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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头哈哈笑道:“说到锁,你们肯定没我懂行了,那枚铜锁叫箍尾金鱼锁,最晚也是明朝的东西,大明朝之后这种造锁技术就失传了。这箍尾金鱼锁四簧双芯,内芯是纯金制成,簧片用纯银,金银咬合,很难捅开。这锁还有个特点,你用钥匙也只能捅三次,三次没开,簧片就自动断了,锁也就成了一把死锁。”
我看猪头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他一贯吹牛的样子,小六不屑道:“卖弄什么啊,还不是在老九街锁行老头子那里听来的。”
猪头道:“小六,你不服气也过来吹吹。”
小六背过头去不再理他,猪头得意扬扬。我们拿铁门没办法,只能沿着水岸朝前走,水岸沿着山洞天然走势崎岖向前,山洞里大洞套小洞,洞与洞犬牙交错相连,我们走得异常艰难,水岸走了一段就没有了,好在下面水位逐渐降低,可以淌水前进。
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本来身上裹着湿透的衣服,冷得不行,这一路下来,出了一身臭汗,湿答答臭烘烘的感觉特别难受。猪头已经忍不住骂开了,从老九街锁行老头到国民党、日本人骂了个遍,也没人有心情理他,大家都累得不行。
小六突然低声道:“猪头,闭嘴!”
猪头见有人接嘴,大喝一声:“呵,小六,胆肥了,长本事了,连我都敢骂了,我今天非得给你松松骨头不可。”
小六低声道:“你这头蠢猪,没看见前面有情况呀?”猪头这才闭嘴,我朝前一看,远处现出一片断崖,我们身处狭窄洞穴里,乍一看到这么开阔的空间,很是不适应。我当先跑过去,看到断崖深不见底,崖那一头不知道在哪里,我站在断崖边上朝下望,腿都忍不住颤抖,心里十分没底。
小六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身边,他指着右侧,说:“老赵,看那边。”
山崖右侧是山体断裂形成的绝壁,绝壁上满是三角形断面,与断崖平齐位置处,却有一排通向山崖深处的木头栈道。我急忙跑过去,栈道上的木头已经朽烂,表面黑乎乎一层像淤泥又像是木头表面的腐蚀物。
猪头嚷道:“天啊,这种地方还能修栈道,真不像是人干出来的事。”
我点了口烟,这一发现也让我很吃惊,栈道显然不会是国民党军队修的,可能还是古代蒙古人搞出来的。也就是说,这座栈道在悬崖上屹立了长达七八百年之久。这栈道几乎巧夺天工,在这么陡峭的悬崖上开凿,简直就像通向地狱的鬼路。对我们来说,别说是造,就算走都没那胆。
我们站在栈道边上,没一个人敢靠过去,毛三低头瞅着闷烟,也不开腔。我心里也很紧张,走到这里,栈道就是唯一的路,我很怀疑我是否有魄力走上去。即使我一咬牙走上去,栈道又会通向哪里?
周围很静,山崖那头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我愣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山崖那边应该有猴子。
猴子叽叽喳喳了一阵,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感觉不妙,猴子不会从栈道上爬过来了吧?
我花大价钱购置的强力手电筒在漆黑山洞里射程有限,只照到栈道几十米外的地方,猴子叫声突然离我们很近。我心说:“来了。”果然就看到有个巨大的影子闯进手电光里。我费尽眼力才看到,那影子模模糊糊立在栈道中间,肩膀上坐着一只山猴,而那影子显然是个人!
这一发现着实让我们震惊不小,猪头嚷道:“嗨,哥们,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人还是鬼啊?”
扛猴子怪人朝前走了几步,我得以看得更清楚一些,此人身材巨高,一身国民党军装,看模糊轮廓,赫然就是我们在篝火堆前撞到的怪人。他怎么逃到山洞里来了?
那人冲我们比了一个格杀的动作,又指了指身后的栈道,可能意思是说,如果我们上了栈道,他就会杀了我们。
猪头就不爽了,看那人不停比画抹脖子,便抽出仗以成名的折叠砍刀,呼啦一声拉开,扛在肩上,朝怪人横竖比画,气焰十分嚣张。
怪人在栈道上站了一会儿,又不声不响扭头走进黑暗,眨眼工夫不见了。
刚才怪异的一幕,让我不知从何解释,毛三说:“你们都误解他的意思了,他是想说,我们走上栈道,就上了一条绝路。”
猪头哼了一声,说:“既然如此,这小子还在栈道上优哉游哉地扛只死猴子,他这么大体格都压不塌栈道,我们怕什么?”
小六插嘴道:“谁有你重啊,还不得一脚把这栈道压翻。”话没说完,被猪头一脚踹翻在地。
毛三道:“他的动作,是有别的意思。”
我们被毛三这句话搞晕了,毛三说:“记得我之前的做法吗,竭尽全力不让你们接触黑室机密,那怪人的做法,和我当时一样。”
毛三叹了口气,语气里全是无奈,我看着在手电光下神秘冰冷的断崖绝壁,心底忽然腾起一股强烈的好奇:栈道后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我们陷入是否上栈道的激烈争论,争来争去不得要领,最后毛三拍板:“无论是栈道,还是栈道那头,都诡异得很,先不忙上去,等等再说。”
不上栈道,我们就无路可走。毛三的意思是,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国民党军队建造水牢时,肯定会发现地底下的铁门,他们既然发现铁门,没道理不去弄开它,而铁门上挂的古锁全完好无损,足见此事十分怪异,必须查清楚。
毛三说,我们沿着水岸出来时,他把地势仔细研究了一下,还是有办法把积水弄出来的。包括水牢在内的一段水域虽然是活水,但是下游积水很浅,上下游水位落差很大,说明水牢那段地底下肯定有东西拦住积水,我们只要想办法把水牢那段地势结构改造一下,积水问题肯定可以破。
我心说:“毛三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所谓改造水底构造,就是用炸药把拦住积水的山洞结构给炸了。这个做法是好,只不过我们处在一片断层山地中间,山洞之间结构错综复杂,没有缓冲带,突然的炸药爆炸容易引起山体瞬间裂开,后果不堪设想。
我把问题告诉毛三,毛三说他自有分寸,我们先回去摸排一下水底情况,再做第二步打算。
我们穿过山洞过来时,是顺着山洞朝下走势来,现在倒着爬回去,就爬得异常艰难,我手上磨破了好几块皮,猪头他们也累得够戗。
我们趟回水牢,毛三和小六他们把背包装备之类的东西都搬到我们刚才休息的水岸上,我和猪头潜下水底,找堵住积水的水下结构。我们朝下游潜了一段,就看到一个下凹形结构,靠下游方向有一面石壁一样的东西拦着水位,导致水牢像个大池塘,很容易存水。
那石壁大概有几米厚,下宽上窄,再加上岩石强度一般,与整坐山洞咬合程度还算单一,只要选好爆破点,炸掉这面石壁问题不大。我唯一担心的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引爆炸药,会引起山体共振,到时候我们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我和猪头侦查好情况回到岸上,就发现毛三他们气氛不对,一个个面如死灰,跟死了爹妈的孩子似的。
毛三在那儿抽着闷烟,我向他打个招呼,他点点头,说:“这里有问题。”
我一愣,不明白毛三所指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毛三把一张纸条递给我,说:“你看看,我们刚才在这里找到的。”
我接过来,纸条是一张土黄色的纸,上面用墨水笔写了一句话:“想活着的话,立刻离开这里。”
我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看墨迹,字还是新写的,也就是说,我们离开这里之后,有人又来过这里。而且,他们还算准了我们一定会再回来。我想不通的是,除了那个巨人一般的国民党军队士兵,森林里怎么还有人?
毛三把纸条收起来,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一张脸上全是弹片割过的伤疤,让人看不懂表情,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把水底下的情况简单向他们说明了一下,毛三用一块小石头在地上画剖面图,然后在凹面石壁的外面画了个圈,说:“我们弄不到防水炸药包,只能在外面打洞放置炸药,这个位置最好,只要炸出洞,这些水要不了多久都可以排出去。”
我没想到毛三做决定这么不计后果,急忙说:“这么贸然用炸药,你得考虑山洞群发生共振,搞不好整个山体都崩了。”
毛三沉思片刻,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都答应跟着我,命就由不得自己了。为了解开那个秘密,我什么都豁出去了。”
不等我接话,他招呼猪头跟他一起爬出地洞去水泥房子里找炸药去了。岸上弄不到干柴,我裹着湿透冰冷的衣服,身上异常的冷,脑子特别的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纠缠在一起,所有线索全乱了,理不出个头绪。
小六凑到我身边坐下,小声说:“老赵,我觉得老大有问题。”
“怎么说?”
小六说:“你注意到老大的眼神没有,现在的他看人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说话怪里怪气的,我愣是一句话听不懂,所以他说话我都不敢接话茬。就猪头那蠢猪没发现他的异样。”
我点了点头,说:“是啊,连我都糊涂了,他口口声声说我们知道那个秘密,八成是没法子活命了。到底是个什么秘密,我想不通。”
小六说:“还不止这些,就说他老人家从飞机上掉下去,那可是万丈悬崖,从谷口望下去都看不到底的地方,他怎么还能活着?”
我看着小六,小六的眼神有点发憷,他咽了口唾沫,说:“我觉得他老人家恐怕是死了,现在咱们看到的人,未必是真正的老大。别的不说,他一心想把咱们往绝路上带,就能证明这一点,把石壁一炸,整个山洞都塌了,我们还能活命么?”
我静静地抽着烟,听小六说着。小六自己快把自己吓死了,一向滑得流油的嘴有点结巴,他说:“你还记得三年前你们在山里打的那场仗吧?我大哥跟我嚼了千百次了,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的,他说你们那晚遇到的所有人,都不是活人。这个说法我信,你看老大现在这样,是不是也跟那帮55式幽灵部队有点像?”
我琢磨着小六的一番话,再回忆起三年前遇到的受灾山民的情境,从上级到老枪,所有人都告诉我,那晚我遇到的人绝不可能是活人,活人在那场泥石流之后,全都死绝了。我回忆起山民们的音容笑貌,觉得特别真实,他们跟现在的毛三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我一直觉得他们都是活的,绝不是诈尸撞鬼。
现在的毛三,只能让我想起一个人—老枪。老枪至死都是我们八个人当中知道秘密最多的那个,直到我们被炮弹炸飞,他都没有向我们吐露半个字,他把上级交代给他的保密任务一直执行到了死。
我拍着小六的肩膀,安慰他说:“别那么紧张,事情没那么邪乎,只要我们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找到真相。”
牛小跳茫然地看着我们,一句话也没说。
我把湿衣服脱下来拧干,浑身上下就剩一条裤衩,牛小跳坐在水边,看着冰冷昏暗的水出神,小六靠墙坐着,抱臂缩成一团,在那儿瑟瑟发抖。我知道小六是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的特点就是喜欢多想,他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牛小跳突然惊叫了一声,小六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抬起头。我朝牛小跳看去,见他正盯着水里发呆。在此之前,他也是这个动作,只是现在眼睛里全是迷茫。
牛小跳说:“水……水好像降下去了。”
这一发现让我和小六吃惊不小,小六立刻站起来跑到水边,牛小跳拿手电筒照着岸边水位退下去留下的湿痕,说:“下降了这么多。”
打湿的水岸边沿有一寸多深,我看着降下去的水位线,心里乱糟糟的。按道理来说,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排水开启大铁门,可是水位自动下降,还是让我内心很忧虑,甚至觉得这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我们在水岸边上坐了一段时间,毛三他们还没回来,水位倒是没再下降,我安心了许多,身心却是疲惫异常。我想靠墙打个盹,身上冷飕飕的,眼睛闭着,却怎么也睡不着,甚是难受。
不知不觉,我又想到断崖绝壁上耸立的古代栈道,那国民党军队的士兵站在朦胧黑影里冲我们比着格杀的古怪手势,还有栈道那一头茫茫无际的黑暗。我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栈道那一头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什么国民党军队的士兵要暗示我们,如果过去,我们必定会死?想来想去,都找不到一条线索,倒是平增烦恼不少。
我又想到那张纸条,照理说,那国民党军队的士兵进了栈道里,肯定不会是他在警告我们。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根据一路上的经验判断,森林里除了我们几个人,和那个人鬼难分的国民党军队战士,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
我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念头:难道是我们五个人中某人留下的纸条?就目前情况来看,最熟悉我们情况的,只可能是我们内部人,别人绝算不准我们会去而复返。
我轻轻念叨着那句话:“想活着的话,立刻离开这里。”
这句话很简单,就是赶我们走,不走就得死。倒是和毛三的警告挺像的,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牵连?
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猜测。纸条就是毛三发现的,以毛三的聪明,他绝对不会做这种贼喊抓贼的蠢事。除了他,还会有谁心怀异心?猪头、小六、牛小跳?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各种念头乱麻一样搅在一起,怎么都难理个头绪出来,想着想着就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昏迷中就感觉有人在碰我,我眼皮无比的重,费了好大力气才睁开一条缝。脑子里尚在盘旋着没散去的思绪,猪头、小六、牛小跳,到底是他们哪一个?
我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苍白的脸贴过来,我脑子还不清醒,被吓得往侧面挪了一尺多远,等镇定下来,看到牛小跳蹲在我面前,小脸白得跟死人似的。
我脾气一贯不错,这下也怒了,冲他吼道:“你小子想吓死人啊?”
牛小跳脸色由白转红,朝水里指了指,我顺着他的手电光看过去,赫然发现看不到水位线了。
这一发现让我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地跑到水边上,小六正缩在那里打瞌睡,我看到十几米深的水全没了,水牢里就跟个黑洞似的,到处黑漆漆的一片。水牢中间的铁笼悬在半空,突兀而奇怪,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我还看到一根从铁笼子里掉出来的铁链,一直垂到水牢底下。
我问牛小跳:“什么时候这样了?”
牛小跳魂还没定,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醒过来就这样了,水全跑了,醒过来的时候水就已经跑了!”
我凝眉苦思,本来心里就够乱的,这下什么主意都没了,除了惊骇,根本没其他想法。
牛小跳又摇醒小六,小六看到眼前恐怖一幕,吓得差点失足掉下十多米深的空水牢,幸好被我拉住。
我们三人趴在边沿上,手电光照到下面怪石嶙峋,乱草疯长,还有许多腐烂的尸体,牛小跳对我们说:“老板,我们下去看看吧!”
我扭头看了牛小跳一眼,他用一贯的反应回应我的注意—垂下头去。小六倒吸一口冷气,说:“我觉得,还是等猪头他们回来,也好和老大商量商量,我总觉得这个事情,很奇怪。”
说到老大的时候,小六明显停顿了一下,他想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重重咳嗽几声。
我心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憋得人难受,立刻就同意了牛小跳的建议,小六不能反驳我,只能无奈地摇头。
我们把登山绳绑在一块大石头上,扔下水牢,我先拖着绳子滑了下去。水牢石壁常年被积水浸泡,又生了青苔,滑溜得很,我们滑到底下费了不少劲。
水牢里的积水消失了十之八九,一些地势比较低的地方,还存有少量积水。我们趟在淤泥里,周围是巨大的乱石和水草,手电光在这么黑的地方,也显得朦胧模糊。我总觉得水牢底下藏着什么东西,这种感觉让我很是不安。
大铁门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后面,我远远看到那块石头,绕过去,就看到两扇巨大黝黑的铁门躺在地上,上面压着十多块大小不一的石头,石头下面又盖一层淤泥。
铁门在水里躺了千百年之久,居然没生一点铁锈,这足以证明,此物肯定不是一般的铁,可能是合金一类的东西。
我的装备包含了可以自动拆卸的钢铲,这东西用来除掉淤泥,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把铁门上的杂碎悉数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我问小六:“弄开这把铜锁,你有多大把握?”
小六低头想了一会儿,对我说:“老赵,从上面下来后,我老是心神不宁的,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当时那些人在这里建水牢,肯定发现了铁门,他们没把铁门弄开,我觉得很奇怪。”
我盯着小六,他点了支香烟,猛地抽了一口,说:“老赵,跟你说句实话,我觉得这铁门,咱们不能乱动。它在这里,就有在这里的道理。”
小六又给我扔了支烟,说:“老赵,你觉得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我没答小六的话,自顾自地抽起烟来,小六说:“你们当兵的摸枪杆出来的,不信邪,我们这行属于下九流,不一样,都要怕点东西。我和猪头在老九街没少听那帮倒斗的闲嗑,地底下的东西,谁说得清楚?有些东西碰了就出事。”
我说:“这些话你对我说也没用,最后做主的还是毛三,就算你们弄不开锁,他炸也要炸开铁门。”
小六顿时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念叨着:“我就说,这趟我真不该来,我就是个偷儿,只偷人家东西就成,搞这个就是自杀。”
小六说得邪乎,我倒是没多怕,相反,正因为铁门这么怪异,才勾得我兴趣盎然,很想把铁门弄开看看。我承认小六说得有道理,不过,在此之前,毛三、巨人国民党军队士兵,还有那张神秘纸条,都告诫过我们,此地是绝对的凶地。但好奇和对真相的探寻,让我能面对一切恐惧的东西。
我们蹲着抽烟,牛小跳不好这口,他不知从哪里弄了件破军装,把铁门上的淤泥擦得干干净净,铁门被手电光一照,能反射出寒光。小六瞥了牛小跳一眼,说:“这小子半傻不傻的,干活倒是实在。”
我随口附和一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办?铁门迟早要打开的。”
小六皱着眉头,说:“老大要开,我也没办法。我这么做就是为大家着想,大家伙都还年轻,连个婆娘都没找过,这么死了多可惜。”
我嘿嘿笑笑,小六也苦笑,牛小跳突然惊叫一声,我们冲他看去。他正趴在铁门中间,好像有所发现,小六叫了他一声,牛小跳抬头看着我们,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迷惑。
我走过去,只见被牛小跳擦亮的铁门中间刻着一幅图案。我蹲下来仔细一看,也倒吸一口冷气,图案上画了一个拿拂尘的老仙翁,该仙翁盘膝坐在地上,仰头望天看着什么。我和老仙翁的眼神对了一下,顿时心里一紧,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感觉,就觉得像是被画中人看透了一样。
我暗骂一声:“天底下哪有这种奇事,区区一个壁画人,还能吓到我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只当是自己太紧张了。
于是,我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起来。再去看壁画仙翁,赫然发现仙翁的脸好像变了一副样子。这一发现着实让我吃惊不小,我揉揉眼睛再去看,觉得仙翁脸上又少了不少慈眉善目的感觉,多了一股诡异氛围。
牛小跳拿破军装在壁画上擦来擦去,把阴文槽里的淤泥一点点剔下来,他忽然对我们说:“这个老头和鬼面匣上的老头很像啊,老板你说是不是?”
被牛小跳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了,觉得这老头的嘴巴眉目,的确是很像我们从96式陆战机上找到的鬼面匣。这一发现给我混乱的思路来个180度转弯—合着日本人的匣子,是从原始森林里弄出来的,也就是说鬼面匣可能是古代蒙古人的东西。
这条线索在我脑中一闪,顿时就把许多没头绪的思路连了起来。小日本轰炸黑室基地后,驾96式陆战机带着鬼面匣飞离山区,半空中两个日本人在机舱发生冲突,一个日本人把飞行员同胞捆死在座舱椅上,自己爬上机翼安全网,最后机毁人亡,单单留下这只鬼面匣子。
这个场面想起来都觉得很可怕,小鬼子只背一只鬼面匣从半空中逃出机舱,而鬼面匣又来自蒙古古墓,我似乎嗅到了点什么。小鬼子在飞机上起冲突,多半是因为那只鬼面匣,至于起冲突的具体经过,现在肯定难以揣测,我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可怕。铁门壁画中的老翁还在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又变了一变,像是在面目狰狞地笑。我心底一阵发毛,不敢再去看老翁。
鬼面匣一直是猪头背着,现在也没法拿来和铁门放在一起研究,小六站得离壁画远远的,冷冷瞅着我们。他忽然转头在周围找着什么东西,我也没心情管他,心下想:要找到63号机密,看来非弄开铁门不可了。
毛三曾提到,陪都重庆许多特务死在黑室,还有一部分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而死,现在看来,可能是在去找蒙古古墓过程中死翘翘了。但有一点我弄不明白,日本人毁掉黑室基地才是正经事,他们吃饱了撑的去找蒙古古墓就有点不靠谱了,除非还有更加重大的战争原因,否则他们不会浪费资源干这个。
小六溜到对面几米高的大石头上,面对着大石头,样子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做什么。我有点奇怪,就走上前去,拍了拍小六,这小子没搭理我。我走到他身边,看到大石头上竟然也有一幅壁画。更奇怪的是,这幅壁画像是用金粉描在石头面上的,在水底下淹了这么久,还一点没褪色。
壁画内容更奇怪,是一只鬃毛倒竖的野狼,低头朝下看着什么,还拖着半尺长的舌头,一副垂涎猎物的表情。野狼脚下是起伏的群山,头上是被白云遮住的大半个月亮,群山周围飘动着缕缕阴云。壁画整体背景相当阴暗,我看着那浓墨一样的暗云,心情就压抑起来。
小六顺着野狼的目光看过去,扭头向铁门,我顿时明白过来,野狼的眼神和老翁的眼神是对上的。铁门与石头上的壁画,合起来才是一整幅。看画中意思,老翁即将成为野狼的猎物,看老翁表情,虽然阴阴的暗藏玄机,却不恐惧。难道这老头巴望着被野狼吃掉?
我很是费解,不明白壁画到底有何深意,是有寓意,还是铁门的开门机关?
我正想着,就听到水牢岸上传来脚步声,我猜是猪头回来了,冲那边喊了两声,那边也不答话,脚步声却更近了。
我听到来人走到岸边,心里很是奇怪,又想:是不是猪头耍我呢!于是就张口骂道:“猪头你回来了就答个腔,藏着掖着想吓死人啊?”
那边还是不答话,我把手电筒照过去,光线被水岸边沿一挡,就照不远,只是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站在水岸边上正朝下面窥探。
我心里一毛,大喝一声:“你不是猪头,到底是什么人?”
岸边上露出一颗脑袋,手电光在这么黑的地方非常模糊,我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却看到一顶钢盔—是国民党军队的东西。
这一发现吓了我一大跳,暗想:“会不会是栈道上那国民党军队士兵追过来赶我们走?可你赶人走总得说句话吧?”
我手上没称手武器,从飞机上弄来的毛瑟手枪子弹早打空了,处在敌上我下、敌暗我明的局面下,对我方很是不利。我怕那人偷袭我们,急忙熄了手电筒,吩咐小六和牛小跳藏起来,别让那小子拿大石头砸咱们。
我换了个位置,躲在大石头后面,心里暗想:“我换了方位,这黑灯瞎火的,你要使黑手也没处使力不是?等猪头他们回来,我们再做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