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你也想要点儿什么吧?”宽治问他。
“我也想要陀螺。”男孩兴奋地说。
“吉夫,你会玩儿那个吗?”其他的孩子嘲弄地问。
“吉夫是傻子呀!”
“就是,他连功课都跟不上,明年就要转学到特殊班级了!”
小孩们异口同声地喊着。
“喂,你们不许欺负人!”宽治呵斥着。一听说转学到特殊班级,他便产生了似曾相识之感。
“吉夫家是开豆腐店的,他只会吹喇叭!”
“你该去学学打算盘!”
“我叫你们闭嘴,听见没有?不听话就不给你们买果汁!”
听到他这么威胁,孩子们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那个叫吉夫的男孩依旧笑眯眯地跟在队伍的最后。


第19章
上野警署的辖区内发生了入室盗窃未遂案。十月六日星期天,早上七点钟左右,根据110电话的接警通报,一名年轻男子在糖果街企图用铁钳撬开珠宝店和文具店的店门。附近的派出所接到报警后立刻派人前往现场,确认两家店的店门都有被破坏的痕迹。上野警署于是派出刑事科第三组的两名刑警前去向保安了解当时的情况,并根据店主提供的受损清单立案。因为犯罪未遂,所以并没有安排专人侦查。但刑事科科长翻阅报告时,从中发现了线索,便通过副署长向南千住警署通报了相关情况。据保安说,那名企图入室盗窃的年轻男子跟他对峙时,手中挥舞着铁钳,嘴里还大喊:“过来呗,过来呗!”听来应该是北方口音。此人很可能是警方正在寻找的宇野宽治。不过,当时警方并没有从现场采集到指纹。
根据上述情况,田中指示昌夫和大场立即去拜访那名保安,再次进行问询调查。如今,昌夫俨然成了负责宇野宽治的指定警察。
保安是个老头,据说是由糖街的工商协会雇用的,按轮班顺序,每周有四天负责值夜班。
“就是今天早上七点不到的时候嘛,珠宝店给值班室打来电话,说有人在撬店里的后门。我们值夜班是二人一组,另一个同事当时正在打盹儿,我就一个人拿着警棍跑过去看看,果然发现门上有金属之类的东西撬过的痕迹。我心想,这一带怕不是被贼盯上了?就在附近各处转转,查看情况。后来发现有个小青年正在撬文具店的后门,我就大喊了一声:‘你在干什么?’那个男人转身就拿着把大钳子朝我挥了过来,嘴里还气势汹汹地操着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喊着:‘过来呗,过来呗!’我马上明白,这小子是惯犯,决不能让他跑了……”
保安员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鼻孔微张,颇有些兴奋。
“我在军队里干了十年,还打过土匪,所以当时我想,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个贼跑了,就毫不畏惧地对那家伙大喊一声:‘有种你就过来!’结果那小子吓得脸都白了,像只兔子似的撒腿就跑,翻过栏杆就往大路那边逃了。虽然我一心想追上他,可他到底年轻啊,跑得飞快。我几乎要撵上他了,可惜最后关头还是叫他跑了!”
“是有点儿可惜,万幸您没受伤。”昌夫说。
“这不算什么!和手里拿着枪的土匪比起来,铁棍什么的简直就是玩具嘛,哈哈!”保安大笑着回答。或许这位老兵很久没有机会提及自己年轻时了。
“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了解那个人的情况。据上野警署的刑警说,此人身材瘦长,相貌清秀。请看看这些照片里有没有他?”说着,昌夫从信封中抽出五张照片摆在桌面上。按田中的指示,五张照片里故意混进了不相干的人的照片,因为事先已经知道保安是上了年纪的人,为了避免老年人先入为主,特地采取了预防措施。
老保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又把脸挨近照片,几乎快贴到了照片上,认真地审视着。
“就是这个人!”他毫不迟疑地指了指宇野宽治的照片。
“想起来了,虽然照片上的发型跟我看见他时不太一样,但肯定是同一个人。”老保安不停地点着头说。
昌夫和大场对视了一下。看来,事到如今,宇野宽治仍然藏在附近。昌夫惊讶得连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到底在想什么?按正常人的思维,一听说同伙町井明男被逮捕,就应该逃跑了,他居然直到现在还留在原地,甚至还敢出来作案……
从北海道回来后,他立即拿上宇野的照片四处询问。在河滩上玩耍的孩子已经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之前栖身在旧货船里的年轻男子,因此警方可以确定,宇野宽治的确还活着。
无论如何,只要他还在附近活动,就只能拼命搜索。昌夫重新燃起了斗志,破解杀人案的关键肯定就在这个宇野宽治身上!
在当晚的侦查会议上,昌夫提出,发生在上野的盗窃未遂案很可能是宇野宽治干的。对此,大部分人的意见是:“这正好说明宇野只是盗窃犯而已!”
“明明发生了杀人案,却不急着逃走,反而在案发现场附近不断反复作案,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啊。我看,杀人的事,恐怕还是与黑社会有关。”
作此发言的是宫下组长。其实,大部分刑警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上野信和会的花村身上。
“不,主观臆断是破案大忌。从阿落和大场去北海道获取的各种证言来看,说宇野做事情完全不加考虑也很正常,他脑子有病。大家千万别忘了这一点。”田中提醒道。当所有人都只认同一个观点时,就必然会疏忽其他的可能。
“还是希望能尽快签发对宇野的逮捕令。他在礼文岛不是还犯过纵火案吗?能不能从北海道警方那儿搞一张逮捕令?否则即使找到他,也不能实施逮捕,那可就难办了!”森拓朗说。的确,有了逮捕令,警方就能轻而易举地拘留宇野。
“这个嘛……宇野宽治的死亡确认书至今还没有撤销……”田中抱着胳膊愁眉苦脸地说。
“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是文件资料不齐全,当初签发死亡确认书的海上保安厅已经驳回了北海道警方的申请。实际上,按规定,海难事故要经过三个月才能认定当事人死亡,但海上保安厅架不住北海道警方一个劲儿地催,只等了一个月就确认宇野已经死亡。如今又要拜托人家改回去,令海上保安厅也很恼火啊。”
“政府部门之间互相较劲,事情就麻烦了!”森拓朗苦笑着,与田中面面相觑。
“总之,逮捕令的事,我会尽快想办法。如果能抓住宇野,至少可以搞清楚他是否与杀人案有关,也算是向前迈了一大步。”
“町井明男那边呢?逼一下东山会,能让他主动露面吗?”昌夫又问。
南千住警署的刑事科科长忙回答道:“关于这件事,我们署的第四组和总部的搜查四科一起在努力调查。不过,东山会好像真的不知道町井的下落。他们之前把他骂了一顿,说不准他再到社团的事务所去,结果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说到底,町井只是个小混混,对上头的大哥怕得要死。”
“田中科代,能不能管管搜查四科的人?”仁井在后面的座位上大声说道,“他们做事也太鲁莽了,简直肆无忌惮。上星期,他们把信和会花村派的人直接抓来狠狠地逼问了一通,开口就让人家承认是他们老大和被害人的女婿合伙杀了山田!”
“有这回事?”田中皱眉问道。
“您还不知道?他们还开过小会,扬言南千住町的案子一定会被四科侦破。”
田中叹了口气。坐在他身旁的刑事科科长的太阳穴抽动了几下。在警察的世界里,除了自己的部门,其他任何部门的指令都被当成耳旁风,唯一能听进去的只有自己直属上级的命令。
“您应该跟四科的科长说说,他们即使要收集证据,也不能这么蛮干,会把事情搞砸的!”
“知道了,我先跟玉利科长打个招呼。另外,尼尔,你不是一直在追踪信和会那边的线索吗?偶尔是不是该透露点儿情报?”
见田中点了名,仁井微微耸了耸肩:“没找到值得说的。”话虽如此,他还是掏出了笔记本,“案发当天下午三点左右,在南千住町八丁目的日光街道,据说有一辆大得吓人的美国车在道边停了一个小时左右。驾驶员是个梳着背头的年轻男子,一看就是黑道的,大概那辆车也是黑道头目的。附近的居民虽然没有靠近仔细观看,但当地的小孩纷纷大感稀罕地跑过去围观,有的还直接伸出手去摸,后来都被那个驾驶员轰走了。提供这段证词的是临街一家榻榻米作坊的老板。我对这个情况比较在意,后来又去查了一下,原来那辆车是花村派老大的专车,去年刚上的车牌,是一九六二年款的黑色雪佛兰敞蓬跑车。之后,我又拿着这款车的销售海报去给榻榻米作坊的老板看,他确认‘就是这样的车子’。不过,因为是外国货,他不敢百分之百地确定。我又去问了附近的小孩,其中有个上小学六年级的孩子,因为平时爱好收集汽车模型,所以很笃定地说:‘那辆车是黑色雪佛兰敞蓬跑车,而且是新车。因为是头一回看见实物,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就是我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
“你还说没值得说的,这不就是很重要的线索嘛!”田中瞥了仁井一眼,口气很肯定地说。
“但是还没有充分的证据断定那辆车就是花村的。黑色敞蓬跑车,且不说在老城区如何,全东京大概超过一百辆。”
“花村有不在场证明吗?”田中追问。
“我还没查。”仁井老老实实地回答。
“赶紧去查!”
“直接问他本人的话,估计他不会老实交代。所以我考虑先从外围入手调查看看。”
“好。另外,实雄的不在场证明调查得怎么样了?”
见田中环视众人,被害者调查组的刑警赶忙回答:“案发当天,他一整天都在公司里。一开始没有怀疑他,所以没有深入地查。后来因为牵扯到枪支走私,保险起见,又调查了一次。据山田商会的一名专务董事证实,他当时确实是在办公室里。”
“这是利益关联方的证词吧?最好能找到其他第三方的证词。继续追查!”
“是!”
“四科那边既然已经开始调查花村派,实雄就可能会有所动摇。”宫下说。
“不好说。”
“能否以走私枪支的名义先把实雄抓起来?说不定他会痛痛快快地连杀人的事也招了。”
“喂,预设立场是破案的大忌,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杀人案是花村的人干的。别忘了,我们目前追踪的嫌疑人是宇野宽治!”
田中再三叮嘱,但大部分刑警最关心的仍然是上野信和会与花村派,连昌夫也不例外。一个推测正在浮出水面,而且轮廓逐渐清晰,那就是:宇野宽治或许只是杀人事件的目击者。
散会后,昌夫正要拉着岩村去食堂,却被副署长叫住了。
“落合,刚才稚内南警署的国井署长打电话找你,说他八点之前一直在办公室,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好。”昌夫答应着。国井署长会有什么事情呢?他让岩村先去食堂,自己赶忙回到办公室,拿起了警用电话的听筒。往外地警署打电话要先拨“9”,之后分别是三位数的专用号码和三位数的警署代码。这是覆盖全国的警察专用电话线路,带有防窃听功能,是为了确保警察在特殊情况下也能保持通讯而专门设计的。由于距离太远,昌夫拨号后等了三分钟才接通。
“啊,是落合吗?百忙中打扰你了,我是稚内南警署的国井。上次你千里迢迢地跑过来,辛苦辛苦!”与当面交谈时一样,国井的声音还是这么爽朗、亲切。
“哪里哪里,承蒙您照顾了。”昌夫赶忙致谢。
“其实是发生了值得注意的事情,我才给你打电话的。前天,在旭川市的当铺里查获了赃物,是礼文岛的船主酒井寅吉家被盗的珍珠项链。”
“啊?”
“去典当东西的是礼文岛的渔民,名叫赤井辰雄。你上次去找他问过话的那个人……”
“哦,就是纵火案的目击者吧?”昌夫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当听说宇野宽治可能还活着的时候,反应忽然变得很奇怪。
“对,就是他。他拿着赃物去当铺里典当了,日期是九月十日。昨天,我们要求他到警署来一趟,把事情交代清楚。据他供述,那些东西是在番屋起火的第二天,他在船舱里捡到的。嘴上虽说不知道那是宇野宽治从船主家偷出来的赃物,但看样子像是在撒谎。他还辩称,曾经犹豫过要不要把东西归还失主,结果却鬼使神差地据为己有了。之所以隔了这么多天,还特地大老远地跑到旭川的当铺去,是觉得这样不容易被发现。也许是外行的小聪明吧?如果真是这样,顶多算是冒领遗失财物,在初犯的情况下,只能按不予起诉处理。不过,因为涉及纵火盗窃案的赃物,慎重起见,我们还是调查了一下这个赤井的情况,发现这家伙上个月刚买了一艘捞海带用的小船。虽然是只有一台发动机的小渔船,但也花了十万日元。于是我们又去盘问他哪儿来那么多钱买船,他说是自己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我们让他把存折拿出来看看,他又改口说是从亲戚那儿借的。好嘛,那我们接着追问是问哪个亲戚借的,说出来就可以。这家伙却支支吾吾再也不开口了。我们署的刑事科科长推测,他说不定是宇野宽治在番屋纵火盗窃的同伙,正准备深入调查。”
听了国井的介绍,昌夫对稚内南警署的做法颇感赞同。上次见到赤井时,他就感到此人似乎在隐瞒些什么。
“审讯的时候,我也在场,这家伙的确很可疑。我们推测,宇野宽治脑筋不好,该不会是这家伙先挑唆宇野去偷东西,然后自己把偷来的钱和宝石都抢走吧……还好他仍在我们手里,从明天开始,要彻底地盘问这家伙。”
“好的,谢谢您特地告诉我。我们这里也在努力寻找宇野宽治,争取早日控制住。”
“啊,对了,还有你们田中科代提到的逮捕令。麻烦你们那边尽快查清宇野宽治的行踪,采集到他的指纹寄过来。有了指纹,海上保安厅就能撤销死亡确认书了,之后我们这里就可以拿到逮捕令。记住,指纹是能证明宇野宽治还活着的铁证。”
“明白。我们已经找到了宇野宽治曾经居住的公寓,会尽快安排采集指纹。”
“落合,请务必逮住宇野宽治!我们也想弄清礼文岛纵火盗窃案的真相。今后一定会大力配合你们。”国井警视对比自己低三级的昌夫就像对朋友一样地说着,他的作风令昌夫大为感动,仿佛受到了鼓励。虽然说警察都有地盘意识,但警察也是人,也有基本的人情味。
他去了食堂,刚好田中也在,正朝嘴里扒着烤鱼套餐。昌夫向他汇报了北海道来电的情况,田中一边扒着米粒一边说:“知道了。我让鉴证科的人明天去采集指纹,你也跟房东打个招呼。”
“不需要申请住宅搜查令吗?”
“房东在场的话,就用不着了!”
昌夫忽然食欲大增,朝厨房的卖饭大婶高声喊了一句:“您好!请给我来一大份猪排饭!”大婶亲切地答应着:“好,好。”刚点完猪排饭的岩村像犯了错似的嘟囔:“我也该要大份的……”
回过神来,昌夫才注意到,大婶已经换上了长袖工作服,饭桌上的罐装麦茶不知何时也已经换成了热气腾腾的番茶[51]。
冬天快来了。


第20章
第二天,鉴证科采集了宇野宽治的指纹,当天就发快件寄往稚内南警署。根据昌夫与国井署长电话中所商讨的,稚内南警署方面一收到指纹便可申请撤销死亡证明,并以纵火盗窃罪嫌疑向地方检察院申请逮捕令,即日便可正式签发。如此一来,只要发现宇野宽治的踪影,东京的警察便可立即将其逮捕。
落合昌夫仿佛逐渐看清了整个案子迄今为止的全貌。宇野应该只是杀人案的目击者,真正的凶手是花村派的花村正一,共犯则是被害人的女婿山田实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个想法似的,花村几日前便以人情往来为借口去了关西,至今未归。或许是搜查四科的警察惊动了他的手下,让他有所警觉了。
“逮住花村就能破案了?”前去调查的路上,昌夫问大场。
“哪有这么容易!那个人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除非有确凿的物证,否则他肯定会死不认账。这家伙被判过好几次刑,不是因为仗义顶罪之类的小事,而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真的杀过人!上法庭之类的,他早就习惯了,还懂得不少法律知识。所以,想让他亲口招供,怕是不太可能!”
大场又告诉昌夫,四科的警察曾经讯问过他手下组长级别的头目,试图从中寻找线索,但没有成功,调查至今仍停滞。
“不在场证明什么的,万一说不好,总会有破绽,所以还不如一口咬定不记得了。这是让检方最头痛的情况。过去,我们对黑帮的嫌疑分子采取过不少乱来的手段,但今时不同往日,在公共舆论的监督下,那种事情是不能再干了。”
“实雄那边怎么样?被害人调查组一直说还在调查,会议上没透露半点儿口风。”
“大概是在另寻线索。我感觉那个人是经不起查的,深挖下去肯定会有线索。”
关于实雄这个人,警方已经判明他与花村私交甚笃,已经结成把兄弟。表面上,实雄是经营公司的企业家,私下里却与黑帮无异,在商场屡屡爆出令人诟病的传闻。既然如此,就从其他案件上寻找突破口,找机会逮捕嫌疑人,是警察常用的手段。
“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们的任务是先找到宇野宽治。”
“是啊,那家伙应该就在附近,就算磨穿鞋底也要把他挖出来!”大场像是在自言自语,昌夫也不禁点点头。自调查以来,昌夫的皮鞋鞋底还真是磨薄了不少。幸亏在警察职工共济会能买到便宜的皮鞋,这帮了刑警们的大忙。
当天下午,从浅草方面传来了有价值的消息。一家糕点铺的老婆婆说,见过长相与昌夫出示的照片上颇为相似的年轻人。
“大概是星期天,下午两点左右,那人和五六个小学生一起来的,在店里买了果汁和点心。钱都是他一个人付的。”老婆婆带着眼镜,看看墙上挂着的日历说。
昌夫与大场对视了一下,急不可耐地追问道:“能说说详细的情形吗?”
老婆婆似乎有些耳背,没有听清他的问话,用手拢在耳边反问道:“啊?你说什么?”
“老婆婆,那个人的穿着打扮什么样?”昌夫只得提高嗓门,放慢语速,又问了一遍。
“啊呀,穿的是什么?我还以为他是哪个孩子的哥哥或亲戚,没有特别留意!”
“他跟孩子们都说了些什么?”
“真是抱歉,我耳朵有点儿背,听不大清楚呢。不过看样子他们都挺开心的。”
“小孩们大概多大年纪?上几年级?”
“看着都挺小,约莫一二年级的样子。”
“其中有您认识的孩子吗?”
“啊,对了,有一个好像是二丁目荞麦面馆家的小武!”
“荞麦面馆家的,对吧?”
“就是那家叫长寿庵的店,老板姓横山。那可是家老店哪。”
“谢谢您!”昌夫和大场谢过老婆婆,便立即朝荞麦面馆奔去。昨天是星期天,正是糖果街那起入室盗窃未遂案发生的日子。
早上刚作过案,下午便同孩子们跑出去玩耍,这就是所谓“傻子”的所作所为吧?
他们到了荞麦面馆,刚巧遇上孩子们放学回家。向店老板说明了情况,这位父亲便把刚上二年级的儿子小武叫了出来。小孩儿听闻父亲的召唤,一脸紧张地从里屋走了出来。
“喂,小武,警察先生来了,不会打个招呼吗?”
在父亲的催促下,孩子小声地说了句“您好”,便低下了头。见他一副害怕的样子,昌夫便放缓了语气,尽量亲切地问道:“小武,叔叔想找你问问昨天的事。下午两点钟,你有没有去过附近的糕点铺?”
孩子仍然没有抬头,却左右晃了晃脑袋。
“是吗?你没去过?不过糕点铺的奶奶说,荞麦面馆家的小武去过店里哟!”
“喂,小武,你要跟警察先生说实话!”他父亲语气严厉地训斥道,但小孩儿仍低着头一言不发。
“真是对不起呀,警察先生。我平时不准他去外面买东西吃,这小子,大概是怕说实话会挨骂。”店老板皱着八字眉说道,“喂,小武,爸爸不责怪你,快跟警察先生说实话。昨天,就是星期天,你到底去过糕点铺没有?”
孩子终于点了点头。昌夫继续问道:“谢谢你。我还听说,当时有个大哥哥跟你们一起去。你认识他吗?”
孩子摇摇头。
“那他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玩儿呢?”昌夫又问道。孩子再次沉默不语。
“你是在哪里遇见他的?”
没有回答。
昌夫从口袋里掏出照片让孩子看。
“那个大哥哥是这个人吗?”
孩子朝照片瞥了一眼,点点头。结合糕点铺老婆婆的证词,终于获得了确凿的证据,昌夫不由得兴奋起来。
“小武,这人是谁?”店老板接着追问。
“不知道……”孩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他跟你们一起玩儿吗?”
“嗯。”
“在哪儿玩儿?”
“在寺庙里。”
“寺庙?就是你常去玩儿的那家寺庙?”
“嗯。”
听儿子如此回答,店老板说:“如果是昨天,不正好是浅草一带的神社和寺庙里发现偷香火钱的小偷的日子吗?”
“哦?那是怎么回事?”大场赶忙问。
“警察先生,您还不知道?听说在附近的神社和寺庙里接连不断地发生了好几起撬开钱箱偷香火钱的案子,派出所的巡警还来找我们调查过。据他们说,之前是一些捣蛋的中学生干的,但最近这几起盗窃的手法很粗暴,像是成年人作案。他们还向我们询问有没有什么线索……”
“哦?有这种事?”大场与昌夫应和了一句,转眼便见小武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喂,小武,你怎么了?要是知道什么,就赶紧老老实实地告诉大人,爸爸是不会责怪你的。要是撒谎,爸爸可不答应!”店老板蹲下身子对儿子说。
昌夫和大场也半蹲下去,平视那孩子。小孩一边抽泣,一边告诉他们,那个大哥哥就是偷香火钱的小偷。他请他们喝果汁,让他们保守秘密,不告诉别人。星期天的事已经是第二次了。
昌夫越发确信,宇野宽治就藏在附近。
晚上七点,他们回到南千住警署的大教室,却发现房间里冷冷清清,没几个人,与往常人声鼎沸的情形大不相同。昌夫以为自己搞错了时间,抬手看了看腕表。屋里只来了一半的人,也没有平时那种简直要填满整个房间的烟雾。他一眼瞥见岩村,便朝他问道:“怎么回事?”岩村小声地告诉他:“好像出了什么事,浅草、上野警署的人全体出动了。大概辖区内又发生了案子。”
“案子?什么案子?”
“还没听说。”
正说着,宫下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他见昌夫等人都在,便默不作声地歪了歪下巴,朝大教室的角落走去。森和仁井跟了过去。
“第五组成员都在这儿,”宫下扫视众人,语气果断地说,“下面我要说的话,必须全部保密!浅草警署的辖区内发生了绑架案。昨天,一个一年级小学生失踪了,家属在昨晚八点钟左右向派出所报了案。浅草及相邻各警署立即对失踪儿童进行排查,但没有找到孩子,所以在今天上午九点向搜查一科请求支援。出警的是第二组,他们和辖区警署的刑事科、预防科成员一道,正在附近进行搜查。考虑到最大的可能性或许是事故致死,所以首先重点找了河边、沟渠等地,但没有任何发现。另外,交通事故方面也没有任何相关线索。就在搜查的过程中,下午三点左右,家属接到一名男子打来的电话,声称‘孩子在我手上,赶紧准备五十万日元’。情况就是这样,暂时没有后续报告。因为这个案子,上面不得不暂时抽调钟表商被杀案的侦查人员。从今天开始,浅草、上野警署的刑警将会首先撤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搜查一科的玉利科长指示,要尽快寻找线索破案,好腾出人手加入绑架案的侦查。接下来,大伙儿一定要再加把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