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渣深吸了口气息,他有心逞能,却又无话可插,只好晃动一身肥膘,喊了一句:“看,问题来了。”
2
猴渣是个命犯太岁的人,绝对受不了好奇心的折磨,而且他实在忍不住想知道答案,这种迫切已经让猴渣感到了一种恐惧。
只不过,猴渣的脑袋远远跟不上萧错,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接着说道:“问题就出在喀喇沁王府。喀喇沁蒙古部的远祖,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重臣者勒蔑,成吉思汗因他功勋卓著,把女儿花荫公主下嫁给者勒蔑之子吉伯格,从而享有黄金家族待遇。但满清皇帝入关后,不允许蒙古贵族定居建造固定的房屋,因为他们十分清楚,这是个破坏能力极强的民族,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被置于死地。只能把他们关在笼子里,一旦放归大自然,就会有重新回到中原做地主的危险。”
猴渣仔细一想,猛地皱起眉头:“他娘的,断人家的后路,这招真够毒的…”
池文青心头突然一跳,想起了一些要命的事情:“历史上凡是游牧民族与中原战争,都是通过这一条战略要道进京的。这就是北京的喜峰口到今河北围场,也就是木兰围场,再到赤峰市的喀喇沁旗的这条著名之路。通过这条不平凡之路,塞北的蒙古人骑兵进京,只需要快马三天,就可以到达紫禁城。到了康熙年间,皇帝就走了一个反逻辑路线。他突然允许喀喇沁右翼旗在这样一个地方,大规模修造蒙古王府。更为疯狂的是,满清皇帝在建造完喀喇沁王府后,又摆出了和亲的大阵势。”
猴渣简直疑惑到了极点,问萧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这…我真受不了,咱别挤牙膏了,你要是知道,就快说出来,行不?”
萧错看了看表,又说:“端静公主的母亲兆佳氏,只是一个并不得宠的贵人,在宫中也没有什么地位。端静公主从一出生起,就很难得到父亲的关注。更为不幸的是,端静公主偏偏生在康熙十三年。”
众所周知,那时候,正是三藩之乱初期,局势对于朝廷十分不利。最不幸的是,康熙皇帝最深爱的仁孝皇后,突然难产去世。怀抱着新生的儿子,沉浸在丧妻之痛和天下大乱中的康熙皇帝,根本不会理会一个小贵人为他生下的女儿。
在诸多公主中,姐姐荣宪公主占去了康熙大多的宠爱,妹妹恪静公主在宜妃的庇护下,凭着倔犟出众的性格,也被父亲所重视。堂姐纯禧公主,因是康熙收养的恭亲王之女,又是年龄最长,也备受礼遇。其他的小妹妹们,不是皇后所生,就是贵妃、皇妃所生,都有额娘可以依靠。独独端静公主,几乎没有任何的优势。
萧错让大家试想一下,康熙千里迢迢去喀喇沁王府,是出于父爱看望女儿,还是另有所谋?
猴渣眉头都要皱成山了,简直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康熙究竟想干什么,皇帝不远千里去看女儿,这也太夸张了吧…难道他是寻宝的?康熙这辈子最热爱的行动,就是寻宝。”
池文青看着猴渣自言自语,知道他看出什么来了,在一边轻声接口说:“事实上,端静公主就是康熙放在喀喇沁王府里的一双眼睛。”
萧错点点头:“这就导致了端静公主迫于大局,不得不死的下场。”
谭彪将车停在红丹河隐蔽之处,一边观望何晓筝的进展,一边窃听玄光阁的话题。
龙叔听到端静不得不死的时候,忍不住说:“康熙皇帝将自己第五女和硕端静公主下嫁给噶尔臧,谁知这位蒙古王爷竟然不识抬举,一脚踢死了康熙皇家嫁给他当老婆的金枝玉叶。”
当谭彪听到噶尔臧踢死端静公主时,就觉得那位王爷脑子肯定有问题:“如果仅仅是不堪金枝玉叶重负,精神崩溃了,也绝对够不上触犯龙颜的理由。当时,噶尔臧已经继承了喀喇沁王位,最清楚与朝廷的利害关系,他斗胆踢死公主,在那个年头,落个五马分尸、诛杀九族的下场也不足为过,噶尔臧这时候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时代,冒这个大险,不应该是王者之举。”
龙叔点头叹息:“噶尔臧踢死公主之谜,至今仍然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人说是因为长期夫妻感情不好所致,有人说噶尔臧在外面私下娶妻,我怀疑,是端静公主发现了王府里的秘密,噶尔臧怕泄露出去不得已踢死了公主。”
“什么秘密?”
龙叔对谭彪的问题并不理会,只是交代他找人盯着点红丹河那具尸体,别把水下的事给抖出来。
当龙叔看到何晓筝已经开始离开红丹河时,又起了杀她的心,叮嘱谭彪说:“红丹河的女尸不管跟瞎子的死有没有关系,只要何晓筝带着尸体离开,就找机会下手吧,不死也要干掉她半条命。只是,别伤了狄康。”
谭彪就弄不明白了,如果龙叔扔掉嘎乌,只是为了窃听嘎乌之谜,那么,他为什么不等解开嘎乌之谜再下手?如果何晓筝死了,萧错他们又是一片混乱,池文青会有心思去解开老嘎乌之谜吗?
3
大凡在极度紧张后,人们的思想会放松下来,何晓筝也不例外,她叫人把尸体抬到路边车里,先把尸体和犰狳都运回法医室。
何晓筝抬头望着四周,只见两岸峰峦无数,点缀着奇树怪石,只是雪川虽美,却令人一见之下,胸臆间顿生郁积之气。此时的何晓筝,并不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处在生死关头。
就在何晓筝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丁零”的声音传来。出神间,忽然感觉胳膊上一紧,何晓筝用眼一瞥,竟然是娜仁萨满。
娜仁萨满在她胳膊上颇有深意地捏了一下,没有说一句话,松手离去。
何晓筝心里纳闷,娜仁萨满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捏她一下?她是要向自己传达某个不便言说的信息吗?于是她疑惑地紧跟在娜仁萨满身后。
从表面上看,王妈的脚是遇上大麻烦了,根本没办法动弹。娜仁萨满从包裹中,拿出一瓶白酒,洒在王妈腿上,经过一番捏拿之后,王妈的脚,居然可以小幅度地活动。
娜仁萨满摸着摸着,忽然回过头来,问了一句:“会摇铃吗?”
何晓筝深知这摇铃是奇门异术,里面有很多玄机,急忙摇了摇头,推托说:“我不会这个。”娜仁萨满收了铃铛,站起身来:“那我摇铃,你帮王妈整骨。”
娜仁萨满也不管何晓筝愿不愿意,直接拿起她的手,放在王妈腿上:“你对骨头的了解,不在我之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整骨有八法:摸、接、端、提、推、拿、按、摩。治疗骨折脱位,在于轻、柔、透、巧。王妈是老伤复断,只需重新复位即可。复位主要是手感,盲目复位,会给她带来新的损伤。”
娜仁萨满说完,拿出铜镜、银镘、铜针等物,在王妈脏腑穴位处按摩:“铜镜可解毒,增强血液循环。银镘在骨折处和淤血部位进行按摩,有改善气血运行之功。有疼痛部位,可用铜针敲打按摩帮助恢复感觉。”
别看何晓筝在解剖室里对死人下手干净利索,可真到了活人身上,却吓得脸色惨白,心里怦怦乱跳。娜仁萨满说:“看到我喝酒下去,你在心里数三下,双手就开始集中用力按下去。”
娜仁萨满说完,昂头喝酒,只含不咽,瞬间就像中了邪一样,在雪地上一边摇起铜铃,一边扭动身体,衣服上各类兵器,随之叮当作响。
在大家只顾看着娜仁萨满时,只听“扑哧”一声,她把酒喷在王妈腿上,见何晓筝还傻愣着,就声色俱厉训斥:“快按。注意骨折部位和骨折的方向。”
没等何晓筝反应过来,娜仁萨满又是一口酒喷在王妈脸上,王妈只顾着躲闪,娜仁萨满一边摇铃,一边上前按住何晓筝的双手,往下一按,双手一捏,只听一声闷响,在不经意间,骨头已经接上了。
妙手空空之技,确是罕见罕闻。何晓筝当下醒悟,整骨术虽然具有宗教色彩,但并非完全依靠巫术治病救人。
娜仁萨满拿出夹板、缚带、绷带,递给何晓筝:“手法复位以后,骨头已经是对了,但不固定的话,活动以后,还会错位。”何晓筝开始按照娜仁萨满所说,给王妈进行包扎。
“我有心再传你一两套功夫,只是时间太短,你还无法完全了解到整骨精髓。我这会懒劲又上来了,提不起兴致和你细说。但这些皮毛,足够你将来在深山老林里急救一番了。一尸四命,你只需了解事物的表象,不需要说出事实的真相,否则伤的是自己。”
何晓筝十分迷惑,看她神情,又不像胡言乱语。心下又惊疑起来,这又是个什么说法?难道娜仁萨满不想叫她继续查案?
王妈忍疼,努力伸手,想擦去头上的酒水,不料身后已经有人,拿出纸巾替她擦拭。王妈抬眼望去,看到那人是狄康,急忙侧头躲闪,藏着半张脸,直愣愣盯着娜仁萨满。
娜仁萨满脸色一沉,对着王妈,凛然说道:“欠下的,总是要还的。”娜仁萨满伸手入怀,拿出两颗蛇蛋花宝石,拄着拐杖起身离去。
狄康冒着雪,把车开到葬狗坡。他把王妈抱进萧家老宅,安置好一切后,才跟王妈说了句:“我…我走了。”
王妈张着缺牙的嘴,瘸着一条腿,走到窗口,望着狄康开车离去的背影,频频挥手。看得何晓筝心里一阵疑惑。
突然,何晓筝觉得车后好像有人,她朝后面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
4
很快,一个消息让狄康和何晓筝大吃一惊:手机竟然是秋萍的。
刚才猴渣还说过,他昨晚才去找过秋萍,秋萍在家睡觉,怎么可能在红丹河生祭石边坐了一天一夜呢?
如果这具尸体是秋萍的话,这件案子就和萧楚格的死大有关联。萧楚格死亡之后,高娃就失踪了,而秋萍又装着高娃的化验单死亡。在狄康看来,这三个人之间出现了偶然中的必然联系,这可是个相当玄乎的论点,几乎可以达到石破天惊的效果。
可是,秋萍如果真的死了一天一夜,她母亲为什么还要告诉猴渣,秋萍在睡觉呢?猴渣这几天一直在寻找高娃,他不会随便说谎的,由此看来,秋萍家床上一定有鬼。
狄康决定去秋萍家看个究竟。时间紧迫,必须要在媒体见报之前,让案子有个说法。不管尸体是不是秋萍,都要把秋萍母亲找来认尸。
秋萍家住在北郊山区,不算太远,路右边山崖,左边是丛林密布的斜坡,显得阴森恐怖。
下了斜坡,隐约就能看到4-14号的路牌。由于秋萍的爷爷和父亲都死于非命,秋萍总埋怨那栋宅子不吉利,就用红砖封了宅子的所有窗户,仅留下一扇。
狄康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屋内有任何回应,就转身走到窗户前,刚往屋里看了一眼,就和屋内的人对上了眼睛。那人头顶黑纱,一动不动。狄康踮起脚往地上看了看,有影子,那就不是鬼。可无论狄康怎么砸玻璃,那人还是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他。狄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朝何晓筝说了句:“是死人?”
“别一惊一乍的,她眼睛还在眨,怎么会是死人?她可能是秋萍的母亲。”
何晓筝退后两步,看见秋萍母亲把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指了指身后大床,双手合十,放在脸边。何晓筝借着雪光,往屋里看了看,床上居然真的有人躺在被子里,立刻就明白了秋萍母亲是聋哑人,她的意思是说:床上有人在睡觉,不要打扰。
难怪猴渣老说秋萍在睡觉,原来他是凭对口型手势的判断。但床上的人不可能是秋萍,也不可能是个正常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还能在被窝里安睡?狄康不敢耽搁,先破门而进看看再说。
屋内坚冷如冰,狄康对着床上喊了两声也没反应,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两个人。狄康推了推,没有任何动静,他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掀开被子。
被子掀开,狄康一时反应不及,愣在床前,因为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人。
狄康打灯仔细照看,衣服一层套一层,以木乃伊的方式,硬是裹出了两个人形。何晓筝不由自主地嘀咕一句:“这俩‘木乃伊’里,这好像都是秋萍父亲和爷爷的遗物。”
“遗物?”
何晓筝点了点头,她从床上拿出一张照片,说:“我实习的时候,听说过秋家父子俩的死亡事件,他们都是植物研究所的,在葬狗坡考察时因公去世。当时,秋萍爷爷的手紧紧捂着胸口,都以为是很重要的线索,可解开他的衣服时,里面就放着这张照片,是他们的全家福。”
狄康仔细看着那张全家福,秋萍头发很长,笑起来真的很漂亮。狄康拿出红丹河女尸的照片,回头看了看秋萍的母亲,她无声无息站在那里,只用一双大眼盯着狄康手里的照片,嘴巴抖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狄康急忙把老人搀进车里,往鬼街口赶去。这一路上,最悲惨的就是谭彪,无论谭彪怎么瞄准,狄康都挡在何晓筝的面前,以至于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射击。
谭彪大怒:他娘的,这俩人一晚上绕那么多圈子干吗,我就不信找不到机会。他立刻通知手下那帮混子,马上赶到鬼街口,他心想,只要到了法医室,狄康自然会跟何晓筝分开,无论如何他都会让解剖室里多具尸体。
谭彪一边开着车急速行驶,一边窃听玄光阁内的谈话。他想知道,噶尔臧究竟会因为什么重要秘密去踢死康熙的端静公主。
第十章 破译真言
1
萧错看了看表,他答应了狄清,帮她开解镇会石,他知道,狄康虽然没有跟他开口说赌石的事,但他心里还是挂念着的,因为开解镇会石,决定着狄氏家族的贫富命运,明天狄康和狄清兄妹还是不是富二代,谁也无法预测。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出席赌石大会。
可是,嘎乌暗含的秘密如此复杂,他能不能在天亮前,完全弄明白嘎乌扑朔迷离之下的真言,谁也不知道。
关于端静公主的死亡,历来有很多说法。只要分析当时的局势,揭开几个疑点,就会发现端静公主真正的死亡原因。
和硕端静公主,自康熙三十一年下嫁至康熙四十三年,与噶尔臧共生一女四男,三十七岁的端静公主,幸免了幼年的高死亡时期,躲过了二十几岁的体弱与婚姻不适应,距离寿终正寝还很遥远。
要说她是因为婚姻不美满,郁闷而病,继而去世,老鬼才信,反正萧错不信。连萧错都不信了,满清王朝那老奸巨猾的康熙怎么会信?
疑问摆在眼前,非常清晰,非常明显。猴渣听着心里又跟着纳闷:“民间有说,端静公主突然猝死是被噶尔臧踢死的,据说噶尔臧为了增加冲击力,靴子里还放了金子。虽然这脚有点阴,但想到他在公主手下窝囊了十几年,突然雄起,踢上一脚,也算可喜可贺。”
萧错摇了摇头,绷着脸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是和硕端静公主。如果打开经济算盘算一下,就知道噶尔臧就算看在钱的分上,也不会贸然踢死公主。历代喀喇沁王,都是以札萨克的身份管理旗务的。如果王爷娶了皇室的公主郡主的话,情况就会不同。因为清朝时期,每一位下嫁蒙古的公主格格都有一定的‘海蚌’特权,也就是说有参政议政的权力,很多公主在下嫁之后,都曾经掌管过下嫁部落的旗务。”
猴渣听到这里,“啊”了一声:“噶尔臧真是个傻蛋,放着皇宫的VIP不做,还要把家里的小金库给踢没了?”
萧错却说:“根据种种史料反映,噶尔臧并不愚蠢,应该是个相当灵活的人,我们有理由相信,他是一个十分成熟的王爷,没有精神病史,也没有心血来潮或是突发神经不良记录,他绝对不会在自己政治生涯的黄金时刻因夫妻不和踢死公主。他的意图十分明显——杀人灭口。”
就在猴渣惊愕的那一瞬间,萧错又说出了更让人吃惊的话:“这么一来,那就剩下一种说法,公主发现了喀喇沁王府的秘密,可是,喀喇沁王府中会有什么秘密呢?”
这实在是件蠢得让人毛骨悚然的事,让猴渣脑袋怎么都不够转的了,可还没等他转明白,池文青就想明白了,她说:“综合所有有关噶尔臧的史料,作个大胆推测,噶尔臧有造反或是通反的嫌疑。从这些断断续续的信息中,我们可以看出,端静公主实际上一直在为康熙通风报信,监视噶尔臧的动向,虽然这也是每个下嫁公主的职责,但最终导致了端静公主与噶尔臧发生冲突,结果被丈夫杀人灭口,或是盛怒误杀。无论动机如何,结果是肯定的,端静公主死了。”
接下来矛盾产生了,萧错很快就找到了考证:“朝鲜《李朝实录》中记载:‘朝鲜使臣在当年返国后的报告中说:第三公主所嫁蒙古哈尔秦王又叛,今春捕囚京师。’注意这个‘叛’字,虽然清朝官方《清圣祖实录》否认这一说法:‘康熙五十年四月,噶尔臧因于公主丧事期间,有霸占他人之妻等悖乱行为,被监禁在京。’我认为此说中的‘悖乱行为’仍可持怀疑态度。”
此时的猴渣,已经有点明白了,几乎和萧错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这样一个细节:“噶尔臧仅仅是在公主丧期内胡来才被康熙囚困的吗?这种作风行为能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堂堂喀喇沁郡王,别说玩上几个女人,就算搞个同志又能怎样?康熙老儿看不惯,尽管将噶尔臧一刀剁了就是,干吗要把他终身监禁在京城里浪费粮食,难道只为了方便给他戴帽子穿小鞋?”
话说到这里,已经比较露骨了——康熙一定想从噶尔臧身上得到什么。
看似枯燥平淡无奇的历史,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何况端静公主死得蹊跷,即使里面没有什么阴谋,也暗藏猫腻。
萧错脑子里不停地闪现出格格死亡的情形,他眼睁睁地看着格格躺在血泊里,可他却无能为力。他要疯了,他拼命地挠头,指甲都抓进头皮里,但仍然不能摆脱那种血淋淋的场景。
突然,他眼睛一亮,一个奇怪的想法油然而生:难道,格格和端静公主知道的是同一个秘密?
2
大家一起盯着老嘎乌,这里面究竟能藏着什么秘密,能让格格拿命去换?能让噶尔臧一脚踢死自己的妻子,自己孩子的娘?
萧错索性挑明了话题:噶尔臧被康熙囚困,只能说明,噶尔臧把康熙大帝和亲的图谋不轨把戏戳破了,而康熙皇帝在得知公主死因的真相后,迫于大局,无法以真罪惩治噶尔臧,但又不能轻易饶过他。于是,以他作风不正作为借口,将其治罪。至于康熙想从噶尔臧身上得到什么,谁也不能把他拽起来询问。端静公主是不是噶尔臧踢死的,答案: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位公主知道了什么秘密?
“龙脉,一定是龙脉,努尔哈赤当年动用的宝藏一直被称为龙脉,康熙对龙脉一直是虎视眈眈,但一直都没寻出个结果。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就不信,一个娘们会弄出如此复杂的密文符号,打死我也不信。”
在谈话的开头,气氛是和谐的,如今再看猴渣,却有几分不服。萧错盯着老嘎乌看了又看,既然猴渣这么说了,索性就先分析一下端静公主的智商。
首先,端静公主是龙种,血液里有康熙的DNA,脑袋不会笨到哪去。
其次,就看端静公主与噶尔臧之子——敏珠尔拉布坦。此人鞍马娴熟,文武全才,精通满蒙藏汉四种语言文字。这无疑就是端静公主亲自训育为他打下的底。
再次,七星阵虽然是外来宗教,但顺治和康熙跟前曾经有位洋人,叫汤若望,这个洋人对端静公主有多少影响谁也不知道,但对康熙的影响是极大的。
最后,端静贵为和硕公主,她身边自然会站有高人指点,这个高人必定是位大萨满。能在皇室身边当差的大萨满,也是能数得出来的。
猴渣很快想出了答案,他扳着手指算着:“这位大萨满应该是娜仁萨满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
萧错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娜仁萨满是阔阔出徒弟的后裔,她手上的神本子,那是萨满神谕。她突然交给池姨,就说明娜仁萨满见过老嘎乌里面的密文。”
猴渣面对萧错,突然提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娜仁萨满为什么不直接给你翻译出来,拿到池姨这边绕个圈子好玩?”
萧错说:“娜仁萨满虽然懂得萨满符号,但不懂七星阵。她原本指望池姨能帮我一把,只是没想到萧何两家的关系会变得这么僵。所以,娜仁萨满就想到了格格,因为七星阵就在我家后院。按照格格的摸宝的本事计算,她是在最近两个月之内摸出来的。至于格格解开了什么,端静公主知道了什么,解开密文,就可一白天下。”
萧错可以肯定,嘎乌上的密文就是端静公主所查的秘密。端静公主这把钥匙,算是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池文青手上:“我们先看这残留的六字真言——嘛、呢。抹去六字真言的活,八思巴不会干,托音二世也不敢做,康熙接受馈赠时,嘎乌的身份属于宗教信物,他更是不会动的。”
“只有端静公主的嫌疑最大,她不信仰佛教,在她心目中,嘎乌不是什么藏传圣物,仅仅是父亲给她的陪嫁品。六字真言的存在与不存在,她是不在乎的。”
“端静公主留下嘛、呢这两个字,说明当时心情极为矛盾。又想寻宝,又想护宝的人,就是端静公主。她夹在丈夫与父亲之间两头为难,所以她留下了‘嘛、呢’两个字。”
池文青说完“嘛呢”,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了下来。她明白,真正让她解读符号的人,不是萧错,而是萧明恒,他等这一天,已经十五年了。
萧错拿着老嘎乌心想:索性来他个地毯式搜索,倒也不愁查不明白。按照大卫七星的走势,他仔细查看里面,那些符号犹如云中雁、灰中路、草中蛇。但看久了,行里之间,却微妙隐伏出两个人形。
突然,萧错激动地喊了一嗓子:“原来秘密就在这里!”
3
谭彪在车里正听到关键的地方,却突然见何晓筝从狄康的车里下来,心想,这下机会来了。他脚踩着油门,屏住呼吸,竭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心跳得像打鼓一样。
不料,狄康又跟着下了车,原来秋萍母亲腿脚发软,何晓筝一个人根本搀扶不进去。
谭彪就这样和他们僵持了好几分钟,暗示所有的手下,不要轻举妄动,自己眼睁睁地看着狄康和何晓筝一起搀扶着秋萍母亲进了门岗。
秋萍母亲顶着黑头巾,低着头默默祷告。大家是明白人,彼此都知道,往这里来的,都是要面对惨淡人生,正视淋漓鲜血的生离死别。直到她见到秋萍的尸体,她甚至还不相信,那就是她的女儿。
何晓筝手、眼、嘴并用,跟秋萍母亲说:接下来,是一场尸体解剖,问她同意吗?
秋萍妈妈懂得一些唇语,但回答却是肯定的:不同意。
何晓筝急得乱转,反反复复强调解剖的重要性,可秋萍母亲还是拼命摇头。解释来,解释去,谁也不肯让步。家属说不能动尸体,何晓筝肯定就动不成。
何晓筝解尸心切,急得火光四射。幸亏狄康还是一个脾气温和处事谨慎的人。他看到秋萍母亲头上顶着黑头巾,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自告奋勇地上前跟老人比画了几下,并用口型问了句:“阿訇?”老人就连连点头。
狄康立即把何晓筝拉到一边,说:“秋萍家是回人,按伊斯兰教义,实行速葬,尸体不能停时间长,而且他们葬人不选择时辰,也不选择风水,一般是早上死,下午埋,晚上死,次日早上埋,最多不能超过三天。像秋萍这种情况,尸体顶多能在你这待到明天晚上。而且,按伊斯兰教经典规定,在祷文诵经仪式之前,是不能动尸体的。”
对于一个法医来说,不让动尸体,就如同五雷轰顶。何晓筝急忙问:“秋萍母亲是聋哑人,怎么诵经?任何延迟解剖的理由,都会破坏我们对死因的调查。”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必须尊重人家的信仰,我跟清真寺的阿訇有点私交,我现在就通知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