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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报警吗?”
“算啦,擦伤而已,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那去医院包扎一下?”
沙绪里摇头,“这也算了。快到公寓了,先送我回家吧。”
“…好吧。”
光平将她抱起,瞥了一眼武宫消失的方向,慢慢地移开步伐。
“昨天也是这样。”沙绪里说道。“他也像这样在这里等我,找我麻烦。但昨天好像没有喝酒就是了。”
“他怎么会恨到沙绪里头上?”
“鬼晓得。他昨天好像说自己被大学解雇了。”
“被解雇了?原来如此…”光平能理解。“估计是被教授抛弃了吧。上演了这一场争夺女人的闹剧,还被警察缠上,被舍弃也不奇怪。”
“他说错全在我,都怪我和松木不清不楚。”
“哦哦…”
“我才没有和松木不清不楚。虽说我和松木上过床,和武宫也到B阶段了,但我和他们俩都没有恋爱关系。”
“问题不在此。”光平说道,“对于武宫来说,只要有个能憎恨的人就足够了。”
“但他不是很优秀吗?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被赶出精英行列?”
“…”
“真的会吗?”
“大概吧。”
两人陷入沉默。
沙绪里的公寓很快就出现在二人眼前,木制的建筑让人联想到旧时候的小学校舍。
“进来坐坐?”沙绪里问道。“来喝杯茶吧,雨也许很快就停了。”
“茶就不必了,你手上的伤自己能处理吗?”
“能啊,但光平来搭把手就更好了。”
她在背后推了光平一把。
沙绪里的房间是六榻榻米大小的一间结构,但各种家具一应俱全,居住起来还算舒适。家具和电视都是女孩喜欢的明亮色调,掩盖了木制建筑的古旧气息。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渗透着一股香甜的气息,仅仅只是坐下,就让光平浑身舒坦。
沙绪里拿来一个小型急救箱,从中取出消毒液,脱脂棉,绷带和胶布。光平帮助她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伤口并不深,但大量的出血确实让人动摇。伤口的深浅并不代表着出血量的大小啊,光平手里卷着绷带,心中想到。
他的脑中似乎抓到了什么,就像有异物塞在后牙槽里一样,让他一阵坐立不安。
“怎么了?”沙绪里看着他说道。
“不,没什么。”
一瞬间后,这个异物却不见了踪影,这是常有的事。“怪里怪气的。”沙绪里笑道。
“你喜欢史泰龙?”
光平看了眼墙上的海报后问道,他试图转换一下当前的气氛。海报上的史泰龙戴着拳击手套,举着双拳盯着二人。
“不算吧,但我非常喜欢洛奇。”
沙绪里脱下制服和迷你裙,换上汗衫。“光平有喜欢的明星吗?”
“我想想看…冈部麻里算吗?”光平考虑片刻后回答道。
“这谁?女演员?”
“我也不知道。她是做电视节目预告的女孩。我基本不看电视,一谈到这方面,脑袋里浮现的就只有她。”
“这样啊。”沙绪里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趣。
说是喝茶,但沙绪里却做起了喝酒的准备。身边的小型书架上挤满了少女漫画,她移开一部分漫画,书架的背后藏着一瓶奥尔德巴(*名酒)。光平对这书架的结构感到叹服,但沙绪里喝奥尔德巴这一事实更让他有些吃惊。他的吃惊并不是源于金钱上的理由,而是他完全无法把纤弱年轻的沙绪里与奥尔德巴联系起来。
在光平读少女漫画的时间里,沙绪里调配好了水兑酒,把名为“激辣”的薯片盛在了碟子上。
把一个杯子递给广平,“干杯。”她举起自己的杯子。“干杯。”光平回答道。
武宫那痛苦的呻吟声犹然回荡在耳边。
“我父母在乡下。”
第二次高潮过后,沙绪里在光平怀里说道。昏昏欲睡的光平听到她的话后再次睁开眼睛,他感觉双脚像放在冰箱里一般冰凉。
“他们是做鞋子的,我哥哥继承了他们的事业。”
光平脑中开始描绘农村鞋匠,但印象飘忽不定。
“我高中辍学的时候,爸爸把胡子都气直了。我到现在都没搞懂,他当时为什么那么生气。”
“望女成凤。”
“但是,我对高中是没有任何期望的,我认为读书毫无意义。”
“你好厉害。”光平说道,“竟在那时就意识到这点了。”
“但是,我心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啊。在咖啡厅里做女侍才不是我的本意。”
“嗯…”
“但我当时已没有时间去考虑了,必须立刻给出个答案。于是就凑合着先干起了女侍,但从那之后,就没有勇气去改变现状了。”
“…”
“光平?”
“我在听。”
“抱歉,和你说了这么多不明所以的话。”
“好啦。”
沙绪里紧紧握着光平的拇指,似乎沉沉睡着了。
3
翌日一早,二人正要离开房间,光平握住门把时,手上感到一丝异常。
“门把上有个凹痕。”光平用指尖轻触门把。他在拧门把时,拇指附近感觉到一条长度约一厘米的凹痕。
“哦哦,这个伤痕是最近才出现的。”沙绪里回答道。“鬼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
“这样啊。”
光平无法释然地抚摸门把,看了看门的内侧。门锁是半自动的。
“果然。”他叹息道。
“怎么了?”
“那个警察恐怕来过。”
“警察?”
“就是那个眼神敏锐的警察,之前来过MORGUE的那个。”
“哦哦…”她似乎记起来了,但又立刻否认道,“但是那个人没来过啊。”
“那就怪了。他当时就是用这种方法擅自进入我家的。”
“哪种方法?”
“像这样的半自动锁,给外头的门把一下,里头的锁就会被弹开了。”
“哦哦,这还真有些不安全啊。”
嘴里虽这么说,沙绪里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不安,但她的脸色却渐渐发青。“不会吧…”
“怎么了?”
“话说那天,我感觉有人进到我的房间里来过。就是门把出现伤痕的那天。”
“还记得是哪天吗?”
光平立刻问道。沙绪里低头思索片刻,“应该是松木遇害后不久。对了,松木是星期三遇害的,光平你在星期五发现他的尸体对吧?大概,就是在这之中的哪一天吧。”
“回房间。”
光平打开门,再次造访沙绪里的房间。
“有什么被偷的吗?”他问道。
“没有哎。她回答道。“再说,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遭贼了。只是觉得有些异常而已…你明白这种感受吗?”
“明白。”光平说道,“确定没有东西没掉吧?”
“书架感觉有一丝异常,我一本一本检查过一遍,没有少什么啊。对了,抽屉里的信件也有些凌乱。”
“但没有信件遗失吧?”
“恩。你说这个房间里还有什么值得偷的?”
确实如此,偷女孩用的收音机可赚不到多少钱。
“我把内衣都检查了一遍,一件不少。”
“你确定?”
“那当然。花纹和颜色,我一眼就可以瞧出有没有少。”
“了不起。”
光平耸肩。
在青木上班,陪客人玩台球时,光平大脑运转。
——有人潜入了沙绪里的房间。
这并不是沙绪里的错觉。若她给出的日期没错的话,潜入者应该不是那个叫香月的警察。再说,那个警察应该也不至于会没操守到去侵入小女孩的房间。
那么,潜入沙绪里房间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人一定是为了寻找某物,说到“寻找”这个词语,光平联想到另一件事。
松木的房间,也被翻乱过。
凶手曾在他的房间里寻找过什么,但却没有成功找到。于是,他把目标锁定到沙绪里的房间。
但他锁定沙绪里房间的理由呢?
恐怕是因为松木和她关系密切吧。凶手是知道他们两关系的人。
完全相同,那个叫香月的警察曾依据武宫的供述,断定凶手为松木身边的人。这与自己达成的结论完全一致。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光平猛地一抽球杆,似乎想把这种想法从脑中击飞。
4
这栋建筑物立地在湖边,七楼高,远处看去,整栋建筑闪闪发光,就像是金属制的一样。毫无弧线的构造,给人一种穿梭到未来世界的感觉。
建筑远离市区,交通谈不上便利。这里的员工大概都是有车一族吧,建筑旁那巨大的停车场证明了这点。
一辆白色轿车驶入客用停车场,车里走出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高瘦男子。随着一阵厚重的声响,他关掉车门,对着后视镜整了整发型,最后检查了一遍西装口袋中的一根细长物体,这才满意地走向建筑物。
男人移着步伐,抬头看向上方,视线的焦掉并不是晦暗多云的天空,而是横跨建筑物屋顶的看板。
Japan Central Electron Co。
日本中心电子有限公司——这才是这个公司的正式名称。
客用停车场和建筑领地之间隔着一扇小门,男人在那里去的通行证,走向建筑的正门。
玻璃自动门自动打开,眼前是铺着红色地毯的大厅。右侧的前台里坐着两个前台小姐。男人走向前台,其中一个长发前台小姐微笑地站起身。
男人报出拜访对象的姓名,前台小姐通过内部电话告知对方男人的来访。男人在来之前已经预约过了,无需担心会被拒之门外。
前台小姐放下话筒,言语恭敬地为男人说明了接待室的位置,让他在那儿稍作等待。男人向两个前台小姐笑颜以对,道谢后转身离开。
他在花玻璃相隔的接待室里等候了约五分钟,敲门声传来,一个身着整齐西装的三十岁左右男子进入房间,他身材高瘦,皮肤白皙,三七分的发型给人一种清洁感。
“打扰您工作真是抱歉,我是搜查一课的香月。”
香月递出名片,男人也低下头递出自己的名片。“鄙名相泽。”
相泽的名片上横向印刷着“日本中心电子股份公司 技术本部 系统开发 设计课 相泽高显”,背面也用英语记录着同样的内容。
“您应该已经和开发部的职员见过面了吧?”
二人刚坐下,相泽就开口询问道。“杉本就是那个部门的人。”
香月取出笔记本,“我没见过,但本地警署的人应该见过了。”
“哦哦…”相泽欲言又止,挠了挠鼻子下方。“真好奇他们是怎样回答警察的。”
香月看着相泽,坐回椅子上,“您认为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相泽表情僵硬起来。
“不不不,这种事我可不敢乱做猜测。”
“想象一下而已。”香月说道,“你应该已经察觉到搜查员们会问什么问题了吧?无非就是杉本润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认为谁会是凶手啊。不会出现什么特别奇怪的问题的。”
“但这是凭回答的人方而定的吧,上司和同事的观点自然有所偏差啊。”
“那就请你把这两种情况都想象一遍。”香月说道,“上司…好像是小宫课长吧?同僚是以津久见先生为代表。请你想象一下这两人的供述内容。”
警察抬了抬下巴催促,相泽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抬起头说道。
“先从小宫科长开始说吧,我觉得他应该对杉本没什么印象了,虽说研究员也不多,但好歹也有十来个,对其中一个没特别的印象也算正常。当然,他对这起案件应该也没什么线索。接着是津久见,他应该会认为杉本是个听话的研究员吧,毕竟他们两是主任和助手的关系。”
听他说完,香月看似吃惊地摆了摆头。
“真惊人,你猜中了九分。但还要补充一点,小宫课长多次强调,杉本辞职之后,就再也没和公司里的人有过联络,他们与这起案件没有丝毫牵扯。但基本上都如你所推测的一样。”
“这种程度,任谁都能推测得到的。”
“也就是说,在旁人眼中,杉本先生是一个不怎么显眼,听从命令老实工作的人咯?”
“这可不好回答。”
相泽的语气别有意味,抱起双臂。“确实他没给公司上层留下多少印象。毕竟他只是个助手,而上司所重视的重要会议通常都是由小宫课长和津久见出席的。在这个方面他确实不是个显眼的研究员。但是,在其他部门中,认识杉本的人还是不少的。而且不仅仅是我与他那样的普通朋友关系,在他们眼中,杉木是个优秀的技术者。他对电脑软件的灵感可谓是天才程度的。”
“那他为什么还是个助手?”
“因为主任是津久见。”相泽不知为何突然压低声音。“津久见和杉本是同一组的。一般来说,助手的能力若打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委以工作了。但杉本却一直没能独立出去。也许是嫉贤妒能吧,在旁人看来,津久见故意不让杉本独立。”
“杉本对此一定相当不满吧?”
“谁知道呢,不满应该是少不了的。辞职通常是因为个人原因,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沉积已久的怨气突然爆发了?”
“难道有什么导火索?”
警察不禁把身子向前凑去。
相泽面露为难之色。“这我也说不准,他辞职时,公司里流传着许多传言,但找不到一个靠谱的。”
“在杉本先生辞职之前,他有来找相泽先生你商量过吗?”
“没有,我和他的关系虽不错,但他是个把烦恼藏在肚子里的人。简单来说,他是个内心坚强的男人。”
香月点头,手中的圆珠笔在笔记本上敲击着,似乎在整理思绪。
“杉本先生用了假名,这件事您有听说了吧?”
“听说了。确实让人意外,他的假名好像是叫松木?”
“一个人使用假名通常是为了隐匿行踪,您认为杉本先生有可能这样做吗?”
“没可能。”相泽果断否定道,“就那家伙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德行,怎么可能去隐姓埋名。”
“这样啊。”
警察再次陷入沉思,接着抬起头,“杉本先生在贵公司从事哪个方面的工作?”
话题转变,他的语气也随之改变。
相泽考虑片刻,“那时他应该已经加入人工智能研究小组了。”
“人工智能…AI?”
相泽面露惊讶,“您竟然也有所了解。没错,正是Artificial Intelligence——简称就是AI。”
“我只是听说过名头而已,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具体来说…”说到这里,相泽突然禁口,抬着眼睛看向警察。“抱歉,请恕我无可奉告。什么人从事怎样的研究——只属于公司机密,我没有权力透露。”
“相泽先生。”
香月的语气一转低沉,“这可是一起杀人事件。我理解您保护公司机密的心情,但还请您务必通融一下。和你坦白,开发课的人口风实在太紧了,我们真是问不出什么。”
真是当然的啊,相泽也面显无奈。
“任谁都不想因为告密被人嚼舌根的。”
“我们不会报出你的名字的,我作担保。”
相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睁开紧闭的双眼,“好吧,我告诉你,但绝不触及机密。”
警察低头表示感激。
“说到杉本的工作嘛,在领域上分的话,应该算是专家系统开发吧。你明白专家系统是什么吗?”
“请您务必说明一下。”警察微微低头。
相泽湿润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让气息平稳。
“一言蔽之,就是持有专家知识的计算机系统。再说的详细些,就是记录某个领域的远离和法则,还有这个领域专家所持有的处理方法,以这些知识为基础做出推论和判断,继而解决问题的系统。”
“用计算机判断?”
“是的。”相泽回答道。
“能用在哪些方面”
“我想想看…”
相泽捋了捋刘海,往天花板上一瞥。“在日本,故障诊断啊,室内设计啊,甚至在企业管理中都能运用的上。”
“也就是说,让电脑持有这些方面的专业知识?”
“嗯,然后利用知识做出判断。”
技术者为警察的观点做出补充。
“那专家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
“看上去确实有这样的趋势…”
相泽含糊其辞,接着继续说道,“但这不意味着计算机能取代人类。说到底,计算机也只算是个依照人类意志进行志愿,辅助的道具而已了。”
“人类的助手?”
“没错。比如说,在当今社会深受瞩目的医疗诊断专家系统。这个系统可以根据每个人的症状,给出病名和医疗方法的意见。但是医生不能被这些意见所控制。专家系统给出的推论结果对医生来说,最多只能算是个参考而已。系统越是先进,就越是需要医生的合作,而最终决定还是得靠医生做出。也就是说,医疗诊断专家系统只能对医生的专业性进行补足,并不具备否定医生决定的权威。所以,无论AI技术发达到什么地步,医生都要不断磨练自己的专业性,让自己不受计算机控制。”
“这样啊。”
行云流水一般的说明让警察数次点头,“确实,若真的只靠计算机来诊断,患者也不会心安的。”
“这类情感方面的问题,今后会成为很重要的课题。”
不知是不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相泽语气强硬地说道。“但当今专家供不应求,完全依靠专家系统的案例不在少数。比如说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出口产品时,授予专家系统,就有可能让这块地域适应自己发展的步伐。GE公司的【机车故障诊断系统】正是此类案例的代表。但是,就算在此类情况,人类也应该把专家系统当做纯粹的辅助工具,不能认为有了这个系统,就可以摒弃基础技术。”
“使用,但不能被利用。我明白其中含义了。然后呢,杉本先生的工作内容是?”
“内容吗…”
相泽为难地嘟哝道,似乎还有所顾忌,“算了,若你能给我保密,告诉你又有何妨。而且杉本也不在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他似乎在试图说服自己。
“在告诉你杉本的工作内容之前,还是先为你解释一下KE吧。KE是KnowledgeEngineer的简称,是专家系统不可或缺的存在。制作专家系统,需要把专家的知识引出,转换为计算机能处理的形式,并检讨如何运用这份知识。而这些工作,就是由KE实际实施的。”
“也就是说,”警察按了按太阳穴,“这些被称作KE的人,就是计算机和专家之间的媒介。”
“正是如此。”
“杉本就是KE?”
技术者微微一摊手。
“正如你所言。但准确来说应该是KE助手。”
“有客户要预定专家系统时,这些被称作KE的人员前往客户公司,把对方专家的指示输入计算机中…就是这样没错吧?”
警察把自己做的笔记念了一遍,观察技术者的表情。
“没错。”相泽回答道。
“再说的准确点,不仅仅只是输入知识,还要高效率做出判断。”
“这样啊,那确实是非常困难的工作的。”
警察深深地吐了口气,表情稍放缓。
“关于杉本的工作内容,我只能告知这么多了。更多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了。”
“已经很足够了,谢谢您的合作。”
警察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最后再向您请教一个问题,相泽先生您个人是怎么看待这次的案件的?您对杉本先生遇害有何看法?”
相泽双臂盘胸,低声沉吟片刻后抬头看向警察。
“说实在的,很意外。不仅是因为他的死,他生活在那样的街道上更让我吃惊。他可是成天梦想着一夜暴富的男人。”
白色轿车离开中央电子,驶回本部的途中,香月往学生街走了一趟。他瞥了一眼手表,五点稍过。
他来到大学门前的街道,大批学生从正门出来。他们中的大部分直接前往车站,也就是那条新学生街。
他把车停在MORGUE门前,下车向店铺走去。门上挂着“准备中”的牌子,但不以为意地推开门。
纯子正一个人坐在前台里抽着烟,看到推开门的香月,她的动作戛然而止,但又离开开始吞云吐雾。
“你好。”香月进入店铺,坐在她身边。
“什么事?”纯子的语调不带起伏。
香月的唇端浮现出一丝苦笑,“别这么冷淡,我只是来找你聊聊天的。”
“喝点什么?”
“也好。”
警察考虑片刻,“日本茶吧。”
纯子泡茶,他慢悠悠地环视店内一圈,点燃了香烟。
“搜查有进展了吗?”纯子问道。
“马马虎虎吧。”警察抖落烟灰,纯子端来两个茶杯,警察接过其中一个,“谢了。”
纯子坐回到香月身边,无言的沉默持续了片刻。放在两人面前的茶杯冒着一阵阵白气。
“她…”香月再次看向店内的装饰,“竟然会在这里工作,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纯子盯着正前方,喝了口茶,“为什么会这样感觉?”
“我也说不清。”他回答道。“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和她在一起吧。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她还是个中学生。”
“会弹琴,会画画——她给你一种这样的印象吧?”
“不全是…但不知从何时起,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因为他拒绝了你的求婚?”
纯子说道,香月没有对此作出回答,“你和她相识两三年了吧?真亏你们能保持下去。”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她回答道,“我们是在高中时认识的,那时她根本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富有魅力,成绩优秀,家境殷实,当时是做梦都想和她做朋友啊,这算是一种憧憬吧。”
“然后你们就成了朋友?”
“我们意外地意气相投。无论是衣服音乐,还是喜欢男人的类型,我们都像亲姐妹一样完全一致。若硬要说个不同点,她果然还是个大小姐,而我,只是个寒酸的女孩。”
“但你们还是合力打点着一家店,还是一起买醉到天亮。确实,真是奇妙的缘分。”
纯子浅笑,冰凉的手掌伸到茶杯上取暖。
“我之前一直是后台打杂的,包括你在内,我们身边的所有男性都对广美有意。但在随着和她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也渐渐变得美丽,也有客人为我而来了。这就教近朱者赤吧?”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你很有魅力了。”
可能是他一脸严肃地说这种话有些滑稽,纯子不禁从喉咙发出笑声,但这份笑容立刻转换为黯然,“但她与我交往,是个错误。”
“为什么?”香月问道。
她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果然还是个大小姐啊,而且…温柔到…让人看不过去…”
5
散乱的树枝树叶,如同破烂一般的装饰,眼前的圣诞树完全辜负了光平等人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