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这么做的话,应该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吧?”邦宏气势汹汹地说道。
“如果不想被人没收你那些玩具的话,那就把它们都收拾好——走吧,奈美惠。”
奈美惠推着轮椅,走出了玄关。前边有几级楼梯,得花很大劲才能过去。但是坐在轮椅上的幸正应该更加吃力,可他却并没有半句怨言。事到如今他才开始后悔,早知道在别屋的入口处修上一道供轮椅出入用的缓坡就好了。
别屋离主屋大约有二十米的距离。以前这里覆盖着一片翠绿的草坪,但如今却裸土斑驳。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打理过这片草地了。
“不必在意那小子。”幸正说道,“他再这样闹下去,迟早有一天会遭天谴。”
奈美惠默默地点了点头,幸正身为科学家,竟然会说出“天谴”这样的字眼,实在是罕见。
“现在几点了?”
“唔,”她掏出了手机,“五点刚过。”
“那也差不多该动手准备一下子啊。”
“等回到主屋之后就开始准备。不过真的合适吗,就做些铁板烧?感觉似乎有点像是在偷工减料。”
“没关系的。那些家伙从以前就是只要有肉和啤酒就心满意足。”
“可您说的那是学生时代的事吧?如今他们可全都已经年近四十了,估计又不少人的嘴巴都已经养刁了吧?”
“没事。虽然他们当中确实有个家伙对味道斤斤计较,但也不是真的什么内行,不过是喜欢强词夺理罢了。”
奈美惠明白幸正所说的人是谁,她吃吃地笑道:“您是说汤川老师吧?”
“那小子可是切个菜也要搬一大套理论出来。”幸正的肩膀轻轻晃动起来。
“对了,汤川老师打过电话来,说是会晚点到。”
“晚点到?来还是要来的吧?”
“说是虽然会晚点,但一定会来的。还说他今晚已经在车站前面的商务旅馆预订好了房间,一定会陪您喝个一醉方休呢。”
“是吗?我等着他。听说他最近都没有发表什么像样的论文了,我还要好好教训教训他呢。”
幸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奈美惠知道,他对待学生的方针从来就是越有出息管得越严。
2
友永幸正曾经在帝都大学执掌过教鞭,职称是助理教授。至于他为什么没能成为教授,奈美惠无从知晓,她只听已故的母亲说过,因为他研究的课题古老又不出风头,很少有学生拿来做毕业论文。
不过他在学生当中似乎倒也颇有人望。据说他喜欢助人为乐,即便对方是其他研究室的学生,他也会不吝帮忙,有时甚至还会为了学生的就业问题四处奔走。所以直到今天,他依旧会受到许多贺年卡。
而今晚聚集而来的,正是这些学生中幸正最喜欢的几个得意门生。尽管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研究室,但相互之间却极为投缘,据说还时常相邀畅饮。他们至今仍以几年一次的频率在都内聚餐,而今年则是幸正提议,让他们到自己家来相聚一堂。
“啊呀,这东西可真是漂亮啊。你还能做出这么精美的东西来,哪儿还有什么问题啊?”这名姓安田的男子双手把瓶中船举到与眼睛齐高。他的身材已开始发福,脸也变宽了。
“话虽如此,可岁月不饶人。你知道做这个东西花了我多长时间吗?整整三个月,而且其间几乎一天都没停过。换做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我三天就能完成,当然还能做的更好些呢。”幸正的目光从围坐在铁板旁的三个学生脸上扫过。奈美惠感觉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显得更加洪亮有劲。
“老师的手从来就很灵巧啊!”那个姓井村的男子说道。今天来的其他人身上都穿着西装,唯独他穿的是便装。听说他如今经营着一所培训学校。
“就是就是,在元器件焊接方面,您是所向无敌的。”说这话的是那个姓冈部的男子,啤酒已经喝得他整张脸通红。
“因为当时的助理教授全都是要给人打下手的啊。”幸正苦笑道,“你们最近有没有亲手制作过些什么呢?”
“没有。”三人纷纷摇头。
“顶多也就是通过邮购买来的组装式货架之类的吧。”安田边想边说道。
“我要说做的也就净是些文件类了,比方说计划书啦成绩单什么的。”井村说道。
“我也是啥都没做过。算是彻底和物理断绝缘分了啊。”冈部双手抱胸说道。
“你当时学的可是宇宙物理学。一旦毕业,自然就用不上了嘛。”安田嘲讽道,“不过,物理专业毕业的去了出版社工作,这算啥事嘛。”
“我当时是想创办一本科学杂志。可没想到如今的世道早已远离理科,科学杂志就只能停刊了。别光顾着说我,你自己还不是进了体育用品厂工作,我问你,你用上你擅长的分子物理学知识了吗?”
“怎么可能用得上嘛。那些东西早就在毕业的时候忘得一干二净了。”
幸正眯着眼睛,看着三个人爽朗的相视而笑。他平日里就常说,就算把自己所学的知识都给忘记了,当时的那种体验也必定会在其他地方发挥作用。或许他的学生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会当着他的面毫无拘束地侃侃而谈。
“到头来,运用上了大学所学知识的人,就只有汤川一个了啊。”
听了井村的话,其余两人也表示赞同点头。
“总而言之,那家伙可真是无所不学啊。”安田说道。
“甚至连速溶咖啡的历史都调查过。说是自己尝试制作过之后才发现,到底还是买来喝比较合算。”
“说起来,汤川那家伙可真够迟的啊。”井村看了看表,“都已经八点多了。”
“哦,已经这么晚了啊。”幸正回应道,“我先暂时离开一会儿,等汤川君到了以后,再和大伙一起痛饮吧。”
“您尽管去休息。我们不会客气的。”冈部说道。
奈美惠推着轮椅来到走廊上,幸正说道:“就到这里吧。”
“那些家伙估计还不敢擅自开冰箱。没事的,我自己能行。”说罢,幸正自己转动轮椅向着走廊深处去了。那边有部家用电梯,乘电梯不但可以上到二楼,下了电梯,从哪里通往卧室的路也是无障碍设计。通过训练,他已经能够从轮椅躺到床上去。
看着他上电梯之后,奈美惠转身回到了起居室里。
“康复治疗的情况如何?”安田问道,“记得上次来拜访时,看他独自行走还挺吃力的。”
其余两人也一脸认真地望着她,刚才的那种兴高采烈一扫而空。
“拄着拐杖,倒也还能勉强站起来,不过再进一步就办不到了。”
“是吗?”井村叹了口气。
“还以为康复治疗能够起到点作用。”
“不过我觉得他已经恢复过来了。毕竟他都能够作出这么复杂的东西来了。”安田扭头看了一眼那些瓶中船,“‘金属魔术师’依旧健在啊。”
其余两人听了也点头微笑。
“金属魔术师?”奈美惠问道。
“是老师他在职时的绰号,从他的研究内容的来的。”
听过安田的解释,她也只能回答一句“原来这样”,因为她根本就不清楚幸正正当年是搞哪方面的研究。
安田站起身来,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地方可真不错,青草芳香,感觉不像是在东京。”
“就算打开玻璃门,汽车尾气也不会吹进屋里来,感觉真是不错啊。”井村也说道。
“推门见池塘,真有情趣。哦?”冈部像是发现了什么,伸长脖子看了看,随后转头问奈美惠,“那栋建筑物是什么?”
他的手所指的正是别屋。听到奈美惠的回答,他无限感慨地点着头。
“那边亮着灯,有谁住在里面吗?”
“呃,那个,是爸爸的长子......”
“老师的?呃,那就是说......”
“喂。”井村一脸严肃地瞪了冈部一眼。
“哎?啊,啊,是是,我知道了。”冈部缩了缩脖子,离开了窗边。
“我去给几位拿些啤酒来。”奈美惠起身走向厨房,就听背后传来井村他们斥责冈部“混蛋”的骂声。看来,他们很清楚这家里的复杂情况。
奈美惠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放在托盘上,回到了起居室中。
“虽然老师还在休息,可我们还是趁兴干上一杯?奈美惠小姐也一起来吧。”
在安田的劝诱下,奈美惠也拿起了酒杯,冈部立刻往杯中倒上了酒。
“那么,我们几个就在友永前助理教授和汤川助理教授,不对,他现在是副教授了吧,尽管两位真正的学者不在,我们也还是能干杯的。干杯!”
就在几个人随着安田说了声“干杯”,酒杯碰到一起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不知为何,这声音令奈美惠心头震颤。
几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冈部一个箭步冲上了阳台,奈美惠也紧随其后。
紧接着,别屋那边腾起了烟。
“起火了!”冈部说道,“快,快打电话。”
井村掏出手机,一脸严肃地贴近了耳朵。就在他正要开口说话时,别屋那里再次发生了响声。
烟更浓了,终于蹿起了火苗。
3
“那街区根本就听都没听说过。说是街区,其实根本就不是住宅区、办公区的那种区,完全就是郊区。真是的,这种时候总会让人感觉东京真是大。实在是太大了,结果闹得我们非得这么深更半夜地跑到这种离都内一个多小时地方来。看看,都快十二点了。”
副驾驶座上的草薙连珠炮似的不停地说着,看来心情很糟。难得今天能够早点下班,可就在他打算出门去逛逛夜市的时候电话就响了,也难怪他心里不爽。正打算放松一下的时候被电话骚扰的人也并非只有你一个,我也一样,内海熏心想。她本来也打算一边品尝红酒,一边看DVD。
“这也是没办法的啦。因为这事可不仅仅只是纵火,还有杀人的嫌疑。”
“这我知道。正因为如此,这事才不能完全交给所辖署的人去办,非得有总厅的人出面。这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为啥偏偏要让我们上啊?不,你就认命吧,你是新来的。倒霉的差事肯定轮到你,我可不一样啊。”
熏肚子里也有气,忍不住想回敬他一句:“要不你也尝尝深更半夜被叫出来开车,而且还整天被当新人欺压的滋味?”
“光派新人去的话,感觉有点不放心嘛。”
“谁不放心?不就是那老头吗?不就是间宫老头吗?他就是打算先派我们来打头阵,等听过我们的报告后,明天早上再慢悠悠地过来。啊,真是气人。还以为今晚终于可以悠闲地喝上一杯了呢。”草薙挺了挺靠在座椅上的背,“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是纵火?”
“因为从烧毁的废墟中发现了尸体。”
“不是也有因为起火而被烧死的可能吗?”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现场发现的尸体是被人拿刀杀死的。听说是亏得灭火得及时,尸体才没有收到太大损伤。”
“是这样啊。那么不管怎么看,这都是蓄意杀人。”
熏从眼角捕捉到草薙垂头丧气的样子。
“麻烦了啊。要是把搜查本部给设到这种乡下地方来的话,我们可就没法行动了。这鬼地方看来连家咖啡馆都没有啊。”
他说的一点没错,越往前走路就越黑暗。光靠头灯感觉不踏实,于是熏把防雾灯也打开了。
不久,前方骤然明亮起来。光亮的来源,就是前方停着许多消防车了。
不知是因为夜太深的缘故,还是因为附近原本就没多少人居住,火灾现场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凑热闹人群。
现场虽然耸立着几栋房屋,但却完全看不到划分地界的围墙。房屋的左侧聚集着一群人,消防员和警察正在用塑料布和袋子把周围给围起来。
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跑到了两人身旁,听过草薙的自我介绍之后,对方显露出有些紧张的模样,他自称是所辖署的搜查员,姓小井土。
“死亡人员只有一名吗?”草薙问道。
“只有一名。遗体已经送往警署去了,解剖估计要等到明天。”
“说得也是。”草薙扭头望了望熏。
“现场查证是否已经结束?”熏试探着问道。
“还没有,今晚光是灭火就够呛的了。天色黑暗,恐怕还要下雨,消防那边的人也说要等到明天才能开始进行详细的现场查证。”
也对,这判断还算稳妥,但这样一来,他们俩又是为了什么这么深更半夜地赶来呢?
“烧毁的是间怎样的房屋?”草薙问道。
小井土立正站好之后,就掏出了随身手册,“是一户姓友永的人家。据说烧毁的是他家的别屋。”
“别屋?那就是说——”草薙抬头望了望右首的大屋子,“这边的就是主屋了?”
“是的。”小井土点了点头。
据说被害者名叫友永邦宏,独自一人居住在别屋中。
“主屋里住的是谁?”
“呃,这个......”小井土看了看手册,“是被害人的父亲和......呃,这算是什么关系呢?说是她女儿又......感觉不太对。”
“怎么?”草薙问。
“这个嘛,其中的关系有点复杂。是被害人的父亲和他父亲的私生女,今晚还有他父亲的三名学生。不对,应该是四名。似乎是因为聚会而来。”
熏从“学生”这个词判断这位父亲的职业可能是教师。
“他们现在还在主屋里吗?”草薙问道。
“不,四名学生学生中三人已经回去了,说是明天一大早还得上班,今晚无论如何也得赶回家去,要是再耽搁下去,就赶不上末班电车。”
“其他人呢?”
“正在待命。”
“可以找他们问问情况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
“那我们就先去找他们问一下情况好了。麻烦你带一下路吧。”
“是,好的。请走这边。”
熏和草薙跟着小井土去了主屋。
主屋的玄关前,挂着一块写着“友永”二字的门牌。尽管是一间木结构日式房屋,大门却是西式的。小井土按下门旁的对讲门铃,和屋里人说了两句。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了,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瘦瘦高高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把一头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
小井土向她介绍了一下草薙和熏。
“能请你像刚才那样向他们二位再讲述一遍情况吗?”
“嗯,好的。那就请几位先进屋吧。”这女子一脸严肃地望着熏和草薙说。
草薙说了句“打扰了”,便开始脱鞋子,熏跟着照做。小井土说他还有事要和消防人员商量,没进屋就直接离开了。
在往里走的路上,草薙向这名女子请教姓名。她停下脚步,自我介绍说名叫新藤奈美惠。当她拨起垂下的额发时,左手上的戒指随之一闪。
“我是母亲带过来的,她大约十年前就过世了。”
“啊,是这么回事啊。但您的姓似乎和您父亲不同?”草薙说道。
“母亲河我是在二十三年前到这个家里来的,但父亲和母亲却一直没有正式结婚,所以我和母亲都一直姓新藤,尽管母亲对外自称姓友永。”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呃,有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们两位后来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入籍呢?”
奈美惠听了,微微一笑,看看草薙,又看看熏,然后说:“原因很简单,我们没法入籍,因为父亲的户籍上已经娶妻了。”
“啊......原来如此。”说着,草薙把背一挺,点头道,“明白了。那么,能麻烦您带我们去见一下另外的几位吗?”
“好的,请走这边。”奈美惠再次迈开了步。
草薙悄悄瞟了熏一眼,那眼神说明他已经嗅到了些什么。熏似乎也有同样的感觉,一言不发地对他轻轻点点头。
在越有二十叠大的起居室里等待他们的是一家之主友永幸正,友永坐在轮椅上,一脸的沉痛。
“深夜打搅,十分抱歉。”草薙低头行了一礼,“虽然估计您刚才应该也已经跟这边的警察和消防员说过了,但我们还想请您再跟我们复述一下当时的 情况。就请您先从当时目击到的情况说起吧。”
“啊,这个嘛,其实我并没有目击到起火的那一瞬间。”友永说道。
“当时父亲他感觉有点累,正在卧室里休息。”奈美惠从旁补充道。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周围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我这才想到去看看窗外,于是就看到别屋那里已经烧起来了。”
“当时您在哪里呢?”草薙问奈美惠。
“我当时和几位客人在这里,突然之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响声。”
“响声?什么响声?”
“我想应该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吧。当时几位客人也是这么说的。”
“当时是几点呢?”
“记得应该是八点多吧。”
“你们现在跑来问案发时间,有什么意义吗?”背后冷不防响起说话声,而且还是熏听到过的声音。
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之见他今晚穿了一身平日极少穿的西服。
“汤川老师。”熏低声说道。
“汤川,你怎么会在这儿?”草薙略显狼狈地来回望了望汤川和友永。
“你们认识?”友永向汤川问道。
“他也是帝都大学出身,只不过是社会学系的。当时我和他都参加了羽毛球部。”说着,汤川在友永身旁坐了下来。
“是吗,这可还真是够巧合的啊。汤川,看来这位刑警先生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呀。”
“我还真是不知道,真是太巧了。”草薙说着直勾勾地盯着汤川的脸。
“每次出现这样的巧合,我首先都会习惯性地去怀疑这样的偶然中是否潜藏着什么必然。但是惟独这一次,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汤川把目光从草薙脸上移到了熏脸上,轻轻地点了下头,熏也回以点头致意。
“呃,如此看来,友永先生您应该也是大学里的老师吧?”
面对草薙的询问,友永点了点头,说:“曾经是。我以前的帝都大学理工学院的助理教授。”他又补充说,“是万年助理教授。”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草薙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接着又看了汤川一眼,问他,“刚才你说我问案发时间毫无意义,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汤川耸一耸肩,回答说:“因为相关情况应该早已经记录在案了。当时我的几位朋友目击到了火灾发生的那一瞬间,之后立刻就报了案。也就是说,你只要去查消防局和警方的记录,你就不会只得到八点多之类的含糊答案,而是能够掌握到更为精确的案发时间。保险起见,我已经向打电话报警的那位朋友问过了他手机上记录的通话时间,当时是八点十三分。”
“我知道了。我会参考你的建议。”草薙板着脸说。
熏把八点十三分这一数字记到了手册上。
“你当时并没有目击到吧?”草薙问。
“我到这里的时候,灭火行动正好结束,而之前暂时出门避难的友永老师他们也已经回到了这里。因为当时我的几位朋友还在,所以我就向他们询问了一下详细情况。因此呢——”汤川跷起了二郎腿,抬头望着草薙和熏,“今晚的事你们就来问我好了。偶尔有警察来找我听取情况,感觉倒也不坏。”
4
汤川确实从他的朋友那里打听到了相当详细的情况,多亏于此,熏和草薙才能对今晚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但草薙并不打算在打听到有关火灾的情形后就把事情给了结掉。
“去世的是老师您的儿子吧?请问他生前是做什么工作呢?”
听到这个问题,友永不禁皱起眉摇了摇头:“那小子什么工作都没做,整天游手好闲。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说来真是惭愧。”
儿子才刚刚死去,没想到做父亲的便说出如此辛辣的话语,这令熏不由得停下记录的手,盯着友永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
草薙也和熏一样,一副稍感吃惊的模样。见状,友永哼了一声:“两位想必感到有些意外吧,我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其中另有隐情?”
友永看了奈美惠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到草薙身上:奈美惠低头坐在稍远的椅子上。
“你们反正迟早都会调查我家的内部情况,我不如就趁现在把情况都告诉两位好了。我这女儿的母亲十年前过世了,她生前并非我正式的妻子。”
“这事我们刚才听说了,说老师您另有妻室,是吧?”
友永点了点头:“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经人介绍,我和一个女子相亲结婚了。尽管没过多久我们就生下了一个孩子,但我和妻子两人却实在合不来。最后虽然闹到了两地分居的地步,但却是一直都没有办理正式的离婚手续。数年之后,我就和这孩子的母亲相遇了。她的名字叫做育江,‘抚育’的‘育’,‘江户’的‘江’,姓新藤。”
“当时您儿子跟了您妻子?”
“是的。我妻子离开家的时候,那小子才刚满一岁。”
“您难道就从未有过河您太太离婚、和新藤育江女士结婚的想法吗?”
“当然有过,可我妻子却一直不肯答应离婚。她毕竟带着孩子,所以大概是不想放弃我要支付给她的这笔生活费吧。育江当时也说不入籍也没关系,所以这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听过友永的讲述,熏不禁觉得这事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么,请问后来为何只有您儿子一个人搬过来住呢?”草薙问道。
“两年前,我的妻子也死了,没过多久那小子就跑到这里来了,说他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让我帮他想想办法,满不在乎地净说些男人说不出口的话。”
“所以您就让他在别屋那边住下了?”
友永点点头,叹了口气说:“虽说已经有近三十年没见了,但儿子毕竟是儿子。幸好我这里还有间别屋,所以就答应让他在那边住下了。不过我附加了个只让他住一年的条件,要他在此期间尽快找份工作,自己另外想办法找个住的地方。”
“期限几时到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