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猢狲四逃,不见其枭
21时50分,一行人乘着黑车出现在襄州火车站,车上憋了一路没人吭声,下车有人追着问:“咋了社会哥?”
“公司被抄了,幸亏老子喝多了,回去一瞅那阵势吓得老子一身冷汗,酒全醒了。赶紧逃走,再晚就来不及了。”王社会惊慌失措,带着几个关系尚可的同乡要准备逃亡了,在他看来,还是老式的绿皮火车靠谱。
还好,火车站一如既往,乱糟糟的很让人有安全感,几人进门舒了一口气。王社会习惯性地掏着手机准备买票,手机联不上网,他举着手机寻着网络还以为信号不好,不对,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嘿哟?今天谁都跟我过不去?手机,手机。”王社会嚷着,还以为自己的手机出问题了,不料大家伙一掏手机,邪了,都没信号了,一个个傻里巴机地面面相觑,然后有人说:“不会见鬼了吧?”
“这肯定是警察捣鬼,现在不是有什么GPS吗?”
“那是定位好吧?这是没信号,要抓咱们总不能没信号,要不然他们也找不着。”
“我觉得是老卡捣鬼,给咱们的卡有问题。”
众人商议着,可商议不出什么结果来,王社会却掏着口袋,掏来掏去兜里只有十几块钱,他催着众人凑现金,可不料凑来凑去还凑不够一张票钱。同乡不好意思地答道:“真没现金社会哥,现在吃饭买东西甚至找个站街妞放一炮都是扫码,谁装钱啊?”
“别看我,我手机根本没钱,现金更没有,我刚来没几天。”
完了,这帮货指望不上了,王社会手指点了点,气得都说不上话来。他好心拽着大家一起溜,结果还得自己买单。他四下瞅瞅,看到了ATM机,上前插进卡,不料又见鬼了,取款机也跟他过不去。哗哗的数钞声响了好一会儿,屏幕上显示“非法卡插入”,气得王社会直捶机器,不料还有更狠的,直接显示了一条“请联系发卡行取卡”。卡都不退了,直接吞了。
哎哟!我去!王社会气得差点昏厥。众同乡赶紧搀着他,齐声安慰,没钱咱们也过得去,大不了扒火车呗,只要离开这地方就万事大吉了。
好吧,最后一招,准备买几张就近站点的票,必须马上离开这地方。王社会这回留了个心眼儿,撺掇着同乡拿着一摞身份证去售票窗口,他们几个在不远处等着。
果真是多个心眼儿没坏处,这头身份证刚递上,片刻之后两位乘警就露面了,追着买票的同乡,那同乡好死不死地喊着王社会一伙儿人说:“社会哥,这不给人活路了,跟他们拼了。”
完了,都露馅儿了,站内外的乘警都得到信息,开始追着这一伙儿人来回跑……
同一时间,一辆面包车远远地驶过随阳轻工业园区,车里四双惊愕的大眼睛看着这地方聚集的警车,然后加速驶离了。
包神星和周鹏,两个人离开襄州回随阳,这两个人确实是人傻命大,躲过了抓捕。看这样子他们知道大势已去,此地已经久留不得了。
“咋这么快呢?我刚过了几天像人的日子。”包神星道。
周鹏也纳闷了,遗憾地道:“还没赚几个钱呢,早知道就先卷一笔。”
“别说赚钱了,这里的公司都是用我名字注册的,回头我不会被警察撵着跑吧?”包神星怒道。
周鹏一点儿都不同情他,反问道:“赖我啊?我都说了这事不能办,人家一个月多给你五千你就不要命了。”
哎哟,这把包神星给郁闷的,啪啪直扇自己耳光,懊悔不已地道:“这不是因为当时没人,答应我过两三个月就改名,都是骗子我怎么能信他们呢?”
“算了,别想了,赶紧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前面买点东西,一会儿从二级路上走,你换下车牌,这车肯定被监控到了,我去买东西。”周鹏安排着逃亡计划,毕竟是见多识广的老骗子,安排得细致到位。
他们在一处小超市门口停车,车停得远了一些。包神星下车换车牌,周鹏奔着去买东西,无非饮料、罐头、面包、方便面加上几盒烟,以他的经验这趟得走个长途,长到警察来不及逮你才有机会躲段时间。
一大袋东西放在收银台上,边扫边装,周鹏郁闷地拧开饮料喝了口,收银算了300多元钱。他习惯性地掏着手机扫码结账,咦,问题来了,能扫码却付不了款。他看了看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已经罢工了,显示着无信号,他愣着问收银员:“你们这儿……怎么没信号啊?”
“你胡扯不是?超市顶上就有基站。”那胖妹子指指电脑道:“371,给现金我找你。”
“哦,我我……”周鹏掏着口袋,已经习惯了电子支付,还就缺现金那玩意儿,掏了半天只有几张零钱,他抽着卡道,“刷卡成不?”
“成。”收银员接过信用卡,一刷,嘀嘀,无效卡;周鹏换了一张,嘀嘀,无效卡;再换一张,嘀嘀……再换卡周鹏不好意思了,直接说道:“算了算了,东西我不要了。”
“站住,那饮料。”收银妹子道。
周鹏觉得情况不对,摞下东西就跑,那妹子抄着个罐头瓶追了出来,一边按超市的警报快速报警,一边追着周鹏。刚把车牌卸了的包神星以为出了什么事,一看紧张得顾不上安车牌了,和周鹏上车就跑,那收银妹子在车边跳脚骂了几句,放弃了。
这两个人慌乱得无意制造了一场悲剧,没牌的车刚进外环就遭遇到了查酒驾。两个人看到警服扔下车就跑,被交警当成酒驾心虚的了,而且还是无牌车辆,这还了得,一群交警可了劲儿地追两个人。
110赶来的时候,跳进河道被捞出来的两个人湿淋淋地蹲在警车旁,联网信息一对,直接被铐走了……
漏出了法网,却没有漏出大数据织就的无形网络,依赖电子支付是骗子的长项,而今天成了他们的软肋。行动发起后的一段时间里,陆续有啼笑皆非的警情传回来,溜到车站买票被乘警提溜住的,付不出出租车钱被出租车司机扭送的,还有乘黑车给不了钱,干脆被黑车司机痛殴一顿触发报警的……很多漏网的人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被捞了回来。
截至22时,案情通报摆到了谢经纬的桌案上,他粗略地计算着缴获的非法电话卡有多少张,银行卡有多少张,甄别的嫌疑人有多少个,等等。整个指挥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指挥部外面停满了银行的车、各级政府的车,还有不知道什么来路的车,据说都在打探案情,一律被哨岗拦下了。
他起身踱了几步,踱到了走廊上。现在所有的指挥成员各顾一块儿已经分散出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不过即便有,他估计也没有谈兴,原来的设计是找到猫池,以断卡截住资金,现在看来只实现了一部分,可能大部分资金还沉淀在被截留的大量银行卡以及账户里,可他担心的是,除了截下的资金,可能还有一部分已经被骗子转走了。
那个数量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查清楚,而现在,可能没有时间了。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部下的号码,接通后,叫了声俞骏。
这位老部下最了解他,直接说道:“谢副厅长,我们正在和随阳警方移交,案情推进我这里能看到,您的顾虑太多了,我觉得应该先把陈策摁住了。”
谢副厅听得哭笑不得:“你以为这是二十多年前,我还是派出所所长那会儿啊?现在压力已经全部压上来了,你都不知道他干了多大的事,光在荆汉卖非法分红理财险就骗走一个多亿元,而且这事可能有政府、银行里的某些人员参与。现在替人说情和想知道案情的,都把省厅大门给堵住了。”
“然后呢?”俞骏问,似乎没有听明白老领导的潜台词。
“原来想最差情况无非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现在的情况是,和尚跑了,庙里的菩萨给拆走多少还不清楚。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我想全城搜捕不会有效,我们盯上的三个主要嫌疑人,全部消失了。”谢副厅道。
“我们可能最终还是贪功冒进了。”俞骏道。
“轮到你给我上课吗?不像这样快刀斩乱麻,再拖些日子,你敢想象损失到什么程度吗?”谢副厅反问道。
沉默了一会儿,俞骏回答道:“我知道您心急,可我这里也没有头绪啊。”
“那就找出头绪来。俞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意见,对组织上,对领导班子里某些人可能意见还不少,背后损人骂娘肯定少不了,这个我从来不介意。但我介意的是,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我们工作不得力,群众将来戳着我们整个警察队伍的脊梁骨骂娘。”谢副厅忧郁地说道。
又沉默了很久,俞骏说道:“我懂,我会全力以赴,我犯浑、犯错不止一次,可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在警察的荣誉面前,没有个人得失和恩怨。”
轻轻地一句话后,电话被下属挂了,谢经纬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心情没来由的复杂难言……
电话挂断时,向小园已经站在俞骏旁边了。在一次足以载入警史的行动中成了旁观者,任谁都有点儿惋惜,特别是站在最近的距离还成了这样一位旁观者。
俞主任连旁观都省了,都快交接完了,他还在看那两页纸。他已经用了十几张复印件,这肯定是斗十方仓促画出来的,再一次低下头时才发现面前站着人。他一抬头,向小园便问:“我们就这么等着?”
“那你告诉我,不等着干什么?”俞骏反问。
向小园答不上来,她干脆拉着椅子坐到了对面,俞骏摊着两页纸,感慨道:“不得不承认每个领域都有天才啊,你看十方给的第一张示意图,最前端的是以电子商务为名的传销团伙,他们不断地通过拉人头的方式给终端猫池输送信息——银行卡、公户、成立的公司等,这点是必须的,相当于诈骗的基础;第二层是假托合法之名的保险公司,除了拉人头输送信息之外,更可以通过担保、销售保险产品等方式,实现诱骗目的;第三个层次是躲在视线之外的办卡中介,像卡霸史秋魁这类,以猫池为分界线,来的钱只要经过这里,就销声匿迹了,或者这条暗渠等我们挖掘出来也晚了……你看他画的最末端,是银行,不论传销还是保险,其目的都是从银行抽血,不管团伙成员还是其他涉案人员包括猫池,都是跳板,最终目的是把银行抽出的资金来一个大挪移。”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这种既分层级又分多点的复合诈骗手法确实不多见,无论我们破其哪一点,都影响不到全局,策划层都有机会从容逃走。总局这一次‘断卡’几乎是个壮士断腕的方式,从宏观上说,也是唯一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的正确方式。”向小园分析道。
“萝卜快了不洗泥啊,诈骗顶层这几位我们掌握的情况太少了,荆汉指挥部在找到猫池以前不敢对这几个下手,可惜啊,都溜了。”俞骏道。
向小园苦笑道:“主任,猫池是最好的证据,万一抓了人又找不到这个证据,那就更被动了。”
“现在不照样被动吗?别跟我讲程序正义,本案从根儿上讲就不符合程序,如果都讲程序,恐怕到现在我们还在中州犯傻呢。诈骗犯罪千变万化,有既定统一的程序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吗?再往根儿上讲,即便‘断卡’行动百利无一害,也未必全部正义。有大量受到蒙蔽的群众以及不知情的商户,莫名地被断卡,接下来社会舆论肯定毁誉参半,你怎么讲呢?”俞骏质问。向小园捂脸,不准备和他争。
赢了一着后,俞骏翻着另一张纸,仿佛这玩意儿比轰轰烈烈的断卡案情还重要似的。他喃喃道:“我们漏掉了什么,他一定想告诉我们什么。”
“我已经看了无数遍了。”向小园道。
那是一张人物关系图,很简要,一方是沈燕一伙儿的众人,一方是逆风一伙儿的众人,不过逆风的名字打着问号,第三方是“我”。初看俞骏都不屑,这货居然把自己和沈燕、逆风放到了同等位置。而连线说明第一句是:逆风无意识破了我在长安的身份。
第二句连线说明沈燕那里却是个问号:沈燕如何找到我?
第三句连线说明有一个问号:沈燕又如何提前到了随阳一带?
处在他那个底层位置所知有限,而他给出的判断是:沈燕的目的不在骗局,所图更大。
“这个判断也是正确的,猫池一直在暗网给逆风兑换比特币,联系徐则臣的死,可以判断之前他们多年从事黑产行业,这笔虚拟财富估计足够让沈燕不要命了。”向小园道。
俞骏似乎没有听到,突然说道:“青狗呢,把青狗带来。”
“啊,现在已经办交接了。”向小园道。
“快去,沈燕是通过他找到十方的,都快忘记这个节点了。”俞骏道。
向小园匆匆下楼,已经上车的席青山又被带回来,坐到了俞骏面前。这次他恐怕在劫难逃了,经历了审讯的青狗神色委顿,懒洋洋地看着俞骏。像他这号进监狱向来都是宾至如归的人,警察很难让他们有惧色。
“都‘老同志’了,政策我就不讲了,来点儿实际的。给你一包烟,外加将来案卷上可能给你写上一笔认罪态度良好。”俞骏道,一副市侩的样子。
这法子真管用,青狗一下子来劲儿了,好奇地问:“干啥?我就这么大点事,扮了一回公务员,还不是我扮的。”
“那事已经过去了,问问你那个狠娘儿们的事。”俞骏道。
青狗表情一凛,眨巴着眼警惕起来。俞骏提醒道:“我们这儿有个叛逃的自己人,别说你不认识啊。”
“哦,这事啊。”青狗放心了,得意地道:“那哥们儿在团伙里已经上位了,不过我真不知道什么。”
“这种人我们必须抓回来,还有那个狠娘儿们,她怎么找到你的?”俞骏问。
青狗摇着头道:“我真不知道,她就那么找到我了,不是我跟你吹啊,我就觉得一娘儿们都特牛地找上门跟我谈事,谈个啥呀,像这么漂亮的,咋个也得床上谈不是?谁知道我刚撩一下,那娘儿们三拳两脚把老子放翻了,哎呀这人丢的。”
“那你还替她干活儿?”俞骏不信了。
青狗一瞪眼撂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人家给的钱多啊。”
“哦……”俞骏道,这绝对是实话,有奶便是娘,有钱就是爷,这是江湖颠扑不破的真理。
恰恰在这种情况下真相就不好找了,奉行这种真理的江湖人士,办事可能根本不问缘由。俞骏想了片刻,提示着其他人把记录案情的平板电脑递过来。他拿到手里翻了几页,抬抬眼皮说道:“认几个落网的人,告诉我他们的诨号,当欠你个人情啊……这个人是谁?”
杜其安的照片,青狗一看和自己关系不大,直接道:“杜风头,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还坑过我一把。”
王雕的照片,青狗一看直接交代:“傻雕,进去把他跟我分一块儿啊,我非捏死他,不是他们去年坑我,我至于沦落到这里吗。”
“好,我申请一下试试,这一张呢?”俞骏翻到了周鹏的照片。
“周扒皮呀,和老骗关系不赖。”青狗道。
“博闻强志啊……这一张呢?”俞骏一换,到了石金山的照片上,青狗眼皮一跳,停顿了半秒钟摇头:“哟,这个面生啊。”
俞骏笑了,然后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种窥见人隐私的窃笑,笑着逗青狗道:“说瞎话不眨眼的水平你得练练,再说,石金山正在被审讯呢,这都撒谎?”
向小园几人大气不敢出,俞骏这才是个弥天大谎,他在诈嫌疑人呢。可能演技更高一点儿,把席青山诈蒙了,他嗫嚅道:“他叫老皮,和风头是一伙儿的。”
“那个狠娘儿们要是没有熟人接引,你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替她卖命啊。钱多是肯定的我相信,但我不相信的是,狠娘儿们和你在中州素昧平生,一下子就找着你……敢说没人介绍?”俞骏道。
又被拽住了遮羞布了,青狗难堪地撇嘴。半晌俞骏追问:“是谁?”
“就是老皮。”青狗道,看到瞒不住了,他交代一句附加解释道,“我就介绍他们认识了,后来我就啥都不知道了,他叛逃不关我的事啊。”
“但我们会想办法找回来呀……你认识的人不少啊。”俞骏看了向小园一眼,可能都有点儿惊讶而且可惜,像这样混迹几十年的老江湖应该早点造访,说不定八大骗早浮出水面了。俞骏换个口吻出声道:“暗四门,你应该都见过吧?”
青狗愣了,俞骏提醒道:“又想扯谎?”
“扯什么谎?你也都见过啊。”青狗道。
“风是杜其安,马是……”
“朱丰嘛。那家伙发大发了,我听说把自己送进去已经好久了。”
“燕呢?”
“和风头老皮一块儿的就是啊?风马燕雀是一家,办事都结伙儿。”
胡会计,可能是那个胡会计,向小园示意了一眼。俞骏翻到了监控拍到的胡会计的照片,是公司外一张普通的生活照,现在放在青狗面前。青狗瞄了瞄道:“差不多,年轻时比这水灵,我就瞄见过一回,燕子藏得最深,据说是金瘸子的相好……别问我金瘸子啊,那种拐王不是我能认识的。”
“那雀呢?”
“不就是傻雕吗?他干这活儿都快十来年了,哪儿缺往哪儿补。不管找人找地方还是找路子,他都是一把手啊,开盘组年子都少不了这号人。”
青狗说着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可却把俞骏、向小园等人听蒙了,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工夫”的意思。谁能想到,省厅级别的排查目标,谜底会掌握在这种市井人渣手里。
“你说石金山绰号老皮,是明四门的?”向小园插一句。
美女果然有优待,青狗笑笑点头道:“嗯,暗四门专干下三烂的事情,明四门的倒不干下三烂,不过更烂一点儿。这老皮呀,卖假面粉、假药、地沟油、假品牌的货……哎呀!反正除了真货,他们什么都卖。后来开健身房、美容院,全国开花啊,假货都省了,充完卡卷钱就跑了。嘿!居然还没事,这么多年数他过得滋润。”
估计是仇富加上自己落到此种地步的怨恨,青狗把石金山的底全兜了,再往下就没法问了,目前那几门的人警方都没有掌握体貌特征。俞骏想着这些事里的蹊跷,好奇地问青狗:“那这个我就不明白了,石金山,也就是老皮,人家介绍你和狠娘儿们认识,这回头怎么挑的是人家老石的生意啊?或者说,是那狠娘儿们教唆你挑人家老皮的生意,你说这是啥理由?”
“这太正常了,骗子窝里斗,那还不是又坑又捞,谁捞着算谁的。这就是个骗钱生意,难道谁还老老实实干啊,如果讲诚信您信吗?”青狗反问道,这弱肉强食的逻辑居然强悍到让俞骏无法驳斥。
愣神间,青狗讶异地看看围着他的几位警察,不过他在乎的不是警察,而是桌上的那盒烟。俞骏拿起烟,在鼻间嗅了嗅,问:“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找到老皮?”
“咦,您刚才不说他被审……”青狗愣了下,诧异地看着俞骏,旁边的警察忍俊不禁,一下明白过来的青狗痛不欲生地拍着额头:“呀呀呀,上当了,上当了……”
“稀罕呀,进去还不是迟早的事,你这叫上路了,已经向光明跨出了一步,别扭捏得跟个娘儿们一样,让爷们儿笑话。他坑你你还保他,我咋觉得你不像以德报怨的人呢?”俞骏几句挑拨,然后一盒烟直接扔到了青狗面前,青狗赶紧拿着叼上一支,旁边的向小园给他点上火。
他色眯眯地瞧了向小园一眼,又贪婪地抽了一口烟。青狗闭着眼享受着此刻的眩晕,美滋滋的表情,嘴里喃喃地道:“让我想想,这老小子太鬼,一般揪不着他的小辫子。混久了都惧祸,怕报复,肯定有个谁也不知道的窝,我想想……”
他在使劲儿地回忆着,那可能不是青狗的救命稻草,可绝对是X小组的。这时候围着青狗的所有警察,都比他紧张,生怕这货想不起来……
22时30分,一艘挖沙船缓缓地驶过跨江大桥的桥洞。不对,船是在桥洞下泊停了,黑暗中,亮起一团光,是一团七彩的LED灯光,亮了三次。
这是信号,船主稍等片刻后,自桥洞上方缓缓降下来一团……不对,是一个人,慢慢地降落到船上,那人站到船上,用力一甩把绳子甩到一边去。
“钱呢?”船主问。
黑暗中降下的人将一团东西递给他,船主打着手机光亮一看,厚厚的一墩,十万块钱没拆封还盖着银行的骑缝章。他拎到手里,小声地说道:“到船尾,如果碰上检查你自己跳江,舷上有救生衣,不会游也能漂到岸边,只要走出这10公里水域,啥事也没了。”
“谢谢。”黑暗中那人道。
“不用客气,你不跳我也会把你扔下去,别出声啊。”船主怼了句,很不礼貌地把金主撵到了船尾。
那人不敢犟嘴,轻轻地挪到船尾。在一堆缆绳、机械、工具中间找到个蹲坐的地方,满鼻子的腥味让他很不舒服,可能和家里的环境差得太远。他掏着口袋,拿出一部比手机稍大的微型电脑,连上网,登录IP地址,等着传输开始。开始后,他的脸色变得煞白了。
屏幕上移动着几个画面,是身着警服的人在房间里搜查着什么,而那个房间,正是他的家。
此时借着微光,才能看清这位摘下口罩的人正是陈策——万博保险公司的陈总。他瞬间做了一个决定,输入了一行命令,然后等着传输完毕显示成功时,他一合微型电脑,一扬手,那小电脑画出一道弧线,飞向黑乎乎的江面……
同一时间,金域海岸第十九幢别墅的灯光奇怪地闪烁了几下,像电流不稳的征兆。在此搜查的警员愣了一下,然后听到传来的轰轰轰轰连续的爆炸声,接着一切都被淹没在粉尘和灰烬里。被气浪震碎的玻璃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座豪华的别墅公寓瞬间变成了墙破窗碎的毛坯。
22时38分,荆汉市“断卡”行动指挥部接到汇报,陈策住处发生爆炸,五名警员受伤,这个不起眼的现场,迅速成为全案焦点……
千头万绪,谁为人先
谢经纬一行是二十分钟后到达现场的,兹事体大,把公安、消防都惊动了。这个别墅区非富即贵,着实把人吓得不轻,已经有人连夜开着车举家离开了。当然,事发现场来的人更多,围观的群众加上闻讯而来的媒体,甚至区政府、市政府的要员,出了这等安全事故是要追究原因寻根问责的。
所以就是一个乱,多头指挥乱,人员来回乱,信息繁杂乱,不久这件事就被捅到网上了。说得可玄乎了,硬生生地拗出个豪门复仇事件。谢经纬一直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周修文才到达这个现场,这时候他才听到事故初步调查的结果。他下车时看了看表,已经23时20分了,他指了指表向周修文示意,周修文表情难堪,知道谢副厅的意思是:自己来晚了。
“我们警示过荆汉警方,现场也去了排爆探查的,有丰仪银杏基地的先例,我先前怀疑可能在猫池使用爆炸手法毁灭证据,可没想到,他把炸弹放到家里。”周修文歉意地道。
“不怨你呀,这个人心理有点儿变态,在自己居住的地方布置炸药,难道就不怕把自己炸飞?”谢经纬纳闷道。越是这种胆大妄为的,就越能干出不可思议的事来,这个逆风确实让他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