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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连忙离开文化广场,乘车直奔好望角大酒店。到了会议室附近,只见那些应聘的男子都已散去,只剩下那两个手下还尴尬地站在会议室。
“怎么搞的?”张大伟皱眉责问道。
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小伙子无奈地冲会议室内撇了撇嘴:“从九点到现在,进进出出快有四十人了吧,可是于小姐却一直都没有发信号。五分钟前,她忽然走出来,宣布上午的面试到此结束,于是剩下的人也都散光了。我们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只是让我叫你们过来。”
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深深地沉了下去,然后我一把推开会议室的门便往里闯,张大伟也顾不得再和手下说些什么,紧跟在我身后走进来。
会议室内只有于婷一人,她怔怔地坐在面试官的大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烟头上的灰烬却已燃得老长。
“孟少强到底来没来?”我等不及走到于婷的身边就急匆匆地问道。
于婷蓦然抬起头,似乎从恍然的情绪中被惊醒,她看了看我们俩人,然后将手中的半截香烟在烟灰缸中掐灭。
“他来了——”她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是我没有发信号,我让他在这张文书上签了字,然后把他放走了。”
我闭上眼睛,痛苦而又无奈地摇着头。在她心中,终究还是挂念着那个人,在最后关头,她还是让他走了!
在于婷面前的会议桌上摊着一张纸,纸上的内容虽然一时间看不分明,但末尾处大大的签名却异常醒目:孟少强。
张大伟上前将那张纸拿到手中,片刻之后他愤怒而又失望地叫了起来:“你,你简直是太过分了!”
我还从未见过这个老头如此失态,于是我踱过两步,看清了那文件上的内容。
却见上面写的是:
“
继承权指定文书
本人孟少强(身份证号×××××××××××××),现指定我的妻子于婷(身份证号×××××××××××××××)为本人的合法继承人。即本人死后,名下的所有财产将由于婷获得。
本文书一式两份,本人留存一份,我的妻子于婷留存一份。
本文书自本人签字之日起生效,同时本人于此日前签署的同类文书全部作废。
本人签字:孟少强
2008年12月21日”
文书的主体内容都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只在签名栏和日期栏留下了相应的钢笔字,从字体上来看,正是出自孟少强的手笔。
我明白张大伟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因为于婷的所作所为已非常明显。她不但没有帮我们抓住孟少强,反而让孟少强又重新签订了一份继承权指定文书,这份文书把于婷指定为孟少强的继承人,同时签订日期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晚于指定“金明伊”的那份文件。这样“金明伊”的继承权就被剥夺,只要孟建云的死刑判决生效,于婷就可以获得孟家所有的财产。
这样看来,于婷显然是在最后一刻又倒帜回到了孟少强那边。
我欲哭无泪,喃喃地说道:“你何必要这样?与其这样倒来倒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们任何希望。”
“周警官,你实在是太小看我们的于婷女士了。”张大伟在一旁冷言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她只是利用了我们,她根本就不想帮我们抓住孟少强。她让孟建云签的财产转让文书只是一个筹码,逼孟少强就范的筹码。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人,她一心要得到所有的遗产!”
“婷婷……”我几乎绝望得要说不出话来,“真的是这样吗?”
于婷看了看我,淡淡地反问:“你自己认为呢?”
我长叹一声,在沉默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说道:“婷婷,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傻了。你以为逼孟少强写下这份文书,你便可以获得所有的遗产吗?只要孟建云一死,能够制裁孟少强的所有罪证都消失了,他完全可以再立一份文书,将你的继承权再次剥夺。这份文书的标记日期可以被设定成22日、23日乃至24日,这场游戏最终的控制权始终会在孟少强的手里,你根本是斗不过他的。”
于婷一直冷眼看着我们,直到我的这番话说完,她才“呵”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我可没有那么傻,只是你们要把我想成那么傻而已。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份文书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你们却应该好好保管着它,因为这就是孟少强仍然活着的证据。”
“证据?”我稍稍冷静了一些,可还是不明白于婷的意思,“这能算什么证据?这上面虽然有孟少强的签名,可文书的日期却是12月21日——案发之前。这能证明什么呢?”
“你应该好好的看看那张纸,这并不是普通的打印纸。”于婷一直看着我,她似乎对我的表现非常失望。
我从张大伟手中抢过了那张纸,凑在眼前细细地观察起来。很快我便发现了一些名堂:“这的确不是普通的纸,在纸面上有一些淡淡的背景花纹,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如果你用高倍的放大镜去看,你会发现这些花纹是由非常微小的文字组成的。这些文字摘自12月26日的《龙州日报》,内容正是与度假村血案相关的新闻报道。”
“是吗?”经于婷这么一提醒,我立刻明白了过来,“文字的内容可以证明,这些花纹是在血案发生后印在纸上的。而孟少强的签名覆盖在了其中的一些花纹上,这又可以证明他是在花纹印制之后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两点联系在一起,不错,可以证明孟少强在血案发生后仍然活着!”
张大伟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同时他带着复杂的心情看向于婷。
这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我帮你们搞到了孟少强假死的证据,现在可以证明孟建云是无辜的——”于婷顿了片刻,又说道:“但我不会帮你们去抓住孟少强,因为我爱他,爱得全心全意,爱得疯狂之极。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他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计划,没有我帮助你们,你们是不可能击败他的。”
于婷最后的这几句话情真意切,每一句都像用刀划拉着我的心。我几乎有些站立不稳,深吸一口气后才缓过神来。
“你爱他,是的,你爱他!”我痛苦的嘶喊着,“可是他呢?他爱你吗?”
于婷痴痴地愣住,半晌之后才轻声说了句。
“谁知道呢?”
第五章 最后的较量
1.
我不想在这里赘述二审上诉时的详细过程,总之那是辩护律师对公诉人的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孟建云故意杀人的罪名被推翻,当庭释放。
在控辩双方激烈的法庭辩论中,辩方提交的两条证据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其一就是于婷诱使孟少强签订的那份“继承权指定文书”,经过专家的鉴定,留在那张文书上的签名确实是出自孟少强的亲笔。而那签名覆盖在龙腾山庄血案的新闻稿上,足以证明血案现场的死者并非孟少强。
其二则是于婷给法医董竹汇款的银行底单,这笔帐面往来同时也得到了银行方面的证实。虽然董竹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在鉴定过程中作假,但孟少强仍然活着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因此那份鉴定结果被法院宣布为无效,董竹也将因为受贿行为而另案受到处理。
以这两条证据为基础,辩方律师充分发挥出他的口才和临场的应变能力。在凯歌节节吹响的时候,他也成了庭审现场最出彩的明星。可以想象,这个多年来碌碌无为的二流律师很可能会因为这起案子而身价倍涨。
嘿嘿,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知道这两条证据背后的曲折与辛酸?
因为醉酒斗殴事件,再加上未经领导批准就擅自请假缺勤,我受到了单位内部的处罚。不仅被扣发当月奖金,还被记过处分一次。
不过我认为这些都是值得的。因为我帮到了我最爱的那个人。我帮她摆脱了孟少强的控制和利用,从凶杀同谋的泥潭中挣脱出来,而且她还如愿以偿地从小孟手中分得了孟父的一半遗产。
龙腾山庄凶杀案被打回公安机关重新侦查。刑警队的同僚知道自己被孟少强的诡计蒙骗之后,一个个都很得牙根发痒。他们投入全部的力量去追查孟少强的下落。可是这个已经摇身变为韩国籍金明伊的家伙却如石沉大海,从此杳无踪迹。
于是孟少强被列为网上追逃的A级通缉犯,在全国进行联网搜捕。但麻烦的是,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再知道孟少强整容之后的确切相貌。我凭模糊的印象协助相关人员描绘出一幅模拟画像,那幅画像的可靠性实在无法保证。
警方甚至调动了国际关系,查到了那个“金明伊”在韩国登记的身份资料。不过资料中的照片还是孟少强未整容之前所拍摄,而他整容之后的任何信息都无从查询。
回复举报|40楼2014-08-07 08:56
北平罗飞
中级邢警12
我认为可能永远都别想抓到那个家伙了。以他的智商,想要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本不是难事。我甚至怀疑他早已准备好了多套的身份证件,此刻或许正在某个不知名的海岛上度假游玩呢。
可是不管怎样,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家族财产的继承权。因为他陷害弟弟的事实已确凿无疑,根据遗嘱第二条,孟父的所有财产将由小孟获得。当然小孟和于婷之间又有新的协议——这就不是本案要商讨的内容了。
综合上述情况来看,孟少强虽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他在这场兄弟间的遗产大战中却输了个底朝天。“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词用在他身上或许再合适不过了。
有时我真是难以理解,后来和张大伟聊天的时候,我也问过:“孟少强究竟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机地去争,去夺?难道一半的家产还不能满足他?那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奢求的巨额财富了。”
“不仅仅是财富的问题。”张大伟神色沧桑,“非要评论的话,只能说那是一个悲剧的家庭。那些恩怨情仇,正常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我在整理孟少强办公室的时候,曾经发现了一篇日记,也许那篇日记的内容能够让你了解他当时的心境。”
那篇日记写于2008年的一月二十四日,正是孟父订立遗嘱的第二天。
“……
我看到了老头子的遗嘱,他真的老了,糊涂了。
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保证我和那个家伙平分他的遗产,他以为可以阻止我?
我会获得所有的遗产,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我一定会的!
那个肮脏的家伙,他休想从我手里抢走任何东西!”
看到这日记后我有些明白了。孟少强自始至终都认为所有的家产原本就是他的,也许他并不在乎财富的多少,他只是无法容忍别人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完全符合他的性格,他就是这样一个高傲到让人无法接近的家伙。
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大孟应该已经开始在策划那场可怕的阴谋,因为他随即便离开了龙州,而他到达的第一站就是韩国——那个让他改变了身份和容貌的地方。
为了达到目的,他不仅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还不惜牺牲其他的无辜者。
警方一直未能查出案发现场死者的真实身份。因为尸体已经被火化,这或许将成为一个永久的谜团。
这个无名死者,当他兴冲冲地来参加同城网友聚会的时候,怎会想到自己将成为这起轰动全城的血案中最悲惨的受害者。
对于案件来说,一切似已尘埃落定;而对于我来说,很多事情又像是刚刚开始。
……
2.
半个月之后,我又来到了望月路的别墅区。寒冷的冬季已经过去,春风开始在大地上撒下印迹。在那幢熟悉的豪宅外,我看到花园中枯败的枝条重新冒出了嫩绿的幼芽,正如我心中已被深埋了多年的情感一样。
我手捧着一束灿烂的玫瑰,使得园中的春色更加盎然蓬勃。在按响门铃之前,我特意又仔细地检查了自己的穿着和修饰。
新理的头发,平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是这个头型,她总说这样看起来非常精神。
拉茬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我自己都忍不住想在光滑的下巴颏上多摸几下。
新买的休闲西服,配上内衬的高档体恤衫,就是在这样的豪华社区里面也不会显得老土吧。
所以当我最终按下门铃的时候,我心中充满了自信。
我知道于婷其实一直都没有忘了我,只是由于那个人的出现,我在她眼里才变得黯淡无光。而现在,那个最大的障碍终于消失了,我和婷婷的关系也理应开始谱写新的篇章。
我本想案子一结束就展开对于婷的爱情攻势,但考虑到家庭遭受如此剧变,她或许需要一个心理上的缓冲期,所以我便刻意把节奏放慢了。这些天我一直用短信和电话与对方保持交流,我安慰着她,鼓励着她,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
我的努力能够看出效果,至少她的心情在一天天的好转。昨天我们用电话聊了有近半个小时,我们一起回忆了以前相恋时的情形,其间她好几次开怀而笑,就像在少女时期一样。
她的笑声撩拨着我的心弦,而且我听说她已经去法院解除了和孟少强之间的婚姻关系。于是我告诉自己:是时候出手了!
所以我今天买了鲜花,修饰一新后来到这里。我事先没有告诉婷婷,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别墅的铁门打开,大姐出现在门后,她看着我,神色间似乎有些茫然。
“大姐,认不住我了吗?我是周警官啊。”我笑了起来,或许是我的形象改变太大了?
“哦,周警官……”大姐却不像以前那样热情地邀请我进屋。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好意思……我们家夫人正在会客。”
会客?我的目光往门口扫了一下,却看见了一双男人换下的宽大皮鞋。
我愣住了,不过我竭力劝说自己:不要多想,那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或者是生意场上的访客。
可是我现在又该怎么办呢?就此离去,还是无论如何要把花送到再说?
就在我犹豫不决之间,却听一声轻柔的脚步声响,于婷从客厅的方向走出,款步来到了别墅门前。
“你来了?”她看着我,神色略有些惊讶,然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我手中的玫瑰花上。
我鼓起勇气把花递到她的面前:“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于婷却没有伸手来接,她尴尬地挤出一丝笑容。
“怎么了?”我忐忑地问道,“是不是现在不太方便?”
于婷终于把花接了过去,不过她同时又说了一句让我不太理解的话:“好吧,我收下你的花,就当是你对我的祝贺!”
“祝贺?”我傻乎乎地问,“你有什么喜事吗?”
于婷淡淡地回答说:“我要结婚了。”
我愣住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对方在开玩笑。
“你说什么?”我完全下意识般反问道。
于婷又重复一遍说:“我要结婚了——也许我该早点告诉你。”
我有一种坠入冰窟的感觉。在絮暖的春光下,我的身体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于婷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永生,你不要这样……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我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是的,我不该这么没出息的。
“那个幸运的人是谁?”我强笑着问道。
于婷沉默不言,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他就在屋里吧?”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大度一些,“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我愿意祝福你们。”
于婷笑笑:“你们原本就是认识的。”
原本认识?我皱起眉头,实在想不出那个人会是谁。就在我困惑之间,屋内的那个男人却自己走了出来。他在于婷身后停下脚步,像见不得阳光的蠕虫一般,缩在角落看着我。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像被人用大号铁锤狠狠地闷了一下。如果说刚才于婷要结婚的消息已经让我足够吃惊,那现在这个准新郎的出现则几乎要让我当场口喷鲜血了!
小孟!那个家伙赫然竟是一直被我鄙视为癞蛤蟆的孟建云!
于婷要嫁给孟建云?!这让我怎么能够相信,怎么能够接受?!
“你要和这只癞蛤蟆结婚?”在巨大的震谔情绪下,我反而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于婷的神情严肃起来,“周先生,请你说话时对我未来的先生保持尊重!”
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于婷已经在我和她之前建立起一道屏障,那屏障将她和身后的蛤蟆围在一起,而我则被隔出了他们的世界之外。
“为什么?为什么?”我简直要发狂了,突然之间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你是为了他的家产吗?婷婷,你怎么能这么傻?”
于婷看着我蔑然一笑:“我有什么必要为了他的家产?我和他拥有同等身家的财富。”
不错。孟建云早已签下文件,将孟父一半的遗产转赠给于婷,他们现在同样是身家百亿的富豪,于婷有什么理由为此而下嫁孟建云?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是不是他胁迫你了?”我又猜到另一种可能性,然后我指着角落里的那只蛤蟆,“你如果再敢欺负婷婷,我决不会放过你!”
孟建云往后退了两步,一脸惊恐地否认:“不,我没有……”
“你不要再瞎猜了!”于婷似乎嫉恨我吓到了她的未婚夫,提高声调喝斥着我,然后她又说道:“我要和他结婚,只有一个原因——我爱他!”
这几乎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荒谬的一句话。我像个傻瓜一样摇着头:“你爱他?这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于婷的目光转移到孟建云的身上,“我爱他!我很希望你能理解这份感情……可我知道你永远也无法理解。”
于婷眼中又出现那种痴迷至极的神色。她上一次在我面前展示这种神色时,她看着的那个男人是大孟,当时我感到深深的悲凉和绝望;今天她用同样的目光看向小孟的时候,我却只想大哭、狂笑!
我没有说错,我就是这样的感觉,又哭又笑!
因为我确实在见证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场景:
一只天鹅在虔诚地亲吻着蛤蟆的脚趾!
3.
一个月后,我参加了于婷和孟建云的婚礼。新人致辞是由于婷一人完成的,她那幸福的表情似乎告诉所有的宾客,她这辈子都别无他求。
最后她还宣布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再次让我感到惊讶。
“我和我的先生已经办好了去韩国的移民手续。明天下午我们就会从龙州机场出发,从那里乘坐直达韩国的航班。”
虽然令人惊讶,不过也容易理解,毕竟在这个城市俩人都经历了巨大的家庭变故,彻底换一个环境倒也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反正以他们现在的财产,世界各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忽然想起大孟也有一个韩国的身份,他们会不会在异乡相遇呢?
小孟在婚礼过程中很少说话,他那浓重的乡下口音也实在是难听。于婷致辞的时候,他一直畏畏缩缩地躲在女人身旁,一副见不得世面的拘谨模样。
不过偶尔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眼中出现的嘲讽神色。
如果眼睛能说话的话,我想我大概会听见“蛤蟆”这两个字。
此刻在他的眼中,我才是那只吃不到天鹅肉的蛤蟆。
就在我神情落寞的时刻,一只手拍上了我的肩膀,我转头看了看,原来是张大伟。他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脸上却写满了劝慰的神色。
我们在一块坐了很久,然后他才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注视着正在接受敬酒的孟建云,“老天为什么会如此宠幸这个男人。”
坐拥百亿家产,又有美人入怀。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还能再要求什么呢?
张大伟也颇为感慨:“世事就是这样难料,当他在牢房中等待死刑判决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会有今天?”
我联想到另外一些事情,有感而发:“人生就是一个悖论。”
张大伟冲我笑了笑:“你又在分析什么了?”
“你还记得吗?”我反问他,“当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你首先提出的案件疑点是什么?”
张大伟点头表示记得:“我说孟建云绝对杀不了孟少强,因为这兄弟二人各方面的差距都实在太大。如果两人相斗,吃亏的肯定是孟建云。所以孟少强能被孟建云杀死,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可是现在呢?”我苦笑道,“这又算怎么回事?”
张大伟愣住了,他显然理解我的语意。
被我们认为必定要吃亏的小孟却获得了所有的遗产,他甚至还抢走了大孟的老婆。我们当初对疑点的锲而不舍的探询却导致了一个强弱更加倒挂的结果。这不是悖论又是什么呢?
不过张大伟很快又想到了一个解释:“我们都在帮助孟建云,是我们的力量改变了这场兄弟之争的结果。”
我摇了摇头,不置可否,然后我告诉张大伟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4.
我离开喧闹的婚礼现场,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溜达着。不知走了多久,我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上次醉饮的那家烧烤小店的门口。
难道这又是命运使然?每当我心情落寞的时候,便会在不经意间来到这里。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婚礼现场无法痛饮,还是在这里一醉方休吧。
我走进店中,烧烤老板认出我正是上次惹祸的醉鬼,对我并不热情。我可不管那么多,径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在我对面桌也有一个独坐的男子,他的面前摆了一溜的啤酒瓶,看起来他已经独饮了很长时间。我忽然觉得那男子有些眼熟,略一回忆终于想起:原来是他!曾经的法医中心DNA鉴定室主任董竹。
我挪步过去,坐在了那名男子的对面。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春风得意,神采轩昂,可此刻他却留着长长的拉茬胡子,神情萧索,一副沉沦落魄的模样。
“喝几瓶了?”我有意搭讪。
董竹抬起醉眼看了我半天,终于认出了我。
“是你?!”他的舌头已经有些打卷了。
“我陪你喝两杯。”我一边说,一边大咧咧地给自己斟上啤酒。同时天涯沦落人,我倒真有心和他一块大醉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