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尔也学习茶道,但总弄不出漂亮的茶泡,怎么学都不会。”
“一开始我也不会。”我顺着他的话说。
“是吗?所以我也不是特别笨啰!”矢崎在茶碗里搅拌着小刷子边说。
“由香的妈妈……纪代美的侦讯也结束了吗?”我赶紧转变话题。
“是啊!刚刚终于结束了。”
警部与高野刑警对望了一眼,似乎有点伤脑筋。
“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勉强说来,算是安眠药吧!”
“安眠药?”
“由香好像睡不着,跑去向她妈妈讨安眠药吃。纪代美习惯旅行时都携带安眠药,所以她给了由香一颗。”
“这样啊……”
由香为何要安眠药?我默不作声。警部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说:“说不定是要给本间夫人吃的。”接着又说:“让您睡着她才好偷遗书,但似乎不太需要。”
“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很早就睡了嘛!”我苦笑着又说:“警部先生,半年前的殉情案和这次的凶案,您认为有关系吗?”我再问。
他放下茶碗,动作夸张地将两手交叉在胸前,嘴里嘟囔着:“我现在认为可能有。这些话我只对本间夫人说,事实上殉情案发生当时,在我们警方内部便意见分歧。有些人认为应该再调查调查,认为是某人的阴谋,只是后来不了了之,因为连唯一的证人桐生枝梨子,都没推翻自己不是被迫殉情自杀的说法。而且没多久,她又自杀了。”
“如果跟这次的凶案有关,那又是什么情形呢?”
“嗯,”警部有些苦恼地说:“比较适当的说法,就是和藤森曜子所说的一样,目的就是遗产。可是不管怎么推理都不对,若是那边对了,这边就不对。”
警方似乎跟我一样陷入迷思。不消说,我当然站在较为有利的一方。
“假如殉情案是假造的话,”警部放开交叉在胸前的双手,身体向前倾,说道:“凶手为什么要自杀?如果想要杀害桐生枝梨子,只要设计成她自杀就好了,所以也许这不是自杀,是意外。”
“这……会有这种事吗……”他的话一针见血,我惊讶地口齿含混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选这家旅馆作为假造自杀的地点呢?为了掩人耳目,应该选别的地方才对,譬如像桐生小姐跳下去的悬崖哪一类的地方。”
他的语气突然充满了热忱,一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随后,警部的脸上浮现自我嘲弄的笑容,说道:“真奇怪,我怎么会对之前的案子那么热衷呢?解决这次凶案才是重点吧!”
“一定能理出头绪的。”
“希望如此啰!”说完,警部朝高野使了个眼色,便站起来对我说:“耽误您那么多时间,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可能还会问您些问题,到时候也万事拜托了。”
“当然,随时欢迎。”
警部他们出去后,我回想他提出的疑问。凶手为什么要选这家旅馆作为假造自杀的地点呢?
因为,这里是父子相会的场所。
当我沉醉在幸福的日子里,悲剧也逐渐接近。高显先生的病情急速恶化,于是我拜托二郎,要他答应向高显先生报告结果。

“最近,一原家族有个聚会,”我对他说:“地点是一间叫作回廊亭的旅馆,大家会在那里住几天。如果可以的话,一原先生应该希望能在那时候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孩子。所以,我想在聚会之前向他报告。”
二郎有点犹豫,但就算有所抗拒,他心里一定还是会想见自己的父亲吧?
“好吧!我去见他。”在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让我松了口气。“但是,”他继续说:“不要事先报告,我要直接去见他。”
“怎么见?”
“那些亲戚在旅馆时,我去他房间,来个出其不意。到时候枝梨子再帮我带路。”
“可以是可以啦……”
“好,就这么决定了。”
他看起来干劲十足,还用右拳击了一下左手手掌。
当天晚上,我可以不将玻璃窗上锁,方便他能随时进来。我钻进棉被里,兴奋得完全睡不着,心情就像一个打算恶作剧的小孩。
不幸的,那个晚上等着我的,竟是一场令人无法想象的悲剧。
男友被夺走的恨……我要亲自复仇。

23.
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到了傍晚,小林真穗来敲门,说是晚餐准备好了。
“是您做的吗?”我惊讶地问。今天厨师应该没来才对。
“不,我叫外送寿司,苍介先生他们要求的……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我挥挥手说:“我吃什么都好,就算只有茶泡饭也可以,您都特地准备了,我马上过去。”
昨晚晚餐的房间里,寿司已经准备好供人享用,而有些人早就坐下自行开动,丝毫不觉得失礼。
“警察走了吗?”加奈江手里拿着茶碗问。她的盘子已经见底了。
“的确没看到警部的身影呢!”曜子也附和,“可能回搜查总部了吧!”
“庭院里还有几个刑警,”苍介说:“还满拼的嘛!真佩服他们的体力和毅力。”
“如果真的抓得到凶手就好了。”曜子说完,叹了一口气。
古木律师和骖泽弘美也进来坐下。
“对不起,把律师业留了下来。”苍介代表家族成员致歉,老律师则一脸笑容地回礼。
“那您今晚有什么打算呢?”直之问。
“我们住员工宿舍,可能有几位刑警也会一起。”
“哎呀,可以住我们这边呀!”加奈江对骖泽弘美这么说道,看来他们已经很亲近了。
“谢谢。不过,刑警不希望我们住在这里。”
“为什么?”
“一定是想隔离我们这些嫌疑犯呀!”曜子话里带刺地说。
“是吗?”加奈江两眼睁得好大。
迟迟不见纪代美的身影,只剩下一盒孤零零的寿司。“拿去给她吃好了。”直之对小林真穗说。
“请等一下,我马上就拿过去。”我阻止了正要起身的真穗,把纪代美的寿司拿了过来。
我想这是单独问纪代美事情的最好时机。
“不,本间夫人,这个我来就行了。”
“女主人您就忙着照顾大伙吧!没关系,这一点我还拿得动。”
“啊呀!伯母,我拿过去吧!你看,我已经吃完了。”加奈江突然站起来。
“不,加奈江最好别去。”苍介说:“你会让她想起由香,况且,纪代美正在怀疑我们!如果是本间夫人,她或许还不会那么疑神疑鬼。
这是真话,没人反驳。我看了看惶恐的真穗,拿起寿司走出了房间。”
看到我拿晚餐过来给她,纪代美似乎有点讶异。我以为她会拒绝说吃不下,没想到她竟乖乖地收下了。
“在整理行李吗?”我瞧了瞧房里问,因为衣服都迭在榻榻米上面。
“他们把由香的行李还给我了。”她边说,那双依然充满血丝的眼睛边向下望着。
“可以耽误一下吗?”我问:“我有事想请教你。”
纪代美的眼神中一度充满戒心,不过随即又放软姿态说:“好的,请进。”然后让我进了房间。
房间中央有个行李箱,里面有各种东西整齐地排列着,大部分是衣服,但化妆品和首饰也不少。
“警方从这些行李当中查到什么线索了吗?”我问。
“我想只是形式上的搜查。”她的语气里充满对警方办案能力的质疑。
“对了,纪代美,”我压低声音问她:“矢崎警部似乎认为凶手就在我们之中,你怎么看这件事?”
纪代美吃惊地看着我,但下一秒,她的眼神中仿佛又对我充满了信任。或许她认为,这老太婆不可能杀由香吧!
“就算凶手是亲戚也不奇怪,他们总是把金钱看得很重。”
由于女儿被杀导致哀伤过度,她的话里完全没有包庇亲戚的意思。
“你在怀疑曜子?”我说。
闻言,纪代美扭曲着脸说:“现在最需要钱的就是她了,毕竟她老公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但其实我没什么根据,是我太激动了。”
“由香到我房里来,拿走了桐生小姐的遗书,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我完全没概念。”纪代美痛苦地皱着眉,缓缓摇着头说:“应该是弄错了,我完全搞不清楚。”
“以前发生那件殉情案的时候,你也在这里吗?”
“对。”她点了一下头。
“事件之后,由香没说什么吗?或是变得很奇怪?”
“这些事,警部也问过了。”纪代美毫不掩饰内心的不悦,继续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没那么迟钝,遇到火灾当时确实也很激动,但我很快就恢复平静了,以后也没再提过。老实说,我跟孩子几乎都快忘记那件事了。”
真的吗?纪代美看起来不像在撒谎,只是不知道由香会怎么说?
“啊,真想赶快离开这里。之后还有由香的告别式,我也不想再碰到那些人……凶手要是在里面,我一定要看着他被逮捕。”
纪代美凄楚的表情写满了哀怨和愤怒。
看来,从这女人嘴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我正要起身,突然看到由香的装饰品。啊!原来如此!
“真漂亮的戒指啊!”我拿在手上的,是一只珍珠戒指。上头的珍珠带点粉红光泽,表面没有一点刮痕。
“这是新做的,”纪代美说:“难得买到高级珍珠,我建议她做成耳环,可是那孩子说要做戒指。忌日戴珍珠也比较没关系,还说时机刚好,想不到她还来不及戴就……”
“这样啊!”
她已经开始泣不成声。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将戒指归回原位,边瞄着其他首饰问道:“另外一颗呢?”
“要是能做成耳环的话,珍珠应该有两颗吧?”
“哦,对,”她用手帕遮住眼睛,“她说要做个别针给我,大概是放在家里吧!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挥挥手说:“没什么,真是一颗很棒的珍珠。我只是好奇,不知会做何用途。不好意思。”
“没关系。”
“那么我就失陪了。”
我礼貌地告辞,走出房间,回到大伙吃饭的地方。我的脑筋转不停,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自己却不曾注意到呢?
凶手也许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对由香来说另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应该是为了他,才把遗书偷出来的。
那重要的人,究竟是谁?我想起曜子昨天说的那句话——由香心里已另有所属。
健彦?不,不是他。
那是直之?
今天早上他领带掉下来,当时有个珍珠领带夹也一起掉了出来。曜子说:“你不是不爱别领带夹吗?”他说:“是别人送的。”随即将领带夹塞回口袋里。
难不成那是由香送的礼物?刚才看到由香戒指上的珍珠,和直之领带夹上的珍珠,不管颜色或大小都很类似。
要如何查出真相呢?听纪代美的口气,她好像也没发现女儿的心意。加奈江呢?不,不可能,她若知道,早就说出来了,更别提健彦了。
我边想边回到座位上。大家纷纷询问纪代美的情况,我则说她精神还不错。
我坐在位子上把剩下的寿司吃光,但食而无味。不知不觉间,我的视线移向直之。大概是单身的关系,他看起来才三十五岁左右。由香这种年纪的女孩,最容易迷恋这种成熟型的男人,可惜他们是叔叔与侄女的关系,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进一步发展。那由香到底打算怎么样呢?
晚餐匆忙地结束了,大家也差不多准备回房休息。我开始着急,得赶紧想想办法。
幸好,直之并没有回房,一个人在大厅角落读起晚报。报纸上大概刊登了这里发生的事,他皱着眉,专心地阅读。
没其他人了,我可不能放掉这个机会。我果决地在他对面坐下。他朝我瞄了一眼后,又把视线移向报纸上。
“直之先生。”我一本正经地唤道。
他一脸惊愕,问我:“什么事?”
我调整一下呼吸,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开口:“由香喜欢的那人到底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直之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他的双眼重新聚焦之后看着我,但那已经过了好几秒钟了。
“为什么这么说?”那迷惑的语气不像是他平常的样子,于是我更确信自己的直觉没错。
“也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想或许和这次的凶案有关吧!”
听我这么说,直之折起报纸,偷窥似地瞄了一下周遭,身体向我靠近,对我说:“我也不知道本间夫人为什么这么说,但是,为什么问我呢?”
“直觉罢了。问任何人都可以,只是……”我脸上堆着假笑,“我以为知之先生知道。若不知道的话,对不起,请不要放在心上。”
我站起身,随即扬长而去,但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本间夫人!”,于是我回过头。
“这件事,最好别在他们面前提起,毕竟您是局外人。”
“好,我知道。我不会再说了。”
说完,我迈开大步走。我感觉身后直之的视线,一直盯着我看。

24.
进入回廊、走回自己的房间。我佯装镇定,心脏却扑通扑通地跳,脚步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加快。
没错,由香爱的是直之,他本人也知道,否则不会看起来那么心虚。
直之是凶手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由香认为他是自杀案的凶手,而得之桐生枝梨子留有遗书之后,她会怎么想?一定想非偷到手不可。
当然直之不会什么都不做,而由香一定认为他会动手偷遗书,所以想帮他。这样她与直之之间就有了共同的秘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会更加紧密。
我想到两项证词:一个是酒,一个是安眠药。
为了亲手偷出遗书,由香得让直之先睡着,于是向母亲要了安眠药,放入葡萄酒里,让直之喝下。这从小林真穗提议帮她开瓶被拒,而她故意跑到直之房间这件事里,可以得到证明。
再来,由香为什么会被杀呢?
从直之的角度来看,安眠药效力能持续多久并不清楚。如果他半夜醒了呢?他会起来偷遗书,当场目击到由香。
也许两人在回廊碰了面。难不成,由香跟直之报告说遗书到手了?
不管怎样,他一定察觉到她知道真相了。虽然由香爱他,但他却不爱她。为了保守秘密,他杀了她……
这个说法合情合理,并不勉强,何况由香在临死之前,留下了直之的名字。N一定误写成了“И”,可视之为罗马拼音的第一个字。
唯一不解的是,以我长期以来对直之的印象,怎么都无法想象他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不行,我摇摇头。不能这么糊涂,不可以被骗,再没比这种推理还完美的了,绝对不会有了。
开始复仇吧!我得杀了直之,时间不多了。
我边走边想策略,但如何进行才会顺利呢?我看只能趁睡觉时偷袭,把绳子绕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一拉。就算他体力再好,也会无力抵抗而一命呜呼吧?
问题是刑警们的监视不知有多严密。听说,警力主要分布在建筑物的周围和玄关入口处。
房间附近虽然没有设警哨,但现在还弄不清矢崎警部的想法,所以还是先确认清楚,到时看情形再做调整。
我看了一下手表,快八点了,但距离大家熟睡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从“路”栋走到“居”栋的半路上,我停住脚步。眼前出现了一个苗条的身影,而对方也看到我了。
是骖泽弘美。
“找我有事吗?”我尽量堆着一脸笑容问道。
弘美也自然地微笑,他回答:“哦,没事,我只是来这里参观参观。”
“这样啊!”
他在调查什么?是有关由香的凶案吗?
弘美直盯着我看,我不得不低下头来。
“那位古木先生呢?”
“他说累了,大概已经回房间了吧!您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达。”
“哦,没事。那么,晚安了。”我低着头从弘美身边经过。
“好的,晚安。”
弘美与我朝反方向走去。我驻足,回头望。
胃还是有点疼。

25.
可惜天不从人愿,刚过九点,矢崎警部又出现了。我把水壶装满热水,打算回房间。其实我到厨房去原本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做凶器,结果小林真穗在哪里,我逼不得已只好作罢。
警部请真穗去叫健彦。他的声音与白天时不同,听起来很有压迫感。
“健彦怎么了吗?”我好奇地问。
警部只冷冷地回答:“没什么,小事而已。”
没多久,健彦铁青着一张脸现身大厅,父亲苍介也跟在后面。矢崎警部皱着眉头说:“对不起,我们只找健彦先生。”
“为什么?”苍介有点生气。“只找健彦是什么意思?个别侦讯今天早上不就结束了吗?”
“您别想得太严重,我们只是顾及健彦先生的隐私权才会这么做的。”
他的遣词用字虽然礼貌,听起来却毫不让步。
“我不懂,这和健彦的隐私有什么关系?”苍介不服气地反驳,不过他的声音实在太大,害得刚步出房门的加奈江吓得不敢动。
“我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要问什么,这里也可以啊……”健彦低着头说,语气显然没有父亲那般凶。
“算了。”矢崎警部叹了口气说:“我们验出你的指纹。”
“在哪里?”苍介问。
“由香房间玻璃窗户的外侧。玻璃上有什么东西擦过的痕迹,好不容易查出是你的指纹,想请你做个说明。”
警部说完,连一直袒护健彦的苍介也盯着他瞧。健彦紧闭着嘴,不停地眨眼。
“怎么了?干嘛不讲话?应该是你在院子散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吧?”
苍介问儿子的口气恰似正在袒护被老师责骂的儿子。然而,警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白天我问过大家昨天是不是去过院子,当时健彦应该是说没去。”
苍介吸了口气,却忘记吐出来。
“我知道了,”健彦终于开口,“我会解释的,我们先到别的地方去吧……”
“健彦!”
“他本人已经同意了。那我们这边请,到办公室去吧!”矢崎警部催促着健彦,而就在苍介不知所措地呆站在那里时,健彦就被警部和高野刑警强行挟持般地步出了大厅。
也许是听见刚才苍介的声音,直之和曜子也来了。加奈江在一旁看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们解释了一番。
“健彦他……”话还没说完,直之突然住口。对我来说,这个沉默令人玩味,他是因为知道警方开始怀疑别人,而松了一口气吗?或只是纯粹担心侄儿的事?但光从他的表情我实在无法知晓。
苍介像熊一般以惊人的气势前后踱步,一再地看着手表。大约三十分钟以后,他儿子终于出来了,但不知为何却红着一张脸。
“健彦,怎么了?”
他不搭理,从我们中间穿了过去,消失在回廊里。苍介赶忙追在后面。
高野刑警进来叫直之,说接下来有事问他。
“我吗?是,好的。”
他看起来并不意外,老老实实地跟在高野刑警的后面。从他坦荡的态度看来,一点都不像是凶手。话说回来,他真的是那种人吗》我不禁再度迷惘。
这时纪代美出现了,向小林真穗要了冰块。她说自己有点发烧,想用冰块敷敷额头。
“好的,我马上替您拿冰枕过来。”
“不用,冰块就可以了。放在塑料袋里,我要当冰敷袋用。”
真穗回到厨房后,纪代美望着我们。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我就简单地叙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然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吗?”,仿佛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静待警方将凶手缉捕归案。
真穗拿着冰桶回来的同时,直之回来了,而高野刑警也一起过来。高野看着我说:“本间夫人,请跟我来。”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让我吓了一跳。
“我吗?”
“是的,麻烦您了。”
我瞄了一眼直之,他表情略带歉意地低下头。
矢崎警部正在和别的刑警商量事,边说边看着纸条频频点头,然后他命令属下出去,便转头看着我们。
“哦,抱歉,久等了。”
“有什么发现吗?”问话的是高野刑警。警部原本似乎有点介意我在一旁,但停顿了一下,认为无妨之后便回答:“关于毛发鉴识报告,我们从一原由香的房间里找到死者本人以外的四种毛发。其中之一与打扫房间的服务人员相符,可以剔除;其余三种各属于谁的,你帮忙确认一下。”
警部将纸条交给高野。高野看了一下便说:“照这样看来,这些毛发全部都属于女性,那可能性就只有藤森曜子、加奈江、一原纪代美、小林真穗。”接着他看着我说:“呃,可是也不能就这样把本间夫人排除在外……”他赶紧补充说。
“调查我也无所谓,不过警方查到的都是黑发吧?”
“谢谢。其实,您说的一点也没错,我这就去调查。”高野拿着纸条走向大厅。
“毛发鉴定也看得出性别吗?”我问矢崎警部。
“可以,连剪完头发过了几天都知道。”
“这样啊……”
“还可以推断出大概的年纪,若是有经验老到的鉴识人员判定更准确。”
“原来如此。”
难怪高野一开始就将我排除在外,因为那些头发之中大概都没有六十到七十岁左右的毛发吧!
“对了,警部先生,找我有事吗?”
“对。”
警部抬起下半身,将椅子往前拉,调整了一下坐姿说:“有事想请教您。您怀疑由香小姐所爱的人是直之先生,这是真的吗?”
令人意想不到的问题,让我又吃惊、又疑惑。警部点点头,接着说:“我们也是听直之先生说的。他说你们两个谈过这个问题,直之先生表示当时虽然没把话说开,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本间夫人好像知道由香小姐的心意?”
所以说,直之想警方坦白他与由香之间的事情了吗?他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地承认呢?不,应该说,为什么证词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呢?
“这是怎么回事呢?”警部再问一次。
于是我透露了珍珠戒指与领带夹之间的巧合,并从这里观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听了我的话,警部大叹:“真不愧是女性的敏感细腻,才可能观察得如此入微。”
“请问,这跟凶案有什么关系呢?和由香房间外发现健彦的指纹,又有什么牵连吗?”
这才应该是原本要侦讯的内容,不是吗?
“因为有件事很奇怪,”警部一脸严肃地盖上手里的笔记说:“根据健彦先生的说法,他半夜听到声音,担心由香的房间里有人,所以特地跑去查看。”
“什么声音?”
“他说是有东西掉在榻榻米上的声音。声音不大,是碰巧那个时候健彦张开眼才听见的,所以他当时并不以为意。可是某个原因又让他介意得不得了,那就是直之先生的事。”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昨天,由香对健彦表明她喜欢直之,而且由香似乎很认真,还说愿意为直之做任何事。一般男人听到心上人这么说都会觉悟死心,但健彦却不放弃,他认为这只不过是阻碍两人感情发展的事情罢了。偏偏直之和由香的房间很近,健彦就有点担心半夜里直之会潜入由香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