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烟和张显凡经过止戈亭时见大厅里挤满了人,于是知道又出了大新闻了,二人挤进大厅细听,果然是出了大事——熊杰已经被萧子玉打死在断头桥,他的手下都逃回了枫木岭。一位家在断头桥附近的目击者手舞足蹈说:“枫木岭的强盗真是狗胆包天,手里拿着木枪竟然敢跟大队警察作对!更好笑的是那个劫持萧鹏的强盗头子枪里竟然没有了子弹!”
再说萧子玉因受到蒋家悔婚刺激,求财心切就要在当晚去掘朱企丰陵墓。他一边吩咐萧忠挑选劳力,一边又去客房问计于朱子湘。
朱子湘说:“今晚行动也未尝不可,只是有一事我要提醒局长大人,干我们这行自古就遗留下来规矩,行事前除了要祭神,还要择日。一旦犯了煞就难成好事。这些年人们为了省事好像不再相信这一套了,我也是——结果是过去很少出事,现在总是百事不顺。”
萧子玉似有所悟,说:“我们上铜宝山时也没有择日,看来这一套还是非信不可。朱师傅是内行,择日找哪位先生为好?”
朱子湘说:“找何半仙就行,在都梁就《周易》、《八卦》还没有人比他更精通。”
萧子玉当即就派萧火阳去找何半仙,为了事情不暴露,萧子玉嘱咐萧火阳称家中拆旧宅需要动土。要说择日还真有点玄妙,看似简单的一天,管辖它的有天干地支六十;有金木水火土五行;有二十八星宿,有十二月建…每一项都要顾及,不可冲违,都梁人无论婚丧、祭祀、拆屋、上梁,都少不得要查黄道日,掘墓应归属于“动土”一类,谎称家中“拆旧宅”择日是最适宜的。
且说天黑之前,萧火阳从外面回来把何半仙的话转告给萧子玉——这两天煞星值日,不宜动土,半月之后方有一个十载难遇的良辰吉时——半月过后已是农历七月末尾,各路鬼神刚刚接受了家中亲人的祭祀,手中有点余钱,都在外面活动,少有回到墓穴去的。这时动手应是最安全的。萧子玉依言,暂且把掘墓之事放下。
次日一早萧子玉准备回警察局处理公务,才一出门就被一个人拦住,驻足看时,却是张显凡。萧子玉厌恶地问道:“你又有什么事来找我?”
张显凡嬉皮笑脸:“当然是有事才敢打扰你——而且是和局长大人有关的事情。”
萧子玉冷笑道:“那你就说吧,我还要回局里公干。”
张显凡显出几分为难的表情:“如此重大的事情就在这路上…就不怕被人听了去…?”
萧子玉只好把张显凡领回书房,极不耐烦道:“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张显凡长长吸了一口气,让肚子充分鼓胀,仿佛已经让自己有了底气,然后才说:“这一次绑架贵公子——是我替熊杰出的主意。”
萧子玉一怔,想知道下文:“还有呢?”
张显凡说:“还有就是这主意是别人替我出的。”
萧子玉厉言道:“你好大的胆子,当了强盗的帮凶还敢亲口告诉我!说,是谁替你出的主意?!”
张显凡说:“这主意是你亲家的亲信李施烟替我想出来的。”
萧子玉一惊,继而平静了,问道:“他为什么要帮你出这主意?”
张显凡道:“他没讲,我也没问。”
萧子玉追问道:“我的事,他知道多少?”
张显凡说:“你的事他点点滴滴一清二楚。”
萧子玉心跳加剧:“他是怎么知道的?”
张显凡说:“除了我向他提供消息外,他们还留意止戈亭的新闻。”
萧子玉怒目圆睁:“我看你是活腻了,我的事竟敢告诉别人!”
张显凡说:“我没活腻,才活出一点点味道。我以为你们是亲家关系,我不说你自己也会告诉他的。”
萧子玉越想越气,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圈,最后凶相毕露地掏出枪顶在张显凡额头上:“你必须得死,你自己说,你选择自尽,还是要我帮你?”
张显凡毫无惧色:“我不自尽,什么叫你帮我?”
萧子玉冷言道:“我帮你就是一枪打死你!”
张显凡说:“你不能这样做,对你没好处。我敢说没有我你会吃更大的亏。”
萧子玉冷笑:“你好大的口气,我倒要听听没有你我会吃什么大亏!”
张显凡说:“你把枪拿掉我才会讲。”
萧子玉把枪拿掉:“要你死是几秒钟的事,老子先看你如何把牛皮吹破!”
张显凡揉了揉额头,又干咳几声,然后说:“说的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局长大人有所不知,其实从一开始你的对手不仅是熊杰,还有另一个更强大的——蒋兴和。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我就接着讲,认为我是放屁,就送我上路。”张显凡停了片刻,见萧子玉无言,又接着说:“今天我刚刚听到一个很准确的消息,夏妃墓中的赃物蒋兴和已经出手,实价是五万大洋——”张显凡顿了顿,目光直视萧子玉,“局长大人,你自己说说,在这场惨烈的盗墓战中,有人一无所获,有人付出了性命,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萧子玉被张显凡的一番话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说:“这话虽不中听,却还实在。说完了吗?”
张显凡说:“全说完了我岂不是要失去利用价值了?早着呢,对你而言,我是可以长期利用的。我的要求也低得可怜——仅仅只是活命而已。”
萧子玉道:“我没发现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张显凡冷笑道:“我知道萧局长用的是激将法,其实你不用激将法我也会说——如果你原来的两个对手现在只剩下一个,难道你不想了解他的动态吗?”
萧子玉脸上终于挤出了笑容,一改刚才的凶相,拍着张显凡的肩膀说:“果然是个聪明人,以前是我小看了你。蒋兴和如今有什么动态?”
张显凡说:“冷眼旁观,等着有人掘来朱企丰坟墓的宝物,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萧子玉眼睛直视着张显凡:“如果有人不让他的如意算盘得逞呢?”
张显凡说:“萧局长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也不需要听清楚,总之,为了活命我会密切关注蒋兴和的一举一动。”
萧子玉问道:“你说蒋兴和出手了夏妃墓的赃物得五万大洋,这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张显凡道:“这个问题就不要回答了吧。”
萧子玉退而求其次道:“那就不问,他和什么人做生意总可以告诉我吧?”
张显凡犹豫再三,说道:“宝庆有个永和号,找到这个宝号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
萧子玉松了一口气,又在张显凡的肩上拍了几下:“你的脑袋暂时寄在这肩上,敢不老实再收拾你不迟!”
张显凡走后,萧子玉把萧忠叫来,向他转述了张显凡说的一些话。萧忠听后感叹道:“还真亏了张显凡及时提醒,既然如此,二少爷打算怎么办?”
萧子玉说:“我准备去一趟宝庆,哪怕就是便宜卖给别人也不能让他蒋兴和得好处。”
萧忠点头说:“也只能走这条路了,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萧子玉说:“去一趟宝庆来回最快也要十来天,这事不能拖,你去何半仙那里查个出行的吉日,如果这两天可以动身,回来时正好赶上掘墓的时间。”
萧忠即刻出门找何半仙,不到一个时辰回来告诉萧子玉,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往北行大吉大利。宝庆正好在都梁的东北方向,萧子玉大喜,这才去局里处理公务。下班前,萧子玉把舒振乾叫到办公室,说这几天总局有事,他须出一趟差,如不是特别要紧的事,各科室可自行做主。
考虑到骑马出行会有人看到,萧子玉决定走水路。次日一早,萧子玉就打扮成乡绅带了萧火阳乘船北上宝庆,赧水河是东北流向,从都梁至宝庆都是顺流而下,短短四日就到了目的地。主仆二人选了一家客栈住了一晚,顺便向店家打听永和号。一提这个宝号,当地人无不知晓,都说它是江南数省最大的珠宝号和古董行。这二者中间,尤以古董生意做得最好,是西方发达国家文物贩子聚集的场所。听了这一番话,萧子玉心里有了底,主仆二人洗了个热水澡就安心休息。第五日,萧子玉经路人指点很顺利就找到了位于宝庆路的永和号。
永和号的门面十分大气,店内柜台都以加厚的玻璃制成,这在当时是很时髦洋气的。柜内摆满了各种款式的金银首饰以及珠宝。萧子玉主仆的出现,立即引来了店小二热情的接待,向二位介绍各款首饰的优点及价位。萧子玉耐着性子听了一阵,然后说:“我不买首饰,我有一批货要出手——想找你们最大的老板。”
店小二说:“我们老板不常来店里,先生稍候我帮你们去问问。”
店小二刚走,一位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走过来用一口标准的中国话问道:“先生有什么货要出手,是不是古董?我叫比尔,美国人,是做古董生意的。”
见萧子玉不理会人家,萧火阳忍不住说:“我们要出手的正是古董。”
比尔立即来了兴趣,问道:“是什么货,可以透露吗?”
萧火阳问道:“古画你们喜欢吗?”
比尔一脸灿烂:“我们最喜欢的就是中国的古画,请问是哪位画家的作品?”
萧火阳说:“唐伯虎的作品,绝对真迹。”
比尔喜出望外:“那可是宝物,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吗?”
萧火阳见萧子玉用眼睛狠狠瞪他,就知道自己多嘴了,恰在这时店小二回来了,要领二位去见他们的老板。
永和号的老板姓贾,名守诚,是一位五十上下的汉子,他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接见了萧子玉,他很得体地向萧子玉行拱手礼:“先生尊姓?仙居何方?”
萧子玉亦还礼答道:“姓萧,栖在都梁。”
贾守诚说:“那是一座文化名城,一个出故事的地方!”
分宾主坐定,萧子玉说:“过奖,一座古城,无法与宝庆相比。”
有下人过来沏了茶,贾守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萧先生请。听说萧先生手头有古货?”
萧子玉饮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没带来,先来问个行情。”
贾守诚脸上挂着笑,问道:“哪一类的?”
萧子玉说:“古画,唐伯虎的《四季行乐图》。”
贾守诚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随后问道:“是真迹吗?”
萧子玉说:“不是真迹我大老远跑来也不划算。”
贾守诚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这可是罕世之宝啊!如果没说错的话,此画分春夏秋冬四季,每一季有八种交欢情景,共计三十二幅,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
萧子玉点头:“贾老板果然是行家,我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
贾守诚问道:“是现货吗?”
萧子玉点头:“是现贷,已经寄存在朋友家里。”
贾守诚说:“什么时候取回来马上通知我,我用大船装满大洋去都梁找你!”
萧子玉说:“贾老板可否给个实价?”
贾守诚说:“这个不好讲,如果保存完好还好说,若是有损伤,那价格相差就大了。”
萧子玉说:“那好吧,等我取回画就请你过来看货,先议好价剩下的事都好办。”
贾守诚笑道:“那就听萧先生的安排。关于我们永和号的信誉萧先生不妨多方去打听,也可以去问你们都梁的蒋兴和——他是我们的老主顾。”
萧子玉见贾守诚提到蒋兴和,忍不住问道:“最近蒋老板出手了一批货,贾老板是否听说过这件事?”
贾守诚说:“是不是一位夏姓妃子的墓葬?主货是一件凤冠?”
萧子玉点头:“一点没错。”
贾守诚说:“这批货在我手中,我给了他五万大洋的实价。”
贾守诚说的话验证了张显凡所言,萧子玉感到与贾守诚的距离又拉近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实不相瞒,我手头的货不止《四季行乐图》,还有大批的硬货。”
贾守诚连连点头:“我知道,唐寅的《四季行乐图》一直在宫廷中收藏,不曾流落到民间,自明代以后就已失踪,就有人猜已经成了帝王家族的陪葬物。找到这组画,必然还有其他宝物。萧先生不要担心钱。我们的主顾不是什么‘腰缠万贯’,而是真正的‘富可敌国’!希望萧先生回去后尽快给我回音,别让我望穿秋水。”
萧子玉笑道:“贾老板真会说笑话,事情办妥了我马上发电报过来——我知道贾老板很忙,今天就不打扰了。”
贾守诚说:“你这是哪里话,不管做不做生意,我们还是要做朋友,你大老远跑来,不尽地主之谊,我今后还能出门吗?”
萧子玉禁不住贾守诚的再三挽留,只好一起去了豪客来酒店吃饭,席上还有几个外国人作陪,比尔竟然也在其中。饭后,萧子玉主仆就被贾守诚安排在豪客来住下。此时,萧子玉已是归心似箭,并提前向贾守诚辞行——明日一早将乘船回都梁。
贾守诚一行走后,萧子玉就准备休息,才洗完澡就有人敲门,萧火阳把门打开——原来是比尔。
比尔耸耸肩摊开双手:“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的休息,我可以进来吗?”
萧火阳不敢做主,看着主人,他见萧子玉点了头就放比尔进房。比尔向萧子玉伸出一只手:“我相信缘分,从第一眼看见萧先生我就认定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
萧子玉机械地伸出手,心里怀着戒备:“有缘千里来相会,但愿应验比尔先生所言。”
比尔直言道:“我想和你做生意,背了贾老板来找你,照你们中国的话说是不厚道,可是在我们西方不这样认为,这叫做公平竞争——我和贾老板处在同一个竞争平台上。萧先生,你不认为这对你是一件大好事吗?你就有了选择的机会,不致在一棵树上吊死,可以卖最好的价钱。”
萧子玉这下明白了比尔的来意,内心的顾虑消失了,他问道:“比尔先生的中国话说得非常好,请问你来中国几年了?”
比尔说:“我是在中国长大的。”
萧子玉说:“比尔先生在中国长大,肯定也明白中国的国情,你说得当然有道理,但真要那样做我还是不敢——中国人最怕担当道义上的坏名声。”
比尔说:“这一点先生放心,我已经帮你想好了,你先和贾老板把价钱谈好,然后我在他的底价上再加,到他要提货时你可以报失盗案——我绝对为你保密。”
萧子玉笑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尔先生把我们那一套已经发扬光大了。”
比尔亦笑道:“不过是入乡随俗而已。都梁是个好地方,朱元璋的第十四子在那里为王十四代,这可是一笔不可忽视的财富。”
萧子玉说:“看来比尔先生对都梁有很深的研究。”
比尔说:“很深的研究谈不上,干上了这一行每去一个地方熟悉当地的历史是最基本的功课。前几天我从贾老板手中收到了一件宝贝也出自都梁。”
萧子玉道:“什么宝贝?”
“是一件王妃的凤冠,典型的明代风格,做工相当精美,仅是这一件贾老板就从我手中拿走了七万大洋。”萧子玉、萧火阳惊得面面相觑,比尔接着说:“今天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以后怎么联系?”
萧子玉也不挽留,说:“都梁柳山路,姓萧的就我一户。”
萧火阳送走比尔把门关上:“老爷,幸亏我们来了一趟宝庆,要不我们冒着危险掘开朱企丰墓又是给别人白干。”
萧子玉瞪了他一眼:“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次日一早,萧子玉主仆二人来到赧水码头,有一船家迎了上来:“请问哪位是都梁的萧先生?”
萧子玉疑惑道:“是又怎么了?”
船家点头哈腰说:“我叫杨老大,是这么回事,永和号的贾老板已经包了我们的船送二位回都梁。”
萧子玉主仆跟着杨老大上船,不知何故,他对贾守诚的客气竟然没有半点感动,在贾守诚与比尔之间,他更喜欢后者的直爽和不做作。
杨老大提醒萧子玉主仆坐好了,然后开船,自宝庆出城的这一段水域平缓,船速还算不慢,出了城河面就变得狭窄起来。逆水船就不好走了。萧子玉来时心里背负了重压,不知道此行结果如何,当然也无心情赏景。如今事情办得如此顺利,萧子玉见两岸的风光十分好看,尤其船家杨老大是个十分有趣的人物,他也有一缺点,沿途只要看到岸上有年轻女子,就眉飞色舞,忍不住要唱山歌挑逗——
正月连妹去交情,郎打戒指送人情。
郎的钱财如粪土,妹的仁义值千斤。
二月连妹去交情,粉壁墙上画麒麟。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
三月连妹去交情,江边杨柳又发青。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四月连妹去交情,瘦马拴在青草坪。
马行无力只因瘦,人不风流只因贫。
五月连妹去交情,端阳龙船伴水行。
易涨易透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
六月连妹去交情,六月骄阳如火焚。
有酒有钱多朋友,急难何曾见一人。
七月连妹去交情,月半酿酒敬佳宾。
不信且看筵中席,杯杯先劝有钱人。
八月连妹去交情,情妹住在远山林。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九月连妹去交情,九十公公上山林。
山中自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
十月连妹去交情,十月有个小阳春。
人不求人一般大,水不下滩一掌平。
若是看到是独身的女子或拖儿带女没有丈夫在身边的妇女就唱道——
稠树扁担翘莲莲,
妹送情郎去贩盐。
人家贩盐三五日,
情郎贩盐三五年。
青天白日一炸雷,
郎在广西不得回。
广西有个留郎妹,
家中有个盼郎归。
广西阿妹没良心,
妹在家中打单身。
枕上眼泪能洗脸,
床下眼泪可撑船。
其时天气晴好,船上江风习习,沿途两岸风景宜人,加上一个乐观开朗的船老大,时间就过得飞快。到了第三天的夜里,空气突然闷热,未及天亮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河面之水骤涨,行船也渐渐艰难。
萧子玉醒来后大雨仍在下,他向杨老大打听到了哪里,杨老大告诉他尚未出宝庆地界。萧子玉大惊,快第四天了还在宝庆地界,如此缓慢如何能赶在七月二十九回到都梁?愁绪刹时涌上心头,又想起出来了这么久,家中会不会出现意外?情急中他对杨老大说:“船家,水路如此难行,家中还有急事,还可以改乘其他交通工具回都梁吗?”
杨老大说:“不可以,自古宝庆到都梁除了水路尚有一条驿道,但驿道崎岖多弯,比水路花费的时间还要长,因此自古以来走水路的人最多。”
萧子玉一听便心急如焚。
第二十一章 闲汉传奇
话说李施烟代蒋兴和去萧家悔婚出来,正好碰上了张显凡,二人经过止戈亭,却得知熊杰已被萧子玉打死的消息,而萧鹏则安然无恙。
李施烟在止戈亭大厅待了一阵,想起主人正在等他,就挤了出来。走了一阵又发现后面有尾巴,原来张显凡还在紧紧跟随他。李施烟干脆不走了,见张显凡也跟着停下,就说:“你这是干啥呢,还想跟多久?”
张显凡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要去见你家主人。”
李施烟说:“我家主人很忙,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
张显凡摇头:“那不一样,小鬼和阎王怎么可以比呢?”李施烟不再说什么,只在前面走路,张显凡一边跟上,一边摇头晃脑吟道:“二月黄莺飞上林,春城紫禁晓荫荫。长乐钟声花外尽,龙池柳色雨中深。阳和不散穷途恨,常叹常悬捧日心。献赋十年犹未遇,羞将白发对华簪。”
这首诗李施烟早年就读过,是唐代诗人钱起的作品,张显凡在这个时候吟出,很显然是想投靠大树。
李施烟回到蒋府,他没有直接把张显凡带去见蒋兴和,只是让他在客厅等着。等了一阵,李施烟出来告诉他说:“你小子运气好,蒋老板愿意见你,不过他现在正与一位重要客人谈业务,你还得等一阵。”
张显凡不怕等,只要蒋兴和愿意见他,等多久他都愿意。蒋家院子很宽很深,张显凡见到上屋的一间房子外面守卫着数名五大三粗的保镖,心里就明白蒋兴和在会见一位特殊的客人。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上屋才有动静,先是蒋兴和与李施烟把一位穿纺绸长衫的壮年汉子送出来,然后就是数名五大三粗的保镖簇拥着他们走向大门。蒋兴和、李施烟把客人送去后,这时,一位下人走过来问道:“你就是张显凡先生吧?跟我来。”张显凡跟着下人来到刚才蒋兴和接待过客人的房间里说:“张先生随便坐,我们老板送完客人马上回来。”下人为张显凡倒了一杯茶就离开了。
张显凡一个人在偌大的会客室里很无聊,心里只盼着蒋兴和早点过来。他不时把头探出窗外看大门那边,却是迟迟不见蒋兴和回来。他不会要送到十里长亭外吧?张显凡马上又想到客人可能是外地过来的,蒋兴和最少要把他们送到码头。如此一想,张显凡便安心了。会客室布置得特别典雅,还摆放了许多古董。张显凡欣赏了一阵,猛然发现书桌上有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仔细看时,原来是一张买卖合同书——甲方:宝庆永和号;乙方:蒋兴和…现乙方有明代王妃凤冠等一批文物计五十余件,愿以大洋五万元整出售给甲方…
夏妃墓中的赃物卖了五万大洋?张显凡猛然明白刚才蒋兴和送走的客人原来就是宝庆永和号的文物贩子!合同书刚刚看完,张显凡马上感觉到外面有了动静,他赶忙回到座位上端起杯子…
这一次果然是蒋兴和回来了,张显凡见他笑得像尊弥勒佛似的,心中早想好的恭维话就跑得一句不剩——如此亲和的人令人无从敬畏,他普通得和邻家大爷没有一点区别。张显凡尚未想好该如何开口,蒋兴和就先说话了:“听李管家说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初次见面果然是气度不凡。”
“聪明有一点点,气度不凡应该也称得上,要不怎么会有女人为我要死要活的呢!嘿嘿…”张显凡说着说着就莫名其妙地傻笑起来。
蒋兴和说:“我喜欢交朋友,尤其是聪明的朋友我最喜欢,以后没事多过来玩。”
张显凡说:“我早就这么想了,可是李施烟这小子老是不愿引荐,我认为他八成是嫉贤妒能——今天我还是厚着脸皮跟着他进来的,如果不是蒋老板如此好客,我们恐怕见不着面呢。”
蒋兴和一直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听你的口气是有事找我?”
张显凡点头:“正是。还不止一件事呢,头一件事,关于蒋一浪、萧子玉、熊杰他们的纠纠葛葛都是我告诉李施烟的;第二件事——我愿意替蒋老板效劳,把萧子玉的一举一动及时向你报告。”
蒋兴和微笑着点头,并不插话,这让张显凡越说越来劲,直至无语可说了才突然问自己我到底说了些什么啊?
张显凡离开蒋府,回想起刚刚自己的表现真是后悔不迭,连连打自己的耳光说:“混蛋,你怎么尽说傻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