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什么时候晕的,晕了多长时间?”司徒笑追问。
“不,知,道,喝多了嘛,醒了我就回家喽,倒床上就睡了,直到晓玲打我家里的电话。”伍文俊一脸不耐烦。
“在你晕倒之后,没有人来帮助你或是从你旁边经过?”司徒笑却很有耐心。
伍文俊吼道:“我晕了怎么可能知道?”
司徒笑若有所思地说:“换句话说,也就是在你离开聚缘酒吧,到回家之后这段时间,你无法提供你不在车祸现场的证据。”
伍文俊彻底被激怒了:“我哥哥出车祸的时候,我说是谋杀,你们是什么态度!现在他卓震出了车祸,你们就前脚赶后脚地来找我,怀疑我!凭什么?凭什么啊?!”他指着司徒笑的脸破口大骂。
司徒笑不为所动,走到一旁接听手机。
“请不要激动,我们只是例行询问,卓思琪女士那边照样有询问。”李开然老到地拦住了情绪激动的伍文俊,示意黎晓玲去倒点水来。
电话是张子成打来的:“笑哥,卓震还在重症监护室,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卓思琪情绪很激动,她很后怕,今晚本该是她开车送二老回家的,只是临时有事,才换了她哥,否则,今晚躺在那里的那个人还指不定是谁呢。”
“他们今晚是什么聚会?”
“嗯,好像是为了安抚那些老股东特别召开的一个聚会,本来也邀请了伍文俊和齐老夫人的,只是老夫人腿脚不便,在家里带孙儿,伍文俊推托说与朋友有约。”
司徒笑默然,伍文俊的确有约,但是他却没来,反而去了酒吧喝闷酒,是因为接到电话而心情烦闷的吗?打架,睡觉,没有喝醉,装睡,不像是心情烦闷的样子,除非……
“她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是的,她认为是伍文俊要杀她,她还说她要带着她孩子离开伍家。”
“问她原因没有?为什么怀疑伍文俊?”
“她没有直说,只说伍文俊是疯子,我感觉她好像有事瞒着我们,但我没法让她说出来,要不笑哥你什么时候过来一下?”
“子成,你是老警察了,你问不出来,我也未必能问出什么,再试探一下,问一下她最近有没有修车保养的经历,顺便问一问他们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大的项目之类,再问问她所了解的伍文俊,以及伍文俊最近的举止。现在她很后怕,正是她心理防线较弱的时候,自己掌握技巧和分寸。”
司徒笑回到客厅,伍文俊捧着一杯水,瞪了司徒笑一眼,双方都没说话,伍文俊埋着头啜着水。“不去看看?”司徒笑打破僵局。
伍文俊讥笑:“可能某些人会以为我是去猫哭耗子呢,这种热脸蛋去贴冷屁股的事情,我才懒得做。”
“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李开然有些看不过去。
“什么一家人!”伍文俊又被激惹到了,“他们是一伙骗子、强盗,骗了我们伍家的财产,抢了我哥哥的公司,就差没把我骗去卖掉,我还和他们一家人。狗屁!反正我哥哥也死了,我们伍家和他们卓家,再无半点瓜葛,爱怎么着怎么着!”
“二叔,你声音太大了。”伍文俊声音太大,吵醒了睡觉的伍永龙,揉着眼睛站在二楼围廊上抱怨。
“滚回去睡觉!”伍文俊呵斥一声,小男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惊惶地悻悻回屋去了。
“你怎么说话的!”司徒笑也火了,这个伍文俊看起来一表人才,行为处事却真不是个东西。
“警官,没别的问题了吧?没问题我也要睡觉了,睡眠不好会影响皮肤美容的。”伍文俊瘫坐在沙发上,两手排开,一脸痞相,“如果怀疑是我干的,就找到证据来抓我好了;如果没有证据,又没有搜查令,没有拘捕令,什么都没有,那我就要睡觉了。明儿见。”
“我们还会再来的,如果与伍先生无关,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司徒笑起身告辞。黎晓玲看着伍文俊上楼,娇呼了一声:“文俊!”
伍文俊无力地挥挥手:“走吧,都走。”司徒笑等人走到客厅门口,还能听到伍文俊在故意嘟囔,“还什么最牛逼的警察,根本就是个傻帽。”
李开然气不过,被司徒笑拉住。
“笑哥,这家伙阴阳怪气,处处和我们对着干,肯定有问题!”一出门李开然就抱怨起来,揉了揉那头蓬乱的卷发。
“有问题也不代表他就是主谋,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任何主观上的妄下结论都是不科学的,你想做好警察的话,首先就要杜绝这种先入为主的是非观念,否则就我这长相,无论我走到哪里,不都要被人当贼打呀。”司徒笑说了句玩笑话,缓解李开然心中的积怨。李开然忍不住又看了看笑哥后颈那幅饕餮文身,古朴,粗犷,狂野,令人生畏,也令人生羡。
“不过,一个有了作案动机,还要看他是否具备作案的能力,这与他平时的行为和性格有关,晓玲,你和伍文俊很熟啊,你又是心理医生,你觉得以伍文俊的性格和行为特征,他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的行为来吗?”
黎晓玲不吱声,歇了片刻,司徒笑道:“我知道了。”
又过了许久,黎晓玲才说道:“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哥哥死后,他变了好多。我觉得他刚才的表现更像反向心理保护机制,在九型人格中,他本介于第七与第四型格之间,他会坚持自己的直觉,也易于冲动,只是,我觉得他距离偏执和反社会冲动还很远,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司徒笑沉声道:“一个人心有愤懑,坚持认为世上对他不平且不公,若不能诉诸法律,又无法强忍着压抑,便会诉诸暴力。”
黎晓玲暗自一惊,盯着司徒笑,怎么突然就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
司徒笑握着方向盘,很是淡然:“别看着我,英姐说的。”
“不能诉诸法律,便将诉诸暴力,冷处的名言啊。”李开然也听过类似的话,“笑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聚缘酒吧。晓玲手机里有照片吧,传一个过来。”
9
将黎晓玲送回家,司徒笑载着李开然来到聚缘酒吧。昨晚九时许,聚缘酒吧的确发生了小的骚动,不过很快平息了,酒吧里的人也认出了伍文俊的照片,在这一点上,伍文俊没有说谎。
但司徒笑并不会因为这个就排除伍文俊的嫌疑,他取出地图:想伪造不在现场的证据,聚缘酒吧离南湾立交又太远了点,虽说时间充裕,只是……还是得先弄清楚,究竟凶手是如何制造车祸的,如果有凶手的话!嗯,等等!
司徒笑看着地图上的标注,赫然发现,从聚缘酒吧后巷穿过去,就是地铁站口,坐南二环线只两站路,不需十分钟,上去则是恒绿公司,难道说,伍文俊想制造的并非是不在车祸现场,而是不在恒绿公司?昨天一天他都和瞿森律师在一起,他此刻最想查明的应该是公司资产账目,那么,卓震和他的父母又是怎么出了车祸呢?真的只是巧合吗?
司徒笑心想地铁很好查,马上道:“开然,联系地铁公司,我们要昨晚九至十点南二环线在十字街站和中邮站的站台监控和出入口监控。哦,现在很晚了,明天去,记住别忘了。”
“接下来又去哪里,笑哥?”
“我们去医院,你……要不你先回家休息,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没事儿,我精神着呢。”李开然眼皮直打架,强忍着一个哈欠没打出来,跟着笑哥也好几年了,还是不及笑哥生猛。
司徒笑看表:“现在是凌晨一点半,正是一个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希望能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来。”
第一人民医院,虽然不及宜兴人民医院那么贵族化,却是海角市最好的公立医院了,专科方面与宜兴人民医院各有所长。
重症监护室外,卓思琪果然还没走,双亲遗体还在医院里,病房里那个人,是她的亲大哥,她两眼微红,晶莹的泪滴挂在脸颊,梨花带雨,见者犹怜。
见司徒笑走来,卓思琪微讶,刚走一拨,又来一拨,这些警察到底在做什么?她不动声色地抹去眼泪,眼神坚毅起来,换上了冰冷的表情看着司徒笑他们。
司徒笑也有些错愕,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心理防线如此坚韧,看见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连正常的情感流露也隐藏起来,自己难道真的就那么面目可憎吗?
“伍夫人,你好,我是警司司徒笑,这位是我同事李开然。对于你哥哥和你父母的事,我深表同情,你要坚强一点,我们警方会尽全力查明这起事故的原因,若是有人蓄意图谋,我向你保证,不会放过凶手。只希望你的哥哥能度过这一关。”司徒笑三言两语,让卓思琪的鼻尖和眼圈又红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同事已经来打扰过你了,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又来,只是,我刚从伍家过来,听到一些关于你和伍文俊先生的矛盾,如果这起车祸是有人故意制造的,而那个人又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位,我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更详细的信息,对案件的侦破会很有帮助。”
卓思琪泫然欲泣,心思百结,良久才叹息一声:“你想知道什么,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那位同事了。”
见卓思琪衣衫单薄,身体语言僵硬,司徒笑示意李开然倒杯热水来。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在你丈夫去世之后这段时间,伍文俊先生的各种反应和行为举止,任何你能回想起来的细节,我会从中甄别有用和无用的信息。”司徒笑知道,若卓思琪认定车祸是人为造成的,她就会绞尽脑汁去回忆。
深秋寒凉夜,捧着热乎乎的水,卓思琪的心似乎进一步软化下来,身体慢慢放松,眼泪又不知不觉滴落在水杯中,她慢慢地喝着水,似乎在一面回忆,一面伤心。
“他平日就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只是一直没惹什么大祸,他哥哥也都由着他。自打他哥哥死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很多,每次见到我都冷言冷语,在家里也不大说话了,没事就跑出去和他那些狐朋狗友胡吃海喝,夜不归宿。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股权转让协议他也签了,我,我以为他心里已经放下了。难道……”卓思琪直起身子,望向司徒笑道,“司徒警官,我这段时间,总觉得被人跟着,我心绪不宁,一直以为是自己心理有问题,我哥他说他没这种感觉,难道是……”
“卓女士,这条线索很重要,请你详细回忆一下,你是在什么时候、哪些地方感到自己被跟踪的?”司徒笑聚精会神,伍文斌在死前也曾告诉过自己的弟弟有被人跟踪的感觉,应该不是巧合。
卓思琪神思不定:“嗯,大多数是我一个人的时候,时间真的记不清了,我老公还没死,应该是三周还是两周前就有那种感觉,我去购物,带永龙出去上街,做头发,美容,总共只有两三次,我也不是很确定,难道那个时候文俊就想……可文斌还没出事啊?”
司徒笑已经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卓思琪没有说谎的话,那就是有人想谋害他们夫妻两人,伍文俊没理由会这样做;另一种可能,卓思琪说谎,那情形又完全不同,可能是一凶双杀的格局,卓思琪雇人用警方一时不能查知的手段杀了自己丈夫,而伍文俊反过来也雇那名凶手用同样手法想杀卓思琪,卓震不过是凶手杀错了目标;还有第三种可能,一个尚未进入警方视线的局外人布置了这场暗杀,并试图以卓思琪和伍文俊的矛盾来掩盖事实真相,那名局外人是谁?他肯定和伍家有某种关联,是生意上的,还是情感上的?卓思琪在外的情人?如是这样,为何不放过卓思琪,怕暴露自己?可是警方并没有伍文斌死于谋杀的线索啊,难道是自己的连续追查惊动了那名主谋?太多的疑问千头万绪,司徒笑一时竟有抓不住重点的失力感。
雇凶杀人,是很棘手的案件,因为所有的线索都与雇主没有直接联系,而杀人凶手又与死者没有直接联系,两头断掉会让警方陷入泥沼,如果凶手是同一个人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他接连跟踪伍文斌和卓思琪都被警觉到,说明他的跟踪技巧并不高明,两次都是利用车祸,说不定是在车上做文章,难道他是汽车修理工?
卓思琪并不知道,在这短短一瞬,司徒笑已经想了很多,只见那位警官强制露出让人稍感宽心的面容,尽量平和地问着:“我的同事或许已经问过你了,这里我还想再问一遍,你和你丈夫通常都是各开各车吗?”
“是的,公司里事很多,我和文斌平时都很忙,都是各开各的,一年也很难合坐一次车。”
“那你的车最近有做过保养检修吗?”
“三个月前做的保养,平时也就是洗洗车。警官,你怀疑文俊在我的车上动了手脚?”这个女人反应很敏锐,马上又道,“可是他哥哥呢?他哥哥的车难道也是他动了手脚?不可能啊,他和他哥哥……绝对不会。警官,会不会是因为文斌出了车祸,文俊始终不信你们警方的说辞,所以他……他去我车上做了手脚?”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跟踪又是为了什么?伍文俊若想对车动手脚,他不需要跟踪,他动手的机会有很多。跟踪发生在伍文斌死亡之前,是不是伍文俊和伍文斌找人在调查卓思琪偷情的事呢?那伍文斌被人跟踪又是什么原因?卓思琪发现自己被跟踪,担心奸情暴露,想先发制人,反过来找人跟踪伍文斌?若两个都不是,是同一个凶手,难道是为了寻找替汽车动手脚的机会?那应该守着车啊,不应该跟踪人啊?如果卓思琪真的是设计杀害伍文斌的凶手,那么这个时候她为何主动提出自己被跟踪的事情?是知道凶手的本事,害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希望利用警方的力量捉住那个受命行凶的人?那能否从她口中多套取些凶手的信息呢?
司徒笑发现,他们的线索太少,而可能性太多,就像电视里常说的那句话:“一切皆有可能。”
“车已送去我们鉴定部了,若被动过手脚,应该查得出来。卓女士,你在感觉到被跟踪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给你印象比较深的?”
“没有,要那样我早就报警了。”卓思琪没有犹豫。也是,如果是雇凶杀人可能她与凶手没见过面。
“那么,你在最近时间有没有接到过一些陌生电话,或是令你感到莫名奇妙的讯息之类?”司徒笑小心地引导着,如果卓思琪与凶手有关,并怀疑凶手现在准备掉头对付自己,她应该透露一些凶手的信息才对。
卓思琪想了很久,摇头道:“没有。”
“真的一点都没有?比如说,你从来没见过的号码,却发来短信,约你去哪里见面,或是什么你从未去过的酒店俱乐部到了什么东西,让你去取之类的?”
“没有,真没有,你到底想问什么?”卓思琪的语音又开始带着警惕和敌意。
司徒笑反思,自己这句问话有触到她什么地方吗?是了,酒店容易让人联想到偷情和私会,这位卓小姐还真是敏感,小心又小心,都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
“可能是我想岔了,”司徒笑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那这样说来,卓女士对自己是否被跟踪并不确定,所以就算真的被跟踪了,对那名跟踪者也是毫无所知。不知道卓女士是否认为,那个可能跟踪你的人,可能是伍文俊先生或是伍文俊先生找来的人呢?你觉得……他们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跟踪你呢?”
卓思琪低头不语,稍后放下水杯道:“我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踪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不正该是你们去查的吗?”正说着,急匆匆地赶来一个人,是伍文斌的远房亲戚伍彤。
“卓总,卓总经理他……”伍彤不知从哪里赶回来的,气喘吁吁,显然被这个消息吓到了。
卓思琪平静道:“嗯,事情已经发生了,彤彤,先把我父母亲的后事处理好,这些是要联系的人……有什么不懂的,问陈经理……还有……”
卓思琪和伍彤小声地商议了一会儿,才对司徒笑道:“你看,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知道的确实有限。”
司徒笑起身:“那打扰了,如果卓女士想到什么,请随时打电话与我们联系,我们有了最新进展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和你的家人。”
走出医院大门,冷风一吹,原本的些许睡意顿时全无,司徒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开然,很复杂啊。”
“是啊,笑哥,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笑哥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很巧,伍家接连遇到两起车祸?”
“巧不巧,查下去就知道了。”
10
第二日,司徒笑收到了事故现场的调查报告,根据刹车轮胎印和监控画面,技术鉴定部门做出了三维动画模拟,结论是,事发当时,宾利车出现了四轮同时抱死的急刹,车身漂移滑行,方向完全失控。至于随后追尾和相撞的途观与东风天龙,则是正常行驶,只是限速80公里每小时的环道上,途观开出了100公里的时速,可见当时宾利时速也超了。
拿着这份报告,司徒笑找到了还在解剖宾利车的王文虎。
王文虎看过报告,迟疑道:“从刹车印痕和监控分析,四轮同时抱死急刹,这很奇怪,现在普通车都装有ABS防抱死系统,像宾利这么高级的轿车,不可能出现这种故障吧?”
“你查出什么问题来没有?”
“没有。”王文虎回答得很干脆,“底盘、发动机、电控系统我都检查过了,车身损毁比较严重,但是有问题也不该是车身造成的啊。”
“嗯,那么出现四轮抱死的急刹,有没有可能是受到什么干扰或人为操作造成的呢?”
“人为操作?这防抱死系统,制动力分配这些就是为了防止人为操作失误才特意添加的,它……”见司徒笑盯着自己摇头,王文虎反应过来,“你是说不是车上的人操作,而是在别处的人为操控?”
“对,就像以前那些剪断自行车摩托车刹车线,破坏真空泵,放刹车油让刹车失灵的手段,有没有什么手段可以让汽车自行四轮抱死?”
王文虎又看了看车的底盘和制动系统,若有所思道:“这样的话,倒不是不可以,现在的车载智能系统越来越高明,就拿前段时间的电子锁来说吧,小偷在远处用电子干扰器,车主关门后用电子钥匙锁车门,车门也叫,也闪灯,但其实根本没关上,小偷拿了东西就跑,或者把车也开跑。而那种电子干扰器做工简单,网上都有售卖。不过要想影响车内的电子辅助系统,就得攻克车载智能系统,而且无线干扰恐怕还没这种技术吧,它只能是进行内部的改修,这个还得找电子系统的人来帮忙。你等等,我去找王克生。”
王克生,这位体长干瘦,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电子警察可不仅能抓捕网络黑客,他学的是机电自动化专业,两人齐努力,没多久真找到点线索。
“在这里!”王克生扯出两截被破坏了的接头,看起来就像断掉的电线,“这是数据线,车载智能系统的数据通过它传输,虽然车祸导致断掉的线路很多,但这么中心的线路不应该断掉,通过并联干扰器,再加一个信号发射装置,就能进行远程遥控。比如刹车,或是令刹车失灵,或是改变各轮胎间动力分配,如果干扰器中装载的软件芯片够强大,而这辆车又有电子遥控系统,那他甚至可以进行远程操控,让车上的驾驶员完全失去对车辆的控制。”
司徒笑眉头一皱:“那不是说,凶手想让车怎么出车祸,就能怎么出车祸?”
王克生笑道:“那也不是,我说的那个情况以后可能会发生,现在的车载智能还没那么先进,比亚迪的遥控技术是限速的,而且各汽车生产厂商对自己研发的汽车遥控技术都会严格保密,要破解干扰遥控得在车身动手脚,费很大的劲。像这个数据线,加上接头的话,干扰器大概只有这么大。”他比了个火柴盒大小,“这么小的干扰器,对数据流要分析过滤,还要接收无线信号,顶多也就是刹车或让刹车失灵,不过危害也很大,而且太隐秘了,不是专门寻找谁能想到,一般的汽车修理师傅都不可能会弄这种玩意儿,这得是自动机械化的高手才行。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连死法都这么高级,这应该是我们海角市第一起高科技杀人案吧?”
“你是说,这玩意儿得遥控?不能设定一个智能程序,让它在某一时刻,或是车速超过多少就自动起效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一来程序设定要解码加码很麻烦,而且自动起效哪有遥控来得方便,什么时候车况最复杂,什么时候车速最快,干扰器截留数据传输过来,远远地一按,就跟引爆定时炸弹似的,嘣……特效电影都没这么精彩。”
“这遥控范围会有多远?”
“这么小的干扰器,最多传两百米,你知道比亚迪遥控汽车有效距离是多少吗?十米。”
“干得非常好,你们两个这次帮了大忙,回头请你们吃饭。”司徒笑似乎已经有了线索,急匆匆走掉。
王文虎道:“要是就是车祸导致这数据线断掉呢?你在那里信口开河。”
“不可能,”王克生拿着数据线道,“这些数据线都是固定住的,你看这里不仅是断掉,而是短这么一截,要想将它们扯……扯在一起,你瞧,我费这么大的劲都扯不拢。”
“茜姐,监控录像,把伍文斌和卓震出车祸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另外和交通系统说一下,当时伍文斌和昨晚卓震经过的路线,沿路的监控我都要。”
遥控事故,不可能是定点观察,要了解路况和车况,捕捉最佳时机,必须一路尾随,就这一点而言,与那个变态凶手跟踪他的被害目标倒是极其相似。不过想尾随性能极佳的豪车,自行车跟不上,摩托车操控不便,只能开车尾随,城内到处都是天眼系统,只需查一下有没有车从伍文斌和卓震出事前,一直跟到出事地点就清楚了,再狡猾的罪犯,也会留下破绽。
又一次全组人员齐发动,大家盯着电脑屏幕两眼通红,不过这一次比找到那位蛤蟆先生要容易多了,大家又有了经验,很快就锁定两辆车,事实上,只有这两辆车是在伍文斌和卓震出事之前一直跟着他们直到出事地点的。
一辆君越,一辆丰田凯美瑞,如果王克生说的属实,那么车上没有发现干扰器,要么是车祸发生时撞掉了,要么,是凶手事后取走了,所以司徒笑还想看看,从这两辆车中出来的是不是同一人。
可惜宾利车被撞到了桥下,那里是监控死角,那辆凯美瑞也消失在监控之外,倒是伍文斌死的时候,监控拍到君越车内走出一名男子,就像其他发现事故的车主一样,一面打着电话,一面靠近翻倒的北京现代,那手机遮住了脸,又是背对着监控,看不出什么有用信息,而且行为也和别人一样,试图救出现代车内的司机,但人有好几个,那人只能绕着车转了一圈。
卡宴当时应该已经起火燃烧,那人没靠近卡宴看起来是人之常情,司徒笑并未想过北京现代有何不妥,他甚至一度认为,那个人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凶手,因为一切反应都那么自然。
直到章明他们查出那两辆车的信息,两辆车都是在租车行租赁的,分别从神州租车和海角租车租来,电话预约,送车上门,两个不同的号码,两个不同的身份,而身份显然是套用了他人,一个是石家庄的农民,另一个则是查无此人,而反查两辆车的出行线路,最终也只能查到没有天眼监控的死角,线索到此全部中断。
但司徒笑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可以确定,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蓄意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