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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二刻拍案惊奇》,十方说,现代叫‘仙人跳’,过去叫扎火囤……还分好几个类型。”娜日丽掰着指头数着,“传统基本型、足不出户型、打劫一空型、A片主角型……”
“等等,什么叫A片主角型啊?乱七八糟的。”向小园愕然道。
娜日丽一笑,解释着:“就是那种通过摄像偷拍,然后再用照片或者视频敲诈的,现在领导不老着这个道吗?还有更狠的,用未成年恫吓型,一吓一个准。”
“好吧,我看你有点儿走火入魔了。这几个放在分局的案子有很久了,我估计他们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案卷资料给我,我看看到底有多难。”向小园道。
娜日丽坐到电脑前,给她传了电子文档,让全组这么上心而且没有头绪,倒真引起向小园的兴趣了。她翻看着,翻看着,慢慢地入迷了……
几位吃早餐回来的进门就看到了娜日丽的噤声动作,她指指正扶着额头作难的组长,不用说,又一位掉坑里了……
“哎耶耶耶……这个当上得厉害了。”
俞骏拍着额头站在案情白板前,刚梳理几条案情线,这才发现,X小组恐怕从上到下,结结实实地上当了,而且上的是自己人的当。
此案是在局长办公会议上由三分局提了一次,其时反诈骗中心连下两起大案,正如日中天,三分局也是那时候提议了专门针对疑难杂骗、减轻各综合警务部门工作压力的设想。局长当时就拍板,俞骏想想这事根儿还在他身上,当时头脑一热,就大包大揽了。可谁承想,各局所把影响本单位破案率统计的积案,一股脑儿全扔给反诈骗中心了。
“我刚打听了一下,索菲特兰这一案,刑侦九大队接手后又踢回三分局了,他们队长说,不是不办,是根本没法办。那种重点保护企业,又涉外,进去一趟都得报备……事主已经回国,能询问到的只有当时他在中州雇的一个翻译,也经常出差,这不没办法就又退回三分局了。”向小园道。
整个案件板上,只孤零零地写着一个法语名字,中间贴了一张监控截屏的照片。案卷也少得可怜,只有总台的询问以及翻译的笔录。那种高度注重私密的地方,能接触到的人也极其有限。
抚着下巴的俞骏思忖了好一会儿,抬头左右看时,才发现一组人都在看他。他不悦地吧唧着嘴:“看我干什么?哎,我还得问了,这咋当时没发现,现在都十几天了,好意思往回退呀?谁接的?”
“我。”娜日丽道,又补充了句,“还有多多。我当时是挑简单的,这不是这段忙股票配资诈骗案的移交,上手迟了点。”
“哦,要是钱加多就能理解了……人呢?”俞骏问。一解释,这货睡觉去了,气得俞骏半晌无语,那位是凭着热情和喜好当辅警的,他也不敢指望有多大自觉性。再看还少一位,他直接掏出电话,一通就问上了:“十方?睡得香吗?……啊?没睡,在索菲特兰?你干什么去了?……哦,成,成……”
挂了电话,俞骏的心情一下又变了。
向小园好奇地问:“不是说他去睡了吗?”
“是去了啊。零点前就走了,他说他要好好想想。”娜日丽道。
“他是把轻活儿留给你们,自己扛大头去喽……我得见见这小子,有段时间没敲打了,看来觉悟还是有长进的。你们继续,脑子里绷紧这根弦可以,但别累着了。”俞骏像是有了新的兴趣,兴冲冲地走了。他出了门,向小园就追上来了,快步走着的俞骏道:“你追我干什么?”
“您急着去干什么?”向小园问。
“是不是我说不告诉你,你也不会告诉我?”俞骏开了个玩笑。
“作为搭档,如果非要表达出来,那说明没有默契。”向小园道。
两个人下了楼,上车,驶入刚过高峰期的街市。向小园还是没憋住,问:“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老是擅自行动啊?”
“那孩子其实有心,自个儿在索菲特兰门口蹲了一夜。他说他想亲眼看看这种地方凌晨的出入人员,这可是个熬人的活儿,自己偷着去是照顾队友呢。”俞骏道,他如此对斗十方的评价似乎又上了一个层次。
向小园哦了声,没下文了。没听到反应的俞骏侧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搭档,笑笑道:“你对他是什么看法?”
“你不刚发表了吗?”
“总得有点儿补充嘛,否则不够全面。”
“长安回来消沉了一段时间,这之后好像还好,股票配资诈骗案他没有深度参与,感觉他情绪似乎……”
“那能有什么情绪,他的兴趣不在于此。确认身份,照单拿人的事,钱加多都做得来,他能有什么兴趣……记得吗?他说高手寂寞如雪啊,他是寂寞,得给他整点事干。”
“您这是巴不得出诈骗大案啊?”
“呵呵,只有干不了的警察,哪有出不了的案子啊。就在中州,我们的破案率都上不了百分之七十,再往前,要不是部里统一组织侦破跨境电信诈骗,我们连及格线都过不去……我昨天刚看了份内参,缅北地区针对境内的电信诈骗从业人员已经近十万,每年流失的资金都有上百亿元。倒逼银行业对跨境转账限制,这也是原因之一啊……回头咱们的宣传预防还得再加加码,咱们兄弟单位里有几个省市就做得非常漂亮,各类公众号、宣传App,多的都有几百万粉丝了,全民反诈的意识每增强一分,我们的压力可能就减少一分……”
俞骏侃侃而谈,向小园应着。在工作上的配合已经渐入佳境,那种默契也已初具规模了,驶近航海路,有关整体工作布置的话题就自动中止了。俞骏放慢了车速,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车水马龙的街市里搜寻着斗十方的身影。
看到了。向小园指指酒店对面,公交站台旁边的长椅上,斗十方正跷着二郎腿四下瞄着,像寻找下手目标的扒手似的。车缓缓停到了路牙边,向小园摇下车窗,俞骏努嘴来了声口哨。斗十方自座位跳起来,奔向车边,好奇地问:“呀!俩领导咋来了?”
“去市局刚回来,顺便接你。差不多了吧?别趁机偷懒啊,总不能这上午的时间还有招嫖的吧?”俞骏笑着道。
斗十方拉门上车,嘿嘿笑道:“确实没有,我也正准备回了。”
车随即启动。俞骏随口问着:“汇报一下。我看你有什么收获,分组的案你把全组都用上了,不知道节省警力成本啊?”
“那也得看情况啊,要说抓几个‘仙人跳’的,派出所的水平应该就够了,可连分局、刑警队都卡住的,那就有点儿意思了,事有反常必有妖啊。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作案手法的诀窍在哪儿?”斗十方道。
俞骏自后视镜里看到了斗十方喜出望外的表情,他判断得出,这个反常已经成功引起了斗十方的兴趣。他和向小园交换了下眼色,向小园问着:“然后呢?”
“还没想明白。骗术有时候和魔术一样,那个关键点……不到拆穿,一直是谜;一旦拆穿,一文不值。”斗十方道。
“说说你的发现,家里可什么都没发现。”向小园道。
“那就对了,分局肯定已经过好几遍了,这和办案水平无关。”斗十方道。他掏出了手机罗列道:“自零点到现在,我统计了出入人员176人,入住客人36人,离开人员121人,其中女性有86人,而且集中在零点到两点之间。有很多是零点来,很快就走了。”
斗十方说着,已经把手机递了过去。
向小园一看,心知肚明得有点儿脸红。出租车上下来的,自酒店里匆匆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浓妆艳抹,装扮性感可人,这种事相当于一个城市的私密处,一旦揭开,除了不堪就是肮脏。
俞骏故意道:“那你如何确认这些就是失足女呢?”
“我跟这儿趴活儿的司机聊了,聊得挺投缘。他们说啊,也就卖给这种地方的客人贵,要哥们儿我想找,半价都不到……这些趴活儿司机和她们都已经很熟悉了,有时候都顺便给她们介绍活儿。而且这些人成分不一,有鸡头带的,有兼职的,还有异地谈好、在本地交易的。现在的通信太方便了,随便一个App上都能完成这种招嫖……你看我微信里加了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发的全部是各种美女,口号很跩啊,‘全国空降’。”斗十方道。
俞骏兴趣来了,在路边停下车,接过向小园手里的手机一瞄,乐了,嘴里念着:“别人花几十万娶回家的老婆,你确定不想花几千块尝试一下?……哟,这个文案好啊,哈哈。”
“主任,您别没个正形儿。”向小园面红耳赤地笑啐道,夺回了手机。
重新上路。俞骏笑道:“哦,那你这等于没有发现啊。这个群体的不确定性太大,如果隐藏在这个群体里,那就麻烦了。我们不可能因为追个‘仙人跳’全国空降啊。”
“收获还是有的。我的收获是,她不在这个群体里。”斗十方道。
“理由呢?”向小园问。
“如果她在这个群体里,就不可避免地有经常拉她的熟悉的司机,可能得有给她招嫖的上线,如果是那样的话,分局应该已经找到线索了,但是没有……再反过来想,本案最大的疑点是,只能捕捉她到场的影像,却没有她离开的监控发现,想想,一个失足女即便抓着也是罚点款的事,不至于要修炼这么高的反侦查能力吧?”斗十方道。
“呵呵,有道理。但假如就是呢?这种可能性并不能排除,似乎八大骗里面,‘燕’就是这个。”俞骏笑道。
“对,‘燕’,是‘颜’的意思,指色诱。以前‘仙人跳’团伙里负责色诱的女成员,都叫‘燕子’。”斗十方道。
“对呀。假设有这么一只‘燕子’,就不好捉了。”俞骏道。
“不可能。设‘仙人跳’的局得有个度,指导思想就是,在不报警的前提下把利益最大化。而索菲特兰这一起,纯粹就是洗劫客人的财物,并案的十一起都是漫天要价,而且很不地道,导致客人一怒之下报警……从这个上面看,不像是经常干‘仙人跳’的人作的案,是个外行。”斗十方道。
“既是‘仙人跳’,又是外行?”向小园不明白这个推断了。
“是‘仙人跳’的外行,但论作案,又称得上绝对内行……理论上五星级酒店这种地方,搞金融诈骗的人来倒说得通,专业搞‘仙人跳’的,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应该是极度缺钱而且胆大妄为的人。我在想,这个思维盲点在什么地方,怎么可能就无缘无故消失了。”斗十方道。
现在所有的人都卡在这儿。向小园递回了手机,向他笑笑,安慰了句:“她已经成功激起我们所有人的好奇了,那就离现形不远了。”
“对,赶紧的,等拿下了,我到三分局??他们分局长脸上。不声不响就挖了个坑准备看我笑话。”俞骏愤愤道。
“还有一种情况,即便找到人也可能结不了案,假如找不到赃物,那可能只剩下事主的指认和证词,这等于是孤证,形不成证据链……这可是个提上裤子不认账的事,除非她自己全认而且还能找回部分失物。所以,您得做好成为笑话的准备。”斗十方提醒道。
这话刺激得俞骏回头狠狠剜了斗十方一眼,很坚决地道:“没事,我相信你。”
“谢谢领导信任……主任您不打击我,我都不习惯。”斗十方受宠若惊地说。
“别误会,我不是信任你的能力。非常之事看来还得用非常之人,能够在酒店门口蹲一夜掰着指头数失足女的,而且淘回这么多招嫖信息的,你非常得都快不正常了,我觉得有戏。”俞骏道。
这句听不出褒贬,不过听得向小园花枝乱颤,这回该是后座的斗十方面红耳赤了。
不过确实也有点儿不正常。回到组里,这一夜收罗的信息一摆,手机里的照片一提取,环肥燕瘦,各色袒胸、露腿的美女放了一屏,都是斗十方偷拍回来的。本来大家憋着笑,却不料揉着睡眼进来的钱加多一进来就吼道:“我去!这么好的事一个人偷着去干,咋不叫上我?”
这倒好,一群人憋不住了,全笑场了……
不依不饶,俱是徒劳
时间倒退两个月零一天,3月16日,再准确一点儿,应该是21时01分。
自电梯间踱出来的两个男子正小声谈论着什么,一中一外,外国这位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挺拔的高个子再加上凌乱的卷发,配着一张刀削脸和格外突兀的鼻子,让他在这个环境里显得格外醒目,有时候中方翻译说话,他都不得不俯下身子去听。
两个人且说且行,向门厅走去。大厅里永远是那么热闹,等在沙发上无聊看报看手机的,总台询问、办理入住或者退房的,拉着行李箱来的、准备要走的,都在各忙各的。高个子老外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和一位抱着文件匆匆走过的女生撞了一下。
只是肩蹭了一下,不过他壮硕的个子可能有着天然的冲击力,那位女生哎哟一声,捂着肩蹲下了,腋下夹着的文件掉了一地。
这把老外看愣了,似乎觉得对方也太弱不禁风了。翻译赶紧上前替他说着对不起,蹲下身给这位姑娘捡文件,好像是广告策划方案和几份旅游指南之类的。这位老外出于礼貌,也弯腰捡拾了几张,一并递回到姑娘手里。
这时候老外才看清了他撞到的人,一位美丽可人、就像他看所有中国宣传广告或者画册上的那种封面美人,乌黑的长发,乌黑的眼珠,而皮肤却很白很白,就像中国神奇的水墨画,哪怕只有黑白两色,也能描出万千风情。他呆滞间,那位女生却意外地吐了句法语:“Merci bien。[1]”
“对不起,美丽的女士。”
“没关系,是我不小心……居然忽视了您这样一位伟岸的大帅哥。”
“哦,很遗憾……在这里,我经常会被人当动物园的大猩猩围观,就像傻瓜和白痴能得到的那种待遇一样。”
“没人告诉你,大鼻子可以是一个人和善的表现,像你,应该是一位善良、礼貌、机智、自由、勇敢的人……我想起了一部电影……”
“Cyrano de Bergerac。[2]”
“对……”
这个意外,让这位老外平添了他乡遇故知的喜出望外。两个人几句就熟稔了,那位姑娘告别后到总台递了份资料,几次回头和老外招手再见,是那种手放在肩高处,轻颤手指的那种姿势,看得出同样是喜出望外。老外侧头给翻译下逐客令:“刘,我要和这位美丽的中国姑娘约会,我不送你了。”
翻译有点儿哭笑不得。未等他劝阻,老外已经大步上前,站在了那位姑娘身前,两个人交流了几句,然后翻译看到,两个人状似情侣一般,踱向了索菲特兰酒店大厅处的咖啡厅……
此时,陆虎正放那一段截取的视频资料。邹喜男看着被询问的人,一位坐在高档办公桌后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是中州某大型翻译服务社的经理刘南,案发前由他接了随同法籍人员皮埃尔的活儿。
“嗯,就是她……我正要跟皮埃尔先生说,这得小心点,那酒店里可有逮着老外狠宰的不良女人,还没等我说,他就奔上去了。”刘南咧着嘴道。那事对他们翻译服务社的影响也不小,现在就是了,都被警察找上门不止一回了。
“她的法语讲得很好。依您看能达到什么水平?”陆虎问。
“稍有点儿生硬,但很流利,和我们这儿的工作人员相当吧。”刘南道。
“能听出口音吗?”陆虎问。
“她说法语,我怎么听口音?就说汉语肯定也是普通话。”刘南道。
“刚才说那部电影,中文名叫什么?”
“叫《大鼻子情圣》,20世纪90年代的片儿,法语片儿里很有名的一部,那女的肯定是找话题呢,拿皮埃尔的鼻子说事。还别说,老外还就吃这一套,一夸他帅,哎呀,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刘南道。
“然后呢?你看他们聊了多久?”陆虎问。
“皮埃尔下楼就是送我走,我们约好第二天游览清明上河园,这不他中途撩妹去了,我总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呀,老外都很注重隐私,所以我就走了……刚回到家,那头电话就来了,吓得我又赶紧回酒店。哎呀,好家伙,裹着个被单坐房间沙发上,被‘仙人跳’啦……手表、手机、婚戒、钱包,洗劫一空啊,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被整的。”刘南愕然道,两眼凸着,直勾勾地盯着两位警察,好像邹喜男的目光让他很不舒服似的。刘南提问道:“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怀疑我和坏人是同伙吧?都查了我七八回了。”
“多查,正是为了证明您的清白啊。”陆虎道。
刘南面带苦色,愤愤地道:“我自己都说不清。皮埃尔是参加长安中法文化民间交流的,专程来中州古都旅游。他一句中文都不会说,在中州只有我跟他接触,您说现在出这档子事,我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清者自清,有什么需要洗的。”陆虎道,“我们继续之后的询问,他为什么哪儿都不去,执意要联络大使馆送他回国?”
“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这种事……不管中国人还是外国人,他不好意思说不是?所以委托我去了。”刘南哭笑不得道。
“那你笔录的这个过程,也太糙了点啊,就四行。”邹喜男道。
“他就那么说的,回去两个人还啥也没干,喝了杯酒,然后他就有点儿晕,等回过神来,自己就赤身裸体躺在房间地板上了。”
可能是被下药了?!
陆虎和邹喜男相视一眼,这个细节自然无法通过笔录求证。陆虎换了个方向又问:“其他细节呢?比如,她和皮埃尔互通姓名,就算是假名好歹也有个称呼吧?”
“这个皮埃尔记得,这不是他拼的……叫XunHuan Li,后面是姓,您念念。”刘南道。
“寻欢……李,李寻欢,这么熟悉的一个名字啊?”陆虎拼着,有点儿熟悉的感觉,想着想着愕然问道,“这是……小李飞刀的名儿?”
“可不,逗他玩的,小李飞刀把大鼻子情圣给削了。”刘南道。
一直拉着脸扮严肃的邹喜男再也憋不住了,笑扑在桌面上……
叮的一声,电梯到楼层,娜日丽领着斗十方、钱加多、程一丁出来了,接应的保安已经到位,不过并不是提供协助,而是给他们了一个“三不”强调:不能弄出声响、不能打扰客人以及不能在公共区域停留过久。
涉外酒店的规矩比想象中多得多,俞主任向省厅外事处报备了,又通过几级协调才得到了酒店方的同意,即便他们进来也得是便装,而且全程由酒店安保方陪同。
四人分向行进,环形的走廊连着三十余个房间,各人标示了监控以及房间、安全出口、检修间等位置,在1105房间会合。
那两位保安被斗十方“客气地”留在门外了。娜日丽打开了电脑,程一丁拿出了当时的照片,对着电脑屏幕的娜日丽道:“向组和小络在他们的监控室,监控的死角有三个,环形走廊的三处拐角,恰恰一个拐角处还是安全出口……小络说,从他们的监控里看不到所有的房间,最起码要漏掉四处……而且这是个智能监控,可以远程控制探头的方向,当天嫌疑目标是从1105出来的,在1130房间这个地方拐过去就消失了,从这儿过去是安全出口以及1134、1136房间……如果没有上天入地,就只有这三个去向。”
“监控有没有可能被入侵?”斗十方道。
“应该不会。”娜日丽道,“刑警上考虑到这一层了,用软件分析过,没有。假如有的话,直接把这一层黑了不是更好?”
“有没有可能自安全出口出去,然后到其他楼层?”斗十方问。
“这个有可能。所以三分局留存了当天所有住客的资料以及前后三天所有的监控影像,但没有查到。”娜日丽道。
“有没有可能避开所有监控消失?”斗十方问。
“绝对没有。酒店方使用的安保是由我们公安培训的,负责人还是分局退休返聘的,该堵的漏子基本没落下。这儿的发案率很低很低,除了你情我愿的那种性交易,基本不会有其他案件发生。”娜日丽道。
“安全通道通向哪里?”斗十方问。
“一楼大厅,本来是在咖啡屋的地方,后来改到了总台的背景墙后。这个改建是通过消防审核的,而且安全系数提高了,想无声无息地出入,除非你有本事通过24小时值守的总台。”娜日丽道。
“不会爬窗户出去吧?电影上那种身材火辣的女飞贼、女杀手,不都是这么玩的,一根绳嗖的一下就下去啦。”钱加多献计道。
多多一献计,哥姐几个都是一副牙疼的表情。
斗十方拍拍他,安慰道:“你伸出脑袋瞅瞅不就行了,不高,也就几十米的玻璃墙。”
钱加多眼珠骨碌碌地转转,自动噤声了。今天比往常要严肃得多,这个组里的人处惯了,性子都差不多,没事怎么折腾胡扯都不介意,可一到案子上,就自动开启较真模式了。
想了想,斗十方又一次提议道:“有没有可能从这里的安全出口出去,到达其他楼层?”
“有。安全出口按要求是要保持疏散畅通的,所以仅用了一把很小的锁,有的楼层甚至只是防火门关闭,但并没上锁。这儿的装修比较好,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安全出口。”娜日丽道。
“那就麻烦了,她可以从这儿离开后到达楼内任何一个地方。”斗十方道。
“这个分局和刑警队也考虑过了,所以排查了当天所有的客人,全幢楼的监控都保存下了影像资料,你想知道结果吗?”娜日丽道。
“你根本没跟我们说,那就说明没结果。”斗十方道。
娜日丽笑了笑,这恰是真相:没有任何发现。这也恰是难住所有办案民警的原因,这位嫌疑目标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把一个普通的小案变成了谜案。
讨论就此陷入了死胡同。斗十方看向了程一丁,程一丁把当天的照片按拍照的位置各自放置了十几张,以他侦查员的眼光看,当天发生的情况,已然一览无余了。
休闲沙发的矮几上有一瓶红酒,地上散乱地放着一双拖鞋,床的一边扔着包,掉落出几个小本子。浴缸的位置特别留了多张照片,受害人的衣裤都被扔在水里,唯一意外的是,本该在矮几上的杯子,却泡在浴缸里,是那种酒店提供的高脚杯,和衣裤泡在一起。
“这是啥意思?”钱加多问。
“消除指纹。光滑的镜面上最易留下指纹,这样一擦一泡,就百分百安全了,这确实是个高手,指纹、毛发、皮屑类的任何痕迹都没有留下,现场只有受害人皮埃尔的指纹。浴缸里的水溢出来,相当于把房间都给打扫了一遍。”程一丁道。
现在的刑事侦查,是基于痕迹或者影像证据推论,如果连这些都缺失了,那就成无米之炊了。程一丁抚着下颌,看着浴缸发呆,半晌犹豫着道了句:“杯子其实用卫生纸擦一下就解决指纹的问题了,有必要泡到浴缸里吗?”
“杯子里面有可能下了料,皮埃尔身高一米九二,体重有二百斤左右。而嫌疑目标穿上高跟鞋也不过一米七二,要对付这么壮的一个大个子,肯定要有其他手段。”斗十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