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独身吗?”
这次,她没做出回答了。
“有何贵干啊?警察先生。”
时田开口打开局面,他是众人的代表。
“贵干?”警察满脸惊奇地看着书店老板,“我能有何贵干?”他又一转身,看向其他顾客。他的举动让光平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部西部电影的某个片段,电影名是什么忘了。
警察开口了。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有贵干的应该是你们才对吧?”
“你什么意思!”
时田怒道,井原连忙按住他的肩膀。
“似乎有个叫武宫的人被逮捕了呢。我们确实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个状况。”
“就是这个了。”
警察愉快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们想知道这个。不愧是绅士,就是坦率。”
说完,警察把在场众人一一审视了一遍,“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那家伙不是凶手。”他的语气干净利落。
“你说啥!”时田吃惊道,其余人都注目着警察。
光平手里抓着酒杯,呆呆着望着他。
“不是有目击证人吗?”
沙绪里扯了扯迷你裙,轻声问道,“问得好。”警察满意地眯起眼。
“是有人目击到武宫走出松木的公寓没错,但没人目击到他行凶啊。”
“但他去过公寓是不争的事实吧?”
光平说道。“确实如此,”警察说道,“但他并不是凶手。”
“为什么?”
“因为我这么说。”
“…”
看到光平无语的表情,警察哈哈大笑,“开玩笑的啦,不逗你们了,还是让你们听听武宫的供述吧。”
警察的描述,大致内容如下。

为了青木的沙绪里而吃了松木拳头的武宫不堪羞辱,在翌日星期三早上给松木打了通电话。他想和松木单独见面,一决雌雄。
松木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最后还是答应把见面时间定在早上十点。但是,作为条件,他要武宫到公寓来找他。
武宫应松木的条件,在快十点的时候——准确来说应该是九点五十分——离开实验室,来到南部荘。
但在见面地点等待他的竟然是松木的尸体,也就是说,他到公寓时,杀人事件已然发生了。
此时,武宫没有报警,而是立刻逃离了现场,他可不想卷入杀人事件之中,也不想自己和其他男人争抢女侍的事被教授们知道。他为了洗清自身的嫌疑,还拜托学生为他做假证。武宫是这个学生的指导员,若在这里助他一臂之力的话,今后可以讨到不少方便。

“他家伙的话可信?”
听完警察的描述后,时田抱怨道,他怒甩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水洒在了他的裤子上。
“你们可别搞错了。”警察说道,“我们是不会凭一时的感觉去判断的。有些真话会听起来谎言味十足,有些谎言却可以做到面面俱到,在我们眼中只有数据。从武宫离开实验室的时间上判断,扣除从公寓往返所需的时间,他根本没有足够时间去杀人。”
“这么说,事件又返回起点了吗?”
“起点?”
警察的笑容别有意味,“不会回到起点的啦,事态还是有所进展的。”
他又来到光平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松木曾在电话中这样和武宫说过,我今天下午有客人要来,若你还想在这条学生街上混的话,还是不要和他碰面为妙——”
“但他却没说这个客人是谁。”警察继续道。
“也就是说,松木和某人约定了在公寓见面。这个人难道没看见松木的尸体?若是他见到了,为什么不报警?”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就是凶手?”
纯子表情严肃地说道。
警察面向她,“约定下午见面的人在早上出现,杀害了松木后逃逸,这种可能性相当大。”
“约定见面的人,也就是说,是熟人吗…”
时田说道,警察却向他摆了摆手指,“不仅如此。”
警察倒退了几步,把在场众人的表情一一观察了一遍,似乎是想以客观的角度读出他们的表情。一直后退到店门,他才停下脚步,然后挺起胸,似乎准备发表什么重大消息。
“从松木的话中可以看出,那天会到他公寓的人,是这条学生街里的人。与松木认识,并生活在这条街上——这说的不就是你们吗?”

第三章 圣诞树 开球 穿运动夹克的男人

1

黑色边缘相框中的广美,眼神如梦似幻。她生前从未有过这样的表情,光平双掌合十。
天空昏暗,厚重的云层似乎要吞噬整条街,刺骨的凉风从脚底穿透整个身躯,一张广告传单随风飘动,在参拜的人群中戏耍。
广美遇害后的第二个星期三,众人为她安排了一场简单的葬礼。参加的只有MORGUE的常客,同公寓的几个熟人,悦子的朋友三人,佐伯良江也出席了葬礼。
沉默与抽泣,寒暄和轻语——在这种奇妙的安静气氛中,送别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众人缓慢的动作就像被抽走了生命一样,只有他们口鼻中吐的白色气体,证明着他们还是有生命的个体。
光平感受着时间的缓慢流逝,脑中追忆着广美。他只需闭眼,广美的容颜就会浮现脑中。但仅仅只有容颜而已,他回忆不起任何能触动心房的片段。他心中焦急,却无济于事。与广美的点点滴滴似乎都染上了悲伤的颜色,深刻地嵌在了他的心里。光平闭上眼,眺望着这片悲伤的颜色,看来离这片颜色褪去,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真是安静的葬礼呢。”
佐伯良江上完香,来到光平身边。她身穿丧服,比起平时的外交员打扮更显严肃。
“谢谢你专程跑一趟,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光平问道。
“没事的,我请假了…我平时都不怎么请假的,就是留在这种时候用的。”
“你一定很辛苦吧?工作那么忙,回家还要照看孩子。”
听到光平的疑问,她低头轻语,“我是孤身一人。”
“但是你之前说,你有个女儿啊。”
良江微微摇头,“曾经有过,但现在没有了。她病故了。”
光平无语。
“她身患一种脑麻痹症,手脚不自由,所以我把她安排在那个学校里。但最后她还是走了。她才五岁,真是不幸的孩子。”
她的语气却不带丝毫悲伤,恐怕是多年下来,她已经把这不幸的现实慢慢消化了吧。光平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像这样坦然地面对广美的死亡——
“那你丈夫呢?”
光平问道,她叹了口气,“离婚了,孩子的死让我们的关系产生裂痕…不久后就离婚了。”
光平这回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一阵冷风拂过。
“光平你也一起来吧?”
广美的灵柩被搬上灵车,悦子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似乎是在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火葬场。
看着悦子那与广美拥有相同特征的面庞,光平脑海里想象广美在白色箱子中化为灰烬的姿态。这仅仅是碳氧化合物转变为炭的过程,但光平还是觉得广美会因疼痛蹩起眉头。他不由地回想起前几天看过的一个恐怖电影广告。
“我就不去了吧。”
考虑片刻后,光平拒绝道。“我到那边又帮不了什么。分别还是简单一些比较好。”
“也是,那我和纯子姐一起去吧。”
悦子没有强迫他,她也和自己一样没把葬礼当做什么特别重要的仪式,这点光平在会晤阶段时就感觉到了。
灵柩车上的装饰华丽到似乎会让车中的广美感到汗颜,估计是纯子安排的吧,这明显不符于悦子的审美。
低沉的引擎音响起,灵柩车就像神圣的使者一样,开始缓慢移动,但车背后排出的汽车尾气,和普通的车一样难闻。
看着灵柩车渐行渐远,参拜者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开始互相确认脸上无奈的表情。大家都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表露出怎样的情感。
“唉,回去吧。”
书店老板时田大声地自言自语道。这句话就像号令,众人跟随在他身后一同离去。这身着丧服的黑色团体成群地走向学生街。

葬礼结束后,光平回到公寓。脱去身上的深色西装,换上牛仔裤和夹克。这套西装是去年夏天为了参加实习而新买的。买来以后就闲置在一边,光平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他突然记起从葬礼回来后要往身上撒盐,但此时他已经换好衣服了。说实在的,就算他牢记这个风俗,也不可能会去实行的。
他本来是预定早上参加完葬礼,下午直接去青木上班的,但现在看来,吃完午饭后还有一些时间盈余。光平站在房间中央沉思片刻,把手伸向了桌上的杂志,正是那本《SCIENCENONFICTION》的创刊号。
这本科学杂志创刊号是广美留下的奇妙遗物,光平把它塞进口袋里,前往大学研究室。这个研究室并不属于机械专业,他基本没来过这里。建筑的表面挂着一块崭新的名牌,上面板写着“情报工学科”。其研究最前沿科学技术的自负,在这块崭新的名牌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光平在这个建筑的其中一个教室中,找到了学生时代的好友。他和这个好友在高中相识,进入大学后,即使专业不同,他们还是经常一起游玩。这个朋友网球打的好,人长的俊俏,可谓女生心目中的王子,在每次联谊会中都无一例外地是抢手货。
“你来真是时候,我正好在休息。”
友人身处于计算机海洋之中,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他身边的一台电子音合成器正在进行着无人演奏,音色与钢琴一般无二,肖邦的曲调缓缓流出。
“好厉害。”光平不禁叹道。
“作为情报源的女孩的水平算是出类拔萃了。”友人调低音量。“我们最多只能提取到这种程度的声音了,若是可能的话,真想把布宁拉来啊。”(布宁:俄罗斯钢琴家)
“可以做到完全复制吗?”光平问道。
“绝对完美复制。”友人回答道。“不仅仅只是按着乐谱发音,连情报源钢琴家的触键都可以完美复制。”
“但还是缺乏个性吧?”
“个性也可以复制。”
友人信心满满。
光平没有对此再次作出深究,把带来的杂志给他过目。友人兴致勃勃地把杂志翻阅了一遍,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对中央电子这家公司了解吗?”
“还算了解。”他点头道。
“一个在中央电子工作的人好像对这本杂志中的某一篇文章感兴趣,你认为会是哪篇文章?”
友人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光平,“奇怪的问题。”
“确实奇怪,但我就是想知道答案。”
友人再次翻阅杂志,随后盯了目录一会儿,抬起头。
“这可不好下结论,若是计算机公司的人的话,应该会对所有计算机相关的文章都感兴趣。”
“完全没办法排除吗?”
“若是一定要找个可能性强的…”友人指向目录的其中一项,“那就应该是人工智能了吧。自动翻译系统,专家系统,智能机器人,自动翻译电话这一类的。这些技术有望开放世界范围的市场,还存在许多未开发的领域。”
“中心电子也致力于这一类项目的开发吗?”
“当然了,毕竟是计算机公司嘛。但和其他公司比起来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开发进程算是在普通程度吧。”
“在关于这个领域的文章中,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吗?比如说让你感到可疑的,有疑问的?”
友人再次翻开杂志,这次是认真地把各个文章精读了一遍,但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很特别的文章,全是在泛泛而谈。这类科学杂志的创刊号都是这样粗糙的。”
说完,他把杂志还给光平。“这样啊。”光平接过杂志,一阵失望。
这个友人是计算机方面的专家,他所说的应该不会有错。这么说的话,松木之所以会对这篇杂志感兴趣,果然只是因为上面登载着计算机相关的文章。而他把杂志交给广美,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意图。
——“瞧瞧,这篇计算机的文章挺有趣呢。这可是我以前的老本行。”
松木应该就是这样把杂志交给广美的,这种想法很合理了。
“为什么要来问这种问题?”
友人往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问道。
“随口问问罢了。”
光平含糊其辞。“这样啊。”友人也没做深究。这种性格也算是他的优点之一,他大概对这类事也没什么兴趣吧。
“话说,你找到中意的工作了吗?”友人问道。
“还没,我现在还迷茫着呢。”光平回答。
“你说过,不想做个制造公司的上班族吧。”
“也不是不想。”光平挠了挠下巴。“只是不想把自己限定在某个范围内。我并不是为了走这条路才选择上大学的。”
友人嚼着口香糖笑道,“没有多少人是为了走某条路才上大学的。你可以去问问最近的考生,他们进了大学后打算做什么。他们的答案有网球,滑雪,XXXXXXXXX,甚至到海外旅游。他们在大学中没有获取丝毫知识,仅仅只是准备了一张社会份子的面具就投入到工作中。他们选择企业的条件不是假日多,就是交通方便。”
“你是在劝我尽早就业吗?”
“正好相反。”他说道。“我是想告诉你,像你这样远离着腐朽的人生是绝对正确的。那样的人,就算进入企业,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的,只是遵从上司指示行事的傀儡而已。你别看他们现在是能生存得下去,但时代可不是一沉不变的。忠实地依照指示工作,这可是计算机的绝对主场。不仅如此,一些无知的人会认为机械最多只能代替肉体劳动,但事实是在不久的将来,它们将活跃于智力劳动的领域。判断,推理,想象——它们无所不能,而且,它们不知疲倦,任劳任怨,绝不会偷懒。相反的,缺乏劳动积极性的人类倒成了社会发展的阻碍。”
一阵寒意侵袭光平的背脊,“这么说,将来的工作只靠机械了吗?”
友人笑着摇了摇头,“机械再强,毕竟是人类的产物。但劣于机械的人将会被淘汰。未来的社会,是由优秀的人和优秀的电脑共同运营的。”
说完,他又安慰光平似地补充道,“当然了,距离那样的社会还要花费一段时间的。”
“我会努力找到一份计算机无法替代的工作的。”
光平说道。友人眉头轻蹩,悠悠说道。
“问题不在工作的内容,而是战胜任何优秀计算机的自信。”
“自信吗…”
“对,就是自信。”
光平看向友人,摆出一副自认为信心满满的表情。

2

光平离开大学,回到青木,和往常一样去照看桌球厅的收银台。在广美生前死后完全没有改变的,只有这份工作了。
光顾台球厅的,仍旧是脱离规则胡乱击球的学生群体。他们是不是会把球抽出桌外,但光平目前可没什么心思去警告他们。
光平坐在收银台,打开大学笔记本,上面排列着杂乱无章的文字和图画,没有丝毫笔记的模样。广美遇害现场那不可解的状况——光平把脑中的想法以自己的方式描绘在了笔记本上,他开始在闲暇时间挑战这个谜题。
他对那天的状况进行了大体整理。
光平抵达公寓入口时,听见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他连忙赶往电梯大厅,但电梯还是刚刚离开。随后,电梯前后停留在了三楼和六楼,光平用楼梯来到三楼。在进入三楼走廊时,从楼上传来惨叫声,他赶上六楼并发现广美的尸体。电梯就一直停留在六楼。
——若真如香月刑警所说的一样,广美所搭乘的正是与自己失之交臂的那一趟电梯的话…
凶手的行动就有两种,与广美一起从一楼进入电梯,或是从三楼才进入电梯。广美的佳在三楼,很难想象她会专程到六楼去。所以,凶手在六楼进入电梯的可能性不大。
——大胆假设一下,若广美是在三楼搭的电梯,状况又是如何?因为电梯只在一,三,六楼停过,所以广美是打算从三楼前往六楼…
在这种假设下,凶手进入电梯的地点就会变成三楼或六楼。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凶手的逃脱路线完全被光平阻挡了。
——使用楼梯上楼时,每一层的走廊都可以尽收眼底,凶手根本无处可躲,又没有在楼梯上与他擦身而过…
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并非物理上的线索,而是心理上的线索。
——今天也止步于此吗。
光平合起笔记本,伸了个懒腰。今天得出的结论与昨天前天如出一辙。
他走近窗沿,朝窗下看去,这是松木的招牌动作。对面理发屋那让人误会为流行酒吧的装修已临近竣工,剩下的就是等待开店时间了。
松木曾说过,他讨厌这条街,这条街上感觉不到活力——。
但他为什么还要来这条街上生活?据光平所知——虽说他对松木几乎一无所知——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会驱使他来这条街。
“不对…”光平不禁自言自语。
这不可能,他有从店长那听说过松木出现时的状况。他当时确实是拿着从业员募集的广告出现的,也就是说,他一来到这条街,就决定在青木工作了。
那么,他为什么会到这条街上?
他至今还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松木为什么会辞职已经是个谜团了,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街道作为人生第二起点,更是谜中之谜。
——莫非,这个谜团中,隐藏着打开真相之门的钥匙?
光平往玻璃窗上呼了口气,接着在水雾部分画了一个问号。
临近下班时间,沙绪里来到三层。光平有些惊奇,她可算是桌球室的稀客。平日里有事要交待时,她通常都会用专用电话联系的。
“拜托你个事。”
沙绪里盯着光平那双在收银机上敲打的手,开口说道。因为今天要参加葬礼,她身着黑色制服,连迷你裙也是黑色的,双腿还裹着黑色丝袜。
“怎么了?”光平抬头。
“能送我回家吗?”
沙绪里的粉唇吐了吐舌头。
“也不是不行,出了什么事吗?”
“嗯,一些小事…”
瞧她欲言又止,光平坐等她开口,但她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小事?”光平问道。
“是的,小事。”她莞尔一笑。小女孩们普遍认为一个可爱的笑容可以回答一切。
“我准备下,你去楼下等我吧。”
光平用球杆往楼下指了指。
二人离开店铺时,天上落下蒙蒙细雨。葬礼时天色就昏沉沉的了,光平在店里时也许就开始下雨了。雨点细若纹丝,落地无声。
难道沙绪里是忘呆雨伞,才让自己送她一程的,但她却随身带着一把折叠伞。她撑开伞,伞面上描绘着蔷薇的图案,袖珍如儿童用伞一样。光平和沙绪里双双缩着身子挤在伞下,走进昏暗潮湿的街道。光平可没什么怨言,他本身连伞都没带。
沙绪里的公寓要沿着大街向南走,越过地铁,再继续向南才可以达到。光平右手拿走小伞,到地铁面前时,左肩已经湿透了。升降器选好时机似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光平,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二人停留在原地等待电车通过,沙绪里问道。她的吐息带着轻微的薄荷味,大概是嚼过口香糖了吧。
“为什么这么问?”
“你想啊。”她理了理刘海。“广美姐已经不在了,你也要离开这条街了吧。”
光平缓颜一笑,“这两者没有联系的。”
“但是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青木吧?你和我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这时,电梯从二人面前飞驰而过,那个场景又要重现在光平脑海中,但被光平抑制下去了。
“就是不一样。”
越过地铁后,沙绪里重复道。“光平是大学毕业生啊。”
“这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
“很了不起了!”沙绪里说道。“松木也说过,你若是愿意的话,一定可以成为社会精英的,你会住在这条街上简直是闹着玩。”
“闹着玩吗。”光平低语。“松木哥还会说这种话哈。”
“经常啊。你知道吗,他有两个口头禅。”
“是什么?”
“第一个,快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孩子吧。”
光平呵呵一笑,这句话确实耳熟。
“第二个,我迟早会离开这条街。”
“这我知道。”光平表情回复正经。“这句话没人比我更熟悉了。”
“他成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啊。有一次我就回答他了,那你摇滚快滚。但他却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为时尚早什么的。鬼知道他到底在等什么。”、
“是呢…”
松木在等待着什么——这种想法萦绕在光平心头。正是为此,他才会来到这条街。若真是如此,他所等待的,一定是能给他带来无穷利益的东西,否则他不会连工作都辞了来这条街。
——但是,在这条街上,这条被他称为没有呼吸的街上,他究竟在追寻什么梦想。
临近沙绪里的公寓,街道越发昏暗了起来。光平没怎么来过这一带。附近的建筑看起来不像是民房,倒像是仓库和工厂。远处可以看到一个保龄球形状的看板闪烁着灯光。
“你每天都走这条路,心里不慌吗?”
“还好吧,习惯了。”
沙绪里的语气里充满无所谓。
突然,她停下脚步。低头前行的光平往前多走了一步,连忙伸长拿着雨伞的手臂,不让雨水打到她。
“怎么了?”光平回头问道。
沙绪里刚才的开朗表情一转阴沉,盯着正前方。光平追踪她视线的终点。
只见武宫靠着电线杠站在前方不远处。
他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光平无法理解。但瞬间后,他就反应过来,沙绪里让自己送的原因就在于此。
武宫摇摇晃晃地走近二人,裤子的膝盖部分沾着泥巴,看来是在哪摔过跤。
他来到光平面前,攥住他的领口。满嘴的酒气让光平不禁往后靠。
“混蛋!!”
武宫攥着光平领口的手晃荡着。不知是不是酒气上头的缘故,他的动作极为缓慢。
“松手。”光平的语气冷静。武宫没有半点要放手的样子,无奈之下,光平只能强行甩开他的手,使出一招绊足。武宫像断了线的人偶一样,毫无抵抗地跌落在地上。
“可恶!!”他这次抓住了沙绪里的脚腕。“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关我什么事。”
沙绪里剧烈挣扎着被抓住的脚腕,运动鞋的鞋尖撞在了武宫的额头上,他不禁松开了手。
“光平,我们走。”
光平正抬起脚步,忽然感觉到身后的武宫站立了起来。回头一看,有没有搞错!光平强忍住的怒吼。武宫的右手上拿着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属。
这是一把薄形小刀,大概是他学习时削铅笔用的吧。武宫眼中闪烁着如手中小刀一般锐利的锋芒。
一阵莫名的呻吟声过后,他向二人袭击过来。他脚底不稳,但刀尖的动作却敏锐且正确。他的目标是自己?还是沙绪里?判断让光平的动作慢了一拍。在他扑向武宫的前一刻,小刀已经在沙绪里的左肘上划过。
“啊!”
沙绪里秀眉轻皱,双腿失力。光平立刻搂住她的肩膀。
“没事吧?”
“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