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日丽提出异议,道:“他们是21时42分回的房间,嫌疑人21时48分离开。六分钟,怎么给人下料?”
“这里面还包括了收拾房间财物的时间,这干的真是神仙活儿啊,怪不得叫‘仙人跳’。”程一丁感慨道。
“来试一下,我们模拟一下当时那个情境。多多,来,你当受害人,我是罪犯,娜姐,你卡时间,程哥,你找毛病………来门口,开始。21时42分,我们微醺地回房间,开门,这时候,我们是搂着进来的……皮埃尔转身关上了门,这里有他的掌纹……之后,我们可能聊着电影、聊着艺术、聊着文化等等……我随手把外套扔在床头的位置,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斗十方指挥着一件事一件事地按程序来,磨蹭着坐到沙发上。娜日丽提醒,一分钟了。
“不对,应该是罪犯,我,坐到了沙发上,我是客……皮埃尔这时候弯腰去拿了一只杯子,在床前的柜子里,照片上看得到,他应该还拿白布擦拭了一下……然后按他们的习惯,斟了两杯,一杯递给了沙发上的嫌疑人……我接了。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喝了一杯,两个杯子印一个在柜子上,一个在矮几上。他们当时站在这个位置,并没有上床……”
斗十方和钱加多依言各自放下杯子,按照照片的位置,两个人身处在沙发、床、柜的空间,地毯踩着松松软软的。看斗十方若有所思的样子,钱加多憋不住了,出声道:“那还能有什么,肯定是搂住啃两口,然后脱衣开干啊。”
娜日丽一笑,提醒道:“已经两分四十秒了。”
“对,可能就在这个节点上皮埃尔中招被放翻了。酒是皮埃尔倒的,这个时间他是清醒的,如果受到了某种袭击,那他应该会有印象……如果没有,那应该是不知不觉中招的。但是,两个人身高差距二十厘米,近一个脑袋,也就是这样……”斗十方矮下身子,对着钱加多比画着,思绪又卡在这儿了。
娜日丽提醒四分钟了,再不收拾财物来不及了。
“好,多多,你先躺下……这还得拽了你的裤子……失去知觉的人,想剥他的裤子没那么容易啊,就算容易时间也不够了啊。”斗十方道。
“会不会跟外国黄片那样,她蹲在身下,给男老外那个……啧啧……”钱加多嘴吮着做着姿势,把娜日丽恶心到了。
程一丁提醒着,四分三十秒了。
斗十方一捋钱加多的手腕,一掏钱包,再顺手把衣服,两个杯子一卷,作势放进了浴缸,又回来作势在床边站了片刻。他几乎是匆匆忙忙地做完这一切。还没等到门口,娜日丽喊了:时间到!
“没有痕迹的原因是,他们根本没做什么。收拾和打扫需要两分钟……从进门到放翻需要四分钟,其实就仅限于这个位置……这么短短几分钟,也就是亲个嘴的时间啊……怎么办到的呢?”斗十方说着,像入魔一样抱着钱加多。
那眼神如此深情,以至于钱加多紧张道:“喂,你不是来真的吧……等等,等我闭上眼你再啃啊。”
娜日丽和程一丁笑得直颤。这时恰有人敲门了。门一开,向小园和络卿相进来了,被屋里情形吓了一跳。向小园惊愕地道:“可以啊,玩上COSPLAY啦?”
“去去,丢人。”钱加多推开了斗十方。
络卿相问情况,众人笑着大致一说,络卿相解释道:“几头情况都差不多。我和向组把他们的监控系统过了一遍,这个上面没问题,可以排除网络技术的原因。”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和酒店约定的是中午前结束,你们先对情况熟悉一下,回头陆虎那头再通过刘翻译,看能否和受害人通话,重新捋一下过程……十方,你觉得呢?”向小园问。
“时间还有点儿,我们再做最后一个测试……这样,我们用自己的侦查知识,设法来一个反侦查脱身,各人自由选择自己的逃脱方式,就像嫌疑人那样,在最后一个节点消失,然后设法离开酒店……向组,您从监控上追踪我们怎么样?”斗十方提议道。
这个方式有点儿异想天开,不过却成功勾起了大伙儿的兴趣。向小园看看时间,点点头道:“二十分钟后楼下集合,窝在那儿不动可不算啊。”
她先行一步,不一会儿收到了信息,各人开始分头离开:走安全出口的;下了两层转楼层的;甩掉了身后的保安,顺手牵了身服务员制服溜的;还有在里头迷失方向,根本连正常出口都找不着了的。
这个酒店的安保相当出色,出色到向小园有点儿失望,麾下的队员不但办案水平堪虞,连作案的水平都提不起来。没几分钟全部在监控上显形了,最差的钱加多跑都跑不利索,被楼层保安当成坏人给堵在安全出口了……
难言之隐,难隐之言
“开饭,开饭,开吃喽……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组织上慰问你们,一人加了个鸡腿。”
钱加多抱着一摞盒饭奔进来了,往桌上一放,话一说完,顺手把鸡腿一啃,看着办公室里忙碌的同事们,感慨道:“哎呀说啥来着,女人坏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瞧瞧,就这么个‘仙人跳’的小坏娘儿们,把你们难成这样啦。”
“说什么呢?嘴贱!”娜日丽斥了句,起身拿了一份。大邹、老程各拿一份,捎带着给趴在电脑前的陆虎和络卿相各放了一份。那两位忙着做电脑立体图,一只手握着鼠标,另一只手拿着饭盒,一低头顺势嚼一口。那吃饭姿势风骚得很,看得钱加多好奇地凑上来问:“这是干啥?这么来劲?”
“建模。就是把整座酒店的立体图形做出来,你看,所有的逃生通道,所有监控的死角,全部标示出来以后,可以直观地给出逃走路线。”络卿相道。
陆虎插嘴道:“小络,都没看出来你对这个软件这么熟啊?”
“考进来之前,我可在广告公司打过工呢,要是再考不上警察,我得当设计师了。”络卿相笑道。他又标示了几处,这才得空端着盆饭狼吞虎咽。
说话间其他人都聚在这儿了。大邹问道:“这成不?不会还是无用功吧?”
“向组不是说了,破其一点,以点带面,不能全面开花,我们精力和警力都不够。”程一丁道。
大邹咧着嘴道:“你咋也打官腔了,领导说话从来都是概括性的,这一点,都不止一点。”
“两个点,作案手段和脱逃隐匿方式,说起来还是一点。”陆虎道。
“什么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咱们好歹下过几个大案了,被这个小案搞得晕头转向。”娜日丽吃着,陷在‘仙人跳’案里,说话都若有所思,有点儿恍惚。
“那接下来呢?”钱加多好奇地问。
程一丁耐心地道:“中午回来的时候咱们在车上不是分析了吗?两种可能,既然躲不开监控,那她肯定化装了。两个月前中州的天气较冷,那时候戴个大帽子遮着脸的、风帽风衣裹着头的,人群里到处都是……不管用什么方式,她肯定在监控里,也肯定不会穿着作案时的装束,那这个化装,最起码是需要时间和地点的。再加上十方判断‘仙人跳’不可能是单干,说不定在这个现场,还有她的同伙。”
这想法可能涉及的工作量听得钱加多嘴巴嗫嚅着,惊愕地道:“那这也太难了吧?”
“可能烦琐点,得动大数据了。娜姐,你们联系下其他疑似并案的例子,多点比对的信息,就多点可能啊。”陆虎道。
“可叫你说着了,我们联系过了,湘南报案这一例,八个月了。人家发了一通牢骚,说当时报案派出所光登记不出警,他急得没法子,还是给人家转了八千块……结果被卷走的身份证、银行卡等,一堆东西就给他扔在酒店门口的垃圾桶里。”邹喜男道。
“那你问问嫌疑人的具体描述啊?”陆虎。
“兄弟,你真是没有在基层待过,他一直强调是约了个妹子聊天,招嫖那事他敢说?一说连他也得拘,能住得起四星、五星酒店的,多少都有点儿身份,丢得起万儿八千块,可丢不起那人啊……这个还是单位科长。”邹喜男道。
所以那个所谓的“聊天”过程,也就无法采信了。陆虎想想,愕然地点了点头,道:“也是,这么丢人的事谁也不敢吭声,无形中保护了嫌疑人。”
“还有报了案,当时登记给他们办了临时身份证,事后又矢口否认,要撤案的。我刚联系的这例就是,一个国企的经理,估计律师告诉他,招嫖也得行政处罚,他现在一口咬定是当天喝多了证件和包搞丢了……没治。”娜日丽吃着说着。她和大邹、程一丁三人负责这一项,结果是……没什么结果,受害人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一个德行,怕再丢一回人。
众人匆匆吃着,心里有事,这饭食就不香了,吃完还得开干。
一直未发言的钱加多生怕自己被遗忘似的,看着桌上的案卷突然来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嘿,我也发现了一个很大的疑点。”
啊?一众皆惊,这个吃货能留在反诈骗中心一方面是他三姑的背景,一方面也有俞主任照顾的意思,谁也没敢指望他真办事。他向来只是动动嘴,这一动脑,倒把大伙儿吓住了。
“什么疑点?”陆虎问,好像还抱着愚者千虑万一有一得的紧张。
钱加多拿起嫌疑人那张无法作为体貌识别范本的相片说:“你们看啊,这妞要个儿有个儿,要姿色有姿色,能勾搭这么多男的上当,那本人肯定也不差……这个疑点就来了,明明出卖肉体就可以赚大钱,为什么要斗智商呢,看把大家难成这样!”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以为钱加多开玩笑,停了半晌发现他很严肃,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而且他看大家怔了,还强调:“要卖淫都不止这么点案值……”
大伙儿气得几乎是异口同声说了句:“滚!”
又犯众怒了,钱加多知道自己不受待见,悻悻一扔案卷掉头溜了。他刚关上门,房间里爆出一阵大笑,听得钱加多好不落寞。
是啊,高手寂寞啊,普通人怎么可能理解他,还是找斗哥去……
家里忙乎着,外面的向小园和斗十方也没闲着,两个人驱车停在松岗路一处空地,沿着宽巷步行几十米,刑事侦查三大队的门牌就进入视线里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拜访一位技侦牛人,姓张名英,女刑警,网上追逃十年多涌现出来的牛人之一,很多跨度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积案、旧案,专案组首选的人员肯定是这一位。
正常的情况下,越是牛人越是风光无限。可在警察这一行恰恰相反,越是牛人,就越会低调隐身,除了警务记录里的记载,这类人在外界可能连照片和履历都不为人知。向小园还是通过厅里联系的,要是同级预约,怕是会吃个闭门羹。
“这谱挺大的啊?好歹您也是个副处级干部了,都不来迎接一下?”斗十方开了句玩笑。
快到门口了,空无一人。向小园且走且笑道:“大部分有才的人多少都有点儿恃才傲物的性子,她主追的是命案嫌疑人,这种小案子,还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我在视频上见过她,都没想到是个人物。”斗十方道。
向小园笑着接话道:“她未必想得到你也是个人物……其实咱们这一行也是寂寞如雪,不管你有怎样的丰功伟绩,其结果都会出奇地一致,一句‘人民警察’就把所有功名归于集体了。”
“咦?您说这个……是有意见了?”斗十方问。
“不,我没意见,但我也没做什么。我是说,从长安回来后,总觉得你有点儿提不起精神来,我在想,会不会有这种思想症结在内?”向小园委婉地问。
“您多虑了,真没有。”斗十方道。
“那是为什么?”向小园追问着。
“我也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和坏人待久了可能就心向坏人多点。伍建利一死,那么多人进去……我说不清这种感觉,为什么当好人,做的也是好事,抓的是坏人,可偏偏就有一种负疚感。”斗十方道。
向小园表情僵硬地问道:“你还在想着那个女骗子?”
“嗯,有点儿。其实她挺可怜的,一杯热水就被感动到了,如果她真的一点儿感情、一点儿人性都没有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有赢的机会。”斗十方旧事重提,时过境迁唯有唏嘘不已。
“同情犯罪分子,可能会成为你从警的一个软肋。”向小园提醒道。
“连起码的同情都不会给予,作为警察是你的缺陷。”斗十方针锋相对,直接把向小园气得不说话了。
两个人通过门岗,谈兴已无,一路问路寻到了后院。旧式的小楼里,他们见到了那位已经微微发胖、像隔壁大婶的张英。握手寒暄后,张英直接把两个人领到了工作间,就是视频上见到过的那间,一屋子设备、层架、瓶瓶罐罐,分类还算整齐,但两位来客根本不知道大部分东西的用途。
“……这个案子你们已经是第五拨来咨询我的了,我能给出的协助有限,体貌识别软件在现实中有缺陷存在,我看过酒店出入的监控……我们用实例说吧,我标出几个地方来。这个,这种宽檐的女帽子,基本就看不到脸;这种,风衣帽子一扣,帽檐虽然不长,但角度恰好的话,监控连侧脸也拍不到。如果是一个要刻意隐藏相貌的嫌疑人,那他可选的方式很多,特别是现在信息发达,反侦查措施其实没那么神秘,一个接触影视剧小说的人,可能无形中就学会很多……”
张英侃侃而谈,甚至拉出了索菲特兰酒店的几处标注监控。现实中,像这种不可考的细节确实也有很多,单有体貌没有生物证据,本身就是本案侦查的一个致命缺陷。
向小园看向了斗十方,是他提议要来的,其实都没必要了。
斗十方认真地听着,突然拐着弯问了句:“张姐,能致人瞬时昏迷,而且持续时间不长的手法有多少?可能这种短时间的失神连本人也说不清楚。”
“嗯?你问这个干什么?”张英警惕地问。
“本案有个细节,嫌疑人走时把两个用过的酒杯都扔在浴缸里。当然,微量检测什么也没检到……但现实情况里,搞‘仙人跳’的并不排除使用药物的可能性,这位受害人身高一米九,体重二百斤,嫌疑人就那么把东西劫走了,您不觉得奇怪?”斗十方问。
“成,能看到这儿你是上心了,四队刑警也想到这儿了,可惜当时报案延时了,受害人的身份又特殊,派出所只当成是一个普通的‘仙人跳’小案子,等现场勘查报告出来,这位受害人已经联络到大使馆协助回国了……这就没办法了。”张英摊手了。对于注重证据的,没有证据,哪怕是真相也只能归到猜测里。
“可能用到的药物很多吗?”斗十方问。
“接触型的我这个办公室里就能找出十几种来,有基础的药理知识就能办到,或者更简单的,可能酒吧、夜店那些卖小包的人手里就有,LSD、半人工致幻剂、红五也就是尼美西泮,都有强烈的致幻效果,还有最厉害的Y-羟基丁酸,无色无味,0.1克的量就可以让人出现幻觉、失忆的症状……当时现场勘查后,两个杯子被送到三队检测了。嫌疑人很聪明,放开了水,把房间里的沐浴液、洗发水全倒浴缸里了,别说不一定有,就是有,这种被污染的证据也无法检测了。”
向小园黯然了几分,被打击来打击去勉强承受得住。
斗十方仿佛没什么感觉一样,又换了个方向问:“那发型,能确定是假发吗?”
张英回头笑了,很大声的那种笑,笑了一会儿示意斗十方看电脑。一张人脸,在软件的分割下,快速地变成了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脸。操作的张英解释着:“这不是警务软件,而是整容软件。现在单是对脸的整容方式就有一百多种,而且手术越来越简单,可能埋条蛋白线就改变了脸型,而手术恢复时间一周都用不了……很多美容院都有这种成熟技术了……发型,就说假发,你猜有多少种?”
“难不成有几十种?”斗十方犹豫地问。
“再加个零还差不多,真人发质改做的、塑料材质的、树脂材质的、金属材质的……金属材质的是特殊用途,比如你看有些小视频拍得那头发五颜六色,又顺又滑来回甩的,就是添加了部分金属材质……至于形状嘛,这里面有个文件夹,你有兴趣自己看。”张英道,把文件夹点了出来。
斗十方移动着鼠标滑了滑,满满的图片,连拉了几下都不到底,除了男式发型、女式发型,还有部分用于斑秃补发的发型;除了正常的假发,还有用于接续的发型,长短不一、形状不同、大小不同、颜色和材质各异,直接把斗十方和向小园看成两对白痴眼了。
结果,和前四拨人一样,张英把两位送到了门口。看两位垂头丧气地告辞离开,于心不忍的张英在背后喊了句:“小伙子,别气馁,你是警察,不是神探,也不可能解决所有的案子。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这些作奸犯科的,迟早会撞进网里。”
斗十方闻言驻足,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道:“谢谢张姐,还有一句叫,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可能对大众是,但对当事人绝对不是……我对神探没兴趣,但对这个坏人有兴趣,等我找到她一定告诉您。”
斗十方就像故意噎人一样,把一片好心的张英给噎得满脸尴尬,然后她不悦地掉头回单位了。
向小园不悦地看着斗十方,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很世故的人,可奇怪的是他越来越不懂人情世故了。
这不,他一个人自顾自地走了,一点儿也没有顾及向小园的感受……
谁也免不了有点儿小性子,敏感的人更是如此,向小园不知道斗十方是不是这样,但她很肯定自己快变成这个样子了。有时候她莫名地特别期待和他说几句话,有时候又赌气根本懒得理他;有时候莫名地期待看到他,有时候哪怕就在旁边也懒得看他一眼。
现在可能就属于这种负面情绪主导,一路上向小园懒得理他,斗十方也不吭声。回到中心刚下车,钱加多就打招呼,向小园故作未见,而斗十方却颠儿颠儿地跑过去了,两个人做贼似的往楼后钻。这样子又把向小园气着了,敢情钱加多根本就无视了她。
也罢,真要进入了按部就班的程序,指望不上这俩半路出家的添把手,不添乱就已经不错了。她如是安慰着自己,快步上楼。追踪正式开始了,楼层建模、检测全部出入人员,再加上大数据这一利器,她真不相信一个嫌疑人还能上天遁地不成?
那俩在楼后的其实心里也窝火着呢。钱加多讲了讲被全员嫌弃的糗事,听得斗十方眼睛鼻子笑得挤一块儿了。没找到安慰的钱加多要拂袖而去,斗十方一把拦着兄弟安慰道:“别走,我有事找你商量,我不是笑话你,我是笑话他们。说不定真理真掌握在少数人,比如你的手里……你说这为什么作案而不做爱的原因,说不定就是破案的关键。”
“你也这样想?”钱加多愣了。
“嗯,这肯定不是个一般人,一个正常作案派出所就提溜回来了,就算是水平高点的,刑警队也不至于查不到线索啊。这种不正常的案件,我觉得你的思维说不定就是对的。”斗十方道。
钱加多喜滋滋了一下,马上又拉脸瞪着眼睛问:“你说我不正常呢是吧?”
“自打认识你,我没见你正常过啊?一个富二代这么有理想、有情操、有追求地当个小辅警,正常人他办不出这事来啊!就一个字,牛。”斗十方吹捧着。
钱加多这会儿可发现斗十方不正常了,他眯着眼瞄着斗十方问:“有话说,有屁放,你要是说好话,那绝对憋坏水了。”
“啧啧,看看,这思维判断得多准。我跟你讲,我在路上想了想,这个案咱们帮不上忙。电脑啦,大数据啦,一上咱俩就眼瞎,就让咱盯监控眼不瞎也得瞎……我就想啊,咱们换个思路,到其他地方找找线索,想不想一起来?”斗十方撩着钱加多。
多多想证明自己异于常人的诉求永远都是那么强烈,就见他眼睛一亮,脱口道:“必须一起来啊,长安干的那活儿,他们半信不信,不信就在眼前给做一桩,让他们不服不行。”
“有志气,走。”斗十方拽着钱加多。
钱加多看他这么急,好奇地问:“去哪儿啊?你不能老擅自行动,跟他们打个招呼啊。”
“不能打招呼。去娱乐场所,找个风尘里打滚的女人淘点消息怎么样?”斗十方道。
“风尘里打滚?什么意思?床上打滚的好找,这风尘里打滚的?”钱加多一下子没听明白。
斗十方笑道:“一样的,简单地讲,小姐;官方讲,失足女。”
这可把钱加多吓住了,一拽斗十方把他拽回原地,小声道:“我的亲哥啊,你都饥渴到这个程度啦?别说找小姐,就算不找只是出入娱乐场所,也是违反纪律。”
“我不找小姐。”
“那你不找就别去啊。”
“不对,不对。我找小姐,但不是找小姐解决生理问题,而是找类似的人,解决案情里的症结问题……我问你,从人进去到出来前后也就六分钟,做手脚把个一米九的人放翻,还用不了六分钟,你不好奇她怎么办到的?还有,人一出来就凭空消失了,你不好奇她是怎么消失的?”
“这……你不是假公济私吧?找个小姐能把这事办喽?”
“初入行的肯定不行,但混了十几年的,对于这事就是没干过肯定也有所耳闻。‘仙人跳’找‘燕子’这个角色,大部分都从这个行业里物色,只要干皮肉生意的,这类活儿都能顺手干了,谁也不介意多从嫖客身上诈几两银子……你咋这么窝囊啊?以前干啥事不都雷厉风行的?你自己说吧,干不干?”
“干。”
“知道地方吗?”
“知道。”
“高档点的,路边小店可不行啊。咱们这行知道得多的是领头的,那行知道得多的叫……”
“知道,叫鸡头……好听点叫妈妈桑。有个合适的地方,酒店里自己的KTV,隐蔽着呢,表面上就唱唱歌喝喝酒,也不拉嫖……但是,客人如果有想法,基本都能拉上……哎,我给你讲这个干什么,我是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啊,我也是听我一哥们儿说的……”
这说到钱加多的强项了,滔滔不绝的多多且说且走。两个人钻上车,一溜烟直奔灯红酒绿的风尘之所……
不耻下问,有据无证
夏天天黑得晚,两个人路上碰上了下班高峰,磨蹭了快两小时才到东城新区一家叫皇朝酒店的地方。四星级,可能建店晚,比市里那些四星、五星老店看着还高大上。而且这个外面怎么看都像酒店的地方,进去一上四层楼,立时就别有洞天了。整个一层纯粹就是夜总会的标准装饰:吧台、红色门柱、金碧辉煌的吊灯和光可鉴人的地板。偶尔有美女走过,都会像自家媳妇一样那么温柔地一笑,点头招呼,甜糯糯地来一句:“老板好。”
平时看钱加多那种甩胯的白痴走相,到这环境里可就是非常标准的大爷相了,那些问好的妞示意的方向,还就是冲他。钱加多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回头跟斗十方说着:“这种地方我是不来的,也就听我爸司机说过,有一个很厉害的姐们儿,叫花姐……她一准知道。悄悄告诉你啊,花姐坐过牢,就是因为组织卖淫和提供场所……你听说过前些年皇家一号那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