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克放心地对着麦克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表示说没有问题了。
凯斯法官宣布在交叉询问之前休息十分钟。博斯回到辩护席上,贝尔克低声对他说他们干得很好。博斯没有回答。
“我想接下来你要接受她的挑战。如果你能顺利通过,我想我们就能赢。”
“如果她扯出那个模仿者,引入那张字条怎么办?”
“我想她不能。即使她能的话,那也是瞎撞上的。”
“不,她不是瞎撞的,她在警局有内线。有人已经告诉她有关字条的事了。”
“如果那样的话,我会请求召开陪审团听证范围之外的会晤。”
这并不是太令人放心。博斯看着表,心里算着还有没有时间再去抽支烟。看来是没有时间了,所以他就站起来回到了证人席上。他经过钱德勒身后的时候,她正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令人百思不解。”她说,头也没抬。
“是的。”博斯回答。他也没有看她。
就在他坐下等着开庭的时候,他看到布雷默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每日新闻》的那家伙和两个通讯社的记者。有人已经放出风说,好戏就要开始了。联邦法庭里是不许带摄像机的,所以有家电视台派了一个素描师来。
博斯在证人席上看着钱德勒工作。他猜她是在准备要问他的问题。黛博拉·丘奇就坐在钱德勒旁边,双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她把目光从博斯身上移开了。过了一会儿,陪审团休息室的门开了,陪审员们悉数进入陪审席。然后,法官也出来了。钱德勒拿着她的小黄本子走向演讲台,博斯做了一个深呼吸,准备迎接她的挑战。
“博斯先生,”她开口道,“你曾经杀过多少个人?”
贝尔克立刻提出反对,并且要求召开陪审团听证范围之外的会晤。律师和法院书记员聚到法官的长椅那儿,低声讨论了五分钟。博斯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大部分都是贝尔克说的,因为就他的声音最大。他在质询程序方面争辩说,他们讨论的只是博斯开枪事件中的一次——就是杀死丘奇那一次——其他的并不相关。钱德勒说这个信息是相关的,因为它表明了被告的精神状态。博斯听不见法官的话,但律师和法院书记员回去以后,法官说:“被告需要回答这个问题。”
“我不能。”博斯回答说。
“博斯警探,法庭命令你回答。”
“我不能回答,法官阁下。我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
“你参加了越战?”钱德勒问。
“是的。”
“你的职责是什么?”
“地道老鼠。我进入敌军的隧道。有时候会直接交火,有时候我用炸药破坏隧道设施。我不可能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好吧,博斯警探,你在结束了兵役期成为一名警员之后一共杀了多少人?”
“三个,包括诺曼·丘奇。”
“你能给我们讲一下除了丘奇那一次之外另两次的情况吗?大体讲一下。”
“好的。一次是在丘奇之前,一次是在那之后。我第一次杀人是在调查一宗谋杀案期间。我去询问一个我本以为是证人的家伙,但后来却发现他就是凶手。我敲门的时候,他从里面开了一枪,但没有打中我。我踢开门进去,听到他往屋子后面跑了。我追到院子里,那时他正翻过一个栅栏。就在他马上要翻过去的时候,他转过身又朝我开了一枪。可我先击中了他,他掉了下来。
“第二次是在丘奇之后。我那时跟联邦调查局的人一起查一桩谋杀抢劫案。我跟我那时的搭档——一个联邦调查局探员,与两个嫌疑人之间展开了一场枪战。我杀死了其中一个嫌疑人。”
“那么,在那两宗案子里,你杀的人都是有武器的?”
“是的。”
“即使是对一名有二十年经验的老警察来说,三例致死的开枪事件也不是个小数目,是吗?”
博斯等着贝尔克提出反对,但那个胖家伙正忙着在他的便笺簿上写东西,没有听见。
“呃,我认识一些有二十年经验的警察甚至从未动过枪,我也认识有人杀过七个人之多。那要看你办的是什么样的案子,那是个运气问题。”
“是好运还是背运呢?”
这次贝尔克提出反对了,法官表示支持。钱德勒迅速转入下面的问题。
“你杀了手无寸铁的丘奇先生以后,对此感到难过吗?”
“不是很难过,直到我被起诉,并且得知你是原告律师。”
审判室里发出一阵笑声,甚至钱德勒也笑了。法官使劲敲了敲他的小木槌让人们保持安静,然后命令博斯只需回答问题,尽量避免开玩笑。
“没有难过的感觉,”博斯说,“我刚才也说过了,我宁愿活捉丘奇,而不愿杀死他。但不管是哪一种方式,我都不想再让他危害社会。”
“但是你精心设计了这一切,这样就能永远除掉他了,是吗?”
“不,我没有。没有什么是事先设计好的。只是顺其自然。”
博斯明白没有必要对她表示愤怒。凭他的经验,与其愤怒地指责她,还不如像对待一个犯了错误的人那样回答她的问题。
“不管怎样,丘奇先生就那么手无寸铁、浑身赤裸、毫无防卫能力地被杀死了令你很满足,是吗?”
“我没有丝毫的满足。”
“法官阁下,”钱德勒说,“我能接近证人展示一下证物吗?这是3A号证物。”
她分别把一沓纸递给贝尔克和法官书记员。法官书记员又越过长椅把它交给法官。法官正看这些材料的时候,贝尔克走到演讲台上表示反对。
“法官阁下,如果这是作为指责的材料,我看不出这有什么用处。这是精神病医师说的话,而不是我的当事人的。”
钱德勒靠近麦克风说道:“法官阁下,如果你看一看标着摘要的那一部分,最后一段就是我想让证人读出来的。而且,你可以发现被告在下边签署了声明。”
凯斯法官又看了一会儿,用手背擦了擦嘴巴,然后说:“我同意。你可以拿给证人看。”
钱德勒又为博斯拿出一份,看也没看他,就把材料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她走回演讲台。
“你能告诉我那是什么吗,博斯警探?”
“这是一份机密的心理释放表。据我推测是机密的,我想我应该这么说。”
“是的,这是有关什么的?”
“我的释放表让我得以在丘奇枪击案之后复职。警察实施了枪击之后接受警局精神病医师的审查是一个惯例。然后,他会批准让你复职。”
“你对他一定很熟悉。”
“什么?”
“钱德勒小姐,这并不需要。”还没等贝尔克站起来,凯斯法官就说道。
“是的,法官阁下,我收回。你被批准复职——到好莱坞一个新的岗位上——审查之后,对吗?”
“是的。”
“是否可以说,这其实只是一个不经审查就批准的程序?精神病医师从来没有因为精神上的原因阻止一个警察复职,对吗?”
“我对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对于第二个问题,我不知道。”
“好吧,让我们换个说法。你曾听说过有警察因为精神病医师的审查而被阻止复职吗?”
“不,我没听说过。那些都应该是机密的,所以我想我不会听说的。”
“能请你读一下你面前那份报告的摘要部分的最后一段吗?”
“好的。”
他拿起那张纸,开始读起来。法庭里静悄悄的。
“大点儿声,博斯警探,”她用一种被激怒的语调说道,“我想这个问题本身就要求你这么做。”
“对不起。这上面说:‘基于他的战争和警察经历,尤其是包括上述的开枪致死事件,此人已变得对暴力事件极不敏感。他说到暴力或有关暴力的某一方面的时候,似乎把它接受为他一生中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因此,如果他再次被置于那种必须使用致命武器来保护自己或他人的境地,那么以前发生的事似乎并不会对他构成一种心理上的威慑。我相信,他可以毫不迟疑地作出反应。他仍可开枪。事实上,他的言谈中显示出开枪对他没有坏的影响。相反,倒是他的满足感——对意外的结果,也就是嫌疑人的死亡——应当被认定是不恰当的。’”
博斯放下那张纸,他发现现在所有陪审员都在看着他了。他不知道这份报告是对他的一份极大的威胁还是会对他有所帮助。
“那份报告的主题是你,对吗?”钱德勒问。
“是的,是我。”
“你刚才作证说自己没有满足感,但精神病医师的这份报告说你确实是对意外的结果有一种满足感。究竟谁说得对呢?”
“那是他在报告上的话,不是我的。我认为我不会那样说。”
“你会说什么?”
“我不知道。但不会那么说。”
“那么,你为什么在表格上签名呢?”
“我签了名,那是因为我想复职。如果我跟他争辩他的用词,我就永远别想复职。”
“告诉我,博斯警探,对你进行审查和写这份报告的精神病医师知道有关你母亲的事吗?”
博斯犹豫了。
“我不知道,”他最后说道,“我没有告诉过他,我不知道他事前是否知道此事。”
他几乎没法专心于自己的证词,因为他的思绪很是混乱。
“你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他好长时间都没有回答,只是直盯盯地看着钱德勒。她并没有退缩。
“早先我已经证明了,她被人害死了。那时我十一岁。那事发生在好莱坞。”
“没有人因此被逮捕,对吗?”
“是的。我们能接着进行别的吗?这些已经说过了。”
博斯看向贝尔克。贝尔克领会了他的意思,站起来反对钱德勒的重复提问。
“博斯警探,你需要休息一会儿吗?”凯斯法官问道,“需要冷静一下吗?”
“不,法官阁下,我很好。”
“哦,对不起,我不能限制正当的交叉询问。反对被驳回。”
法官点头示意钱德勒继续。
“我很抱歉问到这种私人问题,但是,她去世以后,是你父亲把你养大的吗?”
“你一点儿也不感到抱歉。你——”
“博斯警探!”法官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不能容忍你这样。你必须回答对你提出的问题。不许说别的,只能回答问题。”
“不,我从未见过我父亲。我被送进了孤儿院,后来被送到了一个抚养孤儿的家庭。”
“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也就是说,勒死了你母亲的那个人不仅带走了你最亲近的人,还毁了你大部分的生活,对吗?”
“我想应该这么说。”
“这种犯罪行为跟你成为警察有什么关系吗?”
博斯发现自己不能再看陪审团了。他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一面放大镜之下快要死掉了。
“我不知道。我从未那样审视过自己。”
“这跟你杀死丘奇所获得的满足感有关系吗?”
“我已经说过了,即使有什么满足感——你一直在用这个词——那也是我对能够结案所感到的满足。用你的话说,那个男人是个恶魔。他是一个杀手。我很满意我们阻止了他,那不对吗?”
“你需要回答问题,博斯警探,”钱德勒说,“我现在的问题是,你阻止了谋杀吗?所有的?”
贝尔克跳起来请求召开陪审团听证范围之外的会晤。法官对陪审团说:“反正我们现在要休息,召开陪审团听证范围之外的会晤。我们准备好了会请你们回来的。”


第18章
贝尔克请求避开记者讨论他对钱德勒最后一个问题的反对意见,于是法官在他的办公室召开了听证会。听证会成员包括法官、钱德勒、贝尔克、博斯,以及法院书记员。他们从审判庭拖进来两把椅子,然后围坐到法官的大椅子旁。法官那把深红色的椅子看起来像个巨大的箱子,甚至能装下一辆小型进口轿车。
法官进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了支烟。当博斯看到钱德勒点了一支时,他也照做了。法官把桌上的烟灰缸推到桌角,让他们都能够着。
“好了,贝尔克先生,是你方提出的召开听证会。”法官说。
“法官阁下,我很担心钱德勒小姐的询问导向。”
“称她钱德勒女士,贝尔克先生。你知道她喜欢这样称呼。至于她的导向,你怎么能凭一个问题就作出判断?”
博斯觉得贝尔克明显反对得过早了。除了那张字条外,不知道钱德勒究竟还了解多少信息。贝尔克围绕这个问题打转转简直是浪费时间。
“法官阁下,”他说,“如果我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就会危及到一项正在进行的调查。”
法官仰靠到他那柔软的皮椅背上。
“为什么?”他问。
“我们相信还有另外一个杀手,”博斯说,“这周发现的尸体昨天已被确认,已经确定她不可能是被丘奇所杀。两年前她还活着。那——”
“凶手所用的方法和真正的‘玩偶制造者’是一样的,”贝尔克插话说,“警方相信有一个模仿者,他了解丘奇的杀人方式并且模仿他。有证据表明,先前归咎于丘奇的第七位和第十一位受害者就是被他所杀。”
博斯说:“这位模仿者一定和早期的调查密切相关,并且清楚一切细节。”
贝尔克说:“如果您允许她对此展开质询,媒体就将会报道此事,从而会引起模仿者的警觉,使他知道自己面临被揭穿的危险。”
法官沉默着把所有的事情考虑了一会儿。
“这一切听起来很有意思,我也祝愿你们早日抓住你们说的那位模仿者,”他最后说,“但问题是,贝尔克先生,你并未给我任何合法的理由让你的当事人拒绝回答钱德勒女士提出的问题。没人想干扰案件的调查,但你把你的当事人带到了证人席上。”
“就是说,可能有第二个杀手,”钱德勒说,“很显然一直就只有一个凶手,而他不是丘奇。他们提出这种精心——”
“钱德勒女士,”法官打断了她,“那要由陪审团裁决。收起你的评论。贝尔克先生,问题是,博斯是你的证人,是你把他带来让他毫无保留地接受询问。我不知要对你说什么。我绝不会把记者从法庭赶走。不要做记录了,彭妮小姐。”
法官看到书记员的手从键盘上抬了起来。
“贝尔克先生,你他妈的——请原谅我的措辞,女士们——要一个一个回答我的问题。好了,我们接着记录。”
书记员把手放回了键盘。
“法官阁下,这不能——”
“我已经作出裁决了,贝尔克先生。还有问题吗?”
贝尔克接下来让博斯大吃了一惊。
“我们请求延期。”
“什么?”
“法官阁下,原告反对。”钱德勒说。
“我知道你反对,”法官说,“你在说什么,贝尔克先生?”
“法官阁下,您必须把审判延期,至少到下周。这样可以给调查腾出时间,取得一些成果。”
“一些成果?休想,贝尔克。审判已经进行了一半,我的朋友。”
贝尔克站了起来,曲身越过巨大的桌子。
“法官阁下,我们会向第九区法院提出上诉,同时我请求紧急延缓诉讼。”
“随你怎么上诉,贝尔克先生,但是不会延缓。我们正在审判中。”
室内出现了一阵沉默,大家都看着贝尔克。
“如果我拒绝回答呢?”博斯问。
凯斯法官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说:“那样我会判你藐视法庭。我会再要求你回答,如果你再次拒绝,我就会把你送到牢房。然后当你的这位律师上诉请求保释时,我会拒绝。所有这一切会发生在陪审团和记者面前,到时候无论钱德勒女士在门厅里对记者说什么或不说什么,我都不会加以限制。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当某种英雄不回答问题,但是事情还会让媒体知道。就像几分钟前我对贝尔克先生——”
“你不能这样做,”贝尔克突然发作,“这,这——这是不对的。你必须保护现在的调查。你——”
“年轻人,永远都不需要你告诉我必须做什么。”法官缓慢而又严厉地说。他似乎高大了很多,而贝尔克则萎缩地离开他。“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审判公正进行,而你竟然要求我对原告提出的如此重要的信息置之不理。而且,你试图威胁我,这我决不接受。我不是县里那些法官,每次选举时都需要你投他一票。我是受命终身的。我们走。”
彭妮小姐停止了打字。博斯几乎不想看贝尔克惨败的样子。这位地方代理律师垂着头,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随后,他又仰起了脖子,准备面对即将降临的灾难。
“所以,我建议你把你的胖屁股从这儿挪开,想想他妈的怎么在再直接询问中扭转颓势。因为五分钟后博斯警探就要回答那个问题,否则,他就准备带着他的枪、他的徽章、他的腰带,以及他的鞋带到联邦监狱里面蹲着去。我们出去。听证会结束了。”
凯斯法官伸手把烟丢到了烟灰缸里,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贝尔克。
在回审判庭途中,博斯一直紧跟在钱德勒身后。他往后扫了一眼,确定法官已回到座位上,然后低声说:“如果你是从警局内部得来的消息,一找到你的消息来源,我就会把他烧掉。”
她没有停步。她甚至连头都没回就说:“你是说,如果到时你还没有被烧成灰的话。”
博斯回到证人席,陪审团成员也重新就座。法官让钱德勒继续。
“与其让记者去发现最后一个问题,倒不如我它把重述一遍。在你杀了丘奇之后,所谓的‘玩偶制造者’谋杀案停止了没有?”
博斯思考着这个问题,感到犹豫不决。他把目光转向了观众席,看到记者越来越多了——至少他觉得那些人是记者。他们全坐在一起。
他也看到了西尔维亚,她独自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她对他微微笑了笑,但他没有回应。他想知道她在那儿坐了多久了。
“博斯警探?”法官提醒他。
“我若回答,就会危及一项正在进行的调查。”博斯最后说。
“博斯警探,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法官愤怒地说,“回答问题。”
博斯知道他的拒绝和被监禁并不能阻止消息的泄漏。钱德勒会把事情告诉所有记者,因为她已得到法官的首肯。所以让自己坐牢的唯一后果是他无法再追捕那位模仿者了。于是,他决定回答问题。他慢慢地喝着纸杯里的水,借此拖延时间谨慎组织自己的陈词。
“诺曼·丘奇死后,他显然停止了杀人。但是,过去有某个人——现在仍然有某个人在作案。一个采用与诺曼·丘奇同样的方法杀人的凶手。”
“谢谢你,博斯先生。你是何时得出这个结论的?”
“这周,当发现另外一具尸体时。”
“被害人是谁?”
“一个名叫贝基·卡明斯基的女人。她已经失踪两年了。”
“她死亡的详细情形与‘玩偶制造者’的其他被害人的情形相似吗?”
“除了一点,其余完全一样。”
“哪一点?”
“她被埋在混凝土里。而诺曼·丘奇总是把受害人丢弃在公开场所。”
“没有其他差别?”
“就我目前所知没有。”
“然而,由于她是在诺曼·丘奇被你杀死两年之后才遇害的,所以凶手不可能是他。”
“对。”
“因为他死了,所以他有最好的不在场的证据,是吗?”
“是。”
“尸体是怎么找到的?”
“就像我刚才说的,它被埋在混凝土里。”
“警方是如何找到埋尸地点的呢?”
“我们收到一张字条,上面有提示。”
钱德勒呈上字条的复印件,作为原告的4A证物。贝尔克提出反对,凯斯法官驳回后接受了证物。然后钱德勒递给博斯一份,让他确定后读出来。
“这次大声点儿读出来,”在他读之前她说,“读给陪审团听。”
在肃静的法庭里大声朗读模仿者的字条让博斯的内心感到一阵惶恐不安。他读完后,法庭里一片寂静,然后钱德勒又开始提问。
“他说:‘我依然在玩着游戏。’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想对所有的谋杀负责。他想赢得注目。”
“可能会是因为所有的人都是他杀的吗?”
“不可能,因为诺曼·丘奇杀死了其中九人。在丘奇公寓里发现的证据足以证明那九个人是他所杀。这毫无疑问。”
“谁发现的证据?”
博斯说:“我。”
“那不是有很多疑点吗,博斯警探?难道你不觉得第二个杀手用同样的方法杀人的想法很荒谬吗?”
“不,这一点儿都不荒谬。这种事情的确存在。我没有错杀无辜。”
“你精心编造出模仿者这样一个故事,就是想掩盖你杀错人的事实;你杀了一个无辜的、手无寸铁的人,他仅有的过错不过是在妻子的默许下找了个妓女,对不对?”
“不,不对。诺曼·丘奇杀了——”
“谢谢你,博斯先生。”
“——许多女人。他是个魔鬼。”
“就像杀你母亲的那个人一样?”
他不自觉地望向了听众席,他看到了西尔维亚,然后他把头转开了。他努力调整自己,放慢呼吸。他不会让钱德勒把他撕开的。
“我想是的。他们可能类似。两人都是魔鬼。”
“那是你杀他的原因,是吗?枕头下根本没有什么假发。你残酷地杀死了他,因为你在他身上看到了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不,你错了。如果我要编故事的话,你不觉得我会找个比假发更好一些的东西吗?那儿有个小厨房,抽屉里有刀子。为什么我要隐瞒——”
“停,停,停,”凯斯法官咆哮起来,“我们现在已经跑题了。钱德勒女士,你刚刚是在陈述,而不是询问。还有你,博斯警探,你也不是在回答问题。我们重新开始。”
“是的,法官阁下,”钱德勒说,“博斯警探,整件事——把所有的谋杀罪名都安在诺曼·丘奇一个人身上——只是一种掩饰,而现在,由于这周发现了埋在混凝土里的女人,这个谎言就被揭穿了,对不对?”
“不,不对。没有什么被揭穿。丘奇是个杀人凶手,他罪有应得。”
这些话一出口,博斯心里就畏缩了一下,然后他闭上了眼。她成功了。他睁开眼看着钱德勒,她的眼神依旧平静、冷漠。
她轻声说:“你说他罪有应得。你何时成了法官、陪审团、死刑执行人的?”
博斯又从杯子里喝了些水。
“我的意思是,那是他的游戏。无论他出了什么事,他最终都要为之负责。如果你玩了那种游戏,你就必须接受其后果。”
“就像罗德尼·金罪有应得一样?”
“反对!”贝尔克大叫。
“像安德烈·高尔顿罪有应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