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去还是不去,或许月川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但必须经历这样的纠结,才能够让他确定对自己身世的好奇,远超接下来将要面临的危险。
“我们,我们怎么做?”月川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回答道。
往下的事儿就好办了。
戒备虽说森严,陌生人经过走廊进入他们所在房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然而被保护者想要逃离,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儿。卢胜东指了指月川床边的窗户,从里面拉起插销就可以打开。5分钟后,3个人依次翻出了房间,在警察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3个人成一条直线走在黑暗中,路上行人稀少。街口的信号灯由红变绿,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呼啸而过。过了十字路口,左手边是一排铁围栏,这是一个公园。
“我们得进去。”往前走了20多米,卢胜东突然停了下来。他面前的围栏被卸掉一根栏杆。还没等月川他们作出回应,卢胜东就弯着腰率先钻了进去。
绕过一个人工湖,穿过一片树林,他们站到了一个洞口前。卢胜东喘着粗气:“我们到了。”
洞口上横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恐怖屋。
这是公园里一个探险类的游戏项目,因为缺乏客源,所以被园方暂时关闭了。卢胜东跨入了黑漆漆的山洞。
洞里很黑,一开始的时候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月川蹲下身子,摸索着前行:“他让你带我们上这来?”
“嘘——”卢胜东没有理睬月川的问题,“看右边,那是什么?”
浓浓的黑暗中,一个闪着微弱荧光的箭头,慢慢地浮现出来。
“你们看到了吗?”卢胜东轻声问道。月川点了点头,卢胜东猫起了腰,沿着箭头向前摸索而行。
真不知道卢胜东背后有着什么故事,竟然可以让他唯命是从!月川一边摸着墙,一边又开始琢磨着这个问题。
“恐怖屋”实际上是个30度斜坡左右的山洞,沿着箭头向前的过程其实就是往下走的过程。因为沿途总有一些道具阻碍,所以他们行进得很慢。月川大致知道其中的构造:一条环形的铁轨会带着旅客不停地遭遇横插竖挡的妖魔鬼怪。
箭头是要把他们带去哪儿呢?
月川还没到烦躁的地步,似乎目的地已经到了,荧光标志变成了一个叉,好像是扇门。卢胜东推了一把,传来吱呀吱呀声。
“现在往哪儿走?”进了门后,田田在身后弱弱地问道。
“不知道。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也许新的荧光标记就会亮起来。”
门的吱呀吱声没有停,咔嗒一下轻轻地合上。此时屋里竟然亮起了灯,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3人睁不开眼,他们用手捂着紧闭的双眼。月川觉得有点不对,他愣了一会儿,适应了光亮,开始环顾四周。这是一个20平方米左右大小的房间——之前应该是库房,房间里空无一物,3个人现在站在房间的中央。
原本应该最处惊不乱的月川,也许在这一刻是最心潮澎湃的。完全适应新环境之后,月川抑制住情绪,不让自己惊呼出来。房间里的灯光是蓝色的,而且房顶还横竖布着金属管道,和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果然对自己很了解啊!
月川感觉有股子凉气从脚底板直蹿头顶,令人恐怖的事情有很多,其中肯定包括一个不知名的人躲在暗处,对自己知根知底,而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
这究竟是在哪儿?!
月川突然觉得有点冒失,竟然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主动逃离警方的保护,跟着一个陌生的受害者,来到凶手的地盘。
可是谁又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呢?
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门房的墙上有个小盒子很显眼。月川慢慢地走过去端详了一会儿,盒子上有个小屏幕,底下是数字按钮。月川愣了一会儿,随即反应过来,他拼命转动把手,门却纹丝不动。他心里一寒:“完了,”他转过头去喊道,“这是个密码锁——我们被锁在里面了。”
在一个封闭场合里,于强大的心理压力下,最容易崩溃的自然是女性。只不过田田的歇斯底里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她像疯了一样,奔到门口用力拍打着:“我要出去!”
“别——”卢胜东费劲地举起仅余的一只手,欲阻止正疯狂地按着边上密码盒子的田田。“拦住他!”卢胜东惊恐地叫着。
月川瞬间醒悟过来,这种密码盒往往都是有次数限制的,就像银行卡,输入错误累计一定次数就会被永久地锁定。他两步跨过去将田田扑倒在地,可已经来不及了,一连串红色的数字在密码盒的屏幕上来回闪烁,发出刺耳的蜂鸣声。三个人不由自主地退回了房间中央。蜂鸣声滴滴叫了半分钟,然后戛然而止,又恢复了平静。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过来。”田田站在卢胜东的身边,她像泼妇一样牢牢地抓住他。卢胜东因为只有一只手,一时间无法摆脱。
月川这才想起来,田田和自己一样,也作了这个近乎不合常理的选择。月川心里咯噔一下,能让田田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而这个原因,月川是心知肚明的。
“嘘——别吵。”卢胜东突然一脸惊骇。
墙壁里传来呼啦呼啦的声响,三个人像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你们一共有三次选择,现在——还剩两次。”
这声音沙哑、低沉、咄咄逼人,如同一道杀气缓缓袭来。3个人足足花了5分钟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消失很久了。
“你是谁?”月川壮着胆子大声问道。没有回音,疑问被厚厚的墙壁弹回。
他们面面相觑,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淌着,足够的安静让月川可以重新审视这个不大的房间。蓝色的光是沿着天花板边墙一圈日光灯发出来的,墙上还开了一个个小洞,金属管就是从隔壁延伸过来的,应该是通风取暖之类的作用。梦里场景完全被复制到现实中,让月川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们不应该来的。”田田蜷缩在角落,披头散发显得格外憔悴。
月川不作声,房间里继续保持着沉默,仿佛田田刚刚没有说过话似的。一支烟的工夫过去了,月川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人费尽心思把我们带进他的圈套,绝不可能就是让我们坐在这间小房间里坐以待毙。
月川站起身来,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然后到了门旁。密码盒就像一部按键式的手机,屏幕上有3个空格,说明密码是3位数的,下方的按键上刻着数字,数字下分布几个小的英文字母。
“你们来看,”月川突然有了发现,他手指向密码盒的右下角,那里是个中英文切换的按键,“密码不是数字,也不是字母,而是3个汉字!”他推测道,“否则要切换中文干什么?”
听上去似乎是有道理的,这么说来密码是一个汉语词汇?
“3个字?可这个范围还是很大啊。”3个人依墙而坐,房间里只有粗粗的喘气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精神压力,也许是因为疲惫,渐渐地,月川觉得自己身子发飘,慢慢地飘到了房间的上空。
这是怎么回事儿?
田田和卢胜东竟然不见了,亮着蓝光的空荡荡的房间里木木地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缓缓地回过头,对着月川露出了一个笑容。月川吓了一跳,那不正是自己吗?!
“自己”的笑容只有短暂的一瞬,然后朝着身边的空气说起话来。他的嘴在抖动,却听不清内容,等等,镜头里好像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若隐若现。他突然迈起了脚步,走到屋子的门前,门旁的墙上也有一个相同的密码盒。他回头和影子继续交流着,被提示后,手指按起了密码。
月川在天花板上睁大眼睛,镜头却像调不准焦距一般,看不清密码上的按钮。
“啊——”的一声,月川一下子惊醒过来,就在刚刚他居然睡着了,可——这到底是梦还是潜意识在作祟!
月川的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他咽了口唾沫,越想越觉得蹊跷,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一个强烈的念头冒出来:密码肯定就深埋在自己失落的记忆中,而且,“自己”才是凶手所做一切的目的…
※※※
“所以说找回月川失去的记忆是破案的关键?”宋志平推着鼻梁上的眼镜问道。
走访孤儿院的收获,让几组关键人物的关系浮现。一切都变得有“理”有据起来。现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但李光智判断,真相就藏匿在当事人的心里,想要他们自己说出来,可能性不大。
就在半小时前,又一个坏消息传来:月川、卢胜东、田田意外消失了。
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有外力的胁迫或协助,“失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不禁让李光智震惊,“阿四”很了解他们,作了充分的准备,甚至设下过圈套,让他们一步步陷入,而这一切或许要上溯到一个远得无法想象的时间点。
阿四得多有耐心、多坚韧才能完成今天的一切?
尽管形势危急,可现在李光智却放慢了节奏,他觉得现在如此出乎意料的情况欲速则不达。
“没错,对比已知的月川梦里的场景,我们特地对比了此案的现场,发现有惊人的相似,这或许正是他潜意识里记忆的体现。所以我们怀疑——怀疑月川当年不是失踪,而是被绑架了。”
“绑架?”
“是的,正是在绑架的这个时间段,月川遭遇了强大的刺激,导致记忆断片。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有理由相信这一系列犯罪都是针对月川的。”李光智再次指了指桌上阿四的档案。
宋志平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过档案上信息,其匪夷所思的程度也让他不禁直冒冷汗,他的表情严肃,然后掏出了一根烟:“那郝志梓呢?”
“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还没有很清晰的线索,只有一条,郝志梓和田田都在同一家超市里买过很多盐,郝志梓是为腌咸鸭蛋,田田的目的还不知道。
“阿四谋划这次犯罪已经很久了,而在此之前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过的证据,我的猜想是这样的——他们是刚刚才遇上的,田田是阿四犯罪计划的一部分,而郝志梓因为田晓娟才萌生了炸教学楼的想法,两个不同目的的年轻人在此交会,彼此协助,”李光智停顿了一会儿,“当你知道阿四是谁了之后,应该能够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成为共犯了吧?”
宋志平点点头。
“阿四负责出谋划策,甚至参与了TATP的制作,帮助郝志梓实现他的目标,而交换来的帮助,自然是所有行动的执行。这也是我们根据线索,一步步追查到是郝志梓的原因,一直到他被捕获之前,所有的事儿都是他去干的。”
宋志平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按照郝志梓的精神状况,确实容易成为别人的替罪羊:“既然现在月川是关键,可我们对他知之甚少,我这边掌握的资料只知道他恨不得杀掉自己的母亲;曾经失踪——哦,按照你们的说法是被绑架;另外,你们还查到了他的父亲月全,就在那个时间段意外死亡了。好像除此之外就没了。”
“是的,不过就这些信息,还是多少能够作一些推测。”李光智点点头,“月川明明是被绑架的,可倪以丽却以失踪报的案,原本关系融洽的一对母子何以在这次事件之后,却变得杀气腾腾?”
“你的意思是——月川被绑架和倪以丽有关?”宋志平尝试着问道,“不对啊,如果和倪以丽有关,她为什么还要报案呢?”
“不知道,这一切都还是猜测,不算数。”李光智摇摇头,“我们再回过头来讲讲这个阿四,资料上你已经看到有关他的资料了。另外,我们走访的结果——我不知道怎么说——似乎他的犯罪动机和行为都很诡异,还是要麻烦你啊,毕竟在心理方面你是专家。”
“你的意思是,要我参与破案?”
“起码要帮着我们分析分析案情。”
“怎么做?”
李光智站起身来:“不着急,需要的时候我们会来找你,可能要让你随时待命。现在,我和轮子先去会一会在此之前一直忽略掉的人。”
宋志平点头,也起身送李光智出去。
走廊上很安静,听得见三个人嗒嗒的皮鞋声。这也足够让他们有心思去好好思考一下案情。路过储藏室的时候,李光智和宋志平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然后停顿,随即四目相接了。
李光智咧嘴笑笑,他猜透了宋志平的心思:“还有一条线索——”
“嗯!”
“月川在桌子底下刻的字,小——”李光智卖了个关子,“其实——你猜到答案了吗?”
宋志平没有说话,出了大楼。一直到坐上了车,仍然不知所以然的轮子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你们到底又发现了什么?”
宋志平这才自言自语似的回答了李光智的问题:“他原本想刻的是——三个字。”
第二十四章 月川的记忆
密码是哪三个字呢?
月川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明知道答案就藏在脑海里的某个角落,却无计可施,就像铆足了劲,却无处落拳,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想了一会儿,无果,他只得放弃,而是把探求谜底的目标转到外部。
月川左右看看,卢胜东闭着眼,田田则双手拢膝坐在墙角,他想了想,然后挪了过去,“田田——”他压着嗓子叫了一声。
“你现在必须告诉我‘他’的信息。”月川的表情很严厉,“这也许事关我们能否解开密码。”
田田泪眼蒙眬地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我真的没见过他——”
“田田!”
田田浑身抖了抖:“就是,就是有一天,我从图书馆借来一本书,里面却夹了一张纸条,上写着:我知道你对——那个人做的事儿,你很快就会遭到报复的。”
“哪个人?”
“还能有谁?”田田可怜兮兮地回答道,“开始我以为写纸条的人是马妞,可后来的事发生了,我才知道马妞也是受害者。”
尽管月川对答案早有心理准备,可听着田田亲口说出,他还是心凉了半截,没错,田田现在等于变相地承认了,马妞掉河里不是意外。
那么月川先前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一切都是她预谋的,从一开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最后的计谋所服务的。她所用的诡计就是盐,盐有隔热作用,将盐撒在冰面上,冰会加速消融,想必她是经过多次实验的,等到马妞走过去的时候,已无法支撑她的重量——田田就是用这种办法解决掉竞争者的。
月川有一种被骗的感觉。过去,田田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替代,在他为数不多——不,应该说田田是月川唯一的朋友,可她却是个虚伪、狡诈、腹黑的女生,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伤害别人,尽管她现在楚楚可怜,但月川却泛不起任何同情心,他甚至有种想要怒骂田田的冲动,可最后,他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目前可不是道德审判的时候。
月川叹了一口气:“在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
月川皱皱眉头,把已知的线索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田田陷入泥沼,是因为设计了马妞;刁磊是因为偷窥田田;马妞是因为报复田田…
“——如果凶手做这一切是因为我,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前面3个人的所作所为和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啊!也不尽然。”月川想了想,他几乎没什么朋友,社交的圈子只有田径队,而现在田径队的所有成员都已经被集中到了一起,又很难说不和自己有关。
现在周围的环境和梦中如此相似,完全有理由让月川相信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而现在,他和他的朋友们,又全都来到了这里,这是为什么呢?
等等——这三个人都是记忆消失之后,才出现在自己生活中,只有那个卢胜东,貌似他是唯一“无关”的人。难道,难道——他在自己失落的记忆中也占有一席之地?
他把头转向了卢胜东。
不知什么时候,卢胜东已经起身走开,正直直地看着墙角。
“你在看什么?”月川站起来,走到卢胜东的身边。
卢胜东指指地面,那里有些刷墙溅下来的石灰浆,已经干涸了。月川本想问些有关他的故事,被他的举动打断了。
月川看了一眼他,然后尝试着敲敲墙,空洞的回声表示墙里面是中空的,他用手掌击打墙面,很快有石灰震落下来。尝到甜头的月川兴奋起来——也许不用打开密码锁,还能找到另一个出口!
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向前冲刺踹上了墙面——轰的一声,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3个人咳嗽不止,眼睛也睁不开,等到像雾一般的灰尘渐渐散去,他们这才发现墙被踹出了一个大洞,而洞里面——竟然还有一扇门!
月川呆若木鸡地看着前方,突如其来的意外让3个人愣住了。那是扇比常规要小的门,成年人弯下腰才能经过。门上有插销,但他们却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儿,月川轻轻地靠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好像有轻微的声音,瞬间又消失了。他手放在插销上慢慢地拨开,轻推之下,门轻而易举地就打开了。
太顺利肯定没有好结果。果然,刚打开一半,卢胜东就叫了起来:“我知道这是哪儿了!”
卢胜东的叫声凄厉,吓得月川和田田本能地往后退去,可卢胜东似乎知道门里并不危险,一步跨了进去,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门里的场景他确实熟悉,就是马妞和刁磊的所在地,数小时前,卢胜东就是从这儿出去的。
门内又是一个小房间,大小格局和门外的差不多,一台长长的黑带传输机从里墙“方形的口子”延伸出来,一直延伸到房间的三分之二处,马妞和刁磊站在传输带的右侧,他们的双手被牢牢地铐在传输带的架子上。
大概是被囚禁得太久的缘故,面对月川等人的到来,他们竟然毫无反应,这也难怪,他们的头上套着黑色的眼罩,瑟瑟发抖证明他们仍然处于恐惧之中,直到月川上前让他们重见光明,才意识到来者不是凶手。
马妞的眼神迷茫,刁磊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有一只眼睁着,另一只眼被块白色的纱布胡乱包扎着。好不容易刁磊认出了月川,这才冒出一句人话:“我们获救了?”
月川没有回答。
两人都有点神志不清,语无伦次。刁磊眼睛的伤口散发出难闻的腥味。长时间的囚禁,缺水缺食物,还有深深的绝望都让他们处于生理和心理崩溃的边缘。
3个人尝试着将手铐解开,可现场哪去找锯子凿子之类的东西?缺乏这些工具,貌似根本不可能——手铐是不锈钢的。
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弄了半天,马妞和刁磊这才搞清楚形势,他们根本没获救,而是有更多的人身陷囹圄。
“怎么办?”月川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马妞和刁磊身上滚烫。现在的问题不仅是如何出去,还有如何带着刁磊和马妞出去,被囚禁那么久,很难保证接下来他们不会因体力不支而发生“意外”。
“‘他’到底要怎样?”田田坐在传输带的架子前,怯生生地问道。
月川低着头。是啊,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
“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可月川知道“他”正监视着他们。月川像鹰一样凝聚目光,一丝一毫地扫过房间想要找到破绽,墙壁空无一物,地上也很干净,传输带每隔一米多底下就有一个“人”字形脚架…
月川突然身子前倾,把田田拨开。
“你干什么?”
月川没有理会田田,他的眼前一亮,脚架子上刻着字:小——
“小什么?”
月川用大拇指抹干净上面的污渍,三个字呈现眼前:小玩意。
“什么意思?”
“密码?”卢胜东快速爬过来。
“不知道。”月川脸色凝重,脑子像计算机一样高速转动,轻易浪费机会等于自杀。可这3个字出现在铁架子上会不会是提示呢?月川仔细观察,字是用螺丝刀之类的工具一板一眼刻上去的,绝不是随意之举。
“你们觉得呢?”月川问。
“如果错了怎么办?”田田颤抖了一下。
“错了?错了我也不知道。”
众人沉默。月川转头望向刁磊和马妞,他们双膝弯曲,与其说是站着,不如说是被挂在传输带的架子上,腕部被手铐铐住的地方,都勒出了血印子。
“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试试,我们快撑不住了。”刁磊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
月川想了想,然后起身跨过那堵被打通的墙,来到密码盒前。
他回头望了一眼众人,最终作了决定:“反正已经是最艰难的境遇,再差还能差到哪去?”月川咬牙按了上去。
“小玩——意。”
输入完毕,等待的时间只有几秒钟,却令人窒息,密码盒没有在此之前的蜂鸣声,可——门也没开,倒是传来齿轮声。按下了密码,传输带被重新启动。而且,吧嗒一声,马妞和刁磊的手铐竟然解开了。
刁磊和马妞的手铐一解开,便失去了着力点,顿时像抽离了灵魂似的瘫坐到了地上。月川跑回了里间,想把刁磊扶正,可他的身子沉得很。月川正准备转头让卢胜东来帮忙,可他却在这时拍拍月川的肩膀:“这是什么?”
谁也没有注意到,传输带启动后,从隔壁传过来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瓶。
※※※
“好像不是吃的。”卢胜东歪着脖子盯着瓶子看,手伸了上去。
“别动!”月川靠近辨别之后,从身后紧急叫住了他。
“怎么了?”
“我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了。”月川脸色大骇,塑料小瓶的底部是一层白色的晶体,瓶口架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电线包,电线连着一根撞针,针尖插在晶体里,“这是TATP。”
“啊?”
“烈性炸药的一种。”月川听李光智说过,郝志梓就是企图用这个引爆教学楼的,其威力和敏感度耸人听闻,稍不留神大家就会血肉横飞。
所有人连拉带扯地远离了传输带,还没等他们稳住阵脚,塑料瓶子发出了嘟嘟声。
“我根本没碰到它。”卢胜东慌乱地叫了起来。
那嘟嘟声就像催命的音符,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心脏,听得几个人心惊肉跳,紧接着陡然一转,成了滴答滴答,与此同时,电线包侧部的显示器亮了,跳出了一串数字,是读秒计时器!上面亮着30秒,5个人尚未消化突然发生的变化,30秒已经倒计成了25秒。
当倒计结束会发生什么,想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我们要被炸死了!”田田第一个激动起来。她歇斯底里地跑向身后,四处敲着墙壁和紧闭的房门;紧接着是卢胜东;最后是挣扎着的刁磊和马妞,只剩下保持三分之一冷静的月川站在原地。
不会的,那个人花了那么多精力,不会轻而易举就把我们炸死的,月川这样想。他的后背冷汗直流,一定有线索的!
还剩15秒。
线索在哪儿呢?月川跨前一步。后面有人尖叫着:“你不要命了?!”
“如果真爆炸的话,躲哪里都没用。”月川回了一句。
还剩10秒。
显示器的边上有个透明的凸起?月川皱皱眉,是个按钮,上面有个圆圈状的停止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