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不好意思,天亮之前,这把椅子要当我临时的床了,我要稍微睡一会儿。”
菲利克斯拿出怀表:“三点一刻,我要睡会儿了。抱歉,这房子里面很空,也没有准备床。不过,客房还是有的,你要不要去客房睡?”
“不麻烦了,谢谢,这里就很好。”
菲利克斯离开了。警官倚坐在椅子上,边抽着雪茄边思考。
“可算是等到天亮了。”他轻声地自言自语着,走向了中庭。现在他想赶快对庭院和库房做一次仔细的调查。如果桶子被运走了,凭人的力量是很难办到的,肯定要用到车子。车子是怎么进来的?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他首先去查看了马车房的门。拿着铁锁,他发现这是把常见的四英寸旧式锁,锁环已被弄坏,锁孔也扭裂了,看样子是被铁棍撬开的。在周围仔细搜查了之后,警官并没有找到铁棍。这一点他记在了本子上。
然后是庭门。门是向里双开式的,门扇中间的同样位置上横着装了一根木栓。当木栓被垂直放置时,就可以将门开启了。木栓横放的时候,门就被闩住了。这时,门锁表面上看是锁好了,其实没锁。但是,门是紧紧关着的。
警官回想菲利克斯开门的过程,他并没有碰这道木栓。他看着记事本,思考着上面记录的线索。本子里记着,马车出去之后,门是从里面关上的。车进来时,也是从里面打开的。谁能打开呢?菲利克斯不会是在说谎吧?又或者难道屋里有人?沃卡是靠在围墙上偷看的,既然他能,将门打开的那个人不也能吗?沿着围墙,班利慢慢地走着,对其附近展开了周密的调查。
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直到折返回去时,他注意到在离门还有三码远的地方,隐约有两道痕迹在围墙的灰泥上。这两道痕迹距地面大约有六英尺,彼此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十五英寸。地面上铺的是细沙。这个地方罕有人来,地上却有两个两英寸长、半英寸宽的小坑。由此推断,在这里有人用过短梯。
警官走出围墙,来到外面的草地。在这里,他又发现了梯子脚的痕迹,然后在围墙内侧也留下了同样的痕迹。他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推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有个人先在围墙外面竖了把特制的梯子,从围墙上跳进庭院,打开门,再把梯子扛进来。按计划他应该是再把梯子架到围墙内侧,可这时碰巧发生点儿意料之外的事,于是他匆忙在原地将梯子放平。这样一来,梯子脚就沾上了草地的泥土,后来又把这些泥土蹭到了围墙上。离开的时候,估计他是用绳子把梯子吊走的。
中庭的沙石路面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在马车道上也没有找到什么。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继续往前搜索。终于,他在门的附近找到了线索。原来,房屋与大路之间的草地上可能是要修建网球场或棒球场,在这儿的黏土上,班利找到两个脚印。一个非常清晰、完整,而另一个只有脚跟一端。
这个线索让班利眼睛一亮。他弯下腰去,仔细观察着,想要做进一步的研究。突然,他好像一个弹簧一样跳了起来,满脸的懊恼。
“糊涂,我真是糊涂!”他简直是在咆哮,“这不就是瓦第运送桶子进来时留下的吗?”但他还是把这条线索记在了本子上。要想验证这对脚印只要去马车出租行就可以了。
查到这里,班利想可以离开了。可是多年的警察生涯,养成了他追根究底的习惯,使得他没有立刻就走。他眼睛盯着脚印,脑子在不停地思考着,为什么步幅会那么小。将脚跟之间的距离做一下测量,得出的结果是十九英寸。而瓦第这样的男子的正常步幅应该在三十英寸以上,三十三英寸左右才合理。为什么地上脚印的步幅会这么小呢?
突然,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并再次蹲下身去。
“感谢上苍!”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我差点儿就漏掉了!这越看越觉得就是瓦第的。如果真是那样,就对了。一定不会错的。”他兴奋的脸都红了,两眼放射出光芒,“或许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此。”他激动地说。他看了看手表,这时已是早上七点了。
他对这次的调查很满意,对自己说道:“如果能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清查的话,这次的调查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班利又沿着小路仔细地勘察了一遍,但没有新的收获。他在第三道门前停住了,这道门与去往伦敦的方向相反,它在道路的左侧,通向里面的一块空地上。空地上长满了杂草,按照惯例插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住宅用地。门内侧的潮湿低地上有几处马车碾过的车印儿。这印迹引起了警官的注意,因为它是新的。门没有锁,打开门闩警官就来到了空地上。班利走出空地,返回圣马罗山庄。他觉得这一夜的调查非常有收获。先是成功地从菲利克斯那获取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然后他本人也变得愿意和警方合作破案了。尽管桶子突然失踪,差点枉费了他们之前的调查,通过今天早上这三个小时的勘察,桶子很快就会被找回来。
他刚回到门廊那儿,菲利克斯就问道:“你回来了?找到新的线索了吗?”
“嗯,有眉目了!”警官回答道,“现在我要赶回伦敦去。”
“你走了,桶子怎么办?”
“马上就会有搜查行动展开,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警官先生,我说你没有必要瞒着我吧?你一定发现什么了,告诉我好吗?”
班利笑着说:“好吧,我可以把我的发现告诉你!但是你要怎么想,就随便了!
“首先,有人用铁棍撬开了马车房的锁,但并没有在附近发现类似的工具。不管怎样,我得把铁棍找出来,以便和留在锁上的痕迹相对照。
“其次,我知道了窃贼是如何进出庭门的。窃贼先把马车拉到庭门前,再用特制的梯子越过围墙,打开门,偷走桶子后,就把马车拉回车道上,再退回来关上庭院的门。最后又用同样的方法越墙出去。
“那个桶子那么笨重,怎样能够轻易把它取走呢?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要将车在桶子下方停好,再通过转动滑轮把它降下来就可以了。一个人做足够了。
“我在马车道上仔细勘察过,发现一对很有意思的脚印。你应该去看看那对脚印,如果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根据我的推测,那脚印是瓦第牵着马车向这幢房子走来时留下的。不过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后来,我又走到小路那儿,发现那里有三个地方留下的脚印是同属一人的。最后我沿着大道往北走了两百码远,在那里的草地上发现了马车倒车的车轮印儿,同样旁边还有那个人的脚印。
“菲利克斯先生,请你将我说的这些综合一下,相信你一定能发现其中暗藏的玄机。注意马车道上的脚印,它非常关键!”这两人往发现有脚印的地方走去,“就是这儿。你是怎么看的?”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请再仔细看看。”
菲利克斯还是摇摇头。
“菲利克斯先生,请你过来一下,站在这里的沙石上,把右脚放在与第一个脚印平行的位置。现在假设你是要往房屋的方向走去。好,请你向前迈一步,有什么感觉吗?”
“只是我的步子大了一些,其他没什么。”
“你步伐的幅度只算是中等吧?”
“你是说,这个男子的步幅太小了?”
“虽然我已经认定,这脚印就是瓦第的,但为了谨慎我们现在只假定这是瓦第的脚印。你和他一起回来,应该看过他是怎么走路的。”
“等一下,警官先生,瓦第平常走路时,步伐不是这么小的。”
“你也觉得他的步幅不该这么小,对吧?没错,最少也应该有三十英寸,可这里只有十九英寸。这不是太怪异了吗?特别是他既没被绊倒,又不是踏错了脚,这不就更可疑了?”
“可是你是根据什么判断,他没被绊倒呢?”
“看脚印就知道了。如果被绊倒或者踩错了脚,就不会留下那么清晰、均匀的脚印了。菲利克斯先生,你再好好看看这个脚印。”
菲利克斯叹了口气:“在我看来,这就是在拿两只脚做比较。那只脚后跟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后他忽然喊道,“啊,警官先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两个脚印出自同一只脚!”
“这正是我要你看的。”警官弯下腰去,“请看左边的第四个钉掉下来了,很明显,这是同一只鞋踩的脚印。”
“就算两个脚印是同一只鞋的,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们假定这是瓦第的,他怎么做才能留下这样的脚印呢?也许看你没注意,他就收起一只脚,用单脚蹦着走的路。可是这样,留下的脚印也不会这么清晰。另外,我真的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单脚跳着走。由此,上述的猜测全都不成立。他这样怪异的脚印是用别的方法留下来的。”
菲利克斯好像突然醒悟了,说:“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不是认为瓦第在这条道上走过两趟?”
“正是如此。将桶子送来是一次,拉着空车来偷走桶子是一次。如果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脚印是瓦第的,桶子丢失的事就很明了了!”
“可是,瓦第为什么要偷走这桶子?我没有告诉他里面装的是金币啊?”
“也许他不知道里面装的是金币,但可以肯定里面的东西很值钱。”
“太好了,警官先生!本来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觉得就算找回桶子,也找不回金币了。”
“事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简单。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件事是他一个人干的吗?”
“还会有其他人吗?”
“你的法国朋友呢?说不定他还给别人写了信,而那个人你并不认识。另外,你能确定去取桶子的时候,没有其他人看到吗?”
“拜托,不要把事情越想越复杂了。与其在这里做些没根据的猜测,倒不如先去把瓦第找出来。”
“当然。只不过找出他来也并不容易,根据线索,从两点可以推断出做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个人。”
“哪两点?就是他两次走过马车道?”
“第一是有个人曾在小路上徘徊。我在小路上找到三个脚印,其中一个在小门边。从这个脚印的方向来看,他是面冲篱笆这边的,这一点印证了我的手下看到的监视者的状况。第二就与马和马车相关了。根据这一点,我推测那个后来监视你的人就是瓦第。可是这时如果瓦第只身来偷听,他是怎么安置马和马车的呢?如果他有同伙,那好说,由同伙看守着。但要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来窥探屋里动静之前,就一定要将马和马车藏好。刚才我已经说过,通过那块空地上留下的痕迹,马上就能看出他做了什么。来到这块空地上,他先把马车藏在篱笆的阴影里,将马拴在树上,然后去而复返。等你出门去了,他就回到阴影里去牵马车,赶紧把桶子取走了。沃卡去打电话的这段时间刚好够他离开。我是这样推理的。”
“我觉有道理。关于那架梯子,你的推测也很合理。”
“为什么这样说?”
“那架梯子就绑在车厢底板下面,装载桶子时用过。”
班利用力一拍大腿,叫道:“这就对了,菲利克斯!怎么我就没想到。这样的话,这件事就更有可能是瓦第干的了。”
“恭喜你,警官先生,这个证据应该很关键!”
“现在已有充足的证据了!我必须要回警察厅了!”转而,班利又叹了口气,说:“我也觉得很为难!不过我还是要坦白告诉你,虽然这会让你不高兴,这件事还没有解决,警方还要对你实行监视。不过,我保证,不会让你感到很麻烦的。”
菲利克斯笑了:“我理解,身为警察,这是你的职责。但我希望事情有任何进展的话,你都能告诉我。”
“我想下午就会有消息了。”
☆又见桶子
回伦敦时,沃卡在他所属的警察局下了车,班利赞赏了他昨天的表现。沃卡感觉十分荣耀,好像载誉而归,很快自己就会成为警察厅里最干练、最可靠、最出色的警官了。
在回来的路上,班利就已经将搜索工作的部署计划好。一回到警察厅,他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带着亥斯汀·博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地图,开始了搜索行动的部署。
“你看,这儿是约翰·瑞恩士父子商会,瓦第工作的地方。旁边有一家小店,你吃过早饭,就去调查瓦第。把他的真实姓名、住址查出来后,立刻给我发电报,然后监视他。我想桶子可能被他藏在了家里或是其他地方,今晚之前他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最好别惊动他,不要让他有所觉察。如果桶子还没被打开,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他打开桶子、移动桶子里的东西。我也有我的行动,隔一段时间你就要打电话报告你所在的位置。最好去换一身装扮,尽快行动。”
班利回到家里吃了早餐,出来时,他已经完全变了样。完全没有了往日那个精明强干的警探模样,现在他已化身成了一个小商人,或者说是疲于奔命的推销员。他的长裤松松垮垮的,上衣也脏兮兮的,还在外面套了件古怪的格子背心,打的领带也是很早之前的样式,头上戴着满是尘土的帽子,脚上穿的鞋子也很脏,鞋跟磨损得很严重。走路的时候身子还会往前倾,看上去非常落魄。
回到警察厅,他得知亥斯汀·博特打电话来说,那个马车夫的真名叫帕马,住址是比奇伍特路裴切努街71号。拿到逮捕令,班利就开着警车,向作战地点疾驰而去。按照原定计划,警官在格尔大道外沿下了车。步行了一会儿,就到了他要找的地方。他看到一块老旧的招牌挂在建筑物一端的一道拱门上。穿过拱门,来到一个围起来的广场。广场的一边有一间马房,可放下八九匹马。另一边是间小屋,有四五辆不同的马车排列在屋檐下面。一辆涂着褐色油漆的马车停在广场中央,马还架在车上。走到近处,班利隐隐约约看见了油漆下面白色字体的轮廓。有一名年轻男子站在马房的门口。
班利大声问道:“老板在哪?”
“在办公室。”那人指着入口处说。
班利向那边走去,到了门口,他看见一位中年男子正在翻看账簿。那个人身材偏胖,留着白胡须,看见有人进来,他赶紧起身迎接。
班利说:“你好,我想租马车。”
“噢,好的。什么时候租,用几天?”
“是这么回事。”班利说,“我经营着一家油漆店。但我的马车坏了,正在修理,所以我想暂时租一辆来顶替。四天就够了。”
“不用马和马车夫吗?”
“这就不用了,我自己有。”
“那我就没办法租给你了,我们不单独出租马车!”
“噢,这样啊,可我还是用不着马车夫。你看这样可以吗?你把马车租给我,我按你车价的一倍付保证金,这样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胖男子托着腮在考虑:“虽然从没有这样做过,但也未尝不可。”
“我要先看看马车!”班利说。
两人来到广场。班利停在那辆褐色马车那儿,假装小心查看:“运送小桶和油漆罐没问题吧?应该可以放油漆桶。对了,我还想看一下装卸用的梯子。”
胖男子打开了梯子上的锁,抽出来把它交给了班利。
“有点宽,”警官说着,拿出卷尺来,“让我量一下。”梯子宽十英寸、长六英尺,梯脚处还用金属套住了。金属套儿是长方形的,还有泥巴粘在上面。他的推测是正确的,瓦第正是用这把梯子爬的墙。
“就这辆车吧。”他说,“上面还有箱子放工具和马料。”打开箱子,班利快速地查验了一遍里面的粗绳、干草、细绳、带柄的钳子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他取出钳子,问道:“这钳子是用来拧无帽螺丝的吧?”说着还弯腰试了试。把它放回去时,班利注意了一下钳子的柄把,两面都有挫伤的痕迹,这痕迹正好和山庄马车房门锁上的吻合。
看他这样,老板有些不高兴了,说:“难不成你想把这辆车买下来?”
“不是的,因为我要交很多保证金,所以要看仔细。”
回到办公室,两人开始谈租金。经过协商,终于达成一致,班利说有个朋友在等着见他,他要先回去,一会儿打电话来给他正式的答复。
警官很满意地走出广场。这无疑是一次成功的调查,他的推论不仅得到了证实,同时,所有的证据也都搜集齐全了。他又走回格尔大道,去了邮局。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分,还不到约定联络的时间,于是他就在邮局入口处站着。
五分钟不到,就过来一个小流浪汉。他从头到脚打量了班利好一会儿,才说:“是班利先生吗?”
“是我。”警官回答说,“你是来给我送信的吗?”
“一位叔叔说,把信给你后,你会给我钱。”
“好。”说着班利拿给他六便士。
信的内容是:现在瓦第要回家吃午饭,请等在马车出租商会广场的路边。
班利回到车里,前往目的地去了。他告诉司机在路旁停车,关掉发动机。然后他快速下了车,将车盖打开,把身子弯下去,好像在检查车辆的故障。
这时,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嘴里叼着一根陶制短烟斗、两手插在口袋里的穷汉子慢慢朝汽车走了过来。班利都没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压低了声音说:“我想把他抓回去。如果他出现,就给我个暗示。”
“用不了五分钟,他就会吃完饭往这边来了。”
穷汉子把身子探到前面来,有点傻乎乎地,好像在看着他修理车子。忽然,他把身体挺直,小声说:“是他,就是那一个。”
透过汽车的后窗玻璃,班利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瘦削但很健壮的男子,正在往这边走。
对那个男子来说,这太突然了,他茫然不知所措。可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手铐给铐住了。
“是的,先生,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说着他就上了车。路边的行人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车子已经开远了。
“这件事关系重大,帕马!盗窃桶子和半夜私入民宅是两项罪名,你最少要被判入狱七年!”班利说。
“先生,你在说什么呀?我完全不懂。桶子?那是什么?我不知道!”他声音嘶哑,嘴唇哆嗦着说。
“谎言是帮不了你的。我们已经掌握所有的事实!想减轻自己的罪行的话,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我们的工作,讲出实情。”
帕马脸色发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别再装了,昨晚八点到十点这段时间,你都做过些什么,我们都已非常清楚。你把桶子送到菲利克斯家后,就把马车藏在了附近,又偷偷回去了。等菲利克斯出了门,你就用钳子把屋门撬开。这些事情我们都调查过了。”
听到警官的这些话,帕马的脸色越发难看。他耷拉着脑袋,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但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班利看出他的话已产生作用了,于是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帕马,你可要考虑清楚,真的上了法庭我就帮不了你了!最少也要五年,最长可就七年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免去牢狱之灾。”
帕马看着班利,眼睛里满含苦楚。
“如果菲利克斯对你不提出控诉,我们可以不予追究,他最关心的是要把桶子找回来。如果你还没把桶子打开,并交还给他的话,虽然我没有跟他商量,征得他的同意,但我想他会答应撤销对你的控诉的。你觉得怎么样?”
终于,帕马无法自持了,他带着手铐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声音沙哑而又绝望地喊道:“要我怎么说呢?我没法还回去了!”
警官大惊失色,他的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还不了?为什么?”
“我把它弄丢了,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说的全是实话。”
车进城之后,就朝着警察厅驶去。警官告诉司机,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停车。帕马的情绪还是很激动,班利对他说:“现在你最好能平静下来,慢慢地说,记住,不要有所隐瞒,只有说真话你才有机会免于吃牢饭。”
帕马说:“菲利克斯来租马车,这估计你已经知道了。那有关在小屋刷油漆,还有和一个叫布朗的同伴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吧?”见警官点了点头,他继续说,“我和布朗觉得这事不简单。虽然菲利克斯已向我们解释,说这样做是因为和朋友打了个赌,看看他是否能巧妙地将桶子取回来而不被逮住。但我们可不这么认为,我想他一定是偷了人家的东西。后来菲利克斯又和我们商量,耍点手段甩掉工头霍克,我们想他们都是骗子。菲利克斯和我在酒馆甩掉霍克和布朗,又回到了小屋的事情,你们知情吧?”
“是。”
“我们一直在那里等着,天色慢慢暗下来之后才把桶子送到菲利克斯家。我跟他要两倍于工钱的运费,他竟没说什么,就给我了。我想他一定不想这件事传出去,桶里装的东西肯定是非常珍贵的。如果那个桶子在我手里的话,那我要多少钱他都会照付的。一开始,我没想要偷过来不还他,只是想扣留个一两天,好让他拿钱来赎。”
班利说:“可是,帕马,这是恐吓和偷盗,你还是犯罪了。”
“我只是想要钱,没别的意思。后来我去察看菲利克斯在哪个房间睡觉,是否有别人和他住在一起,以及有什么办法把马车赶进来。结果和你推测的一样。”
警官什么也没说。
帕马继续说道:“这件事之前我已经有了搬家的打算,在附近找好了房子。周六拿了钥匙,打算周日去看看。我想在菲利克斯拿钱来取之前,先找个借口跟房东说拿着钥匙。
“可是马车牵到那间房子后面的小路时,我发现有件事我没有预料到,就是那只桶子实在太重,我一个人根本卸不下来。我想将它扛在肩上,可是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办不到。
“我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并用了很多撬棍来帮忙,最后弄得汗流浃背还是无济于事。我想找个人来帮忙,但没有朋友在附近,随便找个人我又不能信任他。想来想去只能找布朗了,他家离我的房子两英里远,如果三更半夜去向人家求救,不太妥当。
“后来,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就锁上门,赶着马车去布朗家了。可事情就是这么不顺心,一小时以前布朗出门去了,他太太也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或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一个劲儿地抱怨倒霉,运气差。这时,我想干脆把桶子丢掉,这一连串的麻烦,使得我这种心情非常迫切。后来,我有了主意,就是把桶子带回店里,放在空场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再找布朗帮忙给运到那间空房里去。如果有人问的话,就说是菲利克斯的意思,让桶子在店里放一夜,隔天要往别处送。并准备好了十先令,说是他给的手续费。
“费了半天的周折,马车总算是把木桶拉回到店里的空场了。可是,回去后我沮丧地都想跪下来哭了,因为老板居然还没走,而且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傍晚时,店里的马车撞了汽车,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那上面放的是什么?’老板问。我按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跟他说了,并将十先令交给老板。
“‘接下来要运到哪里去?’老板问。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我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问题,只得随便编造了一个地址。我想在离店四英里远的地方,选一个大道应该可以。我本以为那个地方那么远,老板不会熟悉的。这样想着,我便说:‘利特尔·乔治街123号。’老板便用粉笔将这个地址记在了黑板上。撞车的事还没解决,他还要去出事地点,就告诉我解下马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