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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哥。”一个警察坐在床边冲我打着招呼,我认出那是同事小王,一个文静的小伙子,去年刚从警校毕业。
我咧着嘴,渐渐想起昨夜的事情。而脑壳中仍在隐隐发痛,也不知是饮酒过量还是被拍开的伤口在作虐。
“几点了?”说话的同时我皱起眉头,因为我闻到自己身上有一股令人厌恶的酒味。
“快九点了吧。”
我斜起眼睛看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昨天晚上跟人打架,是饭店老板把你送过来的。他翻了你的工作证,就通知了所里。”小王凑过身,压低声音耳语,“所长已经知道了,你快想想怎么解释吧。”
酒后斗殴,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丢掉警服都是有可能的。
可我却无暇顾及这些,我一边从病床上坐起身,一边回复小王说:“我今天不去所里了,你帮我请两天假。”
“请假没问题。”小王踌躇着看着我,“可是……你要出去吗?一会所长可能还会过来呢。”
“让他别来了——我没事!”我跳下床,向着病房外快步而去。小王只是在后面跟了两步,没有追出来。
在同事眼中,我根本是个怪人,他们都巴不得离我远一点呢。
我在医院门口打了辆出租车。这时我的脑袋仍是晕乎乎的感觉,但那“哗啦”的碎响声却如此清晰地停留在我的记忆中。
昨天晚上,当于婷把手里的茶杯往相框砸去的时候,我记得她哭喊的是:“你们全都不信任我!”
你们!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
或许我问另外一个问题的时候,答案会更加明显一些。
谁能让于婷如此歇斯底里,愤怒、委屈直到痛哭流涕?
显然那个人不是我——虽然我当时曾经一厢情愿地误解过。
当她哭喊发作的时候,答案就在她手里的那只茶杯中。当时那茶杯直奔相框而去,照片中的那个男子随即被淋上一身狼狈的茶汁。
于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一个新寡的妇人会不会将茶水泼向丈夫的遗照?
这些疑问在我的脑海中纠缠,使我重新找到了探询谜团的方向。
“去公安局法医中心。”我对出租车司机说道。
4.
作为一名基层派出所的警察,我其实很少和市局的法医中心打交道,尤其是专门服务于重大刑案的DNA鉴定室。
我在接待室内等了足有二十分种,才看见一个男子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他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岁左右,身形高大,仪表堂堂。
我早已把橱窗里的职员照片仔细研究了一遍,此刻一眼便认出这人正是DNA鉴定室的主任董竹。
“你就是周永生吧?”董竹见到我便直呼其名地问道,这多少显得有些傲慢。不过他也确实有傲慢的资本。年纪轻轻就做到了鉴定室主任的位置,这份成就足以令人羡慕了。
“董主任,你好。”我迎上前和对方握了握手。在这个过程中握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看得他有些发毛。
“周警官。”他改变了对我的称谓,“你来找我,是公事还是私事?”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脑壳上,那里还缠着医院打上的绷带。也许他会以为我是来托人验伤的。
而我却一时语塞,因为我自己也很难说清我要查明的东西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踌躇了片刻之后,我含糊其辞地说道:“我是去年龙腾山庄凶杀案的办案警察。”
董竹的目光中显出些诧异的神色,想必刑警队的人他都熟悉,但却从未见过我这号人物。
“我是东山区派出所的。”我又解释了一句,“案件发生那天是我最先到达现场的,我负责了外围的排查和戒严工作。”
“哦。”董竹点点头,“那你需要了解些什么呢?”
我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我想知道对死者DNA鉴定的结果。”
“两份检材间父子关系的可能性大于99.999%。”董竹很干脆地回答道,然后他还笑了笑说,“其实你不必跑这么远的,鉴定结果早已经公开,你在网上就可以查到。”
我缓缓地摇着头:“我不要网上公开的结果,我要的是真实的结果。”
董竹的笑容僵在脸上:“周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能保证那是真实的结果吗?”我知道这么问非常唐突,可我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和对方兜圈子。
看得出来,董竹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耐住性子向我解释:“我们的鉴定是严格按照科学程序来的,不会出任何差错。”
“可你为什么要接受当事人的贿赂。”我继续追问,“接受了贿赂之后,结果还会真实吗?”
“你在胡说什么?!”董竹终于变了脸色,他一边沉着声音喝斥,一边向四周张望,好在此刻接待室内外并没有什么闲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索性便摊出了所有底牌:“你接受了于婷的贿赂,十万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董竹的目光慌乱地闪躲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又抬起头,用非常强硬的态度回应着我:“你要干什么?你想勒索我吗?!你说我接受贿赂,你有什么证据?!”
说完这些,他便“哼”了一声,转身想要离开,我连忙一把将他抓住。
“你干什么?”董竹铁青着脸,“你如果有证据,可以去纪检部门告我!你来这里找我干什么?”
“不,你误会了……”我苦笑着摇摇头,“我对那十万元没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知道,你是否给出了真实的鉴定结果。那具留在龙腾山庄的尸体,他到底是不是孟少强?”
董竹半转着身看着我,他的脸上忽然现出又可气又可笑的神情。
“你负责现场的外围排查吗?”他问我道。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又问起这个。
董竹嘲讽般地笑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那具尸体不是孟少强,那么孟少强去了哪里?”
我蓦地愣住。是啊,那天正是我带着人排查了整个贵宾楼,每个房间,每个角落我都仔细地筛了一遍,绝无遗漏。
虽然在案发时间段也有人离开过贵宾楼,可张大伟就守在门口,而且这些人后来都被一一找到。他们身份确凿,并无可疑之处。
如果死者不是孟少强,那么孟少强藏到了哪里?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悖论,其实只要有这条悖论在,似乎连DNA鉴定都显得多余。
此前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昨天于婷对着相片的哭诉,加上后来酒精的刺激,却让我的思维如短路般发生了紊乱。所以我竟会在逻辑漏洞如此明显的情况下对主任法医的鉴定结果进行质疑,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我悻悻地松开手,无话可说。董竹见我颓了气势,也不愿再和我纠缠,他冷笑着昂起头,如得胜般离去了。
我只好黯然离开了法医中心,脑子里如捣了糨糊般混沌一片。从昨天开始,与龙腾山庄血案有关的疑点接二连三地在我眼前浮现,可我却无法从中理出一条清晰合理的线索来。从张大伟到于婷,从那个冒充薛飞的神秘男子再到莫名受贿的董竹,我明明知道有很多人、很多地方都不对劲,可要命的事,我又说不清为什么不对劲。也许我也能杜撰一两条解释出来,可这些解释的基础是如此薄弱,往往不堪一驳。
我在街头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当最初的冲动退却之后,我可以沉下心来认真地思考所有的事情。渐渐我开始领悟到,对于那起轰动全城的血案,我可能还缺失某条重要的信息。
真相被隐藏在幕后。虽然我已窥看到一些端倪,但主线缺失使我无法把看到的东西连成一个整体。当我顺着某个独立的小点深入探索的时候,我很容易便会误入歧途,转到连自己都无从解释的死胡同里去。所以我有必要转换思维的模式,首先将所有的事件铺开,然后再去寻找其中的联系。
可那缺失的主线究竟是什么?
我一边想一边溜达,但终究毫无头绪。思维过度之后,后脑勺开始紧绷绷地发疼,我伸手一摸才发现绷带内打着厚厚的纱布,也不知道缝了有几针。
这样连转过几个街口,马路对面的一辆轿车忽然打了个急轮,调转车头后把我别在了路边。我正在埋怨对方开车如此鲁莽,却见一个黑衣小伙子钻出驾驶室,急匆匆地抢到我面前。
我认识那个小伙子——正是昨天张大伟派出来接我的那个司机。
“周警官,您这是出什么事了?”小伙子讶然地看着我满头的绷带,“——电话也打不通。”
“没什么……出了点意外。”我随口敷衍着,同时我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原来是因为电量耗尽,早已自动关机了。
“那您快上车吧。”小伙子帮我打开副驾室的车门,“我们张总都找你一上午了!”
我当然知道张大伟找我做什么,而我确实也有太多的疑问,或许从他那里能找到些答案。于是我便不客气地钻入了车内,那里面空调温暖,座椅舒适,软软地半躺下去,立刻产生一种筋骨酥通的酣畅感觉。
妈的 ,有钱人的生活确实是好。我颇有些不平衡地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难怪世人都会对豪门生活趋之若骛。
5.
司机第一时间向张大伟报告了我的行踪。所以当我们抵达振德大厦的时候,后者早已在办公室里等待着。他的神情看起来焦急而又忧虑,而我那狼狈的尊容令其更甚。
“昨晚喝多了,自己摔了一跤。”为了省些口舌,我抢先一步把在车上想好的释词抛了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张大伟还是充满疑虑的样子。
我“呵”地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是怎样?”
“从昨晚开始,我就失去了和你的联络。我甚至去你家里找了——可你没有回家。”张大伟郑重地说道,“所以我担心你发生了什么意外。”
“不至于,只是喝多了而已。”我把自己扔到沙发上,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我心中有一点感动,因为我看出对方关切的表情并非伪装出来的。
张大伟见我如此,便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毕竟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些东西。
“那就说正事吧。你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我也收起了笑容,沉吟着说道:“那起案子——确实有疑点。”
张大伟释然地叹息一声,看得出来,他对我态度的转变一直非常期待。
不过我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
“真实的案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张大伟立刻蹙起眉头:“怎么讲?”
“于婷那里确实隐藏着很多秘密。不过,她可能只是一个知情者,而并非主谋策划者。”
“为什么?”
我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如果我说因为我看到于婷哭泣着用茶杯砸向孟少强的照片,所以我就认为她也是个受害者,张大伟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就像别人无法理解“孟建云不可能杀死孟少强”这条理由一样,张大伟也无法理解我对于婷的一颦一笑有多么的敏感。
所以我只能含糊地说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真正的主谋者——很可能是孟少强。”
“孟少强?”张大伟摇着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孟少强已经死了!”
我没有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辩,因为我知道争辩的结果还是会回到先前那个尚未解决的悖论中。但我在犹豫是否要将法医收受于婷贿赂的事情告诉张大伟。
于婷在给我银行凭单的时候,特意在背面留下了张大伟的电话号码,这是什么用意?她是否希望我把这个情况透露给对方?
这么猜测也是有可能的。因为于婷已经知道张大伟正在对自己进行调查,为了洗脱杀夫嫌疑,她也许会抛出一些指向真相的线索。
但她并不完全信任张大伟,她怕真相仍然会牵连到自己。所以她把凭单交给了我,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全心全意地保护她,不管她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里稍稍暖和了一些。同时我决定先不说出凭单的事情,因为我还没看清事情的全貌,我无法估计凭单的事情揭露之后会对于婷造成怎样的后果。
所以现在我只能独自去承担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不可辜负于婷对我的信任。
我用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又陷入到那个悖论的破解中。可那是一个怪圈,我根本找不到突围的方向。
张大伟看着我有些着急,他突然提高声调问道:“周警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我无奈地苦笑着,这个老头可不是个容易应付的角色,我必须编一套说辞先把他稳住才行。
忽然有人在室外敲门,算是在彷徨之际帮我接了围。
“进来。”张大伟的注意力暂时被分散过去。
年轻的司机推开门:“张总,兴业银行的刘经理来着您,他正在会客室等待。”看来这小伙子同时也兼任了张大伟的私人秘书。
“兴业银行?”张大伟有些奇怪,“他来干什么?孟氏集团跟他们从来没有业务往来。”
我知道兴业银行是龙州市的一家私营金融机构,而孟氏集团的合作伙伴应该都是国有的大银行吧。
可小伙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和张大伟同时紧张起来。
“刘经理说,他有重要的事情找您,这件事和孟国富先生的遗产分配有关。”
张大伟和我对了个眼神。不需要多说什么,我们几乎同时起身向着隔壁的会客室快步走去。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坐在室内,见到我们进来,他立刻站起身,脸上挂满标准的职业笑容。显然这就是兴业银行的刘经理了
小伙子给双方互作介绍之后,便知趣地退到了屋外。刘经理抢上前握住张大伟的手:“张总,您好!”
张大伟客气地指着座椅:“坐下说吧。”
“不,不用坐了。”刘经理直接说道,“请问您现在是否正在处理孟国富先生留下的遗产,而这笔遗产有一部分本来应该是属于孟少强先生的。”
“是的。”张大伟一边回答上下打量着对方。
刘经理微微一笑:“那就对了。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鄙行受到客人委托,保管着孟少强先生签署的一份文件。今天我的客人通知我,需要立刻将这份文件转交到张大伟先生。”
说话间,刘经理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密码包,然后从中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函交到了张大伟手中。张大伟将那封信函打开,站在原地阅读上面的内容。片刻之后,他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非常凝重。
我把脑袋凑了过来,却见那信函上写着:
“
继承权指定文书
本人孟少强(中华人民共和国身份证号××××××××××××××),现指定韩国籍公民金明伊(韩国身份证号×××××××××××××××)为本人的合法继承人。即本人死后,名下的所有财产将由金明伊获得。金明伊将在恰当的时候抵达中国龙州,凭本人亲笔书写的继承权指定文书副本来领取本人遗产。
本文书一式两份,正本交张大伟先生,副本在韩国籍公民金明伊手中。在正副本文书核对无误的情况下,本文书即刻生效,请财产保管者按照此文书处理本人所遗的全部财产。
本人签字:孟少强
2008年12月20日”
“韩国籍公民金明伊?这个人是谁?”我愕然张大了嘴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张大伟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两个疙瘩,“这个孟少强,他到底搞得什么鬼名堂?”
刘经理此刻又上前彬彬有礼地说道:“张总,您已经收看了文件。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您在接受函上签个字吧。”说话的同时,他递过了一份打印好的接受函。
张大伟没有急着签字,他问对方:“是谁让你把文件送来的?”
“委托我们的客人,就是文件中提到的韩国公民金明伊。”刘经理回答说,“不过他的中文说得非常好,我想他应该是个韩籍华人。”
“他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刘经理摊了摊手,“事实上我也只是在接收这份文件的时候和这人见过一面。今天他通过电话银行服务和鄙行联系,让我们将文件送达给张先生。这个人现在是在中国还是在韩国都不一定呢。”
张大伟转头看向我:“有没有办法查到这个人?”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我苦笑着摇头:“韩国公民,你让我怎么查?除非能动用到国际刑警。”
张大伟也摇摇头,知道这的确是强人所难。而一个无法追查的韩国公民,这恐怕也是文件制订者的刻意安排吧。
无奈之下,张大伟只好先在接受函上签了字,同时他留下了那个刘经理的手机号码,以备随时联络。
刘经理完成任务后便即离开,我和张大伟亦重回到后者的办公室中。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俩分坐一边,各自陷入了沉思中。
良久之后,我首先开口问道:“那确实是孟少强的笔迹吗?”
“这绝对不会错的,对他的笔迹我太熟悉了。”张大伟点着头,他那确信的表情在告诉我,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个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悠悠地说道,“——那我们就要认真考虑一下孟少强的生死了。”
张大伟沉默不语,但我相信他是个明白人,有些事情不需要我点得太透。
孟少强刚刚年过三十,年富力强,无病无恙,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人绝不会立一份文件来特意确定自己的遗产归属。
可偏偏这份文件的订立又显得如此及时:文件立于2008年十二月二十日,而十二月二十五日孟少强便死于龙腾山庄的贵宾楼中。这根本就如算计好的一样!
傻子也会想到,这两件事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耐人寻味的联系!
文件摊放在办公桌上,张大伟已经凝视了良久,此刻他轻轻地用手指敲击着纸页:“如果这份文件生效,再结合法院的判决和孟国富的遗嘱,那么孟家所有的财产都会归这个韩国人金明伊所有。”
“是的,这就是孟少强安排好的局面。”我对张大伟说道,“现在你该相信,于婷绝不是这起案件的主谋,因为她并不能从中获得任何的利益。”
说到这里,我的心中忽然一动:难怪于婷会用茶杯砸向相框!我现在完全理解了她的那声歇斯底里的哭喊。
“你们全都不信任我!”
她觉得孟少强不信任自己,因为后者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那个韩国人!而这些财产本来都应该归属在她的名下!
是了,是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把银行凭单的线索透露给我,她是在向那个男人示威呢?还是看清了对方的面目,从而在我和他两段感情间又出现了新的摇摆?
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张大伟则继续整理自己的思路,完了之后他又说道:“好吧。现在我们假定孟少强没死,而且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让我们顺着这个思路把事情的前后过程捋一捋:首先是孟国富制定了限制兄弟争斗的遗嘱,按照遗嘱内容,孟氏兄弟将平分家族财产,这让孟少强无法接受。于是他设计了陷害孟建云的陷阱,当法院判决孟建云有罪之后,孟建云就失去了财产的继承权。而孟少强则通过假死的方式在某个地方藏匿了起来。此时虽然父亲所有的遗产都归到了他的名下,但他因为已经是个‘死人’,所以无法出面领取这些财产。根据孟国富的遗嘱,这些财产将由孟少强的继承人获得。于是他不得不提前给自己指定一个继承人,以代替自己获得这笔遗产。很显然,他和这个被指定者之间会达成某种协议。为了防止有人顺着被指定者这条线索追查过来,孟少强挖空心思选择了一个韩国人来担当这个角色,目的就是要阻止怀疑者对这件事情的追查。孟少强肯定有充分把握控制这个韩国人,据我猜测,指定文书的副本此刻根本就不在韩国人的手中,孟少强应该就是通过控制这份文书来控制这个韩国人吧。”
“其实还要更简单一些,我指的是孟少强对那个所谓韩国人的控制。”我此刻插话道,“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去调查这个韩国人,所以这个人的姓名、身份等等其实都是无意义的。孟少强到时候可以随意找个人,伪造一套身份证明,然后拿着文书副本来领取财产就可以了。”
张大伟想了片刻,却摇了摇头:“如果这个人在领取财产之后把孟少强撇开,那他该怎么办?”
我略一思索后说道:“也有办法……比如孟少强可以保留韩国人伪造身份的证据,如果对方爽约,他抛出证据后,韩国人便会一无所获。”
“那孟少强自己岂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张大伟无法认同我的说法,而且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些难解之处,“我们刚才的思路中,还有一个非常不合理的地方。”
“什么?”
“你说于婷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我斟酌了一下说道:“知情者。”其实说“同谋者”会更准确一些,但我不想把这样的帽子扣在婷婷头上。
“既然这样,孟少强为什么还要找一个外人来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于婷已经可以帮他去领取孟国富的所有遗产了。”
“他不信任于婷。毕竟他牵涉到数以百亿计的财产。”于婷悲伤哭泣的样子又浮现在我眼前,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不去想感情方面的事情,因为现在的讨论正到关键的时刻。
“那他凭什么会信任那个韩国人呢?你也知道于婷对孟少强是怎样的情感,对孟少强来说,还有谁比于婷更让他放心?”
我被问住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像于婷一样对孟少强迷恋且又忠心?如果孟少强对她都不信任,那他又凭什么对那个名叫金明伊的韩国人如此放心?
“除非那个韩国人就是……”张大伟心中显然已经有了新的思路,但他却不立刻说出来,而是用提示般的目光和语气诱导着我。
“孟少强。”我如醍醐灌顶般大喊出来,“那个韩国人就是孟少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