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司徒笑再次问道。
“今年三月吧,好像,报上也登过。”
“三月?新东的背景和后台老板没有查出来吗?”
“没有。”
“打官司那个楼盘卖了多少房子,只有这一起官司吗?”
“嗯,好像是的。”
“不要好像,去查。”
“笑哥,这个,也要查?”
“是,查三个事情,整个楼盘是不是只有这一起一房多卖,那个女教师的身份和她的家庭成员,看看她的家庭成员能不能和柏铺村地块招标扯上什么关系。”
“啊?这也能和柏铺村扯上关系?”张子成忽地一愣,笑哥不会查案查昏头了吧?人家老师买房和柏铺村招投标,八竿子打不着啊?
“先查来看看,去吧。茜姐,你查的钧鸿公司呢,有什么发现?”
“钧鸿公司这些年业绩平平,主要还是靠早年修建的商业楼在吃老本,钧鸿公司老总李鸿达去年移民加拿大,由于身体不好而处于半退休状态,目前公司主要负责人是他堂弟李青树,但是等他大儿子从美国毕业之后可能会接手公司。”
“替人打工?他多大年纪了?”
“官方报道是五十八,看实际年龄还要大些。”
“他在钧鸿占的股份多吗?”
“这个,钧鸿也是家族式企业,但是有报道说李鸿达比较抠,估计不多,我再查一查。”
“茜姐,顺便查一查李青树最近半年有没有什么习惯上的改变,包括换车、换房,出入场所,身边的朋友聚合,以及投资方向等方面,这些消息从下层的老员工那里就能打听到,如果你觉得问询比较困难就让开然去,打听小道消息他比子成更擅长。”
“好的,司徒。”
“开然,还在查帝景公司吗?现在查到些什么消息了?”司徒笑电话联系了李开然。
“老王啊?我现在在外面和几个朋友喝茶,待会儿再打给你。啊,买车那事儿不急,哥哥我有门路,答应过你的事儿就没问题,保证不会加价提车。嘀——”电话挂了,司徒笑看看电话号码,看来开然已经找到些线索了,正和对方吃饭呢,不用加价提车,倒是一个不错的诱饵,工薪阶层谁不想低价买好车啊。
司徒笑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章明,你和朱珠查的乐苑有什么问题没有?”
“笑哥,这家公司很不配合啊,调查令都给他们看了,还是阳奉阴违的,我们连财务报表都没看到呢。”朱珠在另一头抢过电话抱怨着。
司徒笑一愣,糟了,时间太紧,本该让子成和开然一人带一个,然后再让他们合力去查乐苑才对,他们显然没学会从外围查起,这下乐苑老板恐怕要慌,还以为自己公司被抓到什么了呢。事实上,在这些年从海角市迅速崛起的地产公司中,只怕没有几家敢理直气壮地宣称自己是诚信经营,绝没做过违法违规的事,这个道理,章明和朱珠显然没意识到。
不过也好,乐苑的高管一慌,就容易露出马脚,司徒笑提点道:“章明,你们这样,就说我们接到举报,说乐苑公司在财务上和恒绿公司有些交易操作违规,你可以暗示他们那些财务是非公开的、私密的,而且我们警方掌握了一些证据,看看他们的反应,接下来你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白了,笑哥。”章明在电话一头有点兴奋。
“还有,调查令这种东西,并不是拿来当圣旨用的,先开始都要从外围查起,和那些资深的中低层员工拉拉关系,像朋友一样谈谈家常,你要有了自己的调查方向之后,才向公司高管出示调查令,请他们配合,下次记住了,越是大型的公司,待得越久的员工,就能在无意中吐露越大的秘密。至于如何与他们拉近关系,有机会我让开然教你们一下。”
“知道了笑哥,谢谢笑哥。”
“别嘴上说谢,你真要谢我,下次我要去查什么,不许找借口逃走。”司徒笑最后刺了他一下,章明比较老实,上次想让他陪着去购书城居然借故遁走,肯定是有人唆使,不是张子成就是李开然,这两个都是老鸟。
刚放下电话,就瞥见办公室内老刘接起电话来,他似乎听到什么消息,表情震惊,接着就眼神不善地透过窗户瞪了自己一眼。司徒笑装作目不斜视地盯着电脑,心道:这么快消息就传回来了?看来乐苑的人际关系铺得很开啊,不过还好只到老刘这一级,若是上级打来的电话,老刘的表情不会是这样的。
坐等了一会儿,奇怪,老刘怎么还没来找自己麻烦,浪费了自己想好的一套说辞。难道那个电话不是从乐苑那边传来的?那会是什么事情,算了,还是先研究柏铺村招标的情况吧,还有龙建和卓思琪究竟有没有关系的问题。
司徒笑调出卓思琪的报销清单,重新查阅了卓思琪的简历,今年三十五岁,十年前,在恒绿公司做销售主管助理时被伍文斌相中,两人遂建立关系,于同年十月结婚,婚后不久便有了第一个孩子,却因死胎而不得不提前引产,休养了一年后再次怀孕,便是这八岁的伍永龙。当时的恒绿公司虽远不及现在的规模,但也不能算小公司了,卓思琪能被伍文斌看中,除了她的相貌学历,还有她那干练的办事风格,从销售助理到主管、到经理、总经理、副总裁,她也是一步一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来的。
看着简历上一桩桩成功开发案例,司徒笑认为这个女人其实很有商业头脑,如果不是有什么重大隐瞒,她怎么也不可能放弃那个重要的招标项目而携款移民,究竟她有什么事是不可告人的?这和伍文斌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和柏铺村地块招投标又有没有关系呢?还有和龙建有没有关系?
司徒笑又调出龙建的简历,这两个人除了七月出行时间上出现惊人地相似以外,实在没有任何产生交集的可能,卓思琪是在安儿乐国际妇产医院生的孩子,龙建则是在康乐妇产医院做医生,平时的生活和工作显然也不可能让他们走到一起,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两人有什么联系,不过对于没有证据的事情,司徒笑也有自己的办法,他决定,直接去问。
还没有动身,张子成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笑哥,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猜到那个女教师和柏铺村地块投标有关的?那个教师叫邢小英,是一中的一名物理教师,但她老公尤世伟是一名高级工程师。这还不算什么,我接下来又去查了一下,嘿,原来这尤世伟和城建局经济开发办的办公室主任机要秘书尤春是亲戚,是表兄弟,那经济开发办,就是专门负责这个新兴经济区建设工程的,柏铺村地块就是他们的三期工程。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笑哥,我都糊涂了,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有关系的?”
司徒笑躺回转椅上,自己的直觉又一次对了,不过这次可不是猜的,这是经验,他告诉张子成:“子成,你有没有听说过,合法受贿啊?”
“什么?受贿还有合法的?”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虽然我们国家一直在严厉打击各种收受贿赂行为,可那些商人也在想尽办法钻法律的空子,从明目张胆地送到开后门送,从巨额现金到金卡礼盒,从夫人代收到资助子女国外就读,还有后来的司机路线、保姆路线等等,手法可谓花样百出。发展到现在,那些商人又想出了合法受贿这一招,将过去简单的给钱和收钱转几个弯,它就会变成那些官员的合法收入。比如这次的买楼官司,法律有规定,若开发商一房多卖,那么已经购房的业主可以要求开发商对自己已经支付的购房款进行赔付,金额可达已付购房款的一倍。那么,开发商故意一房多卖,你正规渠道起诉,获得赔偿,算不算你的合法收入?若是双方私下早有谋划,等于是新东送了两百万给尤世伟。”
“啊?还有这一招啊?”
“最常见的其实是古董受贿,因为它最容易操作,而且确实很难定罪,它利用的不过是民间俗称的古董捡漏策略。陪官员去古玩市场走一圈,在朋友的友好提点下,官员掏几十块或者几百块,买了一件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回头请专家一鉴定,原来是真古董,拿到拍卖行一卖,几百万就到手了。整个过程中,从卖古玩的小贩,到陪同人,到最后买古玩的买主,可能都是行贿人一手包办的,他甚至可以请相互毫不认识的人来演这出戏,最后警方很难查证,你也就不能说,那不是官员的合法收入。另外还有一些彩票受贿、奖券受贿、拆迁房受贿等等,都是力求将受贿这件事复杂化、合法化,不过这些事情,往往都会由行贿方一手包办,官员只需坐在家里,就能拿到安全、稳当又合法的贿款了。”
“笑哥,那这邢小英买楼索赔的事情,是为了向谁受贿呢?难道受益人是开发办的尤春?”
“不见得,别忘了尤世伟的身份,他和尤春有这么一层关系,我很怀疑他会成为柏铺村地块招投标的评标专家之一,还记得我们前年查的兴和大厦标底泄露案吗?”
“是那个评标专家受贿泄露标底的案子?对啊,当时我就怀疑,文件上明明规定,评标专家需要在投标前两日从评标专家库里随机抽取,他们怎么就知道哪个人会当上评标专家?”
“所以说,这里面水很深,两百万买一个评标专家,相较于三十亿的工程,倒也不贵。”
“这样看来,新东对这个项目也是志在必得,能突然冒头,又能用这么大的手笔去砸评标专家,这新东的后台老板到底是什么来路?笑哥,你说,会不会是赵氏在背后撑腰?”
“没必要,他完全可以自己出面,干吗扶持一个小公司去干这事儿?我怀疑,在背后扶持这家新公司的,就在这地块招投标的剩余四家公司之中。”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等着瞧吧,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现在去见卓思琪,你们继续查下去,说不定这次要扯出一群大鱼来,或许得准备好随时联系检察院啊。”
呜呜两声车鸣,卓思琪一手拿着公文夹,一手用车钥匙解锁,正准备打开车门,暗处走出一条人影,吓了她一跳。
“还这么忙啊,卓女士。”
“司徒警官,你们当警察的都喜欢躲在暗处吓唬人吗?”
“如果吓到你了,我很抱歉,不过我想和你谈点私事,不想惊扰其他人。”
“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好谈?”卓思琪冷笑,打开车门准备进去。
“龙建。”司徒笑发音清晰标准,等待着自己的直觉给自己带来惊喜。
啪!卓思琪的公文夹掉在了地上:“你,你说什么?”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俯身去拾公文夹,但司徒笑看得很清楚,她的手,发抖,拿了两次公文夹都没能拿起来。
直觉是正确的,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8
卓思琪的反应比司徒笑预想中还要强烈,宛若惊弓之鸟,司徒笑决定再诈她一下:“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是吗,不知道司徒警官知道了什么事?”卓思琪压抑着自己发颤的嗓音,回过头来,看着司徒笑。
反观察,果然是精明的女人,上次她就是这样做的,如果自己真的知道了什么,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不需要用这种平和的语气,从自己说的一句话,就能得出自己并未掌握全部真相的结论,这是一种侦探的思维。司徒笑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一位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女子身上察觉到这种思维能力。
对视了十来秒,卓思琪越发肯定司徒笑在诈自己,她开始反过来试探司徒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走了,我很忙,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忙。”
司徒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尽管还很模糊,但他确定了一点,自己的方向没错,也不理卓思琪的想法,干脆地转身,边走边说:“我相信,你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会怎么样,我不需要你告诉我答案,你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下次再见,会是你最不希望去的地方。”
身后传来啪的一声,似乎卓思琪的文件夹又掉了。
卓思琪和龙建肯定有关系,而且不是一般的情人那么简单,她一直在防范的、小心隐藏的,显然就是她和龙建有关系这件事情,这件事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玄机?是不是她认为雇凶杀人的事情暴露了,所以才这样紧张?不对,雇凶杀人我们没有直接证据,是别的事情。
一路上司徒笑都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回到警局则被另一件事打断了,小组成员收集的各种资料已经汇总起来。
李开然的资料最为翔实有用,他发现,帝景房地产开发公司先前开发的一品山居、清心小筑等几个楼盘,由于国家调控,一直处于滞销状态,资金回笼很不到位,再进柏铺村地块投标很冒险,他们输不起,但奇怪的是,这家公司的上层表现非常笃定,仿佛这个投标案已稳操胜券,反而是中下层不知情的员工有些人心惶惶。
李开然和几位中层干部套上了交情,从他们口中套问出一些非常有用的信息,从一些高层级别的会议上,或是从高层日常不经意流露出的信息里,这些中层干部嗅到一股味道,他们认为,这次帝景公司参加这个招投标不过是走过场,公司高层根本就无心竞标,事实上就算他们竞标成功,也是后继资金乏力,一旦将钱全部砸进去,就有可能首尾不顾,青黄不接,资金链断掉,整个公司都被葬送。
既然只是符合了竞标条件,其实却无心也无力竞标,为什么还要参与进来呢?这件事就值得人寻味了,那几个中层干部没有透露,但显然,参与竞标这件事对他们公司有极大的好处。
接下来,李开然正式出具调查令进行调查,帝景公司的财务和业务经理也还算配合,因为他们公司一切运转正常,没有任何明显违规行为,但李开然却从中查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们公司运作太正常了,甚至从中找不到为参与大型竞标而进行的各种积极规划和调动,从财务上就能明显地看出,这家公司不过粗略地制作了一份标书,根据标书的要求本该进行的人事安排和财务调动根本没有进行。说白了,这家公司不过是陪太子读书,应邀竞标,而邀请他们的人最有可能是和新东公司一样,在剩余的三家公司之中。
然后是茜姐调查的钧鸿公司,从财务上看这家公司倒是做了一些积极的准备,从人员调动上看也是一心想拿下这块地,但真正的关键还在于司徒笑让茜姐去调查的李青树的私人生活是否有改变。
茜姐在调查中,意外发现李青树的第三任夫人竟然是自己中学同学,两人很意外地重逢了,然后茜姐没费多大劲便掌握到很多李青树的资料,他没有换房,但是换了一辆好车,而且他暗里看中了商业旺铺的一层写字楼,准备盘下,最近三个月他回家的次数有所减少,他的第三任夫人很担心他又像以前那样出去花天酒地,要是过段时间换第四任夫人,她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据李青树的第三任夫人回忆,李青树年轻时本是个浪荡公子,常常夜不归宿,酒后闹事,后来有一次将别人刺成重伤,判了五年,加上年纪大了,才老实了许多。而这位三夫人便是李青树在牢狱期间对他不离不弃的人,最终修成正果,击败了其余竞争对手。而真正关键问题是,在李青树入狱之后,他表哥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李青树无法像以前那样一掷千金,身边的女人也一个个散去。
蛰伏安定了十余年,最近李青树手脚似乎又大方起来,由于家中财产并不由他三夫人经手,所以这位三夫人也不知道钱从哪儿来的,屡次问起,李青树都说他也替公司卖命这么多年了,这次参与了一个大工程,只要工程做下来,他也可以像表哥一样退休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李青树又变得莫名烦躁起来,动不动就发脾气,弄得他的三夫人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茜姐顺藤摸瓜,想查明李青树和哪些人过往较为密切,但进展比较缓慢,除非进行专项立案调查。
章明和朱珠调查的乐苑公司,毕竟经验不足,乐苑公司不知是不是找了什么关系,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态度就强硬起来,对他们提出的任何要求都采取消极态度,弄得两位新人很难进行下去,但是得到笑哥的提点之后,两人一唱一和,相互配合,还是从乐苑公司的基层员工嘴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从他们探知的消息来看,乐苑公司目前的重点是放在已经拿到手的南三环外那块地的建设上面,对于柏铺村的招投标员工知道得不多,反正不像一个大公司应有的积极。
子成带回来的消息则恰恰相反,新东公司非常积极,专项资金、专门的项目小组,通宵达旦地核算成本,总之很像那么回事。但张子成毕竟是一名有经验的刑警了,他继续深入调查,发现这些积极只是做在表面,专项资金有,但是倒来倒去,很多钱的来历和去向都不明确,账目似乎都做得很粗糙,经不起推敲,子成把他们的财务报表拿给熟悉金融的同事一看,就发现不少破绽。
项目小组虽然工作积极,但仔细一调查,他们做的工作不像是在核算招投标的原料价格、施工队成本、施工时间和利润这些,反倒像黑社会分账,这一笔钱该如何隐秘地送到某人手中,那一笔钱该怎么分配,再结合他们的财务,怎么看都像在进行什么不法勾当。
虽然这些手段有一定的隐蔽性,利用不同原料的相互赊欠,加上一些发票上的手法,将钱捣腾出去,张子成还是看出了问题,但他装作什么都没看懂,只是将情况如实地反馈回来。
就像张子成初步判断的一样,司徒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对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忽视了扫尾工作,让他们抓到了一条尾巴:“联系检察院,请他们调查柏铺村地块招投标案,我们将尽力协助。”
“笑哥,要专门成立一个柏铺村地块招投标案吗?”张子成嗅到里面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的,这个案子太大了,若仅把它作为伍家和卓家连续死亡案件的附属案件来调查,我们人手和精力都不够,而且还可能涉及建委的高层,要查这个案子够你查的,就别想再调查伍文斌和卓震的车祸事故了。”
“笑哥,要不我们就查柏铺村投标案吧,这是大案啊。”李开然欣然请命。
“术业有专攻,案子有先后,我们查的是伍文斌和卓震的车祸杀人案,分清主次,招投标这种大案,自然有人去查,我们通报上去就行了。”
“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我一点都听不懂啊?”
司徒笑看了朱珠一眼,耐心解释道:“初步认为,这是一起围标案,里面同时涉及多宗行贿受贿的关联案件,三十多亿的巨额资产,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心动了。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我不想武断地下结论,在这里,我只说一些我个人的想法,至于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你们要自己去分析和查找。
“首先,柏铺村招投标案总成本预算达到三十多亿,这是一个重大前提,其中的利润在五亿到十亿不等,怎么赚取就要看地产商如何操作和工程的质量方面了。疑点一,最具竞争实力的赵氏集团为什么突然中途退出?疑点二,原本公开招投标,为什么变成了有条件限制的招投标?疑点三,最终参与的五家竞标公司中,为什么有两家公司消极应对?疑点四,一家一年多前才成立的新公司怎么就有了和这些老牌地产大鳄竞争的实力?
“当然,其中还有许多更细的疑点我就不一一说出来了,现在我来说说我从这些疑点能联想到的东西。我们首先从消极应对的两家公司说起,参与竞标是为了利益最大化,尤其是这种大型工程,投入的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数字,五亿到十亿的利润,再大的公司都不可能轻言放弃,但这两家公司好不容易取得竞标资格,却作壁上观,极为反常,这是最大也是最明显的疑点,通过对两家公司的基本面调查,我们发现,至少其中一家公司的财务状况不足以支撑他们接下这么大的工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耗费如此精力参与投标,参与之后为何又用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对待这次投标?
“而事实上,这种行为模式是有迹可查的,在我们以前破获的地产案件中,就有这样一种模式,我们称之为,‘围标怠工模式’。”司徒笑在白板前画了一圈,写上“围标”二字。
“你的企业有参与竞标的资格,但你自身并没有接下这份标书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情况会让这家公司参与这次投标。”司徒笑重重地点上一点,“那就是有别的公司乙找上他们,需要利用公司甲的资质参与投标,然后派遣施工单位挂靠在公司甲下面,一旦公司甲中标,他什么都不用做,净得工程款的百分之一或者更多,所以他们只需要参与竞标使竞标显得更公平,而自身随意做一份标书就好。而真正想拿到工程的公司乙,借着公司甲的名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工程。当真正想拿工程的公司把所有参与竞标的企业,统统联合起来,以确保无论哪家公司中标,都是他们自己拿到工程时,这种行为就称为围标。
“两家公司并不能代表全部,你们或许会问,不是还有三家公司在积极参与竞标吗?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这三家公司的情况,首先,是钧鸿,这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并不是公司的老总,而是老总的得力干将,还带亲戚关系,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公司赚得多,这名负责人不一定拿得多,而公司没拿到这份标,他损失也不大。所以我让茜姐去调查钧鸿公司负责人的生活情况,如果他近期的生活质量有很大改善,只能说明他最近发了一笔横财,或许这人很稳健,没有在生活上表露出过多改变,也不能排除他有被人收买的嫌疑。
“这位……李青树同志,做得很好,他很配合我的推论,迫不及待地将财力表现了出来,换豪车,买旺铺,花天酒地,这笔收入的来源很可疑,现在还没有进一步调查,但我甚至可以推论,那家想要中标的企业许给他股份的好处,为什么我要这么说你们自己去想。
“所以,钧鸿公司的积极竞标举动,我们可以看作它不过是做做样子,是李青树做给他表哥李鸿达看的,到时候没有中标,他也已经努力,只是人家实力更胜一筹,没人能指责他。当然,他有没有将自己公司的标书透露给对手,那就只有他本人和对方公司的联络人才清楚了。
“还有一家公司,也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疑点四,这家新东公司,刚成立一年多一点,去年十一月,一口气吃下三大地块,所以别说我们,连老百姓都知道,这家公司背后有很深的背景,有着大的财团和企业在支持,问题是到现在他的幕后东家还没现身,没人知道谁是他们的幕后老板。现在关于这家公司的信息最少,但就是这样也发现了一些问题,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非常混乱,公司的管理也缺乏章程,我或者可以怀疑,这就是一家专门为了参与柏铺村地块招投标而成立的新公司。
“这家公司成立可能有两个目的,一、凑足参与竞标公司的数量,按我国法律规定,公开招投标,必须具有一定数量的参与投标公司,这次竞标才算正式合法的;二、负责这次招投标的行贿工作,这要得益于子成调查到的信息,他们用了一些巧妙的行贿手段,使行贿受贿看起来合法化了,买通一个评标专家的底价是两百万,那么这个工程项目的招标负责人呢?工程项目的直接领导呢?他们又该拿多少?这里面还涉及刚才我提到的疑点二,公开招投标只需要符合建筑资质便能参与,但柏铺村的公开招投标却变成了有条件的招投标,本土注册,五亿以上的总资产,这些看似地方保护主义和为了保障工程进度质量的条件,也可能暗含替夺标公司扫清障碍的目的。虽然我不敢打包票,但柏铺村工程招标过程中,有市政官员收受贿赂,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相信检察机关能调查出较为明确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