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看见他们哭,真正的黑客精神是探索未知,而不是炫技敛财,他们是技术的败类。”巫茜道。
“这个败类可能还没反应过来,有几百个网安在追他。”陆虎笑道。
“他应该感到荣幸,可惜无人能知。”巫茜笑道。
此时听到了整齐划一的声音:
“锁定:139.22.255.×××。”
“荆汉市、江桥三官村,西北以北……”
“江桥三官村西北以北区域,沿此线2公里全部封锁。”
“向沿途各组下达电子命令,最近的是谁?”
“刑警九队一组。”
“命令他们作为突袭小组,马上赶赴第一现场。”
……
靠着椅背的巫茜和陆虎彻底放松下来,陆虎叹道:“真想去现场啊,其实还是荷枪实弹有感觉。”
“不会有感觉的,键盘侠一见光,都是一群怂包蛋。”巫茜无所谓地道。
陆虎侧头看了看,笑了,他看看自己白皙修长的手指,似乎此言不虚。
三官村,在林立民房中间一个隔绝光亮的空间,有四五个坐在电脑前的男女,打游戏的、听歌的,每人面前都有几台悬挂屏幕。房间的空地上有两列手机陈列架,自动运转的机器的指示灯在闪烁着,他们没有注意到,一旁监视门外街道的摄像头,蓦地黑了。
角落里的那个人几乎是以抢红包的手速在敲击键盘。二十分钟里,他攻破了对方两层应用程序防火墙,不算容易的过程勾得他技痒,对方似乎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一探究竟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动作也越来越快。
“哈哈,兄弟们,我可能捏住白帽子的小辫子了,进去了。”
他兴奋地一敲回车,有人听到回头,然后惊声尖叫,操作的这人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
刚进入的网页一下子跳成了红旗围绕着国徽的红色画面,下书两行标语:严厉打击网络犯罪,维持社会诚信体系。
操作者使劲敲电脑键盘,没有反应了,他愣了两秒钟,旁边有反应快的吼道:“蠢货,被反追踪了,快跑。”
晚了,话音方落,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爆开了,几位架着防护盾的警察冲了进来。
接着又是嘭嘭几声,厚重的遮阳帘外的窗户碎了,窗外的警察冲进来了。一时间,不许动的叱喝声、各种报警器的声音齐齐响起。砰的一枪响了,一个试图将手伸向键盘的男子,捂着胳膊惨叫着倒地。见机最快地钻进桌下的一个女人刚要伸手拉电,砰砰两枪从她眼前擦过,她吓得尖叫着“别开枪别开枪”,在叱喝中战战兢兢地爬了出来。
几乎是在突袭的第一时间,后续警力已经到位,这些特殊的嫌疑人被给予了特殊照顾,几人一组看一个,手铐反铐,全部面朝外墙远离电脑的电源线。确认数据没有被损毁后,现场突袭指挥这才确认回报:
“五个人,四男一女,暂时无法辨识身份。”
“数据呢?”
“他们没来得及断电,全部开机……这好像是个诈骗窝点。”
“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
……
指挥部里,第一帧回传画面开始显现后,周修文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说道:“错不了,就是这台机子黑进了咱们的网安中心。总局网安的LOGO。”
这里面似乎透着某种黑色幽默,像罪犯逃跑然后跳进派出所院里的那种笑话,荆汉同行有位问道:“需要马上派技术人员到现场确认了。”
“已经在路上了。”周修文道,看向了谢副厅。
谢经纬起身道:
“接下来,将是一个见证历史的时刻,也是一个即将载入历史的时刻,我宣布第二阶段行动即时开始,行动代号:断卡。”
这是一个捂得很紧的秘密,它亮出来时,在场的警察脸上都是一种奇怪的笑容,似乎比看到这群自命不凡的黑客闯进网安主站里还让他们觉得好笑……
画地为牢,网外撒网
省人行会议厅,各银行负责人连夜匆匆赶来参加这么一个“防范金融风险紧急会议”。和往常一点儿都不一样,没有寒暄,没有领导讲话,只有一份厚厚的由公安部门提供的案情资料,一看就能明白为什么让银行数据人员全员待命了。
二十一时刚过,主持会议的领导接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对着与会人员说了今天会议上仅有的两个字:断卡。
各银行联网后台数据启动了,一组一组的账户资料进入了禁止名录。这是比冻结更严厉的操作,这些余额不等的银行卡、公户将在此刻起封户,包括关联的注册身份证也将进入银联的黑名单,不再被银行前台受理。
与此同时,省通信管理局的电视会议也正在举行着,接到通知后,同样一直保持静默的会议主持人连线宣布:断卡。
全省星罗棋布的程控机房、通信机房、基房控制室,在里面驻守的技术人员把一组组数据全部输入禁止目录。和欠费、停机、关机一样,进了目录的号码会做出特殊标记,系统会自动切断通信及网络信号,同样关联的身份证会进入黑名单,不再被运营商受理办理任何通信业务。
荆汉市物联科技公司,应省公安厅要求,对涉案物联网卡实行断卡。
远在首都的某通信软件总部,对涉案的微信、QQ等即时通信工具号码,远程实施断卡。
“今年到目前为止,总局通报的信息是,共破获电信网络诈骗案件15.5万起,抓获嫌疑人14.5万名,同比分别上升65.6%和74.1%。一方面是骗子被抓的概率明显大了,一方面是境内的诈骗犯罪回升了。据说现在偷渡出入境的费用越来越高,国外的窝点被迫解散,远不如以前舒服。我们必须找到根源,采取一次一劳永逸的打击,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治标不治本,越治病越深。断卡行动的思路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我们很荣幸成为全国试点地区。”
在等待的间隙,谢副厅说了这段闲话。
下面讨论着,总局来人笑着道:“电话卡、银行卡是电信和网络诈骗持续高发的根源,这次‘断卡’无异于‘断奶’,必将给骗子致命一击。”
“主要在于行业的监管漏洞大,电话卡和银行卡实名制仅停留在实名开户层面,出租、出借、出售等问题仍然没有杜绝。采取关联身份证和个人征信的话,我想这种情况会出现逆转。”
“那会不会误杀啊?我们统计过,在两卡涉案人员中,有大量民工和大学生群体,仅大学生群体就要占到两成以上。”
“这个总局有考虑,总局建议出台相关地方法规,根据不同情况区别对待。对公安机关认定的出租、出借、出售手机卡,且被用于电诈犯罪造成损失的失信用户,只保留一张电话卡,五年内不得办理手机卡;对存在监管过失的销售渠道、代理商,停止经营资格,依法追究责任。”
“那我们的压力可就轻多了,不法分子经常在多个企业和银行用同一身份信息开卡。往往是开卡贩卖后,又注销旧卡、开办新卡,再次出售。甚至发现有以此为赚钱渠道的,只要这个监管漏洞能被堵住,再厉害的骗子也嚣张不起来了。”
在热烈的讨论中,谢经纬偶尔笑笑,没人注意到他眉宇间的忧色。这把尚方宝剑解决得了骗众,却解决不了骗枭。那些嗅觉灵敏、高度警觉的头目,仍然像幽灵一样飘忽着,他心里莫名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说不清是来自即将开始的抓捕,还是那个去向不明的零号。
断卡十分钟后,各地同时开启了抓捕行动……
第一次抵达城中村三观村案发点的是周修文和一位总局网安警员,那儿已经惊动的群众,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大家众说纷纭,后续到达的人倒都形成有序的了。
通过了警戒线,两个人看这现场有点儿咋舌。就一车宽的路,四个方向视线都受阻,四面八方都有通道,而且大部分民房都是小作坊。围观的群众中充斥着不同地方的方言,同行赞了句道:“把黑产窝点选在这个地方貌似危险,实则安全,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不起眼地隐藏在市井里才是最难做到的。”
“这似乎和丰仪银杏基地发现的不同啊,那里是个隔绝的环境。”周修文道。
“换思路呗,我们以前不也是追着骗子打击,越打越多,这才回过头来从根儿上挖。”同行道。
“啧……没找到时我信心很足,就是逆风除外;为什么找到了,我的信心又缺失了呢?”周修文说着心里的困惑。
“放心吧!周组,他连续损兵折将,羽翼越来越少,蹦跶不了几天了。”周行拍着肩膀安慰道。
通过门口的岗哨,两个人进了案发现场。如临大敌的荆汉警方把门口、围墙、房顶都加了岗哨。进入一层嗡嗡作响的主机房,简易式的阵列机架,防静电地板,墙角的一隅放着成箱的物品,拆开一看,正是各类诈骗必备的物品:银行卡。
同行哑然失笑:“估计是咱们这次拦腰一刀来得太快,他们的生意还没来得及做大,哈哈。”
“不过还是挺佩服他们的,构架这个服务器的人是个硬件高手,差点儿骗过咱们的追踪,一起上去看看吧。”周修文道。
两个人自房间内的伸缩梯拾级而上,二层的警员守着现场,验过证件后敬礼汇报大致情况。两个人依次坐在每个工位上操作查询,暗暗咋舌,从这里的远程监控都可以看到襄州、江离等地的现场。两个人在服务器目录里粗粗一看,各式银行卡、身份证匹配信息十几万条,账户信息上千个,每个账户都被标了特殊的序列号,周修文示意在场警员:“把这个工位上的人带进来。”
片刻后,铐着进来一个嫌疑人,居然是个女人,头套摘掉后周修文惊讶了一番。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除了微胖之外,模样尚可。
周修文直接问道:“我们在技术上算同行,所以简单点儿,网银的四件套还缺关键一套,你在这儿做的序号,东西呢?”
戴手铐的女人惊恐地指了指一个搁置杂物的柜子,周修文示意警员搜查。这儿居然被做成了一道暗门,打开后是一个几平方米的储物间。里面一箱一箱的东西被抬出来,是一些亚克力的箱子,箱子里面是一格一格的,放置着公户转账必需的网银盾、密保器等,恰对应着电脑记录。
周修文掏出手机,拨拉着,漫不经心地问:“你们的网络大名叫什么?”
“……逆……风……”那女人蹲着,低着头。
“既然你是本行业的人,就不应该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犯的事足够让你下半辈子都蹲在监狱里。”周修文道。
那女人蓦地号啕大哭,哭得伤心至极。看守的警员呵斥了几声,她才止住,不过还是止不住地抽泣,她边抽泣边说:“我们……都叫逆风……是老板起的这个名字……我就是个拿工资打工的……以前的事我真不知道……警察叔叔,我……我下次再不敢了……”
“工资?你每月赚多少钱?”周修文问。
“六……”那姑娘及时刹车了,无辜的大眼看着周修文。
“六千不可能,只够你脚上那双鞋;六万好像有点少,顶多比你当码农稍高点儿,不至于来冒这么大的风险,是六十万吧?”周修文道。
那姑娘知道瞒不了,点头嗯了声,几位听着的警察直咋舌。
“好,态度不错,说说你老板。”周修文道。
“没见过。”
“没见过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逆风几乎是我们的偶像,我上大学的时候,大家私下里经常提到这位技术大牛。程序员这个圈子也不算大,我们都在一个论坛里玩,有一次逆风不知道怎么联系上我们了……我们,都有境外的网络账号,也经常去一些技术论坛,可能被他盯上了,后来熟了就商议着线下见面。”女程序员流着泪抽泣着交代。
“什么时间?”
“两年多前。”
“地点。”
“长安酒店,他给我们订的机票、酒店,所有开支都包了。”
“那见到面了吗?”
“没有,只有一个代理人,他邀请我们当时的三个人,给他当帮手。”
“我猜,工作的地点是在一座银杏基地?”
那女程序员点了点头,嗯了声。
“失之交臂啊,你们撤走,比我们到达早多长时间?”周修文笑着问,这一下全对上了。那女程序员道:“几个小时,我们没走远,后来那儿就去了好多警察,我躲了好几个月才出来。”
“嗯,有点儿意思……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老板逆风居然没露过面?”周修文问。
“没有。他好像在海外,偶尔有技术上的问题我们都是在网上交流。”女程序员道。
“那你见到的所谓逆风的代理人,又是谁?”周修文道。
“江寒,叫秦江寒。”
“水平怎么样?”
“他学的程控机床和自动化专业,编程稍弱。”
“哦……那这儿的组建,我猜是秦江寒干的,然后再把你们高薪召回来的吧?”
女程序员点点头。
“召回来之后,你和所谓的逆风在网上交流过吗?”
女程序员摇摇头。
“那这里所有的事,其实是秦江寒说了算?”
女程序员点点头,惊讶地看着周修文。
“来,认一个人。”周修文招着手,那女程序员站起来走到桌边,手机上显示着恢复的肖像,那女程序员点点头,就是秦江寒。不过下一页翻到陈策的照片时,她却摇头了,表示不认识。
“那你离开丰仪银杏基地后,见过秦江寒吗?”周修文问。
那女程序员摇摇头,补充了句:“都是电话联系,信号是加密的,号码经常换。”
周修文无语地看着这位智商比情商高太多的姑娘,那姑娘紧张得又补充了句:“刚刚出事前还通了电话,这几天一直有人捣乱,可能想黑我们租赁的服务器,结果……”
“下去吧,好好整理一下思路,你们这一群逆风,还指望分担刑责啊。”周修文结束了对话。
那女人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他故作未见。人被带出去之后,一旁沉默的同事道:“逆风这顶桂冠,应该是先在徐则臣头上,之后又到了秦江寒头上,秦江寒意识到他无法承受桂冠之重后,恐怕要甩给这些情商没有智商高的程序员啊。”
“可惜啊,这么好的技术人才,一顶黑帽子把一辈子交代了。希望能抓到他呀,否则这个谜我们还是解不开。”周修文道。
他开着的远程监控里,看到已经有警察冲进了襄州的窝点,抓捕开始了……
襄州市东宝工业园,营销课程正在进行中。
不得不承认做传销的人是非常敬业的,上午那么大一场惊吓,晚课照常进行,马礼作为领队,正声情并茂地在讲着营销技巧:
“……大家要明确一个要点啊,那就是,营销推销的不是产品,不是公司,不是签单,而是你这个人。个人形象打造、个人心态,客户对产品的了解和理解,等等。说到底还是营销者个人起着决定性作用。不信你们自己瞧瞧业绩,在同等的条件下,一位气质、素质和形象都很好的女推销员,她的业绩远远超过别人。这确实是个刷脸的时代啊,你打造出什么样的个人形象,直接决定你的收入增长……接下来说痛点,痛点比卖点更重要,因为痛点可以激发客户强烈的情绪。比如有这样一个文案:能逼疯一个人的不是保费,而是医疗费。哎,这个保险文案就厉害了,只要进过医院的,一下子就戳到痛点了……大家想想,我们还能开发出什么样的好文案?”
他“循循善诱”地讲着,扫视着麾下员工,却不料在学习正酣的光景,一件不和谐的事发生了,咣当一声门被撞开,几名警察进门喊着:“都别动!”
马礼眼一直,怒从心头起,吼道:“又来,你以为我们好欺负是吧?上。”
这次轮到警察反应不过来了,这么嚣张地对抗执法还真是头回见到。他一愣神的工夫,左近的人一把抱着他的腿,使劲儿一搬就给摔人群里了,又一下哗地被人群淹没了。另两个刚要救援他,不料被一女的伸手就挠,他一躲闪,那女人一头撞了上来,由于平衡失控,他也被扑倒了。三位警员一个照面倒了一对半。
由于上午被吓跑,后来听说是东西丢了不少,现在整个团队可都是同仇敌忾了。连打带踢、连抓带挠,马礼风风火火地照着一位警察狠狠地跺了两脚骂:“说,谁让你来的。”
“我们是……”那警员还没亮明身份,话就被打回去了。
一刹那就出了乱子,后面救援的都来不及,领队急得在门外砰砰放了两枪,那些乱打乱踢的人这才怔住。紧跟着门外、窗外,嗖嗖地往里跳人,清一色的都是警服装束,这一干法盲才傻了眼。
襄州这个订单传销团伙,累计七十八人,全部被拘留。
同一时间,江离市江都大厦写字楼,当围捕的警员冲上去时,也恰逢这群骗子在开会,而且是大会,挂着保险公司的牌子,讲的是订单推销要点,甚至还创新地把推销和传销结合起来,每十份订单送一份价值8888元的人身意外险。老传销分子管大军搁台上讲,送给客户的是未来,未来是什么样大家别在乎,我觉得要在乎的是现在,现在赚不到钱肯定没有未来。
警员们几乎是踏着学员的掌声进场的,这边还算平稳,没有冲突。管大军一直在解释自己是合法的保险代理公司,有注册信息,有上头批准,不过等到财务室被查封,一摞营业执照被搜出来时,他不解释了。
江离的诈骗团伙落网,同时在当地组建的三个小团伙刚到站,即被警方滞留。
也在同一时间,已经躲到樊城市辖一镇的史秋魁团伙被地方警力包围。这个团伙的战斗力意外的非常强悍,十几把砍刀加上两把五连发猎枪,几枪就把破门的一位警员打伤了。他们以为遭遇了基层民警,这种情况只要冲出去就能逃出生天。
不过等他们准备来一次亡命之战时,却遭遇了警察的一次火力齐射。微冲、手枪一共几十支齐发,跟着催泪瓦斯又投了十几颗,藏身的小院成了个大烟囱,几分钟后大家就全被熏得扔出猎枪投降了。
后来清理现场时才发现这些人拼命的原因。团伙头目确实不愧于“卡霸”这个称号,这个团伙收集的身份证、银行卡足足装了半个货厢,看得到场的警员心肝直颤。这简直是诈骗团伙的加油站啊,还是机动的,真要流出去,不知道得坑多少人……
荆汉相对就平和了,突袭荆汉万博保险总部时,除了保安外几乎没遇到抵抗,可是按照该公司的名录照单拿人的时候却发生阻碍了。上门才发现要传唤的嫌疑人家属不是市政府的,就是区政府的,甚至街道办的,还有更尴尬的,家属是派出所的,个顶个儿关系通天。市政府和市公安局的电话响个不停,几乎都在问万博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秘密抓捕的警员已经步步为营地包围了荆汉国际酒店左近的这个隐蔽会所。前队冲进去封锁了各个出口,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控制,这里只有一间在营业。警员推开门时“辣”得眼睛差点儿掉地上,包厢里几个女人裸了一半在跳着热舞,沙发上的那位左拥右抱喝得正欢。灯亮时,才发现这货已经喝得眼直了,嗤鼻道:
“来早了,阿sir,我还没脱呢。”
警员看看行动信息,脱口问:“贾一文?”
“嗬,是啊。”贾一文不屑道。
“我们是市刑警大队的,现在对你正式传唤,跟我们走吧。”那警察还算客气,贾一文借着酒劲拍着桌子问:“为什么呀?”
那警员厌恶地一甩头:“带走。”
来真格的了,两位警员架着贾一文起身出去了,然后里里外外搜查了几遍,当找到那个不起眼的暗门时,这位警员一下子懊丧了,赶紧拿起了步话……
“什么?什么?三个人就溜了两个?”指挥部里,荆汉市一位同行在吼着。
“对,刚走不久,这里有个未在消防系统里备案的暗门。”汇报道。
“找,掘地三尺也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这位同行愤愤地挂掉了指挥步话,抬眼发现谢经纬正看着他,他尴尬地道:“谢副厅长,这……对不起……我马上命令他们查原因。”
“不用,原因不在我们内部,这次断卡是在战略上收紧,宏观上堵源,具体细节上,呵呵,不顾细谨可以理解。马上命令各地将缴获的两卡及各类证件,全部输入断卡名录,我们要布的是一个大数据的天罗地网。”谢经纬命令道。
这位指挥员领命起身,和各地警力联系着。
不过再怎么讲,还是出现了疏漏。与会人员面面相觑,却摸不清问题出在哪儿,总局的一位小声地道:“我们追踪猫池和断卡,前后相隔时间不到半小时。只要猫池被控制,其中枢几乎就被切断了,再加上断卡,他们之间互通信息已经没有可能了……谢副厅,是不是还有我们没有掌握的情况?”
谢经纬思忖着没有出声,另一位提醒道:“修文……修文有没有什么消息?”
去现场的周修文还没有消息,话音刚落,电话就来了,谢经纬拿起了电话,摁开了免提直接道:“给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石金山、陈策漏网,那个女会计还没有消息。”
“我这儿的消息还判断不出好坏,五个黑客都是被秦江寒招募入伙的,他们的上一站就在丰仪银杏基地,当时秦江寒打着逆风代理人的旗号招募了这些人,五个人都能指认秦江寒的照片。但是在重建荆汉这个猫池之后,五个人都没有再见过秦江寒,而是受秦江寒的电话指挥……几乎可以确认,陈策就是秦江寒。”周修文道。
“那能确定是逆风吗?”谢经纬满脸忧色地问道。
“他们都打着逆风的旗号,这个逻辑应该这样理解,逆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按目前的情况看,最早的应该是徐则臣,徐则臣被杀后,那秦江寒或者陈策应该是下一任逆风,其余的都是帮凶。这五个黑客平均年龄不到25岁,被招募时间最长的也不过三年,和逆风的履历对不上号。”周修文道。
“如果徐则臣是逆风,他已经被仇杀,那沈燕追来就没道理了。”谢经纬问。
“我刚刚可能找到了原因,据他们中一人交代,这几人一直在替老板把现金兑成比特币,经他们手兑的已经有一千二百多枚,按现在的市价算,每枚接近16 000美元,可能已经洗走一个多亿的人民币了。结合徐则臣被杀的情况,我想,这个会不会是沈燕的终极目标?可能这些年诈骗积累的财富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周修文道。
本来想趁其未成气候时重拳打击,以避免将来后果不堪设想。可谁能想到,骗子已经干到不堪设想的程度了。谢经纬懊恼地道:“没想到,还是有点儿晚了。虚拟货币是去政府和中心化的,恐怕追不回来了。”
“而且案情没有我们讨论的那么乐观。谢副厅,我请求马上把荆汉市网警、经警骨干力量全部调到猫池现场和万博公司查账,损失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大。”周修文提议道。
此事马上传达下去了,总局的两位离场,带着网安调来的人赶赴三官村现场。
很快有了更坏的消息:经侦初步查账便找到了疑点,万博公司在荆汉市的业务主打是高端路线,销售“复利宝”“惠利宝”“月利宝”等为名义的分红险种。初始单据已经查到了六百多名投保客户,总金额逾9000余万元,而万博荆汉分公司每月的账目流水不过2000余万元,从账目上根本查不到这笔保金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