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让说,很多东西师父都不许说的,很多问题师父都不让问。”
“这么转?你连他来历都不清楚,跟着这种人有什么好混的,甩都不甩他。我说,你最好和那怪老头儿说拜拜吧,咱哥俩干,保准你很快存够十万块。”
“可是,师父很厉害,我打不过他。”
“嗯?”大头一听艾司居然打不过,立刻住口不言,要是不小心这小子说漏嘴,把那个怪叔叔惹怒了,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大头,陪我去看婆婆吧?”艾司发出邀请。
大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我们道上混的,忌讳医院,晦气。”心想:我和那死老太婆又没有半根毛的关系,去了又没钱拿……
“对了,我还要帮你问一下最近有没有场次,我先走。”
“可是,我还没有问过师父……”
“不碍事,不碍事,一起,一起。”大头算计得好,要是我给你联系到场次你又借故不来,我又要被人追着砍,那你就欠我两条命了!
先回医院,向护士姐姐说那个人可能是骗子,帮着护理了一番那位不知名的婆婆,艾司回到家,向贺柱德说:“师父啊,有个朋友说想让我去和别人打拳,就是那种……”
“咦?”贺柱德正在摆弄一些木头构件,闻言顿时回过身来,两眼放光,“你说街头赌斗的拳赛?”
艾司想了想,可不就是可以赌钱的拳赛吗,原来还有这么专业的名字,他点点头,心想师父的表情不对呀,难道不应该呵斥自己,那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吗?
贺柱德大喜过望:“去呀!你终于开窍啦!这种活动有益身心健康,你应该多参加。你有这么好的觉悟,师父很高兴。”
耶?怎么师父是这样想的?“可是,我还没想好,师父你……不反对?”
“这种事情还用想吗?你走在路上突然想唱歌了,想唱就唱啊!你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想吃就找地方吃啊!现在你想去娱乐娱乐,想去就去呗,师父怎么会拦着你呢。”
“可是,这是和别人打架啊……”艾司忽然意识到不对,师父嘴上说教自己控制力量,不是教自己打人杀人,但师父其实一直就在教自己怎么打人吧?看大叔开心得嘴都合不拢的样子,原来师父还是希望我去和别人打的。那自己去,岂不是遂了师父的心愿?那到底要不要去呢?
一看艾司思索的样子,贺柱德就知道糟了,自己表现得太急迫,这个傻徒弟又开始钻牛角尖了,连忙正襟危坐,端出师父的架子:“喀喀!当然啦,这事儿你自己决定。师父说过了,不会强迫你去和别人打架的。”
7
司徒笑花了两天时间来暗中跟踪观察瞿森,这名大律师的确很忙,每天上午要与许多委托人见面接洽,下午则到处跑,跑法院,跑委托人单位,跑委托的事件现场,司徒笑并没能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当然,也可能是与司徒笑交谈之后,这名律师知道这是非常时期,所以不会有任何出格的举止。
结果司徒笑这边还没查探出什么,那边朱珠跑来找笑哥理论了。
“笑哥,你前天是不是去找瞿大哥了?”
“是啊,我找他了解一下我们在调查伍家凶案时可能忽略的情况,不过他口风倒严,结果什么都没问到。”
“哎呀,你有什么事情你问我啊,你干吗直接跑去问人家,人家本身就是律师,他和伍文俊、伍文斌又是朋友,那、那伍文俊有什么法律上的事当然就找他咨询喽,你这么直接跑过去,人家还以为我们警方在怀疑他什么呢!”朱珠很不高兴。
“朱珠,你不会已经在和他交往了吧?”一看朱珠这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司徒笑不禁皱眉。
朱珠反问道:“瞿大哥没有女朋友,我又没有男朋友,两个人交往是我个人的私事,难道这也违反纪律吗?”
面对朱珠的质问,司徒笑哑然,摇了摇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朱珠还在强调:“笑哥,瞿大哥现在是我男朋友,他每天在忙什么工作我都清楚,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不要再去调查瞿大哥了,我敢保证,他没有参与伍文俊的那些阴谋诡计!”
司徒笑只是摇头,没想到瞿森祭出这么一张保护牌,他和朱珠的交往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这家伙这么小心谨慎,看来短期内要查出他的什么把柄是不太可能了。
瞿森这边暂时没查到什么可用线索,那栋疑似伍文俊留下的秘密小屋也被司徒笑翻了个底儿朝天,同样没能查出更多有利的证据;孟庆芝家的火灾也已经销案了,为此司徒笑还请坤哥吃了个赔罪饭;李开然他们那边同样没有什么线索,中国星成员复杂,一个个都是白天大睡,晚上游荡,李开然查不到有用线索。
伍家凶案似乎随着伍文俊的死,真的告一段落了,但司徒笑每每想起英姐的警告,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仅仅是真正的凶手希望警方如此结案,就连警局的高层,或者是高层的高层,也希望警方就此结案;而下面的办事人员,包括老刘、朱珠他们,其实心里也希望就此结案吧?
从上到下,似乎所有的人都希望这个案子快快了结了,司徒笑只觉得自己就像矗立在狂风巨浪之中,有种风暴缠身,摇摇欲坠的错觉。
为什么上面会有这样的反馈?显然是反贪局那边调查的柏铺村招投标案取得了重大突破。
司徒笑这时候想起伍文俊最后想找的那块硬盘来,视频里面那些人虽然自己不认识,但是值得一个资产数十亿的公司副总留存为证据来做要挟,里面的人只怕非富即贵。
反贪局既然拿走了视频资料,那么这里面只怕会涉及复杂的政治层级的斗争,这是自己一个小小刑警无法插手的,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上级命令下来之前,尽快查清这起伍家连环凶案的幕后真凶。
等等!政治层面?非富即贵?
司徒笑隐有所悟,自己不是一直没找到那幕后真凶的真实目的吗?
利用伍文斌、伍文俊两兄弟,同卓思琪和龙建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设计谋划了一出伍家全家几乎死绝的连环凶杀案,如果怀疑有幕后凶手的话,自己却一直找不到真凶苦心谋划这一切的诱因!
如果说,幕后凶手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和伍家人有什么仇恨呢?或许凶手只是想利用伍文俊为自己找到或是销毁某些证据?证据找到了,伍文俊的使命也完成了,所以不再需要他了。
而这些证据落在警方手中,就等于落入某些人手中?因为加密的关系,视频破解非常缓慢,反贪局那边调取视频取证也是顺理成章,难道说——那个幕后凶手的手,可以伸到反贪局去?
那究竟会是何等身份?司徒笑甚至有些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但是这里面有个很大的疑问,如果真凶源自高层,怎么可能将伍家内部的丑事查得如此清楚,卓思琪和龙建的隐情,卓思琪和伍文俊、伍文斌两兄弟之间的混乱关系,卓思琪暗中收集的秘密证据,伍文俊多年前犯下的错误,这等隐秘都被探查出来。只有在将这所有隐秘都翔实掌握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布下这个诡局!
这不像政治上的手段,所以司徒笑也没朝这方向去想。
假设真的有一个幕后凶手的话,这等诡秘的手段,司徒笑是从未见过,而且他相信这不是一名政客能想出来的。
伍文俊早年干过的荒唐事,以及他和卓思琪之间的私密关系,照理说不应为外人所知,就是在伍家凶案开始连续不断地发生之后,在警方的一次次询问调查之中,他们也没透露半点口风,那个幕后黑手是怎么探查到这些隐秘的呢?
有两种可能,一是很巧合地被幕后黑手查到了当年的当事人,或者这幕后黑手就是当年受害者的亲属?他有可能知道伍文俊犯罪的事,但伍文俊和卓思琪之间的事情他能查出来吗?而且过了这么多年,要报仇为什么会选到现在?以卓思琪的手段,当初处理这些事情不太可能没处理干净。
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
第二种可能,就是伍文俊或卓思琪自己透露出去的,那么他们顶多透露给自己至亲的人,绝对信任的人,尤其是对卓思琪而言。还在昏迷中的卓震或许知情。
可是伍文俊……从他在柏铺村招投标方案确定前夕酒后对他那些中国星的兄弟乱发脾气来看,伍文俊还真有可能将自己做过的事情,以及和卓思琪之间的事情拿出去乱说。
他不会对谁都乱说,不过他在中国星的那些酒肉兄弟,还有他信赖的人,在喝醉的前提下有很大的可能。
一念及此,司徒笑立刻联系还在调查中国星的李开然,让他有针对性地询问。
果不其然,在李开然有意诱导下,刘飞等伍文俊生前处得较好的兄弟又说出了一些细节。
伍文俊喝高了之后确实喜欢在兄弟面前肆无忌惮地说一些胡言乱语,虽然他没有点明是谁,但刘飞他们都清楚,伍文俊说的就是卓思琪。
他说卓思琪是个有手腕有心计的女人,先和自己睡了,又和自己哥哥睡,这个狐狸精还把他哥迷得神魂颠倒。伍文俊也经常会提到卓思琪图谋他们伍家的财产,机关算尽、人尽可夫,等等。
其余还有些无用信息,司徒笑只需知道伍文俊做过类似的事情就行了,既然对刘飞等人他都会在酒后吐槽,那么,如果是伍文俊信赖的人从伍文俊口里套出这些隐私估计也不是太难。
另一边,茜姐她们也传来消息,由于伍家连遭不幸,齐老夫人很受打击,茜姐做了许多安抚工作,这些日子几乎成天都在照看老夫人,在抚平齐老夫人心伤的同时,也收获了一些信息。
首先,伍文斌伍文俊两兄弟的父亲伍刚,曾经是黑帮成员。
海角市距港澳不太远,港澳地区不时有黑帮将触手伸到海角市来,当年两兄弟的父亲伍刚就是在一个叫海富的小帮派做小头目,结果两个儿子出生没两年,伍刚就在一次帮派械斗中被砍死了。
当初他的那些兄弟在伍刚死的头一两年还偶尔接济一下,过了不到一两年就再无往来,齐老夫人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两个孩子带大,看透了人情冷暖,对那些什么兄弟义气嗤之以鼻,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再走上这条不归路。
但是伍文斌的恒绿集团之所以能发展得如此快,恰恰是有黑帮的贵人相助。
那时候家庭条件困难,伍文斌十六岁就出去打工挣钱,当时国内地产业极不规范,施工队伍为争抢工程经常发生集体械斗,不知道伍文斌是否遗传了他父亲的特点,血气方刚,好勇斗狠。
在一次工地斗殴中,伍文斌救了一名前来视察的包工领导,那名领导背后却有黑帮背景,具体是谁不知道,不过那次之后,伍文斌就直上青云了,对方直接给了他一个施工队让他来带。
伍文斌就靠着这一队人马,以及背后的黑帮背景,渐渐做大做强,最后做出了恒绿集团。
原本早年伍文斌和那名带黑帮性质的包工头还互有往来,后来齐老夫人知道了,严令他与那人断绝来往,为此母子间还闹得极不愉快。
当然,这都是十几二十前的事情了,齐老夫人绝对不允许伍文斌同那些社会上的人来往,伍文俊那时候更是被老夫人送到远处去读书。
这些闲聊中得来的资料也不知对伍家凶案有没有帮助,茜姐只是将它们整理出来,连同其余一些伍家基本情况一齐交给了司徒笑。
若仅是茜姐这一份材料,还未必能引起司徒笑的注意。
但马队那边的介入,最后这次伍文俊策划的银行劫案,实施抢劫的几名青年,也是黑帮成员,这就不免让司徒笑产生了联想:怎么会这么巧?
伍家兄弟的父亲是黑帮成员,伍文斌创业之初受到黑帮成员的照顾,伍文俊作死抢银行,联系的几人也都是黑帮成员,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但随着进一步调查,却缺少将他们关联起来的事件,叫海富的小帮派早已消失在历史之中,早年帮助过伍文斌的那人也只是齐老夫人听伍文斌说起那是有黑帮背景之人,如今无法查验。
只有那几名银行劫匪,身份确凿是亚联金鹰的人,巧合的是,他们玩忽职守那场械斗争执的起源,竟然就是为了争夺柏铺村招投标地块的拆迁工程。
所有的事件看起来并无证据显示有直接关联,难道说是因为海角市太小了吗?
没有柏铺村工程的启动,就不会有拆迁工程,没有拆迁工程就不会有帮派械斗,没有械斗又何来玩忽职守?那么亚联金鹰的什么骨干力量也就不会重伤,陈杰等人就不会因此试图逃亡,他们不逃亡,也就不会有后面的银行劫案……
感觉就像是蝴蝶效应,有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动……
同样的道理,没有柏铺村工程,卓思琪就不会为此四处奔走,不会因为与某人会面而激怒伍文俊,伍文俊就不会怂恿哥哥去查嫂嫂偷情,也就不会发生被哥哥斥责而怀恨在心。
而伍文斌不死,这种仇恨就不会得到进一步激化,卓思琪也不会实施股权收购计划,伍文俊说不定就不会孤注一掷雇凶杀死卓思琪。
而没有伍文斌,卓震、卓思琪一系列案件的发生,警方就不会介入调查,伍文俊就不会因为害怕卓思琪手中的证据曝光去铤而走险,最终就不会去抢银行……
为什么会感觉这起案子中有只看不见的手在主导着一切?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一步一步推动着案件的发生、发展,最终演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我想多了吗?
司徒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司徒笑想起另外一件事,嘱托茜姐顺便问问齐老夫人,对瞿森这个人有没有印象,最好不要当着朱珠的面问。
没想到,齐老夫人还真知道瞿森,说这名律师是俊儿的高尔夫球友,算是伍文俊认识的狐朋狗友里最有出息的一人。
后来由伍文俊介绍给他哥哥伍文斌,那几年恒绿集团正有官司缠身,集团自身的法务律师一筹莫展,案子交到瞿森手里,却三下五除二就脱离了泥潭。
有了那几次官司的交集,瞿森和伍家兄弟的关系更进一步,这才做了恒绿集团的法务顾问。
司徒笑得到这条信息之后,大感意外,瞿森是和伍文俊先在高尔夫球场认识的?如果连齐老太太都能记住,那瞿森没理由记不住,要么在他在遇到伍文俊之前就和伍文斌有过交集,只是齐老太太不知道,或者伍文斌自己也未必留意过,那说明瞿森这人也是个善于钻营之辈,否则不会那么巧,认识伍文俊的时候正好恒绿集团官司缠身。
另一种可能就是瞿森他撒谎了!他故意对自己说先认识伍文斌,编出一个时间太久不太记得的理由,这种说法司徒笑是不怎么信的,律师的记忆力不可能差,那么他为什么要说谎?谎言和伍家凶案有没有关系?还是说这是一种本能的自我防护措施?这个瞿森,可是一开口就满嘴谎言的律师啊,唉,劝朱珠她也不听……
不管哪种可能性,这个瞿森都很可疑,还要继续调查!
处理好茜姐这边的线索,章明那边也有消息传来。
经过马队他们的调查,陈杰等银行劫匪使用的枪械都被人动过手脚,导致那些枪械在使用时极易走火,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两个神秘的人出来阻止或者是出来挑动事端,陈杰等人在抢劫过程中,依然会因为枪械走火而引发严重后果,被劫持的人质会恐慌,想要控制住场面,可能就会演变成屠杀!
这又是一个侧面证据证明这起银行劫案有人要故意将它变成一场死伤严重的重大案件,也是,若不这样,伍文俊又有什么理由去自杀呢?
可惜,仅凭这点同样无法证明此案背后还有黑手。马队他们追查到枪械来源于一名数控机床的车工,他在网上自学了枪械零件制造,又通过网络购买了弹壳和火药,自己组装生产了枪械想以此牟利。
但是此人已经失踪两周了,马队他们追查的这条线索就断在这里。
此外章明传回另一条消息,那两个在银行劫案中出现过的神秘人,被马队他们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线索十分有限。
只要有线索,司徒笑哪还顾得那么多,直接找马队询问,于是赵玉昆带司徒笑去看了那所谓的线索。
8
原来,马勇听了司徒笑的意见之后,也认为那名看似学生模样的人,或许是挑动银行劫案的一个关键,而且事后那两人又消失无踪,于是显得越发可疑。
马勇有多年反黑经验,那些老牌黑帮成员,一个个都是反跟踪的高手,所以马队在这方面也有大量应对方案。
不管怎么说,一名高大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曾在银行出现过,若这不是集体幻觉的话,那这两人必定是通过某种途径才抵达银行的,混乱中也需要通过某种途径离开。
就算他们在监控里凭空消失了,也只能是监控没有拍到,或是他们有意躲避,做了某种伪装。
于是马队他们就将周边监控记录下来的,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身高体形相近的,两人一组的路人统统找了出来,为此马队派专人昼夜不停地查找。
一共找出一百二十七对疑似那对神秘人的路人,随后将这一百二十七对可疑人物按照在沿路监控中出现的次数多少、行为可疑程度,以及与案发时间的比对,将他们的可疑程度进行了一个由高到低的排序。
最后按照排序,通过网络技术和警员的走访排查,将他们的嫌疑一一排除,最后剩下三对。
这三对都是只在监控中出现一次,没有露出面部特征,可辨识度极低,不过从衣着、身高、体形以及同一时段出现的不同位置判断,这三对可疑人员是三组不同的人。
目前的线索就是这样,这三对六名人员的身份都无法确认,有两对在案发前,一对在案发后,被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捕捉到。但是在他们出现位置的附近,周边监控再没捕捉到他们的身影,马勇将他们周边的监控范围,从两百米扩大到两公里,还是一无所获,范围再扩展,负责调查监控的警力就完全不够用了。
这三对人里面到底有没有一对就是在银行劫案发生时出现的那两名疑似杀手,根本无法证实,所以章明才说只是找到一丝线索。
其实重案一组对他们辛苦查出的这条线索已经不抱多大希望,他们已经想了各种办法,却实在无力做进一步调查了。但司徒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他将线索接过来继续调查。
当他得知银行劫匪的枪支被人动过手脚,极易走火这一事实之后,对最初挑起事端的那个学生模样的神秘人又有了不同的联想。
既然已经对枪械做了手脚,又何必再派人单独去挑衅劫匪?有些多此一举。而且在银行这种监控众多的环境下堂而皇之地这么做,如此明确地暴露自己,殊为不智。
纵观整个伍家凶案,从伍文斌到卓震到卓思琪到最后的伍文俊,那些杀人凶手的行为都十分诡秘隐晦,他们不愿将自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论是个人行踪,还是杀人手法,都设了层层伪装。
而在银行劫案发生时,那名学生模样的杀手,和他们的行为格格不入,风格完全不同。
司徒笑反复询问过劫案发生时的幸存者,将那名学生模样的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记了下来,监控里没有他的影像,但司徒笑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给司徒笑的感觉,那不像是一名伪装成学生的杀手,他的心智和行为表现,仿佛就是一名学生,虽然这并不能洗脱他在银行劫案中的嫌疑,但司徒笑却由此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这一大一小两名可疑人员,会不会并不是紧密布局中的一环,他们只是适逢其会,可如果做这种假设的话,又会产生更多疑问,这些疑问足以将原本就已纷繁复杂的案情,搅得如同一团乱麻。
所以司徒笑并未去深究那些疑问的答案,他清楚目前警方掌握的线索不足以一一解答有关那些神秘杀手的各种问题。
他只是利用这种假设,来排除三条线索,最好是能在这些影像资料中找到那两名杀手的身影。司徒笑有种直觉,或许要破解伍家凶案遗留的谜团,最终答案还得落在这两名疑似杀手的人身上。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这两人就该是另有目的,路过和专程抵达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就算是杀手,是专门受过训练的特工,在如今日益发达的城市监控环境内,他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绝对隐身吧?
马队他们不能确定三对路人中到底有没有疑似凶手,司徒笑却觉得可能性很大。
案发前监控到的两组人,一组由东往西,一组由南向北,都只在监控里出现了一次,其中一组更是只有一人,另一人只露了小半个肩膀,就这也被马队他们找了出来。
司徒笑首先排除了由南向北那一组,他们在银行的右侧出现,方家巷不是主路,本身监控就少,那里的树又很多,被遮挡的概率很大,那两人背影入镜,走路是虚浮的,虽然一高一矮,但从穿着打扮上看年龄层次应该较为接近。
监控没有拍到他们,或许是打车赶到附近的,出现在监控里的短短五秒内,那名高个背影手里一直拿着手机,他们应该是约了朋友在附近见面或者他们朋友家在附近,那么此后待上一两个小时或是更长时间也就不足为奇了。
另外那一组由东往西的,在监控里只出现了两秒,那矮个背影露出上半身,侧脸,明显在和他旁边那人交流着什么,旁边那人只露出小半个肩膀,从肩高看肯定是比露出上半身的背影高的。
两秒之后,那名矮个背影就像孩童玩跳格子游戏一样猛地往左边一蹦,就跳出监控之外了,按理说两人继续向前,画面拉远,他们理应再次出现在监控之内,可神奇的是,监控里再没出现他们的影像了。
有点意思。司徒笑对照地图,两人出现的位置是顺德大道,监控拍摄的画面显示时间为银行劫案案发前五分钟,顺德大道直接与二环西三段相连,这两人径直往前就会从银行正门经过。
但马队他们认为,径直往前就绝对不该脱离监控画面,他们不确定这二人是不是转向了。
司徒笑却觉得这一组人很可疑,他反复重播着那矮个子背影孩童般的一跳,与他脑海中勾勒的那个形象慢慢重合起来。
顺德大道和二环路都是主干道,这一路监控极多,不能随意停车,这两人若是步行,就不该只拍到这么两秒画面,除非他们有意躲避。
司徒笑没有马上下结论,转头看了第三组,同样被排除在外,若假设劫案发生前那两人只是偶然路过,没有防备被拍下的话,劫案发生之后,还被拍到,那两人就不会这么难找了。
三组人中,只有一组最可疑,不过假设需要验证,如果是偶然路过,没什么准备,就不应该只被拍到一次,而且也不太可能随时变装换衣什么的。
司徒笑看了看从顺德大道到二环西三段沿线,决定倒查过去。
马队他们没有做进一步调查,是因为他们要查的是整个恒福银行周边,哪怕只扩散出去五十米,要查找的监控都是海量,而司徒笑不那么做,他只查这一路,会不会有新发现,很快就见分晓。
劫案发生前二十分钟,距离银行一点八公里的地方,司徒笑再次发现小个背影,这次他只露出肩部以上,旁边的人完全没有入镜,估计马队的人看漏了,司徒笑是通过衣着和发质细节将他们辨识出来的。
劫案发生前三十二分钟,距离银行二点七公里,小个背影再次出现,这次他的脸侧向右边,似乎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过监控中拍到的面部画面依然不足完整人脸的百分之十,没有什么意义。
司徒笑将这个地点记下,继续顺着路往下查,他知道,自己的方向是对的,这两个人就是从东往西行,从地图上看,应该是沿着入海江在走。
劫案发生前四十五分钟,距离银行四点六公里处,最后一次看到小个背影,他正在用手对旁边的人比画着什么,看肢体语言似乎显得十分高兴,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全程都只有小个背影,他身边的高个嫌疑人唯一一次出现,就是最靠近银行那次露了小半个肩膀,如果不是马队他们找到这个监控画面,还以为这小个嫌疑人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