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那也没关系,现在最熟悉他的人就是你了。从现在起,你就跟长崎组长一起去铃木商店进行调查。我已经向田中科代及宫下组长那边说过了。”
“是!”
昌夫与长崎一同离开了署长室,到值班室换上一身白衣,然后戴上帽子,穿好长靴,乔装成日常进出豆腐店的伙计。他们推测,绑匪的同伙可能会在铃木商店附近望风,所以他们千万不能暴露了警察身份。
走出警署的后门,昌夫见门口停放着一辆写有杂货店名称的轻型卡车。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从浅草一家叫松屋的店借的,老板是我们的老熟人!”
从长崎的回答中,昌夫切实地感到了侦破绑架案的紧迫性。从现在开始,侦查要在绝对隐蔽的情况下进行。
他握住方向盘,车子朝铃木商店驶去。由于太过紧张,他不由得一阵阵地打嗝儿。
事关一个孩子的生命,他深感责任重大。
到了铃木商店门前,他停好车子,确认四下无人后下了车。店铺的防雨窗关着,还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这当然合情合理,不然,家里发生了这种变故还坚持营业,从凶手的角度来看,也会觉得可疑。铃木家的房子是一栋很普通的建筑,兼作店铺和住家。抬头一看,楼顶还有晾衣服的天台,映衬着与眼下的情形颇不相称的广阔蓝天。
“早上好!”他故意抬高了嗓门喊,拉开了旁边的一扇木门。进门处就是店里做豆腐的工坊,在略显暗淡的光线下,第二组的刑警招手让他们“快进来”。穿过工坊,他们来到一间大概是全家人平时作为生活区、约六叠大小的起居室,脸色苍白的店主夫妇正在把一台黑色电话机和录音机搬到矮桌上,见他们进来,便带着充满期待的表情迎了上来。
“凶手还没有打电话来。”一名刑警报告说。此时,现场一共有五名刑警。包括第二组的一名成员、浅草警署的两名警官及昌夫和长崎。根据职务高低排序,第二组组长长崎便自然而然地担任了现场总指挥。
“哦,太太,您不用客气了。”见老板娘欲起身倒茶,长崎赶忙劝阻道。
昌夫在仔细观察那台录音机,这是他头一回看到录音机的实物。
“警视厅调配的?”
“不,是从索尼公司借来的。这种录音机目前只有公安部[53]买了一台。玉利科长觉得,与其费时费力地去向上面申请,还不如自己想想办法,所以我昨天去借了一台。”长崎解释道。昌夫见录音机上已经接好了插头,插头的另一端还带着一个吸盘,一旦电话铃声响起,便将吸盘连到电话机上开始录音。至于这套装置究竟依据怎样的科学原理,他也不明白。
“老板,绑匪只在昨天打过一次电话来吗?”昌夫问。
“唉,是啊,说了一句‘你儿子在我这里,准备好五十万日元’之后就挂断了。”
“还记得他的声音吗?”
“没什么印象。”
“落合,这些情况都已经询问过了。”长崎提醒道。昌夫赶忙说了声“抱歉”,低头不语。
“喂,小青年!”浅草警署的中年刑警细野朝昌夫歪了歪下巴,示意他到外面去。昌夫跟着他走到外间的豆腐作坊,他便向昌夫介绍了案件的进展:
“侦查总部正在重点调查对老板心怀怨恨者和心理扭曲者这两条线。怨恨者方面,已经对店里过去两年间辞职的员工逐一进行了调查,共有一名女佣和两名伙计。其中一名伙计眼下在浅草的餐厅里当服务员,星期天跟女朋友约会去了,基本可以排除嫌疑;另一名伙计回了新潟县老家探亲,已经确认案发当天一直待在家里。问题出在那个女佣身上,这位姑娘年方二十一,名叫川田惠子,上个月突然提出辞职。她娘家在千叶县的浦安市,但她辞职后并没有回去。浅草警署的人正在追查她的行踪。据店主说,她是突然提出辞职的,店主当时也大吃一惊。但她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是个很老实的姑娘。其他诸如平时往来的客人之类的,正在调查,但以往这里并没有发生过值得特别留意的纠纷,所以暂时没找到头绪。当然,不能否认店主有故意隐瞒的可能。这是目前了解到的全部情况。”
“通知学校方面了吗?”
“向他们出示搜查令的时候就通知了。不过,绑匪勒索赎金一事,只有校长、教务主任、年级主任和孩子所在班级的班主任知道,还特地叮嘱他们不要外传。”
“孩子们呢?星期天跟吉夫一起玩儿的其他五六个孩子?”
“当然,他们大致了解事情的经过,但对绑架的事毫不知情。我们也都逐一拜托过这些孩子的家长,在找到小吉夫之前,不要对外泄露孩子失踪的事。”
“心理扭曲者那条线呢?有什么进展?”
“还在全力调查,暂时没发现值得注意的人员。不过,五十万日元这个金额倒是有点儿奇怪。如果绑匪的目标真的是为了钱,好像不应该选这种不起眼的……”细野刚要说出“豆腐店”三个字,又停住了,“……自家经营的小型店铺家的孩子下手。五十万日元的赎金未免太少了,似乎不值得为了这么点儿钱就冒着巨大的风险搞绑架。”
“会不会是绑错人了?”
“有这种可能。和小吉夫一块玩儿的孩子中,有个医生家庭的孩子。也许凶手发现绑错了人,但出于不甘心,打算不管多少先捞五十万再说。总之,眼下我们只能等他再打电话来。”
“不过,现场为什么没有通讯技术人员呢?”昌夫有些困惑地问道。
“什么技术人员?”
“就是能反向追踪电话来源的那种技术人员。”
“哦,”细野“哼”了一声,“年轻人,你是电影看多了吧?我们署长早就联系过电电公社[54],请他们派技术员过来。对方却借口说‘要保守通信秘密’,断然拒绝了。听说警视厅本部的饭岛刑事部长正在和电电公社的大领导交涉呢。不过,警方以前从未进行过反向追踪,所以电电公社方面很难配合,毕竟没有先例。”细野不以为然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昌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眼下能做的,是当对方打来电话时尽量拖延通话时间,从中寻找线索。”
“顺便问一下,这个案子的专案组组长是谁?”
“是我们署长。”
“堀江署长亲自指挥?”昌夫不由得又问了一遍。按通常的惯例,专案组组长应该从搜查一科的三名科长代理中挑选,辖区警署的署长则负责各方协调。
“堀江署长当过搜查一科的科长,长年负责刑事案件,是办案老手了。怎么,你小子有意见?”说着,细野斜着眼,瞟了昌夫一眼。
“啊,不是,不是。”昌夫赶忙摇头。
“总之,目前掌握的情况就这么多。店主已经准备好五十万日元的现金,但还在研究到底要不要送到绑匪指定的地方。”
“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着办!”细野凶巴巴地丢下这句,转身朝客厅走去。
昌夫略作思考,便谢绝了长崎的一起行动的建议,独自在豆腐店四周漫步。其实,如果有同伴,就更不容易被可能在暗中窥探的人怀疑,但他最关心的是找到宇野宽治这个人。如果宇野真的与绑架案有牵连,就更有必要尽快找到他了。
追踪宇野宽治已经耗费了昌夫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或许正因为如此,他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抓住宇野的人非自己莫属。如果被别人抢了先,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走到店门口,他瞥见电线杆后面站着一个男人。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那人突然从电线杆的阴影里探出头来说:“哎呀,原来是师兄!”
是岩村。
“您穿着一身白衣服,我还以为是豆腐店的伙计呢。”
“你来这儿干什么?谁批准你擅自行动了?”
“侦查总部今天一大早就把实雄和那名专务抓起来了,由仁井负责审讯。我请求给他当助手,他却嫌我碍事,把我撵了出来。后来,我去找田中科长代理,却被训了一顿,说:‘别什么事情都问,有本事去把宇野宽治给我抓来!’所以我就想到,宇野说不定与绑架案有关,可能会对豆腐店进行暗中观察,所以来这附近转转。”
“哦?不妨说说你的看法,你觉得宇野跟绑架案有关?”
“我可说不准。本来嘛,他根本没有作案动机。星期天跟小孩们一起玩,说不定只是偶然遇上的。当初在荒川那边,他不是也跟河滩上的孩子们混在一起吗?”
“是吗?主观臆断可是破案的大忌。总之,如果能找到他本人,一切就会搞清楚。”
昌夫眼前又浮现出那张他只在照片上看见过的宇野宽治的脸。身处同一片天空下,他究竟藏身何处?此刻又在想些什么?
马路对面走来一个端了口锅的餐馆伙计。他在铃木商店的门前驻足片刻,困惑地看着紧闭的店门,看到店主挂出的“临时停业”的牌子,便摇摇头,扭头往回走。


第23章
十月八日上午十一点十三分,绑匪第二次打来电话,接电话的是被绑架的小吉夫的父亲、铃木商店的店主铃木春夫。在场的警察包括搜查一科第二组的组长长崎和一名部下、浅草警署的细野和另一名刑警,连同落合昌夫,共计五人。昌夫负责操作录音机开关,长崎则头戴与录音机相连的耳机,负责监听电话。
长崎朝铃木春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尽量拖延通话时间,但铃木春夫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根本没有看向长崎的方向,自顾自地用颤抖的声音唠唠叨叨地和对方交谈着。孩子的母亲铃木敏子也歪着头探听话筒里的动静,还时常情绪激动地叫着孩子的名字。如此一来,双方的谈话只持续了两分钟,对方便挂断了。
“老板、老板娘,没关系,镇定一点儿。”长崎提醒道,但他的语气颇为怪异,不经意地暴露出他本人的紧张情绪。昌夫更是如此,不仅喉咙里咯咯作响,还一直不停地咽唾液。
“对……对不起,我们光顾着担心吉夫!”铃木春夫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歉。敏子的眼中也盈满了泪水。
“唉,没办法。不过,当父母的都是这样啊。”细野安慰大家,建议所有人都暂时平复一下心情,调整呼吸。之后,先听录音,同时由昌夫在草稿纸上记下电话中交谈的内容,一字一句都不许出错。
众人围在录音机周围,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是铃木家吗?”
“是,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昨天打过电话,说过你家少爷在我这里的那个……”
“哦哦,我家吉夫他没事吧?”
“你没有去报警吧?”
“没有没有……”
“五十万日元呢?备齐了吗?”
“是,都准备好了。今天一大早就从银行取回来了,现在就在旁边放着。我家吉夫他还好吗?现在就在您身边吗?”
“在,就在这儿。”
“那就请让我听听他的声音吧!”
“他在睡觉。”
“那就麻烦把他叫起来吧……”
“不行!”
“怎么……”
“一听见爹妈的声音,他就会哭个没完。另外,关于送钱的地点,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我会再打电话的。”
“钱我一定会付的!”
“啊,是嘛……那就让你们破费了。收到钱之后,我会把孩子平平安安地还给你们。”
“谢谢……”
“那就先这样吧。”
“喂喂,请您等等。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吧!”
“他不在。”
“刚才您不是说他就在您边上吗?”
“那个嘛,就是……”
“请您稍等一会儿再挂,让我听听吉夫的声音吧!”
“记得要用报纸包好。”
“啊?”
“钱,五十万现金,要用报纸包好,外面用胶带缠上。”
“知道了……那么,小吉夫呢?您让我……”
“稍后我还会打来的。”
“喂喂,请等等,请让我听听孩子的声音吧!”
“不是说过了嘛,他在别的地方。”
“喂,我儿子真的在你手上吗?”
“嗯,那是当然。”
“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嗯,怕不了。”
“吉夫,吉夫!你在那儿吗?”
“你……你怎么……”
“我是孩子的妈妈!求求您了,请让我听听儿子的声音吧!不然我们就……我们就……”
交谈到此为止,电话挂断了。这通对话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凶手故意装出呆板、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来掩饰自己的真实嗓音。讲话时,句子也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听上去非常不自然。
“简直就是捧着事先写好的台词在念经嘛!”长崎说。
“大概是为了掩盖正常的说话习惯。这么说来,或许对方猜到了通话可能会被录音。”细野抱着胳膊说。
“或者他认识铃木一家,害怕他们从说话的语气和声调中听出来他是谁?”
听长崎这么说,铃木春夫忙摇了摇头:“不,虽然语调很奇怪,但我完全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应该不是认识的人。”
“落合,你觉得这个人大概什么年纪?”
“嗯,只能说不像是老年人,但究竟是青年还是中年……”
“背景声音里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比如电车经过的声音、街道上的喧闹声之类的。”
“似乎没有。如果是用公共电话打来的,那么一定是在很僻静的地方。”
“有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地方?落合,不管是什么,你都可以说说看。”
见长崎催促,昌夫拼命地回忆着通话内容。
“对方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送钱地点。从这一点来推测,我认为,至少可以大胆假设,对方在犯罪之前,并没有进行过周密的计划。”
“嗯,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就是,如果孩子真的如他所说,在别的地方,那他应该还有同伙。”
“确实。如果是独自作案,打电话时旁边放个孩子也很麻烦,所以有可能是团伙作案……”
“喂,落合!”正在查看昌夫写下的通话记录的细野忽然插嘴说道。“这句‘怕不了’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这里听不太清楚。其他地方都是慢吞吞的口吻,听起来不怎么费劲,只有这个地方有点儿听不清……”昌夫又看了看文字记录,这句话的上下文大致是:
“喂,我儿子真的在你手上吗?”“嗯,那是当然。”“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嗯,怕不了。”
“上一句是孩子爸爸问他有没有找错人,通常不是应该回答‘没找错’吗?不过听来听去都不像是这一句。”
“把这个地方的录音重放一遍。”长崎示意。众人又聚精会神地听了几遍。
“还是不太确定,我听着也像‘怕不了’。”长崎摇头说。
“对方应该也很紧张,所以一时舌头打滑也说不定。比如‘啊’,他偶尔会说成‘昂’。”细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该不会是什么地方的方言吧?”昌夫忽然闪出一个念头。同时,他记起了另外一条线索——说到口音,宇野宽治不就带有北方口音吗?
“确实,有这种可能。”
“所以他故意用那种死气沉沉的声调说话,与其说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嗓音,还不如说是怕暴露了口音。”
“有可能。那就赶紧把通话录音送到指挥部去,玉利科长好像要亲自来浅草警署参与破案。落合,这件事不方便麻烦其他组的人,你去浅草警署走一趟吧!”长崎指示。
“是!您别客气。”昌夫赶忙给录音机换了一盘新的录音带。
“顺便问一下,铃木老板,您知道这是哪里的方言吗?”
“不知道……”铃木春夫面无血色地摇摇头。
“那请您把过去五年间从店里辞职的员工的老家写下来给我。还有平时接触过的同行或合作者,也尽可能地多想想。”
“哦……”
长崎正在询问店主的当口,昌夫已经从后门一溜小跑地来到大街上。他坐进轻型卡车,刚行驶了一小段路,就见岩村从香烟铺门口追了过来,嘴里还叫着:“师兄,师兄!”昌夫便停下车,摇下了车窗。
“您要去哪儿?”
“去浅草警署,绑匪打电话来了。”
“都说了什么?”
“问了钱有没有准备好之类的。”
“我一直在巡逻浅草辖区内的公共电话,没发现可疑的人。”
“是吗?辛苦了!对了,你听说过‘怕不了’这句方言吗?”
“没有。这句话怎么了?”
“算了,你继续在附近溜达溜达,我很快就回来。”
“知道了。”
昌夫开着轻型卡车朝浅草警署方向驶去。一想到此时此刻有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正在饱受折磨,他心里就难过得不行。车窗外的天空却是与他的心情截然相反、恼人的秋高气爽。
浅草警署大教室的门口挂着一块奇怪的牌子,大概是因为警方尚未公开将案件定性为绑架案的缘故,牌子上只简单地写着“十月六日案件侦查总部”。屋里,搜查一科科长玉利正被一大群记者围着,按警方与新闻界的报道协定回答有关问题。一名刑警看见了昌夫,便立刻跑了过来。
“喂,你是搜查一科第五组的落合吧?”
“是我。”
“快去署长室,都等着你送录音带过来呢。”
闻听此言,昌夫连忙朝署长室走去。署长堀江、刑事科科长石井和浅草警署的其他刑警早已等在那里,迫不及待地打开录音机。
“对方相当镇定啊。看得出来他还在观察孩子父亲的反应。这么说来,比较像是心怀怨恨的人干的?”堀江摩挲着很久没刮的胡子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是为了钱,没必要如此费力地去绑架豆腐店的孩子。我同意署长的意见。”石井附和道。
“好,那就彻底调查铃木商店周围的人,先找到那个突然辞职的川田惠子!虽说打电话的是个男人的声音,但也有可能是团伙作案。把署里预防犯罪科的人手也用上,进一步扩大侦查范围!预防科科长呢?赶紧把他叫来!”
署长下了命令,一名警员立即跑了出去。
“那个……堀江署长,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通话记录里画红线的部分。”见堀江差点儿漏掉了这条线索,昌夫连忙简要地说明了那句方言的问题,还用录音机重新播放了一遍。
“嗯,听起来的确很像‘怕不了’啊。”石井说。
“应该只是口误吧?如果绑匪说话带了方言,其他的地方就会显露出来啊。”堀江对此持怀疑态度。
恰在此时,玉利科长走了进来。石井向他汇报了侦查的进展,又放了一遍录音。
“既然店主说了不熟悉绑匪的声音,就不能轻易地锁定搜索范围,还是先通过警视厅向电电公社申请反向追踪吧。”
“玉利,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拜托了。”
见堀江对搜查一科科长直呼其名,昌夫不禁愣住了。玉利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有,搜查一科现在不太忙的人都轮流调过来吧!南千住町杀人案已经有眉目了吧?这边可是要争分夺秒哪!”
“知道了。”
“到了交赎金的日子,有多少人手都嫌不够,肯定要向附近的兄弟单位请求支援。你跟南千住警署和上野警署的署长打个招呼,请他们的人随时待命!”
“知道了,我立刻协调。”
堀江署长也给昌夫派了任务:去找曾经跟宇野宽治一起玩儿的孩子过来听听那段录音。
昌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堀江署长,让孩子听这个吗?这里面是有关小吉夫被绑架的内容啊。”
“这不是没办法嘛!听过他声音的只有那些孩子。”说着,堀江斜睨着昌夫,似乎在说:“怎么,你小子有意见?”
“对于七八岁的孩子来说,这未免太残忍了吧?我看还是去找宇野打工的那家俱乐部的人比较好,比如老板、舞娘之类的。”
“不行!如果宇野真是绑匪,去问那些人不就走漏了风声吗?上次和宇野一块儿逃走的不就是个舞娘吗?”
昌夫朝玉利投去求援的目光。
“堀江署长,毕竟是孩子,听录音的事还是再等等吧。眼下最重要的不是锁定罪犯,而是把小吉夫平平安安地救出来。”
听玉利这么说,堀江摸了摸脸颊,似乎带着些嘲讽之意说道:“啊,既然搜查一科的科长这么说,那就先放放吧。”
昌夫隐约觉察到两位领导之间的角力。搜查一科科长与各警署署长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微妙。浅草警署是非常有名且重要的警署,堀江署长以前还曾担任过搜查一科科长的职务,玉利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三分,所以他当场就拍板,把昌夫临时调入了“十月六日案件侦查总部”。
“根据田中的报告,被害人的女婿实雄很快就要交代了,第五组随时有可能接受新调动。你和岩村先打个前站吧,调过来之后暂时由第二组领导,明白吗?”
“是!另外,关于录音里的那句方言,能否请您问一下搜查一科有没有老家在北海道的同事?如果真是北海道口音,那就跟宇野宽治挂上钩了,我想尽快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我们科里应该有老家在北海道的,回头我问问人事科。”
“喂,要找北海道老乡的话,我们这儿就有。警务科下面有个组长就是札幌人!”
堀江立即叫来了那名组长。然而当昌夫向他问起是否听说过“怕不了”这个词儿时,对方一脸狐疑地摇了摇头。
“反正在札幌没有人这么说。”
慎重起见,昌夫又给他放了一遍录音,结果对方反而确定:“不,绝对没听过这句话。”
昌夫无奈地长叹一声。果然,哪能轻而易举就找到线索?
但他仍不死心,请求玉利批准他继续调查。
“问题是你发现的,就让你查到底吧。”
既然获得了玉利科长的首肯,昌夫便打算花整个下午的时间按自己的计划展开调查,调查的目的地是他的母校:明治大学。
换乘东京电车和国有电车[55]两趟车后,他在御茶水站下了车,又从车站沿着骏河台的坡道快步走去。白天的大学街像庙会日一样挤满了年轻学子,根本没法一路笔直地走。经过那座几乎成了骏河台地区地标的明治大学主教学楼,又是一段上坡路,从道路左侧可以望见山上的宾馆。之后又是一段下坡路,昌夫来到了他上学时尚未建成的崭新的混凝土建筑——明大副楼。
他拦住一名学生,询问体育会在哪个房间。对方似乎看出他是校友,便很热情地给他带路。
走进体育部的房间,他对屋里当值的学生开口道:“我是警视厅的,姓落合,从前是剑道部的,今天来这里有点儿事想拜托同学们帮忙。请问,你是哪个项目部的?”
一名穿着对襟运动服的学生立刻站起身来,连表情都变得有些郑重:“前辈,我是柔道部的,现在是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