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呢。”
博斯转过身来。
“你指什么?”他问, 尽管他心里清楚。
“你还没说最麻烦的一点。我们的模仿者是如何得知丘奇的手法的?专案组没有向媒体透漏过丘奇案件的任何细节,至少当时没有。这样做是为了增加查案的安全系数。消息被严密封锁,蠢货们就无法确认该坦白什么。结果是专案组可以立刻排除伪造的供词。”
“所以?”
“所以问题是,模仿者如何得知这些秘密的?”
“我不——”
“不,你知道。布雷默的书使这些细节尽人皆知。当然,这可以解释金发女郎的被害……但是,我相信你也意识到了,这无法解释七号和十一号受害者的案子。”
洛克是对的。这正是博斯之前意识到的。他避免思考这个问题是因为他害怕其中可能存在的含意。
洛克说:“答案是这个模仿者不知怎么私下里得知了所有的细节。这些细节引发了他的行动。你要明白,我们正在对付的这个家伙极有可能正经历着激烈的内心挣扎,恰在此时他偶然碰上了一个这样的性游戏。这个人已经有问题了,无论这些问题是否能从他的罪行中体现出来。哈里,他是个变态的家伙。他看到了‘玩偶制造者’的性爱模式,并且意识到,那就是他,是我想要的,是唯一能满足他的途径。接着他就开始了彻头彻尾的效仿游戏。问题是,他怎么会了解这个案件?答案是有人给他提供了接近案子的通道。”
他们互相对视着。最终博斯开口说道:
“你是怀疑一个警察,一个专案组的人?这不可能。我了解全部情况。大家都想逮住这个家伙。没有人……不谈这个了,老兄。”
“哈里,可能是专案组的一个成员,仅仅是可能。但别忘了,知道这个方案的圈子远比专案组大得多。这里有药检人员、调查人员、巡逻警、摄影师、记者、护理人员,甚至是发现尸体的路人。许多人有途径知道模仿者显然知道的这些细节。”
博斯试图在头脑里快速地构筑罪犯的材料。洛克看懂了他。
“这个人必将是专案组的人,或者是跟专案组有关的人,哈里。并非一定是要员或是始终在专案组的人。但这个人一定有机会在某一点上与案情调查有交叉,使得他能了解整个方案。而且比那时公众所知道的要多得多。”
博斯什么都没说,直到洛克催促他。
“还有其他的吗,哈里?把范围再缩小一些。”
“他是个左撇子。”
“有可能,但不一定。丘奇是左撇子。这个模仿者可能只是故意用左手来进行完美的犯罪模仿。”
“没错,可是后来又出现了那些字条。鉴证科的人相信那是出自一个惯用左手的人。他们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们从来都没有。”
“好吧,那么有可能是左撇子。还有吗?”
博斯想了一会儿。
“也许吸烟。在混凝土里发现了一个烟盒。受害人卡明斯基不吸烟。”
“行,这很好。这些事情你需要去思考,进而把范围缩小。就得依靠这些细节,哈里,我肯定。”
从山上吹来一阵冷风,吹进敞开的法式门,使博斯觉得有些寒意。到了该走的时候了,也到了他要独自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
“再次感谢你。”说完,他再一次向大门走去。
“你会怎么做?”洛克在后面叫住他。
“还不知道。”
“哈里?”
博斯停在门口,转身望着洛克,他身后的游泳池在黑暗中闪着诡秘的光。
“那个模仿者,他也许是长久以来出现的最狡猾的一个。”
“因为他是个警察?”
“也许因为他知道的和你一样多。”
第16章
“我需要延期。”
“什么?”
“你必须让此案延期审理,去跟法官说。”
“你他妈的在说些什么,博斯?”
博斯和贝尔克正坐在辩护席上等着周四上午的庭审开始。他们大声地私语着。博斯觉得贝尔克骂人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很假,就好像一个六年级的学生非要硬充八年级的一样。
“我说的是昨天那个证人,维克佐赖柯,他是对的。”
“什么是对的?”
“那个证据,贝尔克。有关第十一个受害者的证据,它是合法的。丘奇没有——”
“等一下。”贝尔克嚎了一声。然后他又低语道:“如果你现在想向我坦白是你杀错了人,那么我不想听。博斯,现在不行了,已经太晚了。”
他转身去看他的便笺簿。
“贝尔克,该死,你给我听着。我不是向你坦白什么。我没有杀错人,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些事。还有一个家伙,一共有两个杀手。丘奇杀了九个——与我们找到的材料相符的九个。另外两个,还有这个星期我们在混凝土里找到的这个是另一个人杀的。你得让案子延期,直到我们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事在法庭上被扯出来,就会惊动第二个杀手,那个模仿者。他就会知道我们的调查进度。”
贝尔克把笔扔在便笺簿上,笔从桌子上弹了一下,掉在地上。他没有起身去捡。
“让我来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博斯。根本没有办法暂停。即使我想,我也没办法——法官现在站在她那边。她肯定会反对,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不可能延期。所以,我根本不打算提延期的事。你得明白,博斯,这是审判。现在你以为你有控制权?你根本没法控制。你不能指望每次你需要修正你的故事的时候法庭就会延期审理……”
“你说完了没有?”
“是的,我说完了。”
“贝尔克,你刚才说的我都懂。但是我们得保护调查。现在有另外一个家伙在外面杀人。如果钱德勒把我或者埃德加推到证人席上去回答问题,那个杀手就会看出来,他就能知道我们所了解的一切。那样的话,我们就永远都抓不到他了。你希望那样吗?”
“博斯,我的责任就是打赢这场官司。如果那样做,会危及到你的——”
“是的,但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贝尔克?我想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让案子延期到下周,到那时我们就能查出来了。那时我们可以到这儿来把‘钱眼儿’钱德勒打个落花流水。”
博斯向后靠了靠,离他远一点儿。他已经厌倦了跟贝尔克争论。
“博斯,你干警察多少年了?”贝尔克头也没抬地问他,“二十年了?”
这个数字很接近,但博斯没有回答。他知道贝尔克想说什么。
“你就是想坐在这儿跟我谈真相?你上次看到一份真实的警察报告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你上次在搜查证申请上写下完全的真相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别跟我谈真相。如果你想谈真相,去找神父或者别的什么人吧。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但别来这儿。你已经干了二十年这活儿了,你应该知道真相与这儿的事无关。正义也与这儿无关。这是我以前在法律书上读到的词句。”
贝尔克把头转过去,从衬衣口袋里拿出另外一支笔。
“好吧,贝尔克,就算你是对的。但我可以告诉你等结果出来的时候情况将会怎样。这事会被一点一点扯出来,结果就会变得很糟。那是钱德勒的专长。这样的话,看起来是我杀错了人。”
贝尔克没有理他,继续在小黄本上写着什么。
“你这个傻瓜,她就是想深深地迷惑我们,让事态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你一直瞧不起人家,认为人家跟法官关系暧昧。但我们俩都明白其实就是你自己技不如人。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跟法官要求延期。”
贝尔克站起来绕过桌子去捡那支掉在地上的笔。重新直起身子以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和袖口,又坐下了。他盯着便笺簿,根本不看博斯,说道:“你就是怕她了,不是吗,博斯?不想站在证人席上听那个讨厌鬼提问题。她的问题可能会揭露你的本质:一个喜欢杀人的警察。”
说完,他转过来看着博斯。
“现在,已经太晚了。已经轮到你了,你无路可退了。不可能延期审理。看你的了。”
“见你的鬼,贝尔克。我要出去。”
“很好啊,”贝尔克说,“你知道,你们这些家伙都一样。你们干掉了一个家伙,然后来到这儿,你们觉得就因为你们带着警徽,就有特权为所欲为。警徽就是你们最大的权力通行证。”
博斯出去走到一排电话边,给埃德加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刚响了一声,埃德加就在凶杀组那边接起来了。
“我昨晚收到了你的消息。”
“是的,对,就是那样。我被调离了。抢劫凶杀组今早过来带走了我的材料。我也看到他们在你那儿翻了一阵,但没带走什么东西。”
“谁来的?”
“希思和奥佩尔特。你认识他们?”
“是的,他们还可以。你也被传唤来这儿了吗?”
“是的,我十点钟去那儿。”
博斯看到四号审判室的门开了,代理法警探出身来对着他打了个手势。
“我得走了。”
等他回到审判室,钱德勒已经在演讲台上了,法官正在讲话。陪审团还没有入席。
“其他那些传票呢?”法官问。
“法官阁下,我的事务所今早正逐一通知他们,不需要他们来了。”
“很好。那么,贝尔克先生,你准备好继续了吗?”
就在博斯进门的时候,贝尔克从他身边经过,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向演讲台走过去。
“法官阁下,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我请求休庭半小时,我需要与我的当事人商量一下。我们会在半小时后准备好继续。”
“很好,我们正要这么做。休庭半小时,半个小时后所有人都必须回到这儿。博斯先生,可以吗?我希望下次我出来准备开庭的时候你已经在你的位置上了。我不喜欢派法警在大厅里爬上爬下地找你,当被告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博斯没有做声。
“对不起,法官阁下。”贝尔克替他说道。
他们站着直到法官离开长椅,然后贝尔克说:“我们离开去找一间律师-当事人会议室。”
“出什么事了?”
“我们下去。”
他走出审判室的门的时候,布雷默正往里走,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
“嘿,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博斯说,“休庭半小时。”
“哈里,我得跟你谈谈。”
“等一会儿。”
“这很重要。”
在走廊的尽头,洗手间旁边有几个小的律师会议室,都跟好莱坞警局的审讯室那么大。博斯和贝尔克走进其中一间,在灰色的桌子两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博斯问。
“你的女英雄停止举证了。”
“钱德勒没有传唤我就停止举证了?”
这似乎让博斯感到难以理解。
“她想干什么?”他问。
“她太精明了。这是很高的一招儿。”
“为什么?”
“瞧瞧现在的情况。她正处于绝对优势。如果此案今天结束,交给陪审团裁决,谁会赢?是她。瞧,她知道你会在证人席上为自己所做的进行辩护。就像我那天跟你说的,我们能不能赢全在你。你也许会唇枪舌剑地反驳她,你也许会把事情搞糟。她很清楚这一点。而且如果她传唤你,得由她先问问题,然后我会针对她的问题提问,让你对她逐一进行反驳。
“现在,她先停止了举证。如果我也选择不传唤你,我们就会输掉这场官司;如果我传唤你,我们就可以给她最有力的一击。很精明吧。”
“那我们怎么办?”
“传唤你。”
“延期审理的事呢?”
“什么延期审理?”
博斯点了点头。他还是没变。不可能延期了。他意识到自己此事处理得很糟糕。他对付贝尔克的方法不对。他本应该试图让贝尔克自己提出延期的,那样可能会有效。博斯开始感到不安——一种步步逼近的莫名紧张感。他又有了那种第一次在越南爬进地道之前的感觉。那是一种恐惧感,他知道,就像在胸口盛开着一朵黑色的玫瑰给人的恐惧感。
“我们有二十五分钟,”贝尔克说,“让我们忘掉延期的事,好好商量一下你的证词。我会给你引路,陪审团会跟着来的。但你得记住,你得说得慢一点儿,不然他们跟不上。明白了吗?”
“我们有二十分钟,”博斯更正道,“我得出去抽根烟,然后再回辩护席那儿。”
贝尔克好像没有听到似的敦促他道:
“记着,博斯,现在有数百万美元正危如累卵。这也许不是你的钱,但它与你的事业有关。”
“什么事业?”
第17章
博斯从原告席和辩护席后面经过陪审席前面走上证人席,此时审判室里安静得如同死人的心脏一般。宣誓过后,他报出了自己的全名,法官秘书让他把名字拼出来。
“H-I-E-R-O-N-Y-M-U-S B-O-S-C-H。”
然后法官把他交给了贝尔克。
“说一说你的基本情况吧,博斯警探,有关你的职业。”
“我当警察已经将近二十年了。现在,我是好莱坞分局凶杀组的一名警探。在此之前——”
“为什么称为‘组’呢?”
天哪,博斯心想。
“因为那就像是一个小组。六张小桌被合在一起组成一张长桌,每边坐着三个警探。我们总是被称为‘小组’。”
“好吧,继续。”
“在此之前,我在抢劫凶杀分局的凶杀组工作了八年。在这之前,我曾在北好莱坞警局凶杀组和范努斯的抢劫和盗窃组任职。还有五年的时间,我基本是在好莱坞和威尔希尔分区巡逻。”
贝尔克慢慢指引他回顾了他的工作经历,直到他接手“玩偶制造者”的案子。贝尔克的提问进展缓慢,令人讨厌——对博斯来说也是如此,即使那是他自己的生活。他一边回答问题一边不时地看看陪审员。只有几个人似乎在看着他,听他讲话。他感到很紧张,手心里都出汗了。他在法庭上作证至少也有上百次了,但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是为自己辩护。他感到很燥热,尽管他知道审判室里其实很冷。
“那么,专案组在哪儿办公?”
“我们在好莱坞警察局二楼的一个储藏室。那是一个证物和文件储藏室。我们把那些东西临时移到一个租来的活动房屋里,把那儿作为办公室。我们在帕克中心还有一间办公室。交班的那天晚上我就是在那儿值班,我一般都不在好莱坞警局。”
“你离案发地点很近,对吗?”
“我们是这样认为的,是的。大部分的受害者都是从好莱坞大街上被带走的。事后有很多尸体也都是在那一地区被发现的。”
“所以,你们希望能快速应对,而你恰恰就在事发地点附近,对你很有利,对吗?”
“是的。”
“那晚你接到了一个名为迪克西·麦奎因的女子的电话。你是怎么接到那个电话的?”
“她拨了911,调度员弄明白她的意思以后,就把电话转到了好莱坞警局的专案组。”
“接电话的是谁?”
“是我。”
“为什么呢?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你是夜班组的主管。你们没
有专人接电话吗?”
“有,我们有专人值班。但是,电话打来得太晚了,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我也是恰好因为忙着把最新的案件调查补充进调查记录才在那儿的——我们每个星期结束的时候都要交这个记录。我是唯一一个还在那儿的人,所以,我接了电话。”
“你去见这个女人的时候,为什么不叫后援呢?”
“她在电话里没有跟我说得很详细,所以我不确定那儿是不是真的有事发生。那时,我们一天要接很多电话,其中有很多都是毫无价值的。我得承认我接到她的报案时并不相信这事会有什么结果。”
“哦,那么既然你并不相信她,警探,你为什么还去了呢?为什么不让她直接在电话里说呢?”
“主要是因为她说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带她去的是什么地方,但是,如果我开车带着她去海佩里恩,她可以把那个地方指出来。而且,她的话很诚恳,你知道吗?似乎她真的是被吓坏了。反正我也要回家,所以我想我可以顺路查看一下。”
“告诉我们,你们去了海佩里恩以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可以看到车库上面的公寓里亮着灯。我们甚至看到一个人影闪过一扇窗户。所以,我们就知道那家伙还在里面。也就是在那时,麦奎因小姐跟我说了有关她在水槽下面的柜子里看到那些化妆品的事。”
“那对你意味着什么呢?”
“很多。这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因为我们还从未在媒体上说过有关杀手保存受害人的化妆品的事。媒体只是披露了杀手给受害人化妆的事,但他们不知道他保存着她们的化妆品。所以,当她告诉我她看到了那些化妆品时,她的话立刻变得合情合理了。”
博斯喝了一些水,那是法警早先给他倒在一个纸杯里的。
“好吧,接下来你是怎么处理的?”贝尔克问。
“在我看来,在她出去打电话、我来接了她、我们又回到海佩里恩的这段时间里,他有很好的机会再出去寻找一个受害者。所以,我认为那儿很可能正有另外一个女人处于危险之中。因此,我下了车,跑上去了。”
“你为什么不叫后援呢?”
“首先,我想我没有时间等后援来,哪怕是五分钟。如果他已经找了另外一个女人,五分钟就足以要她的命。而且,我也没带对讲机。我没法叫后援,即使我想去——”
“对讲机?”
“那是一种便携式的无线电设备。警探们执行任务的时候通常都带着它。但问题是,我们没有足够的对讲机给每人配一台。我那天是要回家的,所以不想带走一个,因为我要到第二天晚上才接班。如果我带走一台的话,第二天就少了一台对讲机可用了。”
“所以,你没法通过对讲机叫后援。那为什么不用电话呢?”
“那是一个住宅区,我没法开车去找一个付费电话,或者去敲哪家的门。那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我想没有谁会立刻给一个声称自己是警察的单身男子开门的。这一切都是时间问题。我想我没有时间。我只有自己上去处理了。”
“后来怎么样了?”
“我认为有人正危在旦夕,所以我没有敲门就闯了进去。我掏出了枪。”
“是把门踢开的吗?”
“是的。”
“你看到了什么?”
“首先,我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大喊着‘警察’。我往屋里迈了几步——那是个只有一个房间的小公寓住宅——我看到了后来证实是丘奇的那个男人,他就站在床边。那是一张可以折叠的沙发床。”
“他在干什么?”
“他浑身赤裸地站在那儿,就在床边。”
“你看到有别人吗?”
“没有。”
“然后呢?”
“我大喊着‘别动’或者‘不许动’之类的,又向里走了几步。起初,他没有动。后来,他突然向床那儿弯下身,手伸向枕头。我叫着‘不’,但他没停。我看到他的胳膊在动,好像手里抓着什么东西,然后开始把手往回收。我开了一枪,那一枪要了他的命。”
“你认为自己离他有多远?”
“我离他有二十英尺远。那是一个大房间。我们分别在房间的两边。”
“他接着就死了吗?”
“很快。他倒在床上。后来尸检表明子弹由他右胳膊——也就是伸到枕头下面的那条胳膊——下面射入的,穿过了他的胸膛,击中了他的心脏和两叶肺。”
“他倒下以后,你做了什么?”
“我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他是否还活着。那时,他还没有断气,所以我给他戴上了手铐。过了一会儿他就死了。我拿起了那个枕头,下面没有枪。
“那儿有什么?”
博斯直视着钱德勒,说:“令人百思不解的是,他要去拿假发。”
钱德勒正低头忙着写东西,但她这时停下来,抬头看着他。他们的目光相遇,然后,她提出:“反对,法官阁下。”
法官同意删掉博斯的评论。贝尔克又问了一些有关开枪现场的问题,然后就转到了对丘奇的调查上。
“你不再是专案组的成员了,对吗?”
“是的,按照惯例,他们派给我一些案头工作,并且开始调查我在枪击事件中的行为。”
“那么,有关丘奇的案子你知道调查结果了吗?”
“大体知道。因为我对案子的侦破有一定贡献,所以我被告知一些情况。”
“你都知道些什么?”
“在他卫生间的柜子里找到的化妆品跟九个受害人的相符。”
“你自己有没有怀疑过或者有没有听说过,其他调查员曾怀疑丘奇杀死了那些女人这一事实?”
“对于那九个?不,毫不怀疑,从未怀疑过。”
“好吧,博斯警探,你听了在第十一个受害人雪利恩·肯普被害的当晚,维克佐赖柯先生声称自己与丘奇先生在一起的证据,你也看到了作为证据的录像带,这些也没让你产生任何怀疑吗?”
“对那个案子是有。但我们在丘奇的公寓里一共发现了九个人的化妆品,雪利恩·肯普并不在这九个人之列。我自己,还有专案组的其他人都对丘奇杀了那九个女人这一事实没有丝毫的怀疑。”
钱德勒提出反对博斯代替专案组的其他人说话,法官支持了这一反对。贝尔克改变了话题,他不想冒险进一步涉及第七个和第十一个受害者。他的策略是尽量避免提及第二个杀手。如果钱德勒想在这事上做文章,她可以自己在交叉询问的时候提出来。
“你因为没有叫后援单独行动受到了惩罚,你认为局里对这事处理的对吗?”
“不对。”
“怎么会这样呢?”
“像我刚才解释的,我认为我那时别无选择。如果我再一次被置于那种境地——即使我知道结果是我会被调职——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我必须那么做。如果那儿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受害者,如果我救了她,我可能会被嘉奖的。”
贝尔克没有接着提问,博斯就径自说下去了。
“我相信调职是一种行政上的需要。最后的结局是,我杀了一个手中没有武器的人。而至于这个人是不是个连环杀手,一个恶魔,这一点却并不重要。而且,我还搜出了那些证物——”
“好了——”
“就在他的公寓里——”
“博斯警探。”
博斯不再说了。他已经把最重要的说完了。
“也就是说,你对公寓里发生的事并不感到后悔,对吗?”
“不,那样说不对。”
这着实让贝尔克感到吃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本子。他问这个问题,本来是期望相反的答案的。但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坚持到底。
“你后悔什么?”
“我后悔丘奇动了。他先挑起了事端,我别无选择,只能开枪。我本不想杀人,我本不想杀他的,但事情的结果就是那样。他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