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另有隐情,其意似乎不在伤人。窗户只碎了玻璃,而且飞出距离不足五米,受伤的警员都是轻伤,就是吸入物使呼吸道感染产生灼痛感,他这么做肯定有理由。”周修文道。
人群被值勤警员分开,两个人进入现场。荆汉陪同的一位同行阴着脸,现场勘查的奔上来,敬礼汇报:“起爆源在各处墙上,一共找到十九个炸点,炸药是微量黑火药、硝胺以及纤维混合物,破坏力不算大,主体墙面都没有炸裂。奇怪的是还混合了一种酶——粉状物,这个不但不会增加爆炸威力,反而会减缓。”
周修文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水问道:“这水哪儿来的?”
“屋里的进水接口被炸断两处。”勘察员道。
“原因我可以告诉你,酶是消除皮屑、毛发甚至指纹等生物特征的最好方式,水口是故意炸断的,只要含水的酶一浸过这房间,能提取到的DNA就全部被污染了。”周修文道,不理会勘察的奇怪表情,继续问:“炸点是如何控制的,为什么没有找到,总局已经通知过了。”
“锁在保险柜里,就在那儿,通电的路由放在保险柜里。炸弹用的是GPS信号,每个炸弹和全屋的电路联结,这样就可以实现远程控制,详细原理还需要拆解分析。还有一个情况是,其实发生了两次爆炸,第二次发生在地下室,时间相隔七分钟。”勘察道。
“都有什么东西被炸了?”荆汉同行想不通动机。
“硬盘?!”周修文脱口答道。
勘察人员惊讶地问道:“啊?您知道啊,下面的设计得更牛,和一个超级微波炉一样,是可以远程控制自动通电的。放置硬盘的底座温度可以烧到几百度,然后到极限之后,嘭地整个机器全烧了,硬盘都烧变形了。再等一会儿可以下去看。”
谢经纬看了周修文一眼,周修文愣在当地,无计可施了。荆汉的这位同行问:“该发通缉令了,现在网上早吵翻天了,我们得给群众一个交代。”
周修文掏出手机,找出两张照片,递给这位同行。他看了看好奇地问:“这个是嫌疑人陈策,这个是谁?”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周修文苦笑道:“我要告诉你,是同一个人,你信吗?”
“这怎么可能?”那位不信地又看了看,不过越看越不相信。
“差不多一年前他制造过一起爆炸案,现在我很确定他就是逆风了。消失前从容毁灭证据,也只有他有这种能力。”周修文道。
那位同行琢磨一下这事,表情愕住了。本案的犯罪嫌疑人是计算机大拿,找一个被警方监控不到的身份不是难事,如果连体貌特征也变得这么彻底,那可就难找了。
“怎么办啊?”周修文征询着谢副厅。
“发通缉令吧,加速清理现场,消除社会影响。”谢经纬道,他扭头出了现场,一言不发地走了。
“卧槽。”
宣冬青在电脑前惊叫了一声。
这个技术宅连话都说得不多,更别说脏话了。众人的吸引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只见他惊惶地回头说:“最新消息,陈策的住宅发生了爆炸……可能是捂不住了,通报出来了。内部的情况发现是,以炸点含酶的药量爆在住处,消除生物证据,而且在地下室发现了几十块被损毁的存储介质。”
“他不是跑了吗,怎么引爆的?”邹喜男多了句嘴,一说话发现自己又白痴了,那可是个技术大拿,远程操控应该不是问题。
“远程引爆,控制路由藏在保险柜里,勘察人员没有探测到。我觉得是不是这家伙都没急着跑,发现我们行动之后才从容走的。”宣冬青道。
“这得多强悍的心理素质啊。”向小园惊讶道。人的极限在哪里,可能永远摸不到天花板。
刚刚审完青狗的俞骏却说:“千头万绪,你就是机器人也忙不过来,好猎人应该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最有价值的一条。”
“可席青山提供的线索是好吃、爱嫖,还爱养小相好,这能算线索吗?别说嫌疑人,就是普通人有俩钱不也是这德行。顶多再加上关系最近的是周鹏——周扒皮,估计也没用啊,周鹏顶多是当跑腿的,能知道多少?”程一丁道,引起了一阵不和谐的笑声。
俞骏白了他一眼,道:“回头你好好补补情报分析这一课啊,长安一案后,化身陈策的逆风无意被你们给传唤到派出所。他惊奇地发现一个‘骗子’居然是警察,以他连爆炸都不在乎的性格,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有了十方在全网成为众矢之的的事,注意,故事就从这儿开始了。”
原来俞主任开始从头捋了,他思忖道:“一直伺机报复的沈燕正苦于没有突破口,十方的事出来之后,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绑走十方,要么和逆风交换利益,要么给逆风制造仇敌。青狗叫她狠娘儿们确实不假,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比沈曼佳一点儿不差。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不要觉得是潜入成功,任何犯罪团伙都没有绝对的信任,何况是专业诈骗团伙。我自己感觉,这个沈燕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出其不意,而且什么样的人都敢用,包括黑警察宋朝、国际刑警红色通缉的毛登科,甚至青狗这种货色,全部被她用得恰到好处。”
众人想了想,均点点头。不过也能理解,能号令缅北几个诈骗团伙的大姐大,肯定有过人之处的。大家以为俞骏要接着往下讲,却不料俞骏返了回来,拿着纸张道:“十方唯一没有想明白的事是,沈燕是如何控制青狗的,这件事我们搞明白了,是通过石金山这个老狐狸。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十方都不确定就是随阳,而沈燕却先一步到了随阳这一带。如果不站在警方大数据这个视角,神仙也猜不到这些毛骗的流动情况啊。”
“沈燕收买了石金山?”向小园眉头一皱,脱口道。
“对,这也就解释了沈燕的种种奇怪行为,她有内应,根本有恃无恐,可以尽情发挥。”俞骏道。
向小园迅速质疑:“也不对吧,如果有内应,并有迹象发现陈策是逆风,那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突袭抓到人。”
“第一,逆风自己的保镖也不差,要找上门肯定是一场恶战,有沈曼佳的前车之鉴,沈燕不可能不顾忌;第二,这么出名的黑客要藏点儿东西,未必找得到,或者即便找得到也没有时间,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都没有超过24小时;第三,她很清楚自己也在警方的监控名单上,行事不可能太过张扬,甚至连抛头露面的机会都要尽量减少,一旦涉及重大案情,她肯定首当其冲。所以,她根本不敢来荆汉市这样的大型城市,人越多越安全对她不适用。”俞骏道。看众人点头,他若有所思地道:“可对思维回路不一样的人,有条件他们会抓好,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抓住……如果我们要抓一个已经确定目标的经济犯罪嫌疑人,你们说,会选择什么时候呢?”
“我明白了,逃跑的时候,那时候收获最大、威胁最小。”娜日丽道。
“对呀,十方判断沈燕的目标不在骗局,而是企图更大……那应该是,逆风能带走的财富。”向小园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所以她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想分一杯羹,而是想把逆风惊走,只有逃跑时她才有机会……这是在逆风眼皮下设了一个局外局,只要他逃跑,那就肯定掉坑里。沈燕这么放心地离开……坏了,她肯定知道逆风的逃跑去向。”俞骏说到此处时,连他心里也惊起一丝不祥之兆,那些枪手,那些战乱之地偷渡来的枪手,很可能就埋伏在那个地方,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快!和荆汉联系,不,和总局联系,马上全网开始搜索这群偷渡人员的去向。娜娜、老程、大邹,带上武器,随时准备出发……向组,你和冬青守在这里……我们审一遍周鹏就上路,沈燕的去向肯定有诈,埋伏不会很远,逆风逃亡肯定也不会很远。”俞骏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连数个命令,众人迅速忙碌起来了。
发动车的,提武器的,数装备的,俞骏急匆匆下楼时,向小园快步追下来,俞骏不耐烦地说道:“你个女人,别掺和。”
向小园不走,反而拽住了他,隐隐的光线里,向小园执拗地说了句:“虽然你没说那句话,可谁都知道他很危险,是我把他领上路的,我得负责。”
俞骏做了个难受的表情,狠狠一甩头,向小园面色一喜,登上车。车一发动,后面哎哟一声像是重物滚落,回头一看,钱加多迷迷糊糊地起来了。俞骏烦躁地问道:“咋你回回不离场场在呀,什么时候钻通信车里了?”
“这能赖我啊?抓这么多人我去哪儿睡去?”钱加多怒道,比俞骏声音还大。
开车的程一丁征询问:“主任,要不把他撵下去?”
“走走走,算了,多多睡足了精力旺,一会儿给大伙儿开车。”俞骏道。
“想得美,别打扰我睡觉啊。”钱加多骂咧咧地又缩回后座椅子上。
车如离弦之箭冲出了驻地,第一站要去周鹏被关押的地点,这几乎是等于火烧着了才找水源,怕是来不及呀!俞骏一路上电话不断,一个个失望的消息让这一队暗夜奔波的人越来越失望。
距荆汉市20公里处,江流变浅,可以从浅滩直接通向公路的地方,离公路再远一点儿的一片小树林里,忽明忽暗的一个小红点在夜色里看得格外清晰。
近了,又更近一点了。噢!是有人在抽烟,脚下已经一堆烟头了,又掐了一根,黑暗中人影起身,不料在更暗的地方有人声喊了句:“叔。”
“啊?!”
胖胖的人影吓得一屁股坐回去了。黑暗中跑出来的人迅速上前扶着他,石金山被搀起来时喘着气道:“好不容易跑出来,你要吓死我呀?”
“呵呵,石叔老江湖了,这点儿胆也没有?”说话的是陈策,刺激反而让他显得比平时更镇定。
“老了,没听说过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吗?谢谢策儿啊,我说你怎么今天突然叫我去唱歌,敢情是早准备好了要走。”石金山感慨道,这几乎等于救了他一条老命。
“毕竟是我叔呢,我可没什么亲人,不拉你拉谁呀。”陈策道,坐下来了。
石金山却是骨碌一下爬起来,从泊停的一辆车里拿出一包东西扔过来说道:“快换上,你身上全湿了,臭烘烘的。策啊,你咋知道他们今晚抓人啊?出城的时候吓死了,就差一点点啊,我前脚走,后脚一大堆警车就把桥封了。”
“呵呵,我并不知道,有人登录服务器时我只是有点儿怀疑,就多了个心眼儿,谁知道真出事了。”陈策换着衣裤,在黑暗里说道。
石金山问:“那咱们这上头,你不说挺厉害的?他们怎么样?”
“别问了叔,知道多了对你不好。”陈策道。
“嗯,叔不问,就是有点儿可惜,都快到手了……不过,赚得也不少,叔知足了。”石金山道,费力地从车后厢往外拖出一样东西,放在车后,走过来塞给了陈策。
钱、手机卡,陈策拿到手里笑笑道:“叔,我真有点儿舍不得你呀,我……”
“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告诉我,我们这帮老江湖有一个原则,除了自己,谁也别信……你要的车在那儿,天亮前骑出几十公里绝对谁也追不上来,接下来的事,只能各凭造化了。”石金山道,估计干这事不止一回了。没事聚头分赃,有事分头逃亡,一切肯定都在事前把退路准备好了。
“那谢谢叔了,我走了。如果见到干妈替我问好,她知道怎么找我。”陈策已经穿戴整齐,上前一跨,一踩油门灯亮了,是一辆微型的山地小摩托,扣上头盔的他顺手向石金山致意。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石金山摆着手,陈策油门一轰,呜地冲上了路面,须臾间闪出去好远,路一转连尾灯都看不见了。石金山侧耳听着,听不到声音时他才跳上车,驶向了相反的方向。这一带他踩过点,路很熟,曲曲弯弯的失修老路,一路上只遇到了几辆卡车。思忖了好一会儿他才拨通了电话,接通时,响起了一声磁性的不像人声的声音:“办了?”
“办了。”石金山答道。
“赶快离开。”那声音机械地说道。
“嗯,我正在走。”石金山道。
他挂了电话,顺手在方向盘上一磕,扔了手机,加速向前行着,不多时在半路上停下,换乘另一辆车离开了,那辆车似乎也被遗弃了……
一路追行,山高路远
十四个小时后,一辆泥迹斑斑的通信车赶到了这里,车上跳下来神情疲惫的俞骏一行几人,他们奔向了这辆被弃在县级公路上的陆巡疑似目标。相对应的,找到的最后信号就出现在这里。向小园极目搜寻,然后指着远处山巅的一个铁塔道:“就是那儿,那么肯定就是这辆车,打开指纹灯找一下。”
“车被锁着。”邹喜男犹豫一下。
俞骏还没吭声,向小园已经开口,说:“什么时候了还磨叽,撬了。”
撬门,戴上白手套,车窗沿边扑着金粉,他们迅速采集到了数枚指纹,一边回传,一边对车里和周边进行更细致的搜寻。不一会儿,跑向远处的程一丁喊道:“主任,你们来看。”
向小园和俞骏跑向他的方向,程一丁指着几个怪模样的烟蒂,俞骏捡起一个来闻闻,作为老烟民的他终于有用武之地。他道了句:“手卷叶子,这是那几个缅甸人,咱们云贵一带的山民也有这习惯。”
“这儿泊停过一辆越野车,看轮宽幅,我查一下……应该是哈弗车。”程一丁道。
俞骏直接驳斥道:“你说了等于没说,每个月卖几万辆,现在二手市场遍地这种车。”
向小园看着失修的旧路,俞骏发愁地问:“这路通向哪儿呀?”向小园直接道:“现在位于团容县境内,往南是石冈、鄂城、黄宁三市,再往西南就出省了,如果他们是往这个方向走的话。”
“肯定是这个方向,往北就是回头路了。”俞骏道。
那边传输现场信息的娜日丽喊:“主任,确认了其中几个指纹是石金山的。”
“还有谁的?”俞骏吼着问。
“还在确认中……车里找到了屏幕碎片,手机肯定是被拍碎扔了,这个搜查范围就大了。”娜日丽道。
一看这荒郊野外的情况,俞骏一下子泄气了,懊丧地坐在地上感慨:“天哪,这咋也来不及了呀。”
直到现在,三官庄的猫池窝点数据还没有梳理完,断卡这把尚方宝剑不可谓威力不大,或者说威力过大,直接把成建制的诈骗团伙砍了个四零五散。唯一的问题是,再人力去补救疏漏就变得其难无比,更何况这些有预谋出逃的骗枭。
程一丁看了眼发愁的俞骏和向小园,不敢吭声,到这里恐怕就是极限了。审讯周鹏的收获是,他交代了一个石金山用了十多年的手机号码,这个手机号码只有几个人知道。而现在这部手机也毁掉了,那说明,要永远告别过去再不回头了。假设他也像陈策那样改头换面,再找到他可就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俞骏使劲捋着太阳穴,几夜未眠的他头痛得厉害。向小园想安慰一句,却不知道安慰什么。这里已经出市几十公里了,出了县级路就四通八达,而荆汉警方根本来不及把这些人的体貌和交通监控比对,即便开始估计也晚了。现在是14时20分,距离昨晚行动已经过去十七个小时。十七个小时,以现在的交通水平,恐怕出境都够了。
“十方呀十方,你上斗天,下斗地,斗他八门如儿戏,倒是给个信息呀,这跑得让我们可怎么找。”俞骏悻悻地骂着,表情快绝望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向小园劝慰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吉人自有天相了。”
“这不扯淡么。他算个什么吉人,就是烂人一个,从小被老斗那老骗子教育的,骨子里就是一个骗子。你不要以为他有多高尚,他心里有多纯洁……我告诉你,所有精谙诈骗的人都享受那个侮辱别人智商的过程,在这上面获得的存在感和满足感,甚至有时候比钱还重要。比如杜其安,你看他骗了多少钱,生活还那么简单。比如那个胡会计,还有陈策,他们是骗得少了吗?是还缺钱吗?他们其实就是一类人,包括沈燕也是……”俞骏神经质地啰唆着。
向小园愣了,问道:“主任,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骗有千种,诈骗为王。真正的骗枭其实就把答案放在你面前你都看不破,这局沈燕看来要赢了。”俞骏道,失落地仰躺在地上。
是啊,逆风在算计,一直在算计,X小组一直也在算计,恰恰这位只有几个人的沈燕用个简单的局外局,就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躺在地上的俞骏懊丧道:“我们以为自己是顺水推舟,结果却被沈燕顺手牵羊了;逆风肯定认为自己逃出生天了,结果可能是直接跳坑了;十方一直自负过人,即便他看出了端倪,也无济于事。沈燕大势已成,说不定现在都把事办完了。”
“主任,您不要这么悲观,说不定还有机会。”程一丁道。
“机会?呵呵,荆汉那烂摊子两个月都收拾不完,还有那个胡会计溜得更快。你看着吧,这些货肯定早就浑水摸鱼卷走不知道多少钱了。”俞骏道。
“走吧,不能等了。”向小园起身邀道。
“去哪儿呀?”俞骏有气无力地问道。
“往前走,前进1公里,就离十方近1公里,已经走到现在了,难道要放弃吗?”向小园反问道。
俞骏有气无力地坐起来。这时候,车上的钱加多奔下来了,拿着手机大喊:“主任,电话。”
“谁呀?”向小园喊道。
“零号。”钱加多夸张地喊着。
四下分散的人疯了似的,噌噌往那儿跑,快跑到近前时,钱加多傻呵呵地笑道:“你们这么好骗啊,可能吗?”
气得娜日丽上前就要甩他巴掌,钱加多赶紧道:“不过和零号有关。”
这时候向小园已经跑过来了,听筒里传来了宣冬青的声音,宣冬青汇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信号。”
“说。”向小园道。
“记得回传照片的那个手机号码吗?我们当时推断应该是零号随机鼓捣的一部手机,回传之后就失去信号了,刚刚这个信号又奇怪地出现了。”宣冬青道。
“什么地方?”向小园期待地问。
“鄂宁高速,快到黄宁市了。”宣冬青答道。
“你马上连线荆汉指挥部搜寻线索,车辆、人员、信号一切都要。”向小园道。
“没问题,我正和周组长联系。”宣冬青道。
通话结束,这时候大家才发现几个人几乎是头挨着头在听声音。向小园眼里闪着兴奋道:“一定是他,这部随机的手机肯定没有被发现,主任,给个惊喜的表情啊。”
“哪顾得上惊喜,快走……多多开车,其他人抓紧时间睡觉。好几亿呢,说不定咱们真有机会,快快快。”俞骏吼着,眼睛像真发财要赚几个亿一样。
一行人飞速上车,钱加多也莫名地兴奋起来,坐上车轰着油门,直奔前路。
三个小时后,荆汉断卡行动指挥部,一条仅存的线索牵动着指挥部众人的心,气氛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几十台中控大屏都在搜索着鄂宁高速通过高速检查站的车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还没有发现嫌疑人就被吓了一跳。这条繁忙的高速每分钟通过的车辆是四百多辆,峰值有七百辆,限定时速120公里,一帧一帧地看,就是十双眼睛也不够。几个小时下来,盯着屏幕的技术员一个个都在做同样的动作,揉一揉眼,又继续揉着流泪的眼。
“套牌的找到四辆,无牌的十九辆,登记报废车辆三辆,远程信号联结有延迟,我们哪怕把通过的时间范围缩小到一分钟,也有几百辆。”
技术侦查把一些电子照片投到了指挥屏上,这恰恰最难判定的,偶尔有搬着遮阳板的、戴着帽子的或者戴着口罩的,直接就把体貌识别屏蔽了,而且这种情况还不是一例两例。
指挥小组的人面面相觑,有人提议:“是不是可以在高速出口设卡,可以用交通执法的名义。”
“不行,现在被追的两路都是惊弓之鸟,而且偷渡人员都持有武器,万一和基层警员遭遇,可能要出意外事故……不能截,这是一群亡命之徒。”谢经纬道。
“那我们那位……就是您说的零号,我是说……是不是会更危险?”荆汉的同行担心地又问道。
这恰恰击在谢经纬的心上,他叹了口气,难堪地说道:“对,我请求,动用一切资源,保证他的安全……他夹在这些人中间,可能已经身不由己了。”
整个小组交头接耳讨论了一会儿,十五分钟后,荆汉特种警察训练基地的两架警用直升机起飞了,自荆汉直飞黄宁。
此时黄宁市已经接近黄昏,一轮羞红脸的夕阳挂在天际慢慢地下沉。夕阳下的湖水是金色的,湖畔教堂穹顶像夕阳的支架。偌大的支架下,山成黛色、树成墨绿色,映入眼帘如同大自然展开了一幅宁静的水墨山水画,行人反而成了画里的点缀。
点缀的东西似乎还不多,远处高地一辆白色的奔驰车里,戴着墨镜的男子收回了视线,又看了看后视镜,这个地方较偏。当时这名男子也就是看上了它的偏,离教堂不远的湖畔琥珀山庄,那儿售价高昂的别墅现在还有一半在装修,入住率极低,其实当时也是看上了入住率极低。
这名男子是陈策,已经逃出生天的陈策,即便逃出来了,他还是极小心地试探着,甚至走到了一幢别墅的门口停了好久,又离开了。
从欣赏夕阳开始,一直欣赏到夜幕降临,在这个新楼盘几乎看不到人时,他才放心地驶入,一直到达了十九幢C座。他拿的还是开发商给的袋子,那里面有钥匙,走到门口时他按了按遥控,车库门缓缓升起,他小心地驶入,然后关上了车库门,静听了一大会儿,这才下车,自车库进入家里。客厅里坐着一位男子,他笑着说:“秦医生,抱歉让您久等了。”
被叫秦医生的笑着回头,陈策放下钥匙,又道:“不好意思以这种方式和您见面啊,可能还得麻烦您一回,我对您的手艺非常满意啊。”
秦医生呵呵两声,笑得勉强。陈策一愣觉得不对,就在他警觉的一刹那,噗的一声轻响,腿一下子剧痛,他惨叫一声倒地上。
自二楼楼梯口、厨房、卫生间里出来了几人。怨不得医生的表情难堪,陈策视野的死角里有一支枪对着医生的脑袋呢。开枪的是楼梯上下来的人,一女两男,居中的女人穿着一身休闲服像闲庭信步一样踱下来。陈策一下子明白了,咬牙切齿地喊道:“沈……燕。”
“从你黑掉水房的钱开始,就应该知道有今天了吧?”沈燕在几步之外停下来,分守楼下的毛二、宋朝,还有新晋成员斗十方,再加上两名枪手,这个阵容实在太过豪华了。
说罢她一甩头,毛二上前对陈策搜身,宋朝到外面搜那辆车,片刻搜出来一堆东西。钱包、身份证、钥匙、现金,居然还有一小袋子让人眼睛乱冒星星的小钻石。
捂着流血部位的陈策嘶声道:“沈总,我可以给您钱,我赔给您。这袋钻石价值三千多万,我把离岸账户给您,里面还有很多钱。”
“有多少呢?”沈燕笑着问。
“四千多万,美金,足够补偿您的损失了。”陈策道。
“啧啧……想买命不太够啊,有个碍眼的……”沈燕说着,眼睛瞟向了医生,她补充了一句外语,身侧面无表情的枪手一抬眼,朝医生噗噗开了两枪。那医生像截木桩一样扑倒。猝不及防的斗十方脸上被溅了几滴血,他吓得浑身一痉挛,一哆嗦,可低头时恰看到死去的医生面朝向他,额头与左眼两个汩汩冒血的洞格外瘆人,吓得他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