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悬疑小说上一章:猎杀档案2:灭门疑云
- 悬疑小说下一章:猎杀档案4:死亡陷阱
一辆路虎停在楼房外,伍文俊的尸体在楼房底层一个房间里被发现,腊肠一样悬梁而挂,司徒笑没想到他居然会选择这种死法。
房间里凌乱的脚印和一地烟头都显示这位高富帅在生前内心经历了激烈的挣扎,而被小心压平摆放的信纸则交代了他的罪行和遗愿。
衣着整齐,双臂自然下垂,没有挣扎迹象,高风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判断:“死了有两三个小时了。”不知为什么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落得这个下场,高风有些唏嘘。
司徒笑从赵玉昆手里接过证物袋中的遗书,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伍文俊所交代的罪行和司徒笑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他坦承自己和卓思琪一直有矛盾,这个贱女人先是骗了他的感情,随后又以他为跳板,骗了他哥的感情,还想谋夺他们伍家的家产。他对他哥很失望,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亲弟弟,甚至还说要和自己断绝兄弟关系,让自己自生自灭。他想要保住伍家的家业,不想一无所有,在确信哥哥是被卓思琪找人杀了之后,一时走了极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请杀手只是想杀了卓思琪,但他没有想杀其余无辜的人,尤其是侄儿伍永龙,对此他感到很愧疚。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自责伤痛云云。
他在信中说,银行大劫案是自己最大的败笔,由于早年做过一些荒唐事,让卓思琪抓到了把柄,为了掩盖罪行,没想到犯下了更大的罪。
他没有想造成那些无辜的群众伤亡,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与其被当众宣判,不如自我了断。信末则交代了一些遗愿和财产分配。
司徒笑看着这封绝笔信,不由得叹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他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这个颇有犯罪智商的伍文俊,竟然说自杀就自杀了。这起案件自己也不能说成功,每一次都在死亡发生之后才赶到,如今伍家最后一位继承人也死了,心头反有种失落。
高风从一旁走过,告诉司徒笑,有轻微的死亡前挣扎痕迹,符合上吊者濒死抖动,从现场和死亡情况,基本符合自杀。
司徒笑将绝笔信递给高风,叹道:“还有好多疑问要等着伍文俊给出答案呢,他居然选择了这么直接的方式。”
高风道:“你不是已经分析得很透了吗?还有什么疑问?”
司徒笑道:“哪儿那么简单,伍家的现金资产不在伍文俊手上,那笔钱去哪里了?他也没提到怎么联系到的杀手和龙建的死,在卓思琪有可能被怀疑是凶手的时候,他为什么还要找杀手明目张胆地去跟踪杀害卓思琪呢?这不是惹人怀疑吗?难道是在向我发出挑战?这不太合理啊。”
高风取下手套:“我得给晓玲打个电话,毕竟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嘛。”
司徒笑揶揄道:“怎么都透着一股小人得志的味道,唉,何年何月,得偿所愿?”
高风不理司徒笑:“喂,晓玲吗,我知道很晚了,但是,这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你要有心理准备。伍文俊,死了。”
“什么!伍文俊死了?怎么死的?”黎晓玲的反应比高风预想的还要大,声音连旁边的司徒笑也能听到。
“自杀,他上吊了。”高风平静地回答。
“不可能!伍文俊不可能自杀的!”黎晓玲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穿透出来,异常笃定。司徒笑和高风诧异地对望了一眼,司徒笑示意高风开免提。
6
“他虽然很贪玩,做事也懒散,但他一直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的人际关系也很不错。虽说他易于冲动,主观能动性不强,容易受人挑唆和暗示,但他的心理自我保护机制还是很完善的。不管发生了多大的事情,他都会冷静地想办法处理事情,而不会选择自杀的。”
“晓玲,你要搞清楚,我们不是在和你分析一个人的内心,我们只是在阐述这个事实,作为一名法医和鉴证工作者,就目前我观察到的情况来看,不支持第二人在场,而且无论是他留下的遗书还是现场环境,都支持他是自杀。况且你根本不知道他犯下了什么错误,他根本就没办法处理这个事情,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你何必还要这样替他辩护呢?”高风的语气有些不快。
“我不是在替他进行辩护啊!司徒,司徒在吗?”
“我在。”
“我不相信伍文俊会自杀,你脑子好使,眼睛也好使,你一定要看清楚,看看有没有别的可能啊。你们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司徒笑报了地址,委婉道:“那个,我觉得你的个人情感色彩比较浓厚,我们警方的工作还是比较相信鉴证科同事的科学事实的。”
“你相信个屁!”黎晓玲突然爆粗口,“你那孟姐的煤气管爆炸的事情你不是一直在查吗?什么鉴证科消防队都说是自然事故,你有相信吗?”
司徒笑被驳得哑口无言,黎晓玲似乎已经出门,在电话里说:“我知道,文俊这个人有时候是很讨厌的,他也确实做了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但是人有多讨厌和犯了多大错,跟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是两回事情。我就是不相信他这种人会自杀,你说他出车祸死了或是在犯罪过程中死了我都信,他就是不会自杀!”
“那个孟姐的事情是因为有太多巧合了,我也只是怀疑……”思索了一番,司徒笑给出个解释。
“那好,你仔细想想伍家的案子,当你怀疑卓思琪的时候卓思琪就死了,你怀疑伍文俊的时候伍文俊也死了,这难道就不能算是巧合吗?现在,我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也请你怀疑一下,伍文俊有没有可能不是自杀?我就这一点要求,我算是你朋友吧?”黎晓玲气势汹汹地打燃了车,踩足油门冲了出去。
听着手机里的引擎轰鸣声,仿佛在传递一个信息,黎晓玲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司徒笑妥协道:“那,我们再看看吧,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肯定会仔细进行案发现场的鉴定工作。”
“不一样,我希望你们带着怀疑的态度去重新鉴定案发现场,而不是心里装着伍文俊就是自杀那样的想法。”
“知道了,我肯定会认真对待这个问题的,但是晓玲,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坚持伍文俊不会自杀,除了你那些心理学方面的东西,你还有什么证据或理由来支持你的观点吗?”
“伍文俊也是我的朋友,虽然他做过一些伤害朋友感情的事情,但我还是希望他能走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齐老夫人是个很好的人,现在她两个儿子、儿媳、孙子都没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管怎么样,也要给老人家一个明确的交代。”
司徒笑向高风暗示,瞧见了吧,这才叫真爱。高风竖中指,翻白眼。
再次踏入案发现场,司徒笑决心试试,带着质疑的态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其实从伍文俊打那通电话起,他心里就有伍文俊想要自杀的预感,这前因后果都清楚分明,黎晓玲更多的是情感上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能说明伍文俊在黎晓玲心中还是占据着一个较为重要的位置。
高风一面看着鉴证科同事收集证据一面挠头:“我还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是解剖尸体的嘛。你要都能一眼看出有什么问题,那还要切开干吗?”司徒笑看着一地烟头,忽然问道,“那个死前大量吸烟和死前没有吸烟,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一样啦,气管和肺泡都会有不同的,只要齐老夫人同意,回去一解剖,就什么都清楚了,不要质疑我的专业能力。”
司徒笑打电话给黎晓玲:“伍文俊平时抽烟多吗?”
“他,少有抽烟,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喜欢他抽烟,他都不会抽烟的。”
也就是说,伍文俊还是要抽烟的,看着一地烟头,司徒笑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看看,又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高风在一旁道:“怎么?伍文俊抽没抽烟,决定了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这倒不是,这里烟头扔了不少,怕不止一两盒,听晓玲那么一说,要带着质疑的眼光来看,我就觉得有点奇怪。”
“怎么个怪法?是散布太均匀呢?还是没有集中在一处?”
司徒笑脑海里浮现出伍文俊打完电话回到房间的状态,一座空城,空房孤身,他走到一个地方坐下,拿出纸笔,开始写遗书,一边写一边吸烟,一支接一支;写完了,将绝笔信搁在一旁,盯着自己选好的上吊之处,看了很久,烟没有停,内心一直在挣扎犹豫,这时候绝笔信被风吹翻了,他又走过去,将手机压在上面。
他来到上吊的桌前,踏上去,又跳下来,反复了好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找来绳索打了活结,自挂东南枝,踢倒桌子,最后抖了几下,去见上帝。
怎么推敲复原,整个过程看起来都合情合理,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遗书,烟头,上吊……伍文俊疲赖的语气嚣张的表情,他的愤怒不甘,他的性格……对呀!伍文俊的性格,这就是晓玲想让我去质疑的东西吗?
“喂,怎么回事?你不会真的看出什么疑点了吧?”高风见司徒笑两眼放光。
“这是一个完美自杀现场。”
“什……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吗?打电话暗示自杀倾向,写遗书交代罪行并安排后事,焦虑不安留下大量烟头,没有第二人出入痕迹。现场清晰明了,就算一个刚出警校的见习警察也可以轻松还原死者生前最后的场景。这个自杀现场简直就像教科书一样精准。但是,如果将自杀者的个人色彩带入这个自杀现场,就会显得有些别扭。”
“……不明白,你说清楚点。”
“伍文俊是什么人啊。他是土豪,是阔少,他穿名牌,用名牌,就连抽的烟……”司徒笑取过证物袋里的烟头,“大重九?没听过,肯定也是好烟,这样一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人,在这荒郊野外,孤独一人,他原本有着精密的头脑,布局环环相扣从不出错,却在银行劫案犯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他不太可能这样平静。还记得从伍文斌死亡开始,每次凶杀案发生,伍文俊都是什么反应,他嚣张且癫狂。遭受这种打击,怎么也该发泄一下,掀翻几张桌子什么的,不应该这么冷静,只表现出焦躁和犹豫不安。”
高风反驳道:“人的心理是最难琢磨的事情,伍文俊的前期表现应该有伪装的成分。有些人看起来不可一世,其实外强中干,一旦陷入彻底的失败,敲碎那层外壳,他们的内心反而非常软弱,就想到逃避、自杀。你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说这个现场有问题吧?”
“你听清楚了吗,我从来没说过这个自杀现场有问题,我只是说当晓玲提出带着质疑的态度来重新审视这个现场,我觉得伍文俊死前的态度和行为与他平时的表现不符。再说了,这个现场有没有问题,不该是你鉴证科的同事来确认的吗?遗书的真伪,伍文俊死前吸烟的真伪,伍文俊自杀的真伪,每一个真伪的验证都能揭示一部分伍文俊死亡的真相。”
“喂,你去哪里?”
“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屋里烟味儿太大了。”
司徒笑顶着满夜星空,来到了营地操场上,耳边传来虫鸣鸟语,空气清新,在微凉的夜风里,他觉得自己的思绪前所未有地清晰。
黎晓玲的话像一根刺,时不时在耳边回响一下。在伍文斌的事情上他犯过一次错误,这次他不想再犯。只是现场初步看上去真的看不出什么大问题,他决定检查一下周边环境。
伍文俊不会徒步前来,营地里停着他的车,车外有一行脚印,看大小与痕迹,与伍文俊是吻合的,除了自杀的底楼,司徒笑又去了二三楼,由于营地荒废太久,厚厚的尘埃上铺着杂草、虫尸、鸟粪,到处都结着蛛网,看起来不像是能够人为布置的,没人上过二三楼。
底楼的另外一两个房间,倒是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有些零食垃圾袋和排泄物,看起来时间不久,但是散乱而零碎,若是蓄意伪装自杀,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破绽,直到黎晓玲赶到现场,司徒笑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司徒笑只能遗憾地告诉黎晓玲,重新审视过现场后,依然没发现支持伍文俊是他杀的证据。
黎晓玲执意要见伍文俊的尸体,面对那张因窒息死亡而有些变形的脸,她没有过多悲伤,只是不停发出深深的叹息。
看着黎晓玲那张平静的面孔,司徒笑决定再做最后一次努力,问道:“据你所知,伍文俊他在郊外就只有这么一处营地,再没有别的什么隐秘居所什么的了?”
黎晓玲陷入更深的回忆,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文俊说过,他和他哥有个秘密基地,只有他们两兄弟才知道,他说过要带我去,只是一直没机会。”
“他说过在什么地方吗?”
“没有,只是我想如果是秘密基地,应该不是在城里吧?”
“和哥哥的秘密,应该是小时候的事情,我打个电话。”司徒笑联系同事,“还在齐老夫人那里吗?”
“在,有事吗?笑哥?”
“通知齐老夫人没有?”
“刚通知了,老夫人现在情绪不稳定。”
“有件事情我必须现在问她,请老夫人接电话。”
“喂……”颤音传来。
“齐老夫人,对于你儿子的事情,很抱歉,现在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关系到你儿子的真正死因,希望你能仔细回想一下,伍文俊和他哥哥伍文斌小时候居住在哪里?有没有他们经常去玩的地方?”
“小时候?”司徒笑的强调引起老夫人的重视,认真回忆道,“斌儿和俊儿小时候倒是住在乡下,现在那里的老房子早已经拆了啊?噢噢,我们家刚到海角时,是住在丁庄亲戚家里,他们在那里读的小学,后来初高中周末和放假也常去他二婶家,如果说经常去玩应该就是那里了。”
“丁庄哪里?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地址?”司徒笑一面问一面已经拿过黎晓玲手机输入地址。
“大石桥镇丁庄村,他二婶走了之后,他们就没再去了。”
“找到了,在北面,距离这里20多公里,我们过去看看。”司徒笑拉着黎晓玲上车,高风从屋里追了出来,他得和尸体以及鉴证科同事一起返回警局。
“喂,你们去哪儿啊?”
“去另一个地方看看,待会儿给你解释。喂,齐老夫人,你们还有什么亲戚在丁庄那边吗?”
“他二伯在,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出去,这些年少了联系了,上次斌儿死都没通知到。”
“有联系方式吗?”
“有,有,我给你找找,这位警察同志……”齐老夫人将手机还给警察。
黎晓玲问道:“我们直接开车过去就可以了吧?”
“不。”司徒笑摇头,“两兄弟的秘密基地不会在亲戚家里,应该在附近,就看亲戚知不知道了。”
齐老夫人那边找到了她家亲戚的电话,司徒笑直接联系上了对方,在反复询问之后,对方回忆起伍文斌兄弟俩的秘密基地应该是在丁庄村往山里走。因为每次周末或放假,两人在亲戚家大多只待一天,然后就说要去野营,但是具体在哪儿亲戚也不知道。
司徒笑仔细询问了两兄弟启程和返回的时间,然后根据人的脚程在地图上往山区方向画了个半圆,发现那里一直是林场后,又联系森林警察调集附近的林场看林人资料,最后锁定一位差不多在30多年前死亡的看林人住所,那里应该一直荒废着。
黎晓玲在一旁看着,司徒笑一个个电话打出去,一个个问题询问,答案就渐渐清晰起来。很难想象,在短短半个小时内,司徒笑一面开车一面就寻到一个地址坐标。
以前听高风说起司徒笑多厉害都只是旁听者的身份,这次才较为直观地领略到司徒笑的破案思路和效率。
夜里找一间废弃林场小屋确实不易,司徒笑联系到另外一名看林人,半道上接了人,在看林人的指引下,又开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车,才找到那处林场小屋。
车灯照射下,小屋倒不是茅屋为秋风所破的凄惨模样,反而像童话里的森林小屋,纯圆木结构的墙,整齐厚实的茅草屋垫。小屋周围也被平整的草坪覆盖,两棵古朴弯曲的大树间还有一个系绳的长摇椅秋千。
看林人吃了一惊:“咦?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司徒笑先看了看附近有没有车辙,再看看草坪的生长情况和圆木的新旧程度,对黎晓玲道:“差不多半年前翻新的。”
黎晓玲愣了愣,回忆道:“差不多是,大半年前他说想带我去看看他们的秘密基地。”
“应该是这里了。”司徒笑带头朝房门走去,这附近林木茂盛,很不好找,若不是看林人带路,极难找到,这半年多居然也没外人闯入的样子。
小屋没锁,司徒笑戴上手套,推开门,用力吸了吸,发现空气清新,立刻道:“有人来过了,就在今晚。”
黎晓玲来到门口,用手捂住鼻子:“有烟味儿。”
司徒笑发现屋内还有电插座,打开开关,没有电,出门找了一圈,有台发电机。司徒笑看了看发电机注油口,有新的油痕,他晃了晃,至少有一半的油。他提取了油样和散落在注油口的含油土壤,想了想,走到车辙附近,用强光灯仔细照射检查,也提取到部分疑似含油土壤,分作两份包好取样。
然后司徒笑启动发电机,小屋里亮起了温馨的灯光。
让看林人守着车,司徒笑和黎晓玲走进了小屋。
屋内很整洁,碗归橱,书入架,桌椅蒙布,地上有毯。
“我们,找什么?”一路上司徒笑电话不断,黎晓玲到此刻才有机会发问。
“案发现场。”司徒笑淡淡地解释,“这是最后一种可能性了,如果伍文俊是自杀,那么那个CS营地就是案发现场;如果伍文俊不是自杀,可那个案发现场又看不出任何破绽,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能造成那种效果。”
“什么?”
“舞台布景式案发现场。我们又称之为,高度或极高度伪装现场。
“在最难破案的职业杀人案中,我们警方有可能遇到教科书编撰者杀人案,他们比鉴证法医更熟知细节,他们知道我们警方需要什么样的证据,知道我们会查看什么细节,因为他们是编撰鉴证和法医教科书的人,他们会根据我们学到的知识而给我们布置出一个现场,所有的证据指向分明,案情清晰,毫无破绽,无论你是一眼判定还是深入调查,所有结果都是一致的。
“在这种情况下,最细心最有经验的警察,也会因为现场证据确凿,事实清晰而得出真正罪犯想让警方得出的结论。当你说伍文俊不可能自杀,并让我用质疑的态度去审视时,我想过所有的可能性,最终只剩这一种我最不愿面对的可能性。如果不是那两起车祸,没有任何人会朝这方面去想,没有哪所警校会教警察如何破解特工或杀手伪装过的现场。”
“那你……”
“舞台布景式案发现场有一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它绝不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死者如果还活着,他一个挣扎、一个踉跄、一次摔倒,都可能造成痕迹上的破绽。所谓舞台布景式案发现场就是,凶手将死亡过程重新演绎一遍,死者如何走动,如何焦躁,如何使用武器或是搏杀,最后死亡,每一个细节就像拍电影一样被演绎出来,然后根据演绎的细节布置现场,所有细节一丝不苟,不露破绽。但在布置舞台的时候,死者其实不在现场,他已经死了,或者在另一个地方进行同步死亡,所以,如果伍文俊不是自杀,那他肯定是在别的地方死的。”
“你,你是在哪儿学到这些的?”
“我看过许多电影和电视剧,我自己总结的。”司徒笑一番回答,黎晓玲瞠目结舌。
“那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7
“不知道,要看过之后才清楚。”司徒笑开始仔细地查看屋内摆设,“我是这样想的,按照你的分析,伍文俊首先不太可能自杀;其次,如果他真要自杀,那么他应该不会选择那个营地作为自杀现场,太多人知道那个地方了,他知道警方肯定会追查他的藏身处,藏在一个大家都知道的地方,不是等着被抓吗?而且是上吊,很有可能被警方及时赶到再救活也说不定。”
“有什么发现?”黎晓玲亦步亦趋地跟着司徒笑。
“我只能说今晚有人来过,明明门窗紧闭可是打开后空气却是清新的,而且你还闻到有烟味儿,那发电机也是今晚被人使用过的,如果我没弄错,里面的油应该和伍文俊车里的油是一个型号。”
“那是不是可以证明,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黎晓玲眼中满是期待。
“不能。”司徒笑摇头,“甚至不能证明,伍文俊曾来过这里,这房间明显被打扫过,只怕我们也找不出什么有利证据。”
“那怎么办,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未必,起码有疑点,这座小屋既然是伍文俊的秘密,这么晚了还有人来过,就算不是伍文俊,起码也是他极其亲密信任之人,至少比对你还要信任。我们可以先假设,事实成立,伍文俊来了,他为什么来?有没有人和他一起?如果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对方是如何杀死他或者是令他丧失了意识的?屋外有车辙,对方是与他同车前来还是在这里等他?”
“车辙是不是可以证明伍文俊来过?”黎晓玲抓住要点问道,“至少他的车来过?”
“我观察过了,车辙被破坏过了,没法证明。”司徒笑表示惋惜。
“车辙怎么能被破坏?”黎晓玲表示不解。
“很简单,在车轮上缠上布条或是铁链,沿着来的道路开回去,开到三环外的近郊区,走一段水泥路面再重新进山,没法追寻车辙痕迹,也无法证明是伍文俊的车来过。”司徒笑拿起一个杯子,上面一尘不染,“似乎有东西被使用过,但已经被仔细地擦拭过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那我们岂不是什么都证明不了?怎么会这样?”黎晓玲气得就着沙发套坐下。
“也并非如此,凡走过必留痕迹,我们依然以假设为主,如果伍文俊真的来过这里,那么他为何而来?在这里做了些什么?第一案发现场的痕迹是最不可测的,没人能像上帝一样让所有的一切都按自己的安排去发生,就算经过再细致的处理,也会有破绽留下。”
司徒笑正说着,黎晓玲已经皱着眉头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身上,又摸了摸自己坐过的地方,对司徒笑道:“司徒,你看这里。”
司徒笑也摸了摸:“湿的?”他放在鼻尖闻了闻,有种奇怪的味道,由于沙发套和水渍颜色很接近,若非黎晓玲坐下去,一时难以发现。
“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司徒笑让黎晓玲也闻了闻。黎晓玲奇怪道:“感觉有点熟悉,一下子想不起来。”又闻了闻,还是想不起来。
司徒笑将沙发套收入证物袋里,又查找了一遍,没有别的收获,只能带着证物袋先送黎晓玲回去。
“这个,能证明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现场吗?”黎晓玲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司徒笑给无情地否定掉了:“房间被人打扫过了,充其量只能证明今晚有人来过,又打扫了房间,沙发上留下了奇怪味道的水渍。回去可以找鉴证科同事帮忙分析一下,这些水渍是什么成分。”
黎晓玲负气道:“既然什么都证明不了,我们这大半夜的跑大老远究竟是为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