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海明有些紧张——年轻的女孩在短时间内,弄到一大笔钱的方式,着实让人担心。
欧小兰的回答让他和燕婷都松了口气。
“那时候,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我想他非常爱我,知道小海的情况后,不仅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还偷着从家里取了一笔钱来,再加上我们俩借遍了所有的朋友,这才把钱凑够。”欧小兰有些凄然。
“那是个好男人,现在,你们还在一起吗?”燕婷问。
欧小兰摇头:“我们分手了。”

7你很干净(5)
“为什么?”杜海明脱口而出,“那么艰难的时候,你们都扛了过来。”
“因为我不想骗他,而他,可以为我付出一切,但却不能接受我这样一个不洁的女人。”
“不洁的女人?”燕婷惊得呆了。
“没错,我就是不洁的女人。”欧小兰重重地呼吸,显然心绪又开始不宁。
“为什么这样说,难道在你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燕婷凝眉问。
“没错,就是因为那个冯文山。”欧小海咬紧嘴唇,沉默片刻后,再道,“当初,小海确定了手术方案,知道主刀医生就是冯文山后,就有人对我说,手术前一定要给主刀医生封个红包,否则,手术成功率就会下降很多。”
“还真有这样的事!”燕婷叹道。
“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更多的人跟我说起红包的事,还举了几个没送红包的患者的事例。那些医生特别嚣张,他们扬言,不管是多大的领导多有本事的人,进了手术室,小命就全都掌握在他们手上。我回去和男朋友一商量,觉得有必要找冯文山聊一聊。我们那时实在已经没钱送礼了,我们想,找他吃顿饭,商量一下,红包算我们欠他的,只要他稍微宽限我们些时候,手术后,我们一定补上。”
“红包还能补?”杜海明显得有些愤怒。
“于是,我就给冯文山打了电话,约他晚上下班后出来吃顿饭——吃饭的钱,还是男朋友问他朋友借的。那晚,冯文山表现得还挺大度,对于我们的请求一口应承,还说不管有没有红包,他都会尽力去替小海做手术,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我和男朋友对他感激涕零,都觉得是医院的病友误导了我们。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就像冯文山。”
燕婷和杜海明瞪着眼睛盯着她,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吃完饭,冯文山走了,我男朋友因为已经在医院守了一夜,所以,我也让他回去休息。我刚回到病房,就接到了冯文山打来的电话。”
“他想干什么?”杜海明怒道。
“他说他在医院里,还没有回家。他还说今晚有些话想对我说,但因为我男朋友在,所以才没说。他让我现在就到医院的花园里,他在那儿等我。我那会儿还很天真,把他当成了好人,以为他要跟我说手术的事,毫不犹豫地就去了。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丑陋卑劣的人存在,但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亲目睹。那晚的花园里还有些散步的病人和家属,但是,这不能让冯文山有丝毫的收敛。他说,红包他可以不要,只要我能满足他一个小小的要求。那个要求就是我,我就是用来换取小海手术成功的筹码。听到这些话,刹那间,我全身变得冰凉,就好像被冰冻了一样不能动弹。冯文山这时,毫不避讳地上来抱住我,我下意识地把他推开,他立刻就沉下了脸。他说我可以拒绝他的要求,他绝不会对我有丝毫的勉强。只是,我必须想清楚拒绝他的后果。”
“你可以把事情反映到院方,这样的人渣,根本不配留在医院里。”杜海明瞪着眼道。
“没用,冯文山说了,我可以提出来不要他为小海手术,医院也可能会为小海指派别的医生,但是,我拿不出红包来,照样没法改变小海的命运。冯文山还说,小海遇上他算是运气,并不是所有医生都对女人感兴趣。”
燕婷的面孔涨得通红,恨声道:“没想到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欧小兰面上的凄然更浓:“我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是否还有别的选择。当天夜里,我就跟他走了,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房间。他对那宾馆显然很熟,甚至不用登记不用交押金,直接拿了钥匙就上楼。我还看到,宾馆总台的服务员,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揶揄,就好像我是那种不检点的女人。”
“冯文山要是不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人受到他的伤害。”杜海明叹道。
燕婷忽然一怔。
和罗晓峰一样,这又是一个该死的人。
对面的欧小兰继续道:“那样的事,后来又发生过两次,直到小海被推进手术室,他对我的骚扰才算结束。”
她的身子忽然颤栗了一下,面上随即也露出痛恨的表情:“我以为我的付出可以换来小海的平安,但却没想到,还是没能救活小海。院方给我解释了很多,但我后来查阅了相关资料,术后动脉瘤再出血的几率只有不到10%,而且,冯文山还数次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一定可以让小海痊愈。”
燕婷和杜海明同情地看着面前愤怒且悲伤的女人,一时俱都无言。
“冯云山就是个畜生,他不但欺骗了我,还害死了小海。小海去世的那天,我像疯了样四处寻找他,我相信,如果他那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
燕婷和杜海明默契似的对视一眼,但都没有吱声。
“我没有找到冯文山,最后被男朋友带离了医院。我在家里躺了3天,不吃不喝,到最后,连泪水都像流干了。男友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停地安慰我,向我保证,小海走了,他还会守着我,我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单。他越是这样说,我越觉得痛苦,因为我背叛了他,我已经是个不干净的女人了。最后,我还是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我不能欺骗这个世上最爱我的男人。我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发抖,我还没说完,他就捂住了耳朵,面上也露出痛苦的神色。那时候,我忽然很绝望,我知道,我正在深深地伤害一个爱我的人。”
燕婷抓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用力地抓住。欧小兰怔一下,眼中立刻露出感激的神色:“几天之后,他终于离开了我。我知道那时他的痛苦一定并不比我的轻,所以,我不怪他,是我辜负了他,我是个不干净的女人。”
“错了,你很干净!”燕婷忽然大声道。
欧小兰错愕地盯着燕婷,而燕婷边上的杜海明,这时也大力地点头。
于是,隐忍了许久的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欧小兰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8叶洪伟的鲜花(1)
天色将晚,3人在快餐店里已经聊了将近1个小时。对于冯文山的死,欧小兰毫不隐瞒自己的感受:“我想,有人做了我一直想做,但却没能到的事。”
燕婷和杜海明对视一眼,知道今天的谈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19号晚上9点到11点之间在做什么?”燕婷问,接着又补上一句,“这只是我们的例行程序,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我理解。”欧小兰勉强现出一个微笑,她想了想,道“19那天我去了杭州,下午6点的车。我那个铺子里的货,都是从杭州服装城进的,有专门的客车跑这条线,同行的,全都是些做服装生意的同行。”
“这正是我希望的。”燕婷也微笑,起身与欧小兰握手道别。
上车,驶离,身后的欧小兰还站在路边。
“燕姐,你看起来好像挺轻松的样子。”杜海明说。
“难道你希望欧小兰是杀死冯文山的凶手?”燕婷苦笑道。
“当然不希望。”杜海明摇头,“就算她真的杀死了冯文山,她的遭遇也令人同情。当然,她有不在场证明,我也松了口气。”
“她的不在场证明还需要核实,你明天一早就去办这件事。现在,你想去哪儿?要回家我送你。”
杜海明看看腕上的表,忽然露出些羞涩的表情:“今天结束得早,我想趁这机会,找女朋友出来逛逛街。我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到她了。”
燕婷理解地点头:“还是尽量抽些时间,多陪陪人家小姑娘吧。”
“燕姐,就到前面路口把我放下。”
车子停下,杜海明下车,与燕婷再见。
燕婷没有马上开车,犹豫了一下,看着杜海明的背影融入到五光十色的街道中,心里忽然就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城市的夜晚就像一朵花,在你的视线里绽放妖娆和美丽。那些彩色的霓虹和亲昵的行人,对于些孤独的人来说,都是种诱惑。
现在,我和他一样孤独。
燕婷慢慢在手机上按出一组号码,最后只需再按一个拨出键,他的声音就会在这城市的另一端响起。但是,燕婷却犹豫了,她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也许应该是礼节性地问候,但那样会不会显得过于疏远……
彩铃蓦然响起,吓了燕婷一跳。那瞬间,她有些惊喜,以为来电话的人会是他。
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郑超。
燕婷苦笑,手抚着自己滚烫的面颊,心里满是对自己的揶揄。
“燕婷,我这里有点发现。”郑超道。
“好,我马上回去,你等我。”
车子掉头,疾驶而去。
回到队里,恰好张坚也在,郑超正和他说着话。看到燕婷,郑超将手中的一份报告递了过来。
“罗晓峰与冯文山两起命案,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凶手使用的为同一把凶器。”
郑超指着墙上白板刚贴上去的两张照片道:“罗晓峰被锐器划开脖间颈动脉,伤口平滑,显然凶器颇为锋利。但是,在创痕中间位置,有大约半厘米长的痕迹,稍显粗糙。刚开始我并没有太在意,直到比对冯文山的尸体,也发现了这种情况。”
他指点着其中一张照片道:“这是冯文山胸腹部的多处刺创,凶器为狭长状单刃锐器。经过对刺创管的仔细检验,也发现刺创管中有到1厘米不等的粗糙痕迹。经过实验,现在可以断定,这些创口的糙痕系锐器上的微小豁口所致。”
燕婷眉峰皱起,虽然这早在她意料之中,但现在得到确认,她还是有些心情沉重。

8叶洪伟的鲜花(2)
“燕婷已经跟我提起过这两起凶案间的关联,现在有了你这结论,已经可以进行并案侦查了。”张坚转向燕婷,“现在我就向局领导汇报,申请成立专案组。”
“凶手在短短几天内连杀俩人,我想,他不会停止他的这个游戏。”燕婷面露忧色。
“你觉得他再一次作案的时间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张坚问。
“很快,也许,就是现在。”燕婷凝重地道。
郑超的发现非常重要,虽然还不能确定两起凶案就是同一凶手所为,但至少证明了两案之间的关系。同一把凶器,同一个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这又是一起连续杀人案,两起案件隔时间只有5天,凶手显然选择了一个较为激进的犯罪模式。对于被害人的选择,更是证明了他在开始行动之前,有过一段较长时间的准备期。那么,他一旦开始行动,就不会停止,而且,因为目标明确、计划周详,他不会给警方留下太多思考的时间。
警方现在可以说毫无头绪,侦破的方向也完全是凶手为他们指定的。
“就目前情况来看,两名受害人,罗晓峰和冯文山生前并无任何联系,他们惟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曾有过一些劣迹。如果凶手以此把他们确定为自己的目标,那么,我想他之前一定对受害人有过较长时间的观察和确证,那么,他也就很有可能跟两名受害人曾经伤害过的人有所接触。所以,我们必须继续排查那些曾被受害人伤害过的人,特别是其中重点对象,更要做深入的调查。”燕婷忽然犹豫了一下,再道:“张队,局里向省厅犯罪心理学研究室请求派专家来协助我们调查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张坚奇怪地看着燕婷:“有你在,还要省厅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干什么?”
燕婷摇头苦笑:“我还差得远了。”
张坚点头:“请专家协助的事,我明天再让石局催催,但燕婷你也别太谦虚了,你抽空先做一份罪犯轮廓描述和心理画像,等专家来了,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燕婷还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还是忍住不说。
第二天一早,石副局长来到刑侦队,宣布专案组成立,他亲自挂帅任组长,副组长为燕婷和叶洪伟,队长张坚因为手上有别的案子要抓,所以不参加专案组。
石副局长宣布专案组名单时,燕婷听到自己和叶洪伟的名字,有些诧异。这时,张坚在她耳边轻声道:“洪伟下午就过来报到,我让他过来帮我,他却强烈要求到你的手下,参加连续杀人案的侦破工作。”
燕婷无语,神思忽然变得有些恍惚。
叶洪伟回来,无疑是增加了一员虎将,但燕婷还是莫名有些烦躁。她不知道,当叶洪伟再次站在她的面前,是否还像以前一样,热情得让她有点受不了。
叶洪伟追求燕婷,已经是局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差不多所有人都看好他们俩,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为他们创造机会,这让燕婷觉得特别别扭。叶洪伟住院期间,她只在开始时,跟随队里同志去看望过他,后来,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倒是叶洪伟,三天两头电话打过来,每次燕婷都要费力地敷衍一番。叶洪伟本来是个特别聪明的人,但偏偏在这件事上不开窍。——也许他并不是不明白燕婷的心思,只是,好强的男人不会轻言失败。
下午,燕婷带着杜海明,走访了冯文山在景湖区人民医院供职期间,手术死亡的另外几名患者家属。她是想刻意避开叶洪伟,但是到了傍晚时,还是接到了张坚的电话。

8叶洪伟的鲜花(3)
“燕婷,洪伟今天刚来报到,队里的同志正好借这机会搞个聚餐,也算是为洪伟接风。我们在南极路上的湖南人家,你跟杜海明赶快过来。”
燕婷想说什么,但那头的张坚,已经挂断了电话。
女人名叫张牧云,年龄29岁,但真人看起来,要比照片上成熟些。如果不是之前看过她的资料,陈建平一定不会相信她居然会是80后。正因为这样,张牧云身上才会迸发出同龄人不曾有的成熟气息。资料显示,张牧云6年前由外省迁来云龙市,后来自己开了家规模不大的酒店,生意还算不错。
陈建平现在就坐在张牧云的酒店里,一个人。面前的几样小菜,没吃几口,但啤酒却已经是第2瓶。他的目光隔一会儿,就要落到吧台后面的张牧云身上,偶尔会与张牧云的视线相遇,后者会迅速抛给他一个笑容,但随即便掉过头去。
这样的微笑她送给每一位来酒店吃饭的客人。
她真的很像,特别是她的笑容。
陈建平黯然神伤,这时候,忽然有了一醉的冲动。那边的张牧云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苏兰,他的泪水涌上来,赶紧低头,挥手抹去。苏兰已经永远离开他了,再不能走到他的面前,冲他微笑,或者给他长长的一个拥抱。
想醉居然也如此困难,已经不知道喝的是第几瓶,只觉得胸中翻江倒海般的一股力量来回涌动,而思绪却仍然清晰。偷眼再看那边像极了苏兰的小女人,陈建平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踉跄离座,朝向吧台走去,他以为自己会说什么,但嘴里冒出来的却是两个字。
“买单。”
女人关切地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赶紧低头,佯装不见。接过她递回的找零,他的指尖甚至触碰到了她的手。那一刻,他如遭电击,根本不敢再看女人,仓皇而逃。
游荡在街道上,他再也不用抑制自己。泪水滂沱。
他的心里很痛,这时候,他惟一能做的,就是钻进一条小巷,四处寻觅无人的地方。那应该是个拆迁的工地,还有些断砖残垣立在夜里。钻进去,倚墙而坐,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根皮筋,系在左胳膊上,再摸出支一次性输液针管,缓缓将里面的液体推进身体里去。
这时候,他感觉自己离苏兰很近……
听名字,就知道湖南人家是湘菜。燕婷以前来过两次,最爱吃的是野山椒牛肉丝,那种可以把人辣到心疼的口味儿,想起来,就觉得食欲大振。
燕婷和杜海明赶到时,队里的同志已经围坐了两桌,当然给她和杜海明留了位置。空位就在叶洪伟的边上,叶洪伟卧床数月,看起来精神抖擞,只是脸颊消瘦了许多。
他的负伤在警界已经成为一段传奇,因而,他的名字已经和英雄联系在了一起。
叶洪伟绝对抇当得起英雄的称号。
半年前,一名身缚炸药的歹徒,在商场里劫持了一名人质。身为刑侦队副队长兼重案组组长的叶洪伟和队里的同志们赶到,很快疏散了周边的群众,将歹徒逼到了一个死角。但歹徒仍然负隅顽抗,提出了种种不合理的要求。叶洪伟一边与他周旋,一边请求特警队的支援。这时候,人质出现了状况——那是名孕妇,当时怀胎6个月,在歹徒的劫持下,因为惊吓过度,腹部已经感到了绞痛。她的脸色苍白,脑门上满是豆大的汗滴,显然正处于极度痛苦中。而且,她的裙子已经出现了血渍,稍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时间在这里变得尤为重要。

8叶洪伟的鲜花(4)
歹徒腰上缚有炸药,手中持有凶器,这让警察投鼠忌器,迟迟不能展开行动。
就在这时,重案组组长叶洪伟做出了决定,他当着歹徒的面,将手中的枪交给同事,高举双手站到了歹徒的面前。
“如果你还算是男人,就放了女人,我可以当你的人质。”他大声道。
歹徒后来的妥协,是因为他纵然凶残,但终究还是个人,他也感觉到了人质的危险——同时,他显然又对警察充满戒心,便命令叶洪伟脱去身上的衣服,在确保没有携带其他武器的情况下,才同意用他交换人质。
叶洪伟没有犹豫,将身上的衣物尽数脱去,只剩下一条短裤。
孕妇终于脱身,被及时送到了医院。
歹徒的凶器抵在了叶洪伟的脖子上,他的人也变得有点歇斯底里。眼见自己提出的要求迟迟不能得到满足,看着越来越多的警察荷枪实弹地把自己团团围住,他感到了绝望。
于是,他想到了死——当人身处绝境的时候,选择死亡反而是种最好的解脱。
但他死亡的方式,却是拉响腰上的炸药。
没有人知道那炸药的威力有多大,会对周围的建筑造成多大的伤害,也不知道因此会伤害到多少人。所以,叶洪伟在察觉到他的动机后,抢先动手。
歹徒持刀的手猝不及防被推开,同时,另一只手被叶洪伟死死抓住。
叶洪伟必须双手同时发力,才能控制住歹徒那只用来拉引线的手,因而,便无暇顾及歹徒另一只手上的凶器。当刀子尽数刺进他的胸口,他却紧走几步,将歹徒整个身子都抵到了身后的墙上。
警察纷涌而上,瞬间制伏了歹徒,但叶洪伟也抚着胸口,倒在了战友的怀里。
所有的过程都被记者拍摄下来,叶洪伟被送到医院急救时,无数市民带着鲜花,守候在急诊室外面,祈盼英雄平安。
现在,叶洪伟终于又生龙活虎地回到了队伍中来,这应该是所有人希望看到的。
大家显然专门在等燕婷和杜海明,而叶洪伟看到燕婷,立刻站了起来,爽朗的笑脸上,好像洒满阳光。燕婷也只能微笑,在大家的嬉笑声里,坐到他的边上。
大家怂恿张坚起来说两句。
都到这会儿了,张坚还是特别严肃的表情,站起来,眉头皱得老深:“我知道你们平时都管我叫什么,牛魔王,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平时已经说得够多了,你们现在巴不得我赶紧闭嘴好开动。但是,我还是要唠叨一句,晚上有任务的同志,都自觉点,大口吃菜,大碗喝汤,酒就免了。肚里实在有馋虫,也给我憋着,等到案子破了,我请大伙儿吃大餐。”
下面有人起哄,“噢”了一嗓子,张坚立刻把眼睛瞪大了,大声道:“谁!”
大伙儿哈哈笑,张坚也无奈地摇头苦笑,坐下。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手里捧着束鲜花。
“我们经理知道那位警察英雄今天康复,所以特意让我们准备了一束鲜花。”
有人开始鼓掌,还有人将叶洪伟推了出来。叶洪伟略显羞涩,但还是在众人的掌声里,接过服务员手中的鲜花,并且不忘彬彬有礼地向服务员致谢。
这时候,叶洪伟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燕婷。
燕婷目光与他相遇,立刻开始感到些不安。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叶洪伟已经大踏步向她走来。很快,鲜花就递到了她的面前,叶洪伟面带笑容,眼神里带些期待盯着她。
于是,气氛立刻更加高涨。大家都知道叶洪伟喜欢燕婷,但没料到他归队的第一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夸张的举止。大家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一时掌声、喝彩声、起哄声此起彼伏,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端庄严肃的模样。
燕婷呆住了,瞬间脑子里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
接还是不接?
不接,花已经送到面前,叶洪伟面子上实在过不去。而且,今天是队里的同志为他归队接风,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看着她;接了,那岂非就默认了和叶洪伟的关系?
脑门上一下渗出了冷汗,燕婷低头不语,边上的那些人也渐渐平静下来,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似乎,大家都在蓄势等待燕婷接过鲜花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张坚的手机响。接听,是队里留守的同事。
张坚的脸色变得阴沉似水,合上电话后,立刻大声道:“晚上有任务的同志,留下继续吃饭,其余的人,全部跟我出现场。”
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案,丹霞公园发生命案,巡警已经赶往案发现场维持秩序。
燕婷如释重负,冲着叶洪伟抱歉地点点头,便疾步而出。叶洪伟面上现出些懊恼的神色,但很快就进入状态,将鲜花随手丢到一边,跟在其他同事后面奔出酒店。
燕婷的车率先驶出,她现在满身轻松,还在庆幸能够摆脱窘境。
但发生的命案又让她心情沉重,难道真如自己所料,连环杀手这么快又开始行动?
丹霞公园就在前方,答案很快就能揭晓。


9老蔡诊所(1)
这起命案和前两起显然有些不同。
罗晓峰和冯文山死亡现场都为室内,而新的命案现场却在公园里。找出空间选择上的行为差异,对于分辨是否是系列案件犯罪人十分重要。系列案件的作案人,对于地点选择具有一贯性。室内作案意味着事先经过周详的预谋和策划,而室外作案,很可能是激情犯罪或机遇犯罪。
但是,现场尸检得出的结论,却与上述理论相悖。
“初步判断,凶手使用的凶器,很可能和前两起案件中,凶手使用的是同一把凶器。当然,最后确证还必须等待最终的尸检报告。”郑超说。
死者身份暂时不详,为男性,35到40岁之间,身体健壮,胳膊上有虎形文身。上身穿黑色带肩章休闲夹克,下身穿墨绿色工装裤,胸前佩带佛形玉坠。死亡地点为丹霞公园落叶湖西的幽僻小径。丹霞公园属于免费对市民开放的市政园林,早晚都有很多人在其中锻炼和散步,但大多集中在公园广场及周边树林里,落叶湖畔林木茂盛,去那里的,多是恋爱中的情侣。事实上,发现受害者尸体的,是一名老人。晚饭后,他带着宠物狗来公园散步,因小狗挣脱绳子,他一路尾随小狗来到落叶湖西侧小径。死者当时仰躺在路边木质长椅上,老人上前查看,发现其胸前浸满血迹,慌忙打了110报警。死者死因系胸腹部遭到多处锐器刺创,其中有两道贯通性刺穿,一道伤及心脏。下行性尸僵只发生在下颌和颈部关节,可以判定死亡时间在案发前13个小时,也就是6点到8点钟之间。案发现场,提取到多枚脚印,与本案是否有关联,尚有待调查。此外,现场并无其他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