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
“反对有效,反对有效,”法官说,“好了,钱德勒女士,你——”
“他们不一样。”
“博斯警探,我已经支持反对了,那就表示不用再回答。”
“没有进一步的问题了,法官阁下。”钱德勒说。
博斯看见她回到原告席,然后把笔记本放在木质的桌面上。她的一缕头发松开了,贴在颈后。他确信这是她为出庭精心安排的。她坐下后,黛博拉·丘奇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但是,钱德勒既没笑也没做任何其他回应。
为了挽回在再直接询问时的颓势,贝尔克对犯罪行为的凶残性、枪杀丘奇的过程及其后的调查做了更为细致的盘问。但好像并没有人听他说话。钱德勒刚刚的交叉询问似乎使整个法庭陷入了真空状态。
贝尔克明显表现得糟糕透顶,所以钱德勒在再交叉询问中没再费事问任何问题。博斯被允许离开证人席。他感觉从证人席走了一英里才回到了被告席。
“下一位证人,贝尔克先生?”法官问。
“法官阁下,可否给我几分钟时间?”
“当然。”
贝尔克转向博斯低声说:“我们要停止作证,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知道。”
“我们没有证人可传了,除非你请专案组的其他人过来。可即使他们来了,也只会和你说同样的话,接受钱德勒同样的询问,所以我宁愿不让他们过来。”
“让洛克来怎么样?他会赞同我说的有关模仿者的每件事。”
“太冒险了。他是个心理学家,我们让他说出的每件事仅仅是一种可能,同样她也能使他承认事情是不可能的。他没有为此类事情作证的经历,所以我们不确定他会说些什么。另外,我认为我们需要避免提及第二个杀手。它正困扰着陪审团以及我们——”
“贝尔克先生,”法官说,“我们都在等着呢。”
贝尔克站起来说:“法官阁下,被告终止作证。”
法官瞪了贝尔克好一会儿,然后转向陪审团,告诉他们今天他们可以离开了,因为下午律师要准备最后陈述,他也需要时间准备陪审团指示。
陪审团成员离开后,钱德勒走到演讲台。她请求作出支持原告的直接裁决,对此法官拒绝了。贝尔克做了同样的事情,请求作出支持被告的直接裁决。法官以貌似讽刺的口吻要他坐下。
几分钟之后,人们相继走出了法庭。博斯在门厅里见到了西尔维亚。当时正有大批记者围住两位律师,于是博斯拉着她的胳膊向过道走去。
“我告诉过你不要过来,西尔维亚。”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必须过来。我想让你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始终都会支持你。哈里,有些事情陪审团永远不会知道,但我却很清楚。不论她怎么描绘你,我了解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不要忘了这一点。”
她穿着一件黑色长裙,上面镶嵌着博斯喜欢的银白色图案。她看起来很美。
“我,嗯,我——你来多久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我很高兴自己来了。我知道这很难,但有时你却不得不面对这种磨难,我相信你会战胜它们,而且会因此有所收获。”
他只是看着她。
“要乐观,哈里。”
“关于我母亲的事……”
“是的,我听到了。我很伤心是在这里知道的这件事情。哈里,如果我们之间永远隔着那些秘密,那将来我们会怎么样呢?它会危及我们现有的感情,我要对你说多少次!”
“瞧,”他说,“我现在不能处理这件事。这件事还有你,我们——对眼下来说太多了。地点不合适,我们以后再说吧。你是对的,西尔维亚,但我,嗯,我只是不能……说。我——”
她伸手紧了紧他的领带,然后把它在他胸前抚平。
“好吧,”她说,“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追查案件。不管是不是代表官方的,我都必须追查下去。我必须要找到这第二个人,第二个杀手。”
她只是看了他一会儿。他知道她刚才可能希望听到别的回答。
“对不起。但这件事不能拖延,罪犯仍在作案。”
“那么我就回学校去了。我不能因为这个一整天都不上班。今晚你会去我那儿吗?”
“我尽量。”
“好,再见,哈里。保持乐观。”
他笑了,她靠在他怀里吻了吻他的脸,然后走向自动扶梯。
布雷默过来的时候,他正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
“你想谈谈这件事吗?今天有些证词很有意思。”
“要说的我都已在证人席上说过了。”
“没有其他的了?”
“没有。”
“那她的话呢?她说第二个杀手实际上就是第一个,而丘奇没有杀过人。”
“你能期望她说什么?一派胡言。只是,记住,我在法庭上说话时是发过誓的,而她没有。她是胡说八道,布雷默,不要被她骗了。”
“瞧,哈里,我必须写这件事,你明白吗?这是我的工作。你能理解吗?会感到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布雷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现在我也要去做我的工作了,行吗?”
他走向了自动扶梯。在外面的雕像旁,他点了一支烟,并且给了汤米·法拉韦一支。他一直忙着在垃圾箱里淘宝。
“出了什么问题,中尉?”那个流浪汉问。
“正义正在出问题。”


第19章
博斯开车抵达警察总部,在前面路边找到个停车位。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看到来自监狱的两位托管人正在清洗涂在警局碉堡似的建筑物正面墙上的瓷漆壁画。上面描绘了一个极乐世界,在那里黑、白、棕色皮肤的孩子们在一起玩耍,并且友善地对警官们微笑。那是一个孩子们仍怀有希望的世界。在壁画的底部,有人用黑色的喷漆气愤地写道:“这是该死的谎言!”
博斯怀疑这是附近的人或者是某个警察弄的。他抽了两根烟,设法把法庭里发生的事情抛到脑后。想到自己的某些秘密已被揭穿,他内心竟然有种奇怪的安宁。但他对审判的结果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他已决定听之任之了,因为他知道陪审团会作出对他不利的裁决;审判中呈上的被扭曲的证据会使他们相信,即使他不是钱德勒所描绘的魔鬼,他当时的行为方式至少是不可取的和草率的。恐怕他们永远不会了解,他当时必须那样在瞬间作出决定是怎么回事。
这是每个警察都知道的老掉牙的故事。市民希望警察保护他们,使纷扰和灾祸远离他们的视线,远离他们的家园。但是,当看清他们给予警察的权利所衍生的弊端时,同样也是他们最先瞪大了眼睛,把愤怒的双手指向了警察。博斯不是强硬路线者,他并不赞同警察在安德烈·高尔顿和罗德尼·金案件中的行为。但他理解,而且他自己的行为也源于同样的考虑。
通过政治机会主义和其他一些不正当手段,市政府已使警察局日益衰落成人员不足、装备短缺的半军事化组织。同时它也被政治病毒感染,出现了和政府部门同样的病症:高层管理者臃肿;底层办事人员奇缺。所以,巡警几乎没有时间、也不愿走出他们的防护装置,即警车,去接触他们所服务的市民。他们只有在处理一些社会垃圾时才会从车里走出来。博斯知道,这种情况最终创造了一种警察文化;在这种文化里不穿蓝色制服的人都被视为垃圾,而且被当做垃圾来处理。每一个人,就像安德烈·高尔顿和罗德尼·金一样,生命结束在一场巡警控制不住的骚乱里;就像那面墙上的壁画一样,生命终结在一个该死的谎言中。


警察局的三位助理局长在帕克中心都有自己的私人会议室。欧汶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带有塑料贴面的大圆桌,六把椅子,一个盆栽,靠后墙有组台柜。房间没有窗户。从欧汶的助理的办公室或者六楼大厅都可以直达房间。欧汶召开了这次高层会议,博斯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在屋里的最后一把椅子上坐下了。其他椅子上坐着助理局长,然后按逆时针方向依次是埃德加和抢劫凶杀组的三个人。他认识其中两个:弗兰克·希恩警探和迈克·奥佩尔特警探。四年前他们也在“玩偶制造者”专案组。
至于第三个人,他只知道他的名字和职位:汉斯·罗伦伯格中尉。博斯降职离开抢劫凶杀组一段时间后,他升职到了那儿。但一些朋友,像希恩,常告诉博斯那边的情况。他们告诉他罗伦伯格是组里另一个懦弱的警察,对于有争议的或者可能威胁到他的事业的决策,他总是躲得远远的,就像人们走在街上,总是呵斥走那些乞丐,对他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是个一心想往上爬的人,所以不值得信任。在抢劫凶杀组内部,警员们已经开始称他为“汉斯·滚开”,因为他就是那种类型的领导。警局里每位警探都渴望进入的抢劫凶杀组,自从罗德尼·金的录像在电视上曝光以后,士气可能是最低的。
“坐下,博斯警探,”欧汶热诚地说,“我想这儿的每个人你都认识。”
博斯还没来得及回答,罗伦伯格就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伸出了手。
“汉斯·罗伦伯格中尉。”
博斯和他握了握手,然后两人都坐下了。博斯看到桌子中央有一沓文件,他马上认出那是“玩偶制造者”专案组的案件档案。桌子上放的是全部档案,可能是从档案室取出来的。
“我们坐在这里是要讨论如何解决由‘玩偶制造者’案件引发出来的问题,”欧汶说,“我已经——埃德加警探可能已经告诉你了,我要把这个案件全权交付抢劫凶杀组处理。案件需要多少人,我就会让罗伦伯格中尉投入多少。我也已经把博斯警探暂借过来,等审判一结束,你也加入案件的调查。我想尽快要结果。由于你今天在法庭上的证言,我感觉这事已成为市民的梦魇。”
“是的,呃,为此我很抱歉。但我那时是发过誓的。”
“我理解。问题是,你当时说的那些事情只有你自己知道。我让我的助手去了法庭,他对我们说了你,呃,对这起案件的见解。昨晚我就已经决定让抢劫凶杀组来处理这件事了。听了你今天的证词以后,我决定组成一个专案组着手调查这个案件。
“现在,我要你告诉大家最新的进展情况,你的看法,你知道的事情。然后我们再计划如何着手。”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盯着博斯。他也不知道应从哪儿开始。希恩提了个问题。博斯知道这是个信号,告诉他不要担心,因为他相信欧汶这次是诚恳的。
“埃德加说杀手是个模仿者。现在和丘奇无关了吗?”
“不,”博斯回答,“丘奇是凶手。但他杀了九个人,而不是十一个。半路出现了一位模仿者,而我们却没发现。”
“谈谈这事。”欧汶说。
他照做了。博斯用了四十五分钟讲完了整件事情。中间希恩和奥佩尔特问了几个问题。他唯一漏掉的人和事是莫拉。
最后欧汶说:“你把有关模仿者的想法告诉洛克时,他说这有没有可能?”
“有的。我觉得他认为什么事都有可能。可他还是很有帮助,他使我的思路明朗,把问题看得更清楚。我想让他知道事情的进展,他能帮忙理清案件。”
“我听说有人泄漏了消息,会不会是洛克?”
博斯摇了摇头说:“我昨晚才去找他,但钱德勒却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的进展。第一天她知道我去了现场。今天她似乎知道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并且还知道有个模仿者。她有个好的消息来源让她了解所有的事情。还有《时报》的布雷默,他有许多消息来源。”
“好,”欧汶说,“那么,除了洛克博士外,今天会议的内容不得向外透漏。任何人都不得对他人提起。你们两个,”他看着博斯和埃德加,“甚至对你们好莱坞的主管都不能透漏你们现在的行动。”
虽然没有提庞兹的名字,但欧汶在怀疑是庞兹泄漏的消息。埃德加和博斯点头答应了。
“那么,”欧汶看着博斯,“我们从哪儿开始呢?”
博斯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我们必须折回去重新调查。就像我告诉你们的,洛克说模仿者一定和案件的调查密切相关。他搞清了每个细节,然后开始模仿。这是个理想的掩护,至少在短时期内是。”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个警察?”罗伦伯格说,这是他在会议开始后说的第一句话。
“可能是。但还有其他可能。事实上,怀疑的范围很广。可以是警察、发现尸体的人、验尸官、经过犯罪现场的人、记者,许多人都可以。”
“该死,”奥佩尔特说,“我们会需要更多人。”
“不要担心,”欧汶说,“我会增派人手。怎么缩小范围?”
博斯说:“在研究受害者时,我们也发现了凶手的一些特点。两位被害人以及那位幸存者都是同一类型的女人:金发、性感、拍色情电影,同时提供电话应召外出接客服务。洛克认为模仿者就是这样挑选受害者的。他看电影录像,选中目标后就在当地的成人报纸广告栏中找她们的联系方式。”
“他好像在购买受害者。”希恩说。
“是的。”
“还有其他情况吗?”欧汶说。
“不多了。洛克说模仿者很聪明,比丘奇聪明得多。但他可能已经人格分裂,洛克是这样形容他的。这是他送那张字条的原因。如果他不送字条,可能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事。现在他想赢得人们的关注,就像‘玩偶制造者’一样。审判使丘奇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这使他感到嫉妒。”
“其他受害者呢?”希恩问,“会不会还有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已经过了四年了。”
“对,我正在调查。洛克说应该还有其他受害者。”
“该死,”奥佩尔特说,“我们需要更多人手。”
想到此,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联邦调查局呢,我们不该联络他们行为科学组的人吗?”罗伦伯格问。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汉斯·滚开”,好像他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裤来打沙滩排球的孩子。
“去他妈的联邦调查局。”希恩说。
“我们似乎能够控制局面——至少开始能。”欧汶说。
“我们还知道模仿者什么情况?”罗伦伯格说。他希望马上引开大家的注意力,忘掉他刚刚犯的错误。“有没有什么物证可以让我们更深入地了解他?”
“噢,我们要找到幸存者,”博斯说,“她曾给了我们一幅综合画像,我杀了丘奇之后,就没人再去管它了。但现在我们知道那幅画像上的人可能是模仿者。我们需要找到她,看她能否提供其他对我们有用的信息。”
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希恩从桌子上的文件堆里找到了那幅画像。画像很普通,不像任何博斯认识的人,更不用说莫拉了。
“我们必须假设他像丘奇一样化了装,所以画像可能没什么用。但她可能记得其他事情,比如说疑犯的举止行为,或许能让我们知道他是不是个警察。
“我也让验尸办公室的阿玛多把我们认为是模仿者所杀的两位受害者的强暴工具进行对比。模仿者很可能在这儿出了错。”
“解释一下。”欧汶说。
“模仿者做的每件事都和‘玩偶制造者’一样,对吗?”
“对。”罗伦伯格说。
“错。他只是模仿了当时大家了解的事——我们了解的事。那时我们并不知道丘奇很聪明。他刮掉了身上的体毛,所以毛发的证据就无处可循了。我们是在丘奇死后才知道这一点的,模仿者也一样。但在那之前,他已经杀了两个人了。”
“所以对那两个强暴工具进行检测可能提供有关模仿者的物证。”欧汶说。
“对。我正让阿玛多检验两个工具。他周一就能得出结果。”
“很好,博斯警探。”
欧汶看向了博斯,他们的目光相遇了。这位助理局长好像用眼神向他传递了某个信息,同时也得到了回应。
“等等看吧。”博斯说。
“这是我们掌握的全部情况了,对吧?”罗伦伯格说。
“对。”
“不对。”
说话的是埃德加。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保持沉默。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在混凝土里我们发现了——确切地说是哈里发现了它——一个烟盒。它是在混凝土还湿的时候掉进去的。所以很可能是模仿者的。是万宝路,软包装。”
“它们也可能是受害者的,对吧?”罗伦伯格问。
“不会,”博斯说,“我昨晚和她的经纪人谈过。他说她不抽烟,所以烟盒应该是模仿者的。”
希恩和博斯相视而笑。希恩把双手放在一起,好像在等人给他戴手铐。
“我在这儿,伙计们,”他说,“那是我抽的牌子。”
“也是我的,”博斯说,“但我比你更接近,因为我也是左撇子。我最好先找到不在场的证据。”
在场的人都笑了。博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他收住了笑容,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说。他的眼睛盯着桌子上大宗的档案。
“该死,警察除了抽万宝路就是骆驼牌。”奥佩尔特说。
“抽烟是个恶习。”欧汶说。
“我赞同。”罗伦伯格说,他反应得似乎太快了一点儿。
之后会议室里又开始沉默了。
“谁是你的怀疑对象?”
问题是欧汶提出来的。他正用一种哈里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他的问题让博斯心里一震。欧汶知道——在某种程度上他知道。哈里没有回答。
“警探,很明显,一天时间里你已经掌握了整件事的进展。而且你从一开始就经手这个案子。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某个怀疑对象。告诉我们,我们需要找着手点。”
博斯又犹豫起来,但最后开了口:“我不确定……而且我不想……”
“怕万一你错了,会毁了别人的前程?怕中伤一个可能无辜的人?这可以理解。但我们不能任你行事。难道你还没从审判中得到教训?我记得钱德勒是用‘莽撞’来形容你的。”
他们都看着他。他在想莫拉。那个缉捕警察是有些奇怪,但是足以奇怪到把他当成疑犯吗?几年来博斯经常被警局调查,他不想把这种负担加到另一个人身上。
“警探?”欧汶催促道,“即使只是你的直觉,你也要告诉我们。调查是从直觉开始的。你想保护一个人,但我们怎么办?我们计划调查警察。从现在开始和以后再调查他有什么区别?不管怎样最终都会查到他。告诉我们他的名字。”
博斯把欧汶说的每件事都考虑了一遍。他想知道自己的动机是什么。是想保护莫拉,还是单纯地想把他留给自己?他又想了一会儿,最后说:“给我几分钟时间,我要单独在这儿看看这些文件。如果我认为他确实有问题,我会告诉你们的。”
“先生们,”欧汶说,“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房间里的人都出去后,博斯盯着文件一动没动,差不多有一分钟。他觉得很困惑。他不知道自己找证据是想证明莫拉是模仿者,还是想证明他是无辜的。他想了想钱德勒对陪审团说的魔鬼和他们居住的深渊那席话。他想,不管是谁,要和魔鬼搏斗就不能顾虑太多。
他点了支烟,把档案全拉到了面前,开始从中查找两份档案。时间日程档案放在上面。它很薄,主要记录了调查中的重要日期。他在下面找到了专案组成员的个人资料档案。这一份比较厚,因为它包括了专案组警探每周的值班时间安排以及批准的加班申请表格。当时博斯是三级警探,掌管B组,并且负责更新小组成员的个人资料。
在时间日程档案中,博斯迅速查到了两位女演员的死亡日期和具体时间,以及她们被杀方式的相关资料。然后他又查了唯一一位幸存者的类似资料。他把它们按顺序记在笔记本上。
——6月17日晚11:00
乔治娜·斯特恩,亦称为维尔维特·博克斯
幸存者
——7月6日晚11:30
尼克尔·纳普,亦称为霍利·李尔
西好莱坞
——9月28日凌晨4:00
雪利恩·肯普,亦称为希瑟·坎海瑟
马利布
博斯打开了个人档案,把三个女人被袭或被杀当周的工作时间安排表抽了出来。六月十七日,星期天,乔治娜当晚被袭,那天B队休息。莫拉可能作了案,但这组的其他人同样也有可能作案。
纳普案件。当看到七月一日那周的时间安排时,博斯的心猛地震了一下,手指也有些颤抖。越往下看,他的心跳越快。七月六日,星期五,晚上九点纳普去赴电话应召外出接客服务,十一点半在西好莱坞斯威特泽街的马路上发现她的尸体。当晚日程安排中,莫拉和B队值班时间是从下午三点到凌晨十二点,但在莫拉的名字旁边,附有博斯做的“生病”记录。
博斯快速取出了九月二十二日那周的时间安排表。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五,凌晨四点,有人在马利布的太平洋海滨高速路旁发现了雪利恩·肯普的裸尸。他意识到这些信息还不够,于是他找出了包含她死亡调查的那份文件。
他飞快地浏览了一遍文件,了解到二十八日凌晨十二点五十五分有人在马利布旅馆打电话给肯普要求提供服务。从电话记录上,警探了解到电话是三一一房间的客人打的。问讯台的工作人员不能确切描述三一一房间那个人的样子,他给的身份证明也是假的。他结账时用的是现金。服务台的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是凌晨十二点三十五分登记住宿的。每张登记卡上都记录着时间。那个人在登完记二十分钟后给希瑟·坎海瑟打了电话。
博斯又回到了工作时间表。肯普被杀前的周四晚,莫拉值班。但当晚他显然提前离开了。那天,他是下午两点四十分报到,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离开的。
他有五十分钟的时间从好莱坞车站赶到马利布旅馆,然后在凌晨十二点三十五登记进入三一一房间。博斯知道那有可能,夜里那个时间,太平洋海滨高速公路上车辆应该很少。
可能是莫拉。
他看到放在桌沿上的烟已经烧到了烟屁股,并且使福米加塑料贴面的边变了色。他赶紧把烟头丢到了墙角的盆栽里,然后把桌子转了转,让烧坏的地方对着罗伦伯格刚刚坐的位置。他拿一份文件扇了扇,散开空气中飘着的烟雾,然后打开门走进了欧汶的办公室。
“雷蒙德·莫拉。”
欧汶大声地喊出了这个名字,显然是看看它听起来如何。听完博斯的讲述后,他什么都没再说。博斯看着他,等着他再开口,但那位助理局长只是嗅着空气,闻出了香烟的味道,然后皱起了眉头。
“还有件事,”博斯说,“我不只对洛克谈了模仿者的事,而且也告诉了莫拉。我刚刚对你们说的每件事他都知道。他以前也在专案组,我们这周去找他,让他帮忙确定混凝土里的女人的身份。当你呼叫我时,我刚在缉捕行政科和他谈完。”
“他想做什么?”欧汶问。
“他想让我知道他认为在最初的十一位受害者中,两位色情女演员可能是被模仿者杀的。他说他刚想到模仿者可能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作案了。”
“该死,”希恩说,“这家伙在耍我们。如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