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那来头不小啊。”斗十方吓了一跳。那是个全国知名的案子,就靠组织和经营这个,生意做得堪比一家上市公司的市值了。
“好像就是那时抓的,别问啊。”钱加多提醒着。
斗十方应着,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多多都没在吧台订房什么的,倒直接拨电话了,电话里说自己到哪个哪个房间了,然后顺手推门就进去了。两个人刚坐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一推门人未进笑声和香风先来,那半老徐娘风韵依然撩人,笑吟吟地问着:“哟,钱少爷啊,今儿有兴致啊?咋来这么早呢?美女们可还没上台呢。”
斗十方扑哧一笑。钱加多翻着白眼斥道:“什么少爷不少爷的,我跟你说,我今天找你来了。”
“哟,那我可荣幸了。”花姐一撩裙子,风情万种地坐到了沙发上,顺手一摁呼叫。不过摁的时候,手被钱加多握住了。花姐这可意会错了,秋波盈盈地看着钱加多和斗十方,好奇地问:“这是……”
“有事请教……你来。”钱加多一挥手,让斗十方上。
抽回手的花姐警惕地看着斗十方,普通的薄夹克、蓝裤、没有清理干净的皮鞋,这一眼判断肯定是城市打工群体。斗十方还未开口,花姐倒警惕道:“钱少爷,我们这儿就唱歌喝酒,可从来不干违法的事啊。”
“是啊,我知道,你们这儿的美女一个比一个纯洁,这事还用解释吗?”钱加多怼了句大实话。
花姐显得有点儿尴尬,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位……”
“朋友。钱少今天心情很不好,对女人特别是对美女尤其反感,唉,说来话长了。”斗十方表情一黯然,瞎话腹稿瞬间成形了。
这么黯然而且与美女有关,成功勾起了花姐的好奇,她问:“咋了呀?钱少,上次陪你唱歌的乐乐、琪琪,你不挺喜欢的吗?”
哎呀,这底裤快给扒没了,钱加多羞赧难堪地捂着脸。
恰恰这个动作切合了斗十方要讲的故事,就听他说:“一言难尽啊,昨晚上,钱少……被‘仙人跳’了,手机、钱包、银行卡,还有手表……哎哟,全给人捋走啦。”
“啊?!”花姐惊愕一声,愣了。
“哎呀他妈的……这事没完啊。”钱加多捂着脸,狠狠地瞪了斗十方一眼,扮演这角色,可是够丢脸的了。
斗十方恰如其分地接上了:“必须没完。敢动我兄弟,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
“咋这么不小心啊?”花姐同情地道,一只手扶上钱加多的肩膀,关心地问着,“在哪儿来着?”
“索菲特兰。”钱加多咬牙切齿道。
“哎哟,那你碰上高手了,一般没人敢在那地方捞货。”花姐顺口道。
“啥……啥意思?”斗十方不耻下问了。这花姐的眼光绝对赶得上老刑警了,最起码在这种事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地哪儿都是监控,保安看得又严,能在那儿找活儿的,多少都得有内部人罩着。别说‘仙人跳’了,就偶尔跑单飞的敢进去,一准得被揪出去……这绝对不是我们这行的姑娘干的。”花姐道。
这也恰中钱加多的判断,专业做爱的怎么可能作案去?
看来帮不上忙,花姐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斗十方委婉地道:“我不是来您这儿找人,这不钱少说花姐又漂亮又仗义的,就想找您打听点事。”
“那更帮不上忙,谁干了这事还宣扬一下。钱少,您不是在110指挥中心吗?您这当警察的能没办法?”花姐问,可能信息还停留在钱加多的旧职上。
钱加多一翻白眼,又一张苦脸出来了,反问道:“不当这个辅警还好说,我还能凑合报个警,你说我好歹算半个警察呢,这事我咋报警?”
“也是啊。”花姐哭笑不得了,同情地拍拍钱加多的肩膀安慰着,“想开点,就当扶贫了。”
“丢钱事小,丢人事大啊,花姐,你帮不帮兄弟我吧!我可没少拿我爸那卡在你这儿刷啊。”钱加多给了个威胁的理由。
花姐赶紧点头:“帮,帮,我还能不帮你。”可一转眼,她又犯难了,摊手道:“可我咋帮呢?”
“很简单,给我们说道说道这事怎么干的,我们心里好有个谱,之后找警察朋友帮忙……是这样,钱少在咖啡厅和那妞约上了,这不就临时起意开房去了……谁知道刚进去,就几分钟……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怎么就着道了?”斗十方绘声绘色地说道。
这下花姐兴趣来了,纤指一戳,很确定地道:“下药了。”
“怎么下的药?”斗十方问。
钱加多懵懂一脸:“我也不知道。”
“那赶紧跟花姐说说,进去发生了什么事?”斗十方催着。
花姐期待地看着钱加多。钱加多实在说不清,这要能说清,那岂不是都把案子破了,他挠着头道:“……就在那咖啡厅喝了两杯酒,这不就回房了……”
“那时候头晕吗?”花姐问。
“不……晕啊,我还跟她搂着说笑呢,她说她是外国语学院的,还会说法语呢。”钱加多道,被诱导进入“受害人”那个情境了。
“那回到房间呢?”花姐问。
“那房间……不有酒吗?我就倒了两杯,一杯我拿着,一杯给她……我……”
下面太难了,钱加多犹豫地看斗十方。花姐急着问着:“然后呢?”
“然后……我就记不清了。”钱加多编不下去了。
斗十方赶紧替他编着:“就迷蒙了一下子,然后……裤子被扒,衣服裤子都被扔在浴缸里。”
花姐扑哧一笑,然后憋不住了,掩着嘴哧哧笑。钱加多斜眼瞅着。花姐赶紧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扒裤子是怕你追出来,这个下药很容易的。”
“我没发现啊?”钱加多道。
“正常人都发现不了,别说精虫上脑的男人了。这个很容易……比如……”花姐顺手拿了两个杯子,放到了钱加多面前,示意钱加多递给她。
钱加多一手端一个,递上去时,霎时愣了。
只见花姐解开了裙上装的一颗扣子,一端胸,胸前波涛汹涌,而且朝着他嫣然一笑。那唇红齿白的看得钱加多愣了一下,她纤手盈盈地接过一个杯子,然后轻轻地和钱加多的空杯一碰,笑盈盈道:“干杯。”
钱加多愣着,斗十方却是已经看明白了,干杯的时候,花姐的无名指在钱加多的杯沿上轻轻一触。而钱加多被那姐们儿吸引着,根本没有发觉。等他低头看时,杯子里已经多了点浅浅的白色,再细看,是花姐从脸上刮下的粉底,哎哟妈呀,刺激得钱加多赶紧放下了。
“喏,就这么简单,现在这些姑娘越来越不讲究了啊,钱少,您可长点心啊,那外头不比我们这儿。”花姐循循善诱。总之就一个意思,得来我们这儿的正规场所。
斗十方忍着笑,拿起杯子故意问钱加多:“钱少……昨晚你不是说,就沾了沾唇……这药下酒杯里倒是可能,可是花姐啊……您能确定就是这种法子?那要万一客人没喝,或者只喝了一点点,未必起作用啊。”
“对啊,我可是撩妹,不是招嫖,要那样的话,不但‘仙人跳’搞不成,那小仙女不得被白干啦?”钱加多问。
花姐一嗤笑,摆手道:“天下都没免费的午餐,哪来免费的情感……小仙女那法子可多了。可是,钱少您没跟我说清楚啊,我怎么确定啊?”
“我说清楚了。”钱加多道。
“那总不能你躺下才把你裤子拽了啊?费那劲干吗,裤子又不是贵重物品……还有,在小仙女脱你裤子之前,还发生什么事了?”花姐谑笑着问,看钱加多尴尬的样子,只当是钱少羞于启齿。
这可把钱少爷难死了,他看着斗十方。斗十方也语结了,指着钱加多道:“钱少脸皮子薄,花姐,还有什么情况您直接说,给他对对。”
“这个吗,自己回去找两部毛片瞅瞅就明白了。”花姐道。
钱加多一愣,摊手道:“那我看得还少?我不明白啊。”
“是啊,看那能明白什么?”斗十方也没明白。
“哎……少年郎啊,女人的身体武器,可不止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花姐摊着有点儿肥的玉手,然后指指下半身,又指指胸前,然后动作停止了,像给两位少年郎释疑。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这风尘老美人顾盼生怜的美眸,白皙高光的美靥,还有娇艳如火的红唇,不过睫毛肯定是假的,脸上肯定是涂的,那性感的嘴唇十成十是描的……可这像勾引的样子,是要告诉两个人什么?
“我明白了,谢谢花姐。”斗十方笑着,慢慢道。
花姐努嘴,隔空给了斗十方一个飞吻,哎呀,把钱加多恶寒得全身一阵哆嗦,根本顾不上想明白了……
截图,放大,过滤镜,比对……一屏翻过,继续下一屏,监控只能忠实地还原出入的人员影像。这个忠实万一隔着帽子、大墨镜、风雪衣的高领,那识别的难度就无限加大了。
陆虎揉了揉发酸、流泪的眼睛,打了个哈欠,看看一组盯屏幕的,他慨叹了声:“我在技侦上就最怕这事,结果跑反诈骗中心,还是没逃过去。”
“监控、大数据是现代刑侦的两条腿,去哪儿也缺不了。”络卿相头也不回地应了声。
娜日丽打着哈欠说了:“这俩货跑哪儿去了,一到加班就溜号。”
她指的自然是钱加多和斗十方了。邹喜男看屏幕早头晕眼花了,接着话头说:“这俩要一起消失,而且电话打不通,一准没好事,你们信吗?盯‘配资诈骗案’,那俩货说一起蹲坑,结果喝得连路都走不成了。这多多辅警能当到今天,算是奇迹吧?”
“呵呵,多多是个福将啊,你忍心挑人家的毛病?”程一丁提醒道。
“福将吗?没看出来啊?”邹喜男道。
“你数数,组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发福,反正我自打认识多多,胖了好几斤。”娜日丽解释道。
一室皆笑。坐在隔间的向小园出来了,刚要拍手让大家休息会儿。砰的一声,门开了。本来还保持着严肃表情的她看到进来的钱加多,忍不住扑哧笑了。
说福福到,一大摞打包盒子,钱加多往桌上一搁,嚷着:“蒜蓉小龙虾,还有小花甲、辣丁墨鱼仔……热腾腾的灌汤包,快来快来,同志们辛苦啦。”
众人看着向小园。向小园却落落大方地上前来,笑道:“大家歇会儿……多多,这不能老让你请客啊,回头凑份子吧。”
“没事没事,这事我会找俞主任报销。”钱加多道。
“可把你能的?!”络卿相不屑道。话不好听,钱加多就不客气了,把络卿相刚拿的筷子夺了,龇牙咧嘴地??他:“你能你别吃,饿着啊。”
“好吧,支持你报销,为了肚子我放弃立场。”络卿相嬉笑着夺回了筷子。
娜日丽一手揽着钱加多,一手拿着吃的,笑着问:“多多,看在今天这么破费的分上,没干活儿我们饶了你了。”
“谁没干活儿,我们已经取得重大突破。十方说了,你们都停下,方向不对,再费劲也是蠢驴拉磨转圈圈,屁用不顶。”钱加多道。
这话听得组员们一噎,都看向向小园。向小园哭笑不得地道:“咱们好歹是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至于互相贬低到这种程度吗?”
“没事,我说他们呢,不包括美女领导,以及美丽的娜姐。”钱加多嘿嘿笑着,把两位女性排除在外了。
那几位脸皮厚的倒不在乎。邹喜男边抢着吃边道:“好吧,你们两头不蠢的驴……拿出点顶屁用的东西来啊?咦,十方呢?”
钱加多瞅瞅,像在找什么,然后问了句话,再然后直接在手机上发语音了,命令了一句:“上来吧,主任不在。”
这干吗呢?还得躲着俞主任。片刻后自见分晓,斗十方吭哧吭哧提着一件啤酒进来了,可能没料到向小园也在,他尴尬了一下。
向小园忍着心里的不悦道:“唉,下班时间,没那么多要求。不过下不为例啊,扛一件酒到办公区,让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啊。”
“就是,看你就不像样子。”钱加多训了斗十方一句,啤酒一接,自个儿先开了一罐,痛饮了一罐道:“憋死我了,要不是怕查酒驾,我早喝多了……娜姐给你,大邹,程哥……领导,你也来点儿……你得来点儿,我们真有重大发现,你不喝我不告诉你,我和十方真查案去了。”
“哦,就这样查去了?”向小园愕然指着面红耳赤、酒气熏熏的斗十方。众人哼哈一笑,没把多多的话当回事。不过看向小园并未阻拦,这酒倒喝上了。向小园也抿了口,问:“多多,什么情况,你们去哪儿查案了?”
“皇朝酒店,四层有个KTV。”钱加多道。
“这不驴唇不对马嘴吗?”邹喜男愣了,那并不是案发地。
向小园一皱眉问:“你是国家公务人员,不能随意出入这种娱乐场所,八项禁令你不知道啊?”
这话更像是朝斗十方说的,不过钱加多回答了,一指斗十方道:“我知道不能去,可他硬拉上我去的。”
众人憋着笑看着尴尬的斗十方。娜日丽笑着诱导钱加多:“多多,咋查的?叫妹子了没有?”
“没叫,不过我们约了个妈妈桑,那老女人……嘶,还是挺有味道的。”钱加多乐滋滋汇报着。这时候大家都再也憋不住了,有的吃呛住了,有的笑伏桌了。
向小园有点儿愠怒地看着斗十方道:“你这是准备给自己挖个坑,迟早把自己埋进去?”
“错,是大家在坑里了,我想把大家拉出来……真相有时候和目击、描述截然相反,就比如现在……大家边吃边听我们和花姐的对话,我们和这位曾经因为组织卖淫入狱的风尘女聊了聊,收获不小。”斗十方掏出手机,放开了录音。
听着听着,大家吃嚼的动作放慢了,这位“风尘女”的直观判断,和刑警有的一拼。
听着听着,向小园的眼睛亮了。她明白了,这是以钱加多扮“仙人跳”受害人的角色去套对方的话,像这种损招也只有斗十方能想出来。她歉意地看了斗十方一眼,斗十方恰恰也在看她,惊得她赶紧躲开那目光。
听着听着,断了……撩到痒处了,程一丁急问着:“下面怎么了?怎么完了?”
“花姐一直色眯眯地看着我们,我以为她发骚呢,结果她做了吧唧亲嘴的动作……嘿,十方一下子明白了。”钱加多道。
“明白什么了?”络卿相怔着问。
“蠢死你,玄机在这儿,啧。”钱加多做了个亲嘴的动作。
络卿相直接回应了个恶心呕吐的动作。
娜日丽却是惊呼道:“啊?唇上投毒?我在刑警队听说过有乳房上抹毒麻翻受害人实施抢劫的案例……这唇上,可能吗?”
“我们联系了翻译刘南,特别让他问了句,嫌疑人进房间后是不是借故补了个妆,结果证实是。我又仔细问了下花姐,有一种防水性很好的唇膏,几乎可以作为唇膜使用,上面只要涂抹一层,麻翻一个人很容易……而且这个也求证了刘南,他和皮埃尔通话也确认,确实吻了嫌疑人……法式湿吻啊,他可能把下的药全吮下去了。”斗十方道。
众人愕然片刻,不知道淘回来的这信息有何用处。偏偏钱加多表功似的白话着:“肯定错不了。为了证实一下,我和他回我家找了一百多部黄片,几乎所有的开场,都是从吧唧吧唧亲嘴开始的。那花姐也说了,女人的武器不仅包括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钱加多连指自己几个敏感部位,听得向小园唰的一下大红脸了。娜日丽斥了声“滚”,钱加多无所谓地嘿嘿傻笑了。
“我说完,你们决定……我一直纠结作案实施的问题,酒杯里趁机投毒不是不可以,而是并非万无一失,万一受害人色急根本没顾上喝,或者喝的量极少,都达不到效果。而花姐给我讲了有很多种‘燕子’作案的手法,就像娜姐说的,乳房上也算一种……我现在试着恢复一下作案经过,其实嫌疑人作案只有四分钟的时间,两个人进门后,嫌疑人借故补了个妆,在这个时间里,皮埃尔倒了两杯酒,这是准备一夜情之前的前戏,嫌疑人从卫生间出来,可能用的是唇毒,或者指甲什么地方也藏毒,可能是一种,也可能是多种方式……两个人上前,走到一起,这个时候肯定是含情脉脉相视……这恰是做手脚的最好时机……会是这样……”斗十方拉着钱加多模拟着。
一人一杯,对视,碰杯的时候故意放慢动作,或者是另一种……放下杯子,那两个人自然是抱在一起,一个忘情的吻。钱加多捂着嘴跟斗十方演绎了一下,然后……然后最关键的来了,斗十方自然而然地抽了钱加多的皮带……
陆虎惊讶地说:“这俩货够恶心的啊,不过还原得还算真实。”
“嘶,应该是这样,给皮埃尔口交的时候,正好等待毒发。”络卿相眼睛一滞,纠结通了。
“对,这是最直接,也是最迅速的方式……而且,当事人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程一丁眼睛一亮。作为刑警对于恶心的事有天然的免疫力,只要关乎案情,其他的就放一边了。
“好了,够真实了,可以下一步了。”娜日丽笑着提醒,不好意思地看了向小园一眼。
她正在沉思,不知所想。当她说到“下一步”时,向小园脱口道:“可能使用的管制药物类型很多,并不能作为线索追踪。而且,她怎么保证自己不被麻翻?”
随着向小园的问题,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坐在一旁的斗十方。是啊,要是没麻翻目标,先把自己麻翻了,那不成笑话了?对于这个问题,斗十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保持着微醺的笑意看着同伴们,半晌程一丁先反应过来了,一拍额头道:“这不是线索,而是提供一种方向和可能。”
破案按图索骥,依靠的是线索和证据,即便有判断也有基于合理性的基础。而作案不同,是基于一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往往从外表看未必是合理的,就像制作炸弹,还用你担心人家被炸飞?就如本案,即便自己被麻翻又如何?反正两个人是见不得光的交易。
想到此处,娜日丽轻敲桌子,喜上眉梢,喃喃道:“对呀,有医学知识或者了解类似知识的背景,有渠道得到这种管制类药品,或者更直接点,说不定本身就嗑药。”
邹喜男悄悄问陆虎:“这种判断有用吗?”
“对你的肌肉没用,可对大数据缩小范围就有用了。”陆虎小声道,惹得邹喜男敲了一下他的脑瓜嘣。
沉思的向小园已经忘记吃了,轻啜了一口啤酒,犹豫道:“毕竟是猜测啊,这个……”
“不算猜测,那妈妈桑是个老炮,从会所一直混到拘留所、看守所,门儿清着呢。要不是我们是熟人,她都不告诉我……现在年纪稍大了点,要再年轻点,我看她自己干这行都没问题。”钱加多道。说完马上觉得不妥了,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他赶紧解释:“我没当警察时去过那地方,现在我是坚决不去的啊。我爸常去,我回去教育教育他。”
众人哧哧笑着,向小园没有在意这个夯货的胡扯,又继续着她的思路道:“即便假设你的猜测成立,是通过接吻传毒……那比对的模板从哪儿来?是本地作案,还是流窜作案?是单个作案,还是团伙作案?”
一下子一堆专业问题出来了,这直接难得大家吧唧嘴了。连钱加多初来的兴奋也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他求助似的看着斗十方。斗十方想想,道:“有时候案子不能想得太简单了,每个罪犯都不简单;而有的时候,犯罪不能太复杂了,每一个犯罪的手段,戳穿了其实都一文不值……原本大家以为这是一起普通的色诱抢劫案,所以没太重视,一查二查三查,查不出来,就觉得神秘了,复杂了……其实往根上讲,还是一起色诱案,还是一起普通的‘仙人跳’,我们要找的,不是有多高智商的罪犯,而是一个有点儿小聪明的骗子。”
“小聪明?简单?那你简单地找出来呗?”邹喜男道。
“当然,要不你以为我晚上回来干什么。”斗十方狠狠地噎了他一句,起身站到了案件板前。他把案发地索菲特兰酒店圈起来,用笔戳着道,“选择这里很聪明,因为高附加值的财物很容易拿到。但选择这里也很愚蠢,因为这个高大上的地方一般骗子不会来,也不敢来,所以从累犯、前科里面找人是错误的,那些人自己也清楚,只要在这儿出现过,恐怕就得进入我们的排查对象……所以,对付这种特殊情况,我们就得换一种思路。”
“注意,我们找的是骗子,骗子的思维方式是什么?”斗十方用笔写着。
向小园脱口道:“利用普通人的惯性思维,人为地制造思维盲点。”
“对。”斗十方写了个盲点,圈住,回头问,“第一个盲点,我们都认为她是头一次来索菲特兰,假如不是呢?假如她之前来过呢?假如她还有同伙呢?否则,皮埃尔这个作案目标是怎么选定的,随机抽了个人就中奖了?之前那些客人呢?难道也是随机抽的,然后每次案值都这么大?”
“有同伙。”程一丁一拍巴掌,如是判断道。
“第二个盲点,我们的惯性思维,一般情况下嫌疑人都是得到财物,马上脱离案发现场,假如不是呢?我们试过了,不论怎么想办法也躲不开所有监控,向组,你记得吗?你当时说过一句话——‘二十分钟后楼下集合,窝在那儿不动可不算啊……’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她就窝在那儿没动,这样的话,不管天眼、人眼,都成瞎眼了。”斗十方道。
窝在原地?不动?邹喜男被这个白痴判断狠狠地噎了一下,他要说风凉话时,又紧急刹住闭嘴了。他看到斗十方在络卿相和陆虎打印的三维图上戳了几个点,这都是监控可能的几个盲点,然后那个最直观也是最有效的可能就蹦出来了:嫌疑人如果有同伙,或者有同伙给其开好的房间,那监控找不到不就有合理解释了?!
“可能吗?在索菲特兰作了案,还在索菲特兰再住一晚上?”陆虎被这个推论吓住了,得多好的心理素质才干这种事啊。斗十方一摊手,道:“不可能的话,你给出一个更好的解释?”
陆虎败退。娜日丽端着啤酒一饮而尽,道:“非常有可能,我在刑警队可见过杀了人还回头再到案发现场瞅瞅的,那些变态的思维和正常人不一样。十方,继续说。”
“只要这两个点成立,那接下来,可能就容易了,说不定今晚就能找到他们……懂法语,有医学相关知识,有可能涉毒……在案发期间出入过案发酒店,入住时间在案发前至少一天,离开时间,最早也应该是过了当晚……与现在的十一例案子、这些酒店的入住记录重合的就是了。我想,有可能连假身份证都没用,入住的不作案,我们可能根本没有证据去抓他,他也不必担心……因为他根本不作案,甚至连人都不用去,说不定只是登记一下拿到房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