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祥林连连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朱企丰的后裔哪里去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人就是朱子湘!”张显凡一句话把熊杰与舒祥林惊得面面相觑。“所以我敢说你们被蒋一浪耍了,那个墓机关重重,暗器密布,毒气弥漫,进去多少人就死多少人,蒋一浪不道出真相的目的就是要你们冲在前头当替死鬼,然后他一个人躲在后面坐收渔利!”
熊杰骂道:“这个姓蒋的可恶极了,真是死有余辜!张显凡,你有什么妙方让我得到朱企丰墓中的宝物?”
“很容易——只要把朱子湘弄到手就万事大吉。”
熊杰笑了,在张显凡肩上拍了一掌:“看得出来,你小子有办法——说吧,怎样才能把朱子湘弄到手?”
张显凡压低声音说:“萧子玉的儿子萧鹏这几天在唐少隐的家里治病,抓住他还愁萧子玉不把朱子湘交到你们手里吗?嘿嘿…”
“嘿嘿…”熊杰也跟着傻笑,然后说,“你不要叫张显凡,应该改名叫张显鬼!”转对舒祥林,“如果让他来我们枫木岭,你该让位了。”
张显凡连连摆手:“罢,罢,我这人就两个毛病,一是好吃懒做,二是怕死,如果没这两点,让我去坐龙椅屁股也会稳妥。”
熊杰敛起笑,板起面孔说:“我这就兑现承诺——你给我滚远点,今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杀无赦!”
张显凡巴不得熊杰放他走,一拍屁股就溜出了玉带桥客栈。客栈里,众喽啰眼巴巴看着熊杰。见熊杰迟迟不开口,杨云志忍不住催道:“哥,你就下令吧,大家都在等着你!”
熊杰把目光转向舒祥林:“还是军师你来定夺吧。”
舒祥林扫视一遍众人,然后望着远处:“此事非同小可,如果真要照了张显凡说的去做,就要与萧子玉结下梁子,他是警察局长…”
众人看着杨云志。杨云志的喉结动了动,说:“怕他个鸟!朱企丰墓比王妃墓强一千倍,弟兄们干完这一票就不干强盗了,远走他乡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他是警察局长又怎么样,难道还把我们的鸟咬了去!”
众人道:“哥哥,你就下令吧,发了财我们就金盆洗手!”
熊杰经不住手下人的劝说,咬咬牙道:“好吧,那就这样了!”
接下来是如何布置,考虑到萧子玉会动用大队警察,退路就成了关键性的问题,舒祥林考虑再三,认为走水路最为安全,赧水河是从西向东北方向流,枫木岭正好在西方,如逆流而上无异于等死,于是大家选择顺流——只要出了都梁城,就等于虎归山林。
事情定下来后,就兵分两路——一路由熊杰带着部分人去唐家抓人;一路由舒祥林带去码头租船接应。熊杰一行来到柳山路把唐家院子包围了。唐少隐哪里见过这阵势,跑出来连连打拱作揖。熊杰单刀直入说:“今天我来贵府与你家没有干系,只要你把萧子玉的儿子交出来就没事!”
唐少隐说:“好汉要钱尽管开口,若要萧公子实在难以从命。”
熊杰说:“从不从命今天由不得你,本人坐不改名,走不改姓,枫木岭熊杰便是!如果萧子玉问你,你就说我不会伤他的儿子,只要交出朱子湘我就放人。”
熊杰说完把手一挥,一帮喽啰就涌入大院搜寻,不一会儿就把躺在病床上的萧鹏绑了出来。唐少隐在后面追了上来:“好汉高抬贵手,求你们留下萧公子,我愿意去做人质。”
熊杰讥道:“你的老命不值钱,带你走会浪费老子一副棺材!”说罢指挥手下架着萧鹏迅速南撤。
到了赧水河,舒祥林租的几条船早已等在那里,众人上了船,解开缆绳就飞一般顺流而下。
话说萧子玉听唐少隐说熊杰劫持萧鹏南去,心里就明白他们的逃跑路线必是走水路顺流而下,萧子玉自小在都梁长大,地形十分熟悉,要截住熊杰,唯有东门外一里多处有一水坝,坝口仅容一舟过去,截断水坝也就等于截断了熊杰的去路。
萧子玉令舒振乾领五十余人由玉带桥出城,沿赧水河支流过落马桥至断头桥埋伏——萧子玉安排好了舒振乾,即带领二十多人骑上快马出东门望水坝而去。水坝名东塔坝,因岸上一古塔而得名。东塔又名凌云塔,踞于赧水河弯之深潭之岸,下临急流汹涌,《都梁州志》中有一篇《凌云塔记》云:
今夫地灵人杰,自古为昭,而地之钟灵,即名山大川不能不留其缺陷,此人力所以补造化之功也。顾人力之成,亦甚不易,使上莫为之倡,则下无由以应,而况有初鲜终者之比比然乎!
我州城东里许有东塔寺,其下左旁低处,赧水奔流,新建文昌宫踞其上。而形家言宜增修一塔,同回赧水之澜,且壮一州形势。道光癸未岁,适延川李霭山刺史来牧是邦,众绅耆经划斯举,刺史闻而嘉之,慷然以兴举为己任。爰集合州人士于廷,首先捐廉,我州人士亦乐于为善也,众擎合力,不惜倾囊,克期举事,甫数月而已成二级。无何费缺中止,遂迁延三载,而刺史亦以忧去官。岁丁亥,丹阳芗溪丁刺史莅任,屡经其处,流连慨慕,心甚惜之,乃复集诸同事而商之,分卒旧业。又恐人有城乡远近之别而存歧视之见也,于是增益首事,分赴劝捐。越戊子,工未竣,张君友镛、程君效皙适于是科登贤书。逾年告成,众曰宜有名,因记昔人有句云,“绝似青云一枝笔,夜深横插水晶盘”,因以“凌云”名之。夫士苟有志,其重且大有十百千倍于科名者,岂仅以登云梯毕乃事。然所谓地灵人杰,若有相须而成相乘而起者,亦不可以风水之说为全无凭也。
是役也,经始于甲申之秋,落成于己丑之冬,计费白金五千八百两有奇。倡者始者李大夫,图其终者丁大夫之贤也。醵金集腋以共襄奔走者,州人士之力也。
闲话休提,且说萧子玉快马加鞭来到凌云塔下,却见三条渔船正顺流而下,离坝口仅数十丈之遥,立在船首者正是熊杰。这潭中泊了数条小船,萧子玉率人解开缆绳并横一舟堵上坝口,然后就在两岸向三条渔船放枪。熊杰见前面堵了,遂调转船头向南面的支流逃窜。
萧子玉驾船尾随。熊杰为了吓退追兵,不时放枪,因隔着一段距离,对萧子玉并未造成损伤。
前面的熊杰转了一道弯就到了落马桥,那一段水域河床宽阔,河水平缓,船速也较快,很快就把萧子玉甩开很远,岂料到了断头桥下航道被成堆的稻草堵住,再无法前行。也正在此时,两岸呐喊声骤起,熊杰方知中了埋伏,想对抗已经无力——原来虽号称带了二十余条枪,但有一半是木头制作的,剩下的那些真枪也没有子弹了…好在他们手里还有一张王牌,熊杰站在船头叫嚷:“你们谁敢开枪,老子杀了萧少爷!”
为首的舒振乾早就得到萧子玉的吩咐,命令众人停止呐喊,说道:“你们把少爷留下走人,否则杀无赦!”
熊杰傲然道:“你是谁,也配与老子说话?我要和萧子玉对话!”
萧子玉随后也赶上来,距熊杰六七丈远处停下:“熊杰我待你不薄,你为何恩将仇报,绑架我儿子?”
熊杰冷笑道:“什么待我不薄,我们是公平交易,我帮你办了事,你放我一马,你我各不相欠!”
萧子玉问道:“你既说各不相欠,你掳我儿子又作何解释?难道这也算江湖道义?”
熊杰道:“江湖道义是对我们同行定的,和你们官场中人讲不得这一套!我要发财,你挡我财路就得采取非常手段!”
萧子玉说:“如今你已经落在我手里,你说这事该如何收场?”
熊杰道:“我正要问你该如何收场,你不怕儿子死于非命,只管动手!”
萧子玉说:“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儿子只要伤了一根汗毛,你们休想有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你若识趣,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熊杰问道:“你不怕贵公子死吗?”
萧子玉说:“我不希望儿子死,但是你非要头撞南墙愿以二十多条人命抵他一条命,我也没得办法!”
萧子玉软硬不吃令熊杰无计可施,他想了片刻只好软了下来:“好吧,我愿意交出贵公子,但我想知道你给我什么条件。”
萧子玉不假思索地说:“如果你保证我儿子安全回来,我也保证你们安全回到枫木岭。”
熊杰有点不甘心道:“除此之外我就没有别的好处?”
萧子玉冷言道:“二十比一,你们已经是大赚了,不要人心不足蛇吞象!”
熊杰与众手下私下交流了一番,突然用左手扼紧萧鹏的脖子,右手用枪顶住萧鹏的太阳穴——这举动令萧子玉吃了一惊。随即熊杰大声说:“我答应你的条件,我的人现在开始撤退,如果你敢对他们有不轨之心,我马上就结果了他!”
萧鹏双手反缚,只能听任摆布,萧子玉救子心切,说:“我是堂堂警察局长,绝不言而无信,只要我儿子安全,我保证不为难你们。”
熊杰冷笑道:“你还谈什么诚信,你无非是想救儿子罢了!我的弟兄们先走,我留在最后,等到我脱离危险时,再放你儿子!”
埋伏岸边的舒振乾提醒说:“局长不要信他,他会耍奸猾的!”
萧子玉不听,向熊杰挥手:“好吧,我依你!”
舒祥林开始带着喽啰下船上岸,然后望西而去,守在两岸的警察果然没有阻拦他们。
熊杰见舒祥林一行渐渐离去,警察即便要追也追不上了,这才挟持萧鹏离开小船。从河床上岸还有一道丈余长的斜坡,坡上是松软的沙土,熊杰挟持萧鹏爬这道坡显得十分吃力,爬到一半时,踩了松软地段,脚一虚就滑将下去…萧子玉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一枪击中了熊杰的脑袋…已经远去的舒祥林一干人听到枪声就知道出事了,可是面对火力强大的警察队伍,他们又不敢回来,只站在原地声嘶力竭地叫喊:“萧子玉——你言而无信会遭报应!”
“哥哥,我们会为你报仇的!”喊叫声凄厉中夹杂愤怒,持续了很久,然后变得低沉和渺茫…
萧子玉唯恐熊杰不死又在他的要害补了几枪,然后把尸体弃在断头桥下任流水冲走,过来帮儿子解绳索。
萧鹏受此番惊吓,神志较先前又沉重了几分,萧子玉把他带回家中,差令唐少隐过来专心伺候。
安顿了儿子,萧子玉马不停蹄又来到客房,见朱子湘师徒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他担心消息已经走漏,难保不再冒出个牛杰、马杰来抢朱子湘。正要离开时,朱子湘发现了他。
萧子玉于是问道:“请问朱师傅,何日动工为宜?”
朱子湘说:“这是萧局长的事,别忘了我是你的附从。”
萧子玉道:“这话就差了,你应该是主角。”
朱子湘道:“我说的是择日动工全由你做主。”
萧子玉想了想又问道:“动工的话还需要做哪些准备?”
朱子湘说:“掘墓其实挺简单的,只需十来个孔武有力又可靠的工人就足够了。除此之外就是准备一些锄头、铁铲、簸箕之类的工具。”
萧子玉道:“蒋一浪说,朱企丰墓结构十分诡异、复杂,内中机关重重、暗器密布,迷药、毒气防不胜防——此话当真吗?”
朱子湘说:“如果没有图纸,蒋一浪说的都是事实,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子玉眼睛一亮:“朱师傅可否拿出图纸一饱眼福?”
朱子湘认真地说:“这图纸确为本人所有,但看不见,摸不着。”
萧子玉目露贪婪:“此话怎讲?”
朱子湘手指自己的脑袋:“图纸乃在此处!”
萧子玉听明白后哈哈大笑,说:“今天我是头一次发现朱师傅原来也会幽默。”
朱子湘说:“萧局长如此器重我,连小便都有人守着,不苦中作乐如何打发时光!”
萧子玉说:“实在委屈你了,不过也是被逼无奈,也许你已经知道了——有人为了得到你,把我儿子绑架了!”
二人正说着话,萧忠匆匆走来:“二少爷原来在这里,我找了几处都不见人。”
萧子玉知道萧忠有事找他,与朱子湘客气几句就跨出门。萧忠跟在后面,到了僻静处,萧忠忍不住说:“你走后蒋府的管家李施烟来过。”
萧子玉感觉到了什么,说:“蒋兴和自己才来过,现在又派管家过来,莫非是有自己不好开口的事才派下人过来?”
萧忠说:“你猜对了——李施烟说他家小姐近来身体欠安,恐难胜任新娘,望萧府准予延迟婚事。”
萧子玉虽早有预感,但此刻萧忠把话说明,心里还是难以接受——蒋家说的延迟婚事实际上是悔婚。这年月只有男人休妻,没听过有女方悔婚的,就算是寻常百姓家遇上这类事也是很丢面子的,更何况萧家还是红透都梁的官宦世家。萧子玉被一口恶气堵得慌,很久才回过神来,骂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一个盗墓暴发户有何了不起,竟敢瞧不起鹏儿!”
萧忠也骂道:“姓蒋的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二少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合算,他那几个钱没啥了不起,等我们掘开朱企丰的坟墓比他更有钱!”
萧子玉一听“朱企丰的坟墓”就有了精神和底气,觉得自己并没有输给蒋兴和,这让他更坚定了尽快掘墓的决心,遂道:“老管家你去挑二十来个靠得住的庄客,今晚我们就去掘墓!”
第二十章 宝庆之行
话说自从蒋一浪在止戈亭主讲盗墓故事,有一个人对事态发展的关注程度一点也不亚于萧子玉和熊杰——他就是都梁首富蒋兴和。当时,都梁城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故事中的“蒋大”就是现实中的蒋兴和。
蒋兴和真是靠盗墓起家的暴发户吗?这是个谜团。他的管家李施烟每天在外面听到很多闲话,这些话对蒋兴和的名誉十分不利。李施烟就说:“东家,依我之见不如让那个蒋一浪永远闭上嘴。”
蒋兴和说:“我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随便他吧。有关坊间对我的议论不要去管它,但事态的发展必须要掌握,万万不可疏忽。”
李施烟是个厉害角色,他是止戈亭的常客,凭着细致的观察,竟然看出钱进财的老婆夏媚与张显凡有染,更厉害的是,他还在玉带桥客栈把奸夫、淫妇捉奸在床。结果自此后,张显凡对李施烟言听计从。通过张显凡,李施烟及时掌握了事态的发展。及至萧子玉与熊杰上了铜宝山争夺夏妃墓时,李施烟终于按捺不住了,极力怂恿东家插手。蒋兴和不为所动,以《增广贤文》中语劝诫李施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蒋兴和嘴上这样说,却又嘱咐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李施烟是位聪明人,自然明白东家的用意。
这天李施烟坐在止戈亭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猪耳朵和一斤都梁香,坐下来慢慢品尝。接着又来了几个客人,钱进财见客人们都喝闷酒,就觉得这不是止戈亭的风格,于是就说:“诸位客官不要只顾喝酒,还得搞出点气氛来,难道就没有下酒佐料吗?”
钱进财说的“佐料”其实就是“故事”,其中一位客人说:“有的,有的,我差点忘了,如今要说热闹的地方要数铜宝山仙人寺。”
另一位食客讪笑道:“这位客官在说笑话,佛门净地晨钟暮鼓,连鬼都感到寂寞,它哪来的热闹!”
那客人道:“这位先生有所不知,听我慢慢道来,原来那仙人寺后面葬了一冢妃子墓,吸引了两彪人马前往寻宝,一彪是警察局长萧子玉,另一彪乃是枫木岭的熊杰,如此还不热闹吗?”
又一客人道:“这事有人在止戈亭说过,已不稀奇,我们都想知道结果,你能说出结果来吗?”
那客人道:“结果已经有了,萧子玉把墓掘开,岂料连妃子的尸骨都不曾见着!更气人的是那妃子墓晚上闹鬼,把萧子玉的儿子吓丢了魂,经了空大师和唐少隐百般救治,命是保住了,却落了怪病出来。”
李施烟一听就急了,因萧鹏与小姐蒋钰莹的婚期已定好,就在农历八月十五,婚期迫在眉睫,他忍不住打断道:“萧公子落了什么怪病,能治好吗?”
那客人道:“这病委实是怪,平常好端端的,一发作起来就大喊大叫鬼来了,若是深更半夜的,人都会给他吓死,听说他即将完婚,等着瞧吧,新娘不被他吓死找我来赔命。”
李施烟想继续盘问下去,另一食客抢先说了:“这一回萧子玉算是倒霉到家了,又被雷打又遭火烧,没挖出宝来,还把儿子挖出了宝气。”
那客人道:“他倒霉那是必然的,父亲刚刚下葬就被人掘了墓,这可是败家的兆头。”
大厅里正说得热闹,又有几位客人进来了,这几位客人身穿香队服,背上写着“仙人寺进香”,前面写了“回光返照”。其中一个香客一进来就大喊大叫:“消息,惊人消息!前天晚上萧子玉白费了力气在铜宝山掘了一冢空坟,昨天晚上熊杰照着原洞进入墓道,掘得成千上万的金银财宝!”
香客的话一石击起千层浪,食客们兴趣很高,纷纷向香客盘问。香客尚未把话讲完,又有人从外面进来高喊:“消息,特大消息!昨晚熊杰在铜宝山掘开夏妃墓得财无数,今天一早卖给了北闸门寄卖行,换现银一万五千大洋!”
大厅又是一番沸腾,食客们一个个兴奋不已,最后进来的那客人道:“这还不算什么,精彩还在后头,那夏妃墓还不及朱企丰墓的千分之一…萧子玉这次先输了一盘心里自不会服,他正在四处寻找蒋一浪,意在断掉熊杰的后路!”
萧子玉四处寻找蒋一浪的事,张显凡曾偷偷告诉过李施烟,想不到如今传到止戈亭来了,他想着要把这些信息及时告诉蒋兴和。李施烟正要起身,却见张显凡垂头丧气走了进来。李施烟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瞧你一张苦瓜脸,谁欠你米还你糠了?”
张显凡说:“我哪来的米借给别人,人家恐怕要借我的命了。”
李施烟一听就知道有事,一把拉住他走出止戈亭:“这里没有什么好听的故事,有什么烦心事我帮你出主意。”
张显凡随着李施烟到了僻静处就说:“我没骗你,有人真会要了我的命。”
李施烟问道:“谁会要了你的命?我不懂。”
张显凡说:“萧子玉会要我的命,这两天他要我寻找蒋一浪,我找遍了都梁所有的客栈,都没找到,只发现玉带桥客栈有间紧闭的耳房十分可疑,我向他报告,他装成不以为然的样子,谁想我走后他就偷偷跑到玉带桥客栈,从耳房的后窗爬进去把蒋一浪给杀了。”
李施烟吃惊道:“他杀蒋一浪干啥,他不想掘朱企丰墓了?”
张显凡说:“我亲眼看到他把蒋一浪的尸体仍进河里。其实,对他来说,蒋一浪早就失去作用了,他虽然知道朱企丰葬在哪里,但他进不去,那墓里有暗器、陷阱、毒气,有多少人进入就死多少人。”
李施烟皱了皱眉:“照你这样说,朱企丰墓岂不是没人进得去?”
张显凡说:“也不尽然,萧子玉手里的朱子湘就是朱企丰的嫡系传人,他有进入墓室的秘密图纸。”
李施烟拉下脸说了:“张显凡这些话你以前可没跟我说!老实讲你为何要瞒住我?”
张显凡苦着脸说:“我也是才知道的。萧子玉既然杀了蒋一浪,我也知道不少内幕,他肯定也会杀我。”
李施烟点头道:“照你这样说,他杀你那是迟早的事。不过如果你肯听我的,你还可以活命。”
“你先说说看,别想骗我,我可不是好骗的。”
“觉得我是骗你不要听就行了,不过看在你我的交情分上,我还是要说出来——你可以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告诉熊杰…”李施烟等着看张显凡的反应。
张显凡说:“这样做熊杰岂不是又要跟萧子玉争夺朱子湘了吗?”
李施烟点头:“就是要他们两虎相争。”
张显凡道:“熊杰争得过萧子玉吗?争不过我岂不是罪加一等?”
李施烟说:“对你而言,罪加一等或罪加二等在萧子玉手里都是一死,如果你帮了熊杰,你还有希望活下去。我刚才听说萧子玉的儿子病了,住在唐少隐家里,只要熊杰把萧鹏弄到手,萧子玉就会乖乖把朱子湘交出来。”
二人话未说完,只见斜刺里冲出一个人——这人一进来拉着张显凡就走:“你原来在这里,我们找得你好苦!”
张显凡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却是玉带桥客栈的店家黄元富,就叫道:“黄老板,你何故要拉我?”
黄元富说:“你不要问,去了就知道。”
张显凡耍赖:“你不说,打死我也不去!”
黄元富说:“我店里的耳房只有你多次问过,如今藏在那里的蒋一浪不见了,熊杰要向我要人。”
张显凡说:“你不是说蒋一浪没藏在你家吗,如何丢了却找我要人,我不去!”嘴上这样说,脚却跟了黄元富走。
李施烟听说熊杰要找张显凡,心里就踏实了,他回到家中,却见蒋兴和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个珠光宝气的东西在把玩。这玩意李施烟在戏里见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夏妃头上戴过的凤冠。由此可见止戈亭的传闻没有错。蒋兴和知道李施烟进了书房却并不抬头,目光一直停在古董上:“李管家回来了?”
李施烟把门掩上:“回来了,东家也去了北门闸?”
蒋兴和轻描淡写地说:“你也知道啊。”
李施烟说:“都是在止戈亭听到的,还有很多消息要向你汇报。”李施烟于是把他在止戈亭听到的点点滴滴以及如何怂恿张显凡说了。如此重要的消息蒋兴和听后仍是不露声色,李施烟不免有点焦急:“东家,关于小姐的婚事如果姑爷真是那个怪毛病…”
蒋兴和终于停止玩古董,不急不缓地说:“这事我也听说了,我去过萧家,萧子玉出去了,没有碰上。不过幸亏没有碰上,为他的病我专门问了唐少隐——可能好不了。”
李施烟说:“如果好不了那就麻烦了,小姐的胆子本来就小,婚后姑爷深更半夜发作起来,准会把她的魂吓丢。”
蒋兴和沉吟了片刻又慢条斯理地说:“你去一趟萧家吧,告诉他们说我家钰莹近来身体欠安,婚事要推迟。”
李施烟领命去了萧家,正巧萧子玉又不在家里,他就把东家的话向老管家萧忠说了。
李施烟出了萧府大院,快要走完了柳山路就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在一僻静处,李施烟干脆停了下来回过头——却发现跟在后面的人原来是张显凡。“是你呀,我还以为被鬼缠住了。”
张显凡说:“你干的好事,如今熊杰真把萧鹏绑架了!”
李施烟说:“这本来就是好事嘛。”
张显凡说:“好个屁,萧子玉带了全局的警察追去了,还骑了马,熊杰才二十来人,他们的枪多数是木头做的,就是那几杆真枪也只剩几粒子弹了,这回他们死定了。”
李施烟说:“他们死了接下来萧子玉就要收拾你了。”
张显凡说:“原来你早就给我安排了陷阱!”
李施烟拍着张显凡的肩笑道:“什么陷阱,我给你指的是一条阳光大道——熊杰成功了,你是功臣可以上枫木岭入伙;萧子玉胜利了,你也是功臣,没有你他就难得赶走这个强大的对手。所以你要感谢我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