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姓萧,名错,祖上在前清,就是大红大紫的古董商人。萧家最辉煌的时期,在墨里州,买了上百间与鬼街口相连的宅子,就连猴渣祖上这套王府老宅,也被萧家收购到手。后来,城市改建,鬼街口至少三分之二的铺子,成了萧家的祖业。因祖辈为收藏之家,萧错从小就耳濡目染。凡是碰到吃不稳的物件,猴渣必然会去找他掌眼。

萧错性格孤僻、桀骜不驯,唯独对猴渣慈眉善目,有求必应。追其究竟,源自猴渣额上那疤瘌眼。那年暑假,猴渣跟着萧错去农村打游击,五块钱收了个宣德炉回来。俩人一兴奋,跑去打台球,猴渣嘴欠,没勒驴嚼子,老评论旁边一桌人球打得臭。

哪知球臭那人,恰是谭彪,被猴渣说红了眼,也不说话,直接砸台球杆子,猴渣躲闪不及。萧错伸出胳膊,替猴渣挡了一家伙,把那根杆子都挡劈了。可杆子断裂的声音还没落下,就听猴渣“嗷——”的一声惨叫,萧错转身去看时,血已经在猴渣脸上,摆出了个花果山瀑布的造型,酷得令人发指。

原来,谭彪见球杆子没伤到萧错,心下不服,捡块砖头,去招呼萧错的后脑勺,幸亏猴渣反应快,替他挡了黑砖。结果,猴渣脑袋被开了瓢,还在额头上留了个疤瘌眼。

萧家老宅,建在葬狗坡东南麓,格局扇状展开,巧藏“卧虎”之形。有风水先生言:大凡有此虎穴布局,必出奇才。只是葬狗坡附近人烟稀少,只有一个小村子,叫耶那村。据说耶那村的祖先,原是一支在冷兵器时代血战后,又迷失方向,脱离大部队的残兵,不知真的假的,反正有不少耶那村人,浑身上下都带着浓烈的战斗气息。

此时,萧错与往常一样,端坐在书桌前,他拿着高倍镜,镜下也放着一张驼皮,他一点一点仔细看着。突然,他长吁一声,放下高倍镜,很疲惫地靠在坐椅上。他从脖子里摸出一条老嘎乌链子,紧贴面颊。每当遇到困惑不解时,他总是会想起多年以前,父亲萧明恒将驼皮交给他的情景…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个深夜,在萧明恒书房内,屋里没有开灯,窗外大雨滂沱,雷声不断。闪电噼里啪啦,打在窗口边那张书桌上,忽明忽暗。

桌下,有一个黑影,正费力地把手伸向桌底。稍后,他便从暗道里,哆哆嗦嗦地拿出一个盒子。黑影拿出开锁工具,对着盒子慢慢掏弄,每做一个动作,手心中便多出一些冷汗,只听“啪”的一声,锁开了,盒子里面方方正正放着一张驼皮。

一道闪电划过,黑影的面孔清晰了,他就是萧错。此次夜行,他并无非分之想,只想知道,父亲这个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萧错惊喜之下,划亮一根火柴,就在驼皮即将进入火光照明范围之时,一瞥脚下,猛然发现地板上竟还有一个黑影。

那黑影,形状有头有腿,分明又是一人。这让萧错吃惊不小,他进书房时,曾仔细彻底地看遍书房每一个角落。当时,书房之中,空空无人。他刚才开书桌暗道时,书房门一直是朝他紧闭的,即使有人趁他开锁时进来,想绕到他身后出现,也必须要经过他身边,他怎么可能一丝觉察都没有呢?那么,这影子究竟是…

萧错只好举起火柴,提心吊胆地顺着影子朝上看个究竟。不料,火柴“噗”地冒了一缕青烟,灭了。随着火柴熄灭,影子立刻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一个闪电打来,墙上立即有张人脸显示出来,那人呼吸又粗又急,呼哧作响,鬼气森森地倚在墙上,吓得萧错差点魂飞魄散,忍不住失声叫喊起来:“爸——”

“嘘——是我,错儿,快把衣服脱下来,垫在地上。”此人正是萧错的父亲——萧明恒。

萧错听出父亲声音虚弱,有气无力,又带着几声苍咳,知道是遇事了。他急忙把盒子,塞回书桌暗道。他来不及细想,快速脱下外套,铺在地板上。只见父亲身子一斜,从他的背后,又栽下一个人来。

萧错低头一看,这人身体很小,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他低声问道:“这…是死的,还是活的?”萧父捂着右臂,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药箱和一只手电筒,他强忍着疼痛说:“她没死,只是摔晕了。”

萧错赶紧伸手推了推那人,想把她身体翻正。谁想到,这一推,沾得满手都是血迹,萧错头皮奓起,惊叫一声:“啊呀…是血…她怎么伤得这么重?”

萧父从药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递给儿子,说:“她没事,血都是我流出来的,快帮我把胳膊里的东西取出来。”萧父说完话,服了颗止血药丸,拿出几块纱布咬在嘴里,左手举起手电,给儿子照明。

萧明恒是个野外考古工作者,意外受伤回家,是司空见惯的事。但这次却与往日不同,萧错接过刀,割开被血染透的衣服时,着实吓了一跳——那分明是枪伤。

萧错和萧父经常一起扛枪、打猎,对子弹虽然略懂一二,但不精通。萧错当时并不明白,萧父中的是低速枪弹伤。如果是高速枪弹,穿透能力很强,很少会留在体内。低速枪弹伤一般很少造成穿透伤,而且弹道方向很不规则,确切来讲就是诡异。因此,从弹道入口去找弹头,基本上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怎么找呢?萧错再也冷静不下来了,这性命攸关的事情,半点也不能马虎大意,萧错心里说不出是害怕,还是紧张,他盯着伤口,迟迟不敢下手。

萧父放下手电,拿掉嘴里的棉纱,对儿子放松一笑:“要是还想继续有人叫你儿子,就赶紧动手,就照摸黑偷瓜的套路来。”

萧错心念一转,毫不迟疑,割开父亲的伤口。大约半小时后,萧错把弹头从父亲胳膊里取出,放在桌上棉布里。清理包扎完伤口后,萧父已经十分虚弱,多亏他提前扎住血脉,又吃了止血药。否则,早已血尽人亡。他指了指地板上的人,小声说道:“快去把那女孩收拾干净。”

萧错这才想起地下还有个人,仔细看去,那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按照父亲的话去做,他解开女孩的衣服,从她怀里掉出一个古怪的东西。萧错也没工夫去看,估摸着是个银锁。他找来几件干净衣服,给女孩换上,又打来一盆热水,帮她洗了脸,几番折腾,那女孩却依然昏迷。

萧错收拾停当,正在不知所措之时,父亲已经从书桌下拿出那个盒子,凝神屏气,悄声说:“你三更半夜,偷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这个?”萧错吓得吞吞吐吐:“我…我只是想知道…”

“你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是时候交给你了。”

萧错惊奇地问:“给我?”

萧父点点头:“但是,你必须发誓:永远不离开萧家,不离开葬狗坡。”

萧错见父亲一脸严肃,便指天发誓。萧父听完萧错的盟誓后,才打开盒子,拿出那张驼皮,说道:“我恐怕躲过这劫,也难逃大祸。这张驼皮,是我们萧家祖辈用命传承下来的秘密。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发现历史遗留下的任何财富,都应该属于国家。然而,这件事情的本身,却又与极大的危险相连,所以我一直犹豫…”

“爸…”萧错似乎预感到要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窗外,雷声轰隆隆巨响,把萧父的每一根头发都震得竖起来。他拿着驼皮,手指不住地发抖,但他还是坚持着对萧错说:“事情要从公元十三世纪说起…”

就在萧父拿着驼皮,娓娓道来的时候,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窗外走廊里的阴暗处,有个黑影,时长时短,在雷电下飘忽不定,正不言不语地蹒跚着向书房逼近…

 

 

第四章 蒙古往事


“那一年的春天,在斡难河畔举行的忽里勒台大会上,大萨满阔阔出代表‘天神’发言,宣布奉天命封铁木真为成吉思汗,并建立大蒙古汗国。”

“阔阔出是什么人,他怎么能代表天神?”

“他是蒙古的精神领袖,是当时极具权势的‘半人半仙’式的人物,人称‘通天神巫’。《史集》说:阔阔出是一个奇迹的预言者,能与鬼神共语,预卜吉凶,驱魔治病。可他并不满足于在成吉思汗马前效力,他利用萨满教,想与成吉思汗并驾齐驱。为了削弱成吉思汗的实力,阔阔出决定从成吉思汗的二弟开始下手,此人名叫拙赤.合撒儿,力能折人,尤善骑射,攻王罕时派使假降,征乃蛮时统率中军,战功卓著,威望甚高。于是,阔阔出就对成吉思汗预言,说:长生天的圣旨,神来告说,一次教铁木真管百姓,一次教合撒儿管百姓。若不将合撒儿除去,事未可知。成吉思汗一直很信仰萨满教,他也害怕合撒儿夺权,当天晚上就逮捕了他。”

“成吉思汗杀了他的弟弟?”

“没有,诃额仑母亲听说此事,立刻用白驼驾车,连夜起行前去阻止。合撒儿事件因诃额仑母亲的干预,而告一段落。但阔阔出并没有就此止步,而是继续向成吉思汗的王权挑战。他将各支贵族操九种语言的百姓,陆续收集到自己周围,其人数之多,超过了成吉思汗的聚马处。可见,他的威望已经如日中天。成吉思汗预感到了巫师的势力,已经构成对他的威胁。于是,成吉思汗立即召见阔阔出一家人,以斗气力为名,安排了三个大力士将阔阔出折断脊骨,扔在东厢的车队旁边。”

“阔阔出是通天神巫,就这样死了吗?”

“当时,成吉思汗见阔阔出倒在车队边,就派人去取来一顶青帐,覆盖在通天巫的尸体上。然后,驾车回营。次日,拂晓时分,成吉思汗金帐内,传来一个惊人消息:阔阔出的尸体,不见了。帐篷的天窗,竟然无人自开。成吉思汗对这一诡异现象,公开颁布了著名敕令:长生天把阔阔出带走了。”

从萧错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成吉思汗凭借着绝顶的智慧和权谋,终于使王权凌驾于神权之上: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长生天带走你。

公元十三世纪,在蒙古大营,东厢车群之端,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

那夜,阴风骤起,火光飘忽,一名士兵从车边,搬出一具尸体,朝帐篷拖去。他将尸体平放在帐篷之内,见尸体双目圆睁,转身取来青帐,覆盖尸体。就在这时,尸体一动,从青帐下,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一卷驼皮,塞进士兵手里,轻声道:“此物…富可敌国…”

这就是蒙古第一神巫阔阔出,因向成吉思汗预言:“长生天告示我,一次教铁木真管百姓,一次教合撒儿管百姓。”被成吉思汗命人打断脊骨,扔在马车旁,临终前将其毕生秘籍传授于士兵的故事。

次日,拂晓时分。成吉思汗金帐内,传来一个惊人消息:阔阔出的尸体,不见了。帐篷的天窗,竟然无人自开。成吉思汗对这一诡异现象,公开颁布了著名敕令:“长生天把阔阔出带走了。”

关于这段预言故事,是得于一部神奇之作,书名为《忙豁仑纽察脱必赤颜》。这部书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世袭谱册,在当时称做“金册”,在成书后长达一个半世纪的时间里,始终藏于元朝的宫廷密室,由皇帝代代相传,外界无人知晓。

直至元朝末年,朱元璋率领大军北伐,围攻大都(今北京),元朝末代皇帝妥懽帖睦尔,在来不及携带此文献的情况下,仓皇逃离大都。导致这部皇室祖传秘籍,让明朝皇帝得了去,译为汉文,书名为《元朝秘史》。

书中所言,阔阔出是蒙古萨满族神巫,能与鬼神共语,预卜吉凶。《史集》也认为,阔阔出是一个奇迹派预言者,他曾屡次对铁木真预言:长生天让你统治大地。而数年后,以天神名义,为铁木真加冕“成吉思汗”这一尊号者,正是此人。

当然,元朝的皇帝,始终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两百多年后,驼皮古卷惊现于女真族大萨满之手。大清江山的奠基人——努尔哈赤,背着他爸爸的、他爷爷的,还有他叔叔的骨灰,四处寻找龙脉,硬是率领信奉萨满教的八旗子弟,扬鞭策马,创就了惊世霸业。

后来,清太祖努尔哈赤之子皇太极,娶了成吉思汗二弟合撒儿第十九代孙女为妻,也就是顺治帝的母亲、康熙帝的祖母——庄妃。从此,有着合撒儿血统的皇太极子孙,成了清王朝历代君主。

阔阔出如此预言,无异于诸葛亮在隆中为刘备预言天下三分,刘伯温为朱元璋预言帝王之业。当悬疑横在历史面前,不仅让人咋舌这位通天神巫,还给那块拓有占卜吉凶、预测未来、丧葬祭礼、出神通天、寻龙破穴秘诀的驼皮书蒙上神奇色彩。

萧家宅外,雷声裂耳,暴雨倾盆,水花溅起老高。一个消瘦的身影,伏在书房门口,觉察出屋内有些动静,仔细看过门缝下,并无光亮,便将半边脸贴在门缝上,侧耳聆听。

萧错正听得入迷,萧父却停口不说。萧错忍不住问:“阔阔出真的是被长生天带走的吗?”

萧父稍作停顿,忍住伤痛,待恢复了他泰然自若的神情后,又继续说道:“有人说阔阔出成了神,飞上天了。有人说,是成吉思汗叫人偷偷运走尸体。因为当时萨满教巫师影响较大,成吉思汗才迫不得已采取断背这种死法。那是一场王权与神权的斗争,阔阔出必须死,神权绝不能凌驾在王权之上,大蒙古不是欧洲,阔阔出也绝不可能成为欧洲的教皇。”

萧错一脸奇怪,问道:“这个故事跟驼皮有什么关系?”

“《蒙古秘史》说:阔阔出转身出帐的时候,他的帽子掉了。他是在暗示父亲蒙力克,此次凶多吉少。蒙力克捡起帽子,闻了一下,然后,用帽子挡住自己的脸,对身后的士兵耳语几句。就在那天晚上,那名士兵,潜进营帐,不知道是阔阔出没死透,还是突然复活,他竟将身上的一卷驼皮塞进士兵手里,轻声道:‘此物…富可敌国…’”

外面一道闪电打来,使萧错猛然一惊,急忙问道:“驼皮里藏着什么秘密?”

萧父虚言而道:“历史和宝藏。”

又是一声雷响,震得萧错抓紧了萧父的手,一字一颤地又问一遍:“历史和宝藏?”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故事,然而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萧父见儿子大呼小叫,急忙使了眼色:“小声点…”萧错听到父亲提醒,立即双手捂嘴。

萧父将声音压低,继续说道:“阔阔出生前行踪诡异,常在严寒中,赤身裸体走进荒野和深山。他不仅会观星,望气,寻龙,点穴,分金,断势,又能通灵出神,有与异世界也就是阴间沟通的能力。他总是向成吉思汗传达天神的旨意,他说什么,成吉思汗就办什么。据说,成吉思汗四处征战所掠夺的财宝,也都是让阔阔出选地秘藏,而阔阔出在深山时期,又发现不少异族人为躲避战乱而隐藏的宝藏。因为阔阔出心存不轨,并未将此事透露给成吉思汗,那份标志藏宝的地图,就记录在一卷驼皮上,也就是阔阔出临终前,交给士兵的那卷。”

“那名士兵是谁?把驼皮交给谁了?”

“对于蒙力克而言,那名士兵是他的亲信。可惜他并不知道,这位士兵还有另外一副隐藏的面孔。他不是蒙古人,而是女真人。他没有把驼皮交给阔阔出的父亲蒙力克,而是连夜逃回女真部。因为驼皮表面,拓有占卜吉凶、预测未来、丧葬祭礼、出神通天、寻龙破穴的秘诀,那名士兵就成了女真部的大萨满,但他始终没有领悟到阔阔出所言‘富可敌国’的意思。可见一代神巫阔阔出是何等高人,他根本不会愚蠢到用普通笔墨,来记录宝藏标志。所以,真正的秘密,很难被凡人破解,成了一个千古之谜。几百年间,宝藏一直沉睡于深山的各个角落,灵气暗涌。”

“有人发现过宝藏了吗?”

“有!”

“是谁?”

“一个叫野猪皮的男人。这是一个相当诡异的巧合,有很多讲天意的人认为,这是阔阔出预言太过生猛,死前埋下的伏笔,让两百年后的这个人去证实,这种说法似乎不太靠谱,而事实的确如此。这个人的出现,将告诉我们,一个在边塞没有上过学、拾松子采蘑菇、受过后妈虐待的小男孩,经过自己的努力,也能够脱去野猪皮,穿上黄袍称朕。”

“野猪皮就是清太祖——努尔哈赤?”

“是的,他幼年丧母,继母那拉氏刻薄寡恩,使努尔哈赤在青少年时代吃尽了苦,但是历史并没有亏待他,他遇上了一个人,这个人改变了他的命运。”

“谁?”

“安达拉.孛龙子——后金时期著名的萨满教巫师,也就是两百年前,那个士兵萨满的传人。努尔哈赤遵循安达拉的指示,他带着骑兵,在一座深山里,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山谷,谷中堆满金银珠宝,努尔哈赤信仰萨满教,他坚信这是天命,是天神带给他的财富和力量,使他这头草原上的野猪,从十三副遗甲起兵,一手创造了八旗数十万铁骑的泱泱虎狼之师,从此所向披靡,成为女真焚毁明朝大厦的点火者,也成为大明皇朝的掘墓人。”

“这么说,宝藏没有了?”

“不,这些宝藏的价值太大了,发现这座宝藏的将士们认为,这不是一个人就能拥有的,即使天命王也不配,努尔哈赤只动用了其中的一部分。在他统一女真,建立后金称汗后,努尔哈赤并没有派军队去挖掘,而是把当年挪用的财宝,加倍偿还给那座神秘的山谷。为了让各部落都信奉女真萨满教,以统一他们的思想,努尔哈赤派安达拉运送财宝,并组织了一个萨满联盟大会。没想到萨满内乱,相互残杀,尸横遍野。安达拉无颜回去复命,自杀而死。安达拉死前,用佩刀在一块石板上刻下藏宝图和遗言,但用的是萨满符号,即使找到那块石板,也是一块谜石。”

“那卷驼皮到哪儿去了?”

“那卷驼皮就此落入努尔哈赤的手里,努尔哈赤并没有忘记萨满对他的厚爱,在沈阳故宫里,一直陈列着神刀、神鼓、神铃…那些都是萨满教的至高‘圣物’。关于返还那些宝藏,努尔哈赤的意思很明白,万一自己哪天被明军打败了,还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这就是后人所传说的——龙脉。这个秘密,一直密封在努尔哈赤的嘴里,直到他死后,这个秘密才被人发现。”

“谁?”

就在萧错问话时,只听门外一声轻响,萧父一怔,叫道:“有人!”

 

 

第五章 驼皮秘史


当萧错听到萧父说有人时,立刻朝房门走去。门外黑影听见萧父喊声,迅速闪在走廊拐角,隐蔽起来。萧错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猛听外面一声响雷,吓得他浑身一抖,往后一缩,回头向父亲递了句话:“没人。”

萧父嘘了一声,暗示萧错不要做声。他抬起头来,朝窗外望去,见花园树上,有两只大鸟,在大雨和树影婆娑间,晃晃悠悠地扑扇翅膀。

原来是鸟兽作怪,萧父这才敢松出一口长气。

心神恍惚之际,忽闻霹雳一声,一道闪电劈来,黑暗拐角处的人影,闪出半边脸来,只见她半张脸上伤疤纵横,额角、颧骨、下巴、耳朵下方或长或短,星罗棋布。让人看了不由得暗暗惊奇此人的生命力,受过这么多看起来几乎是致命的重伤,仍能顽强地活过来,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萧错回过神来,看到父亲的手一直在书桌上颤抖,立刻去父亲的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给他披上,萧父这样和儿子说话,确实绕了太多弯子,有这个必要吗?很有必要,因为历史的高明之处恰恰就体现在此处。

萧父心神稳定后,又继续说道:“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就是皇太极。自皇太极继位后,谜一般的大清王朝正式拉开了序幕,皇太极不仅使大清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状态,还改变了大清的血统。”

萧错显得很激动,忙问:“改变了大清的血统?”

“不错,一六三六年,皇太极正式称帝,建立清政权。这个时候,清王朝的皇帝皇太极广蓄后宫,做出惊人之举,他册立的‘一后四妃’,居然都是来自蒙古的女人。”

“皇太极为什么要册封蒙古女人为妃?”

“这‘一后四妃’不仅是蒙古女人,而且都是博尔济吉特氏。只要查询一下这个姓氏的渊源,你就会明白,这个姓氏源于蒙古族黄金家族孛儿只斤氏,属于汉化谐音为氏,也译作成吉思汗的宗室后裔,所以这个姓氏的人皆是成吉思汗孛儿只斤.铁木真的后代。而且,从孝端文皇后她们姑侄三人又同出自科尔沁部,从嫁皇太极这件事上看,颇有一点前仆后继的意思。总之,她们一定要给满清皇室生出一个带有蒙古血统的后代!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跟阔阔出的预言,有着重要的联系。”

“什么联系?”

萧父喘息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因为,博尔济吉特氏在蒙古科尔沁一脉,源于成吉思汗的二弟合撒儿及其后裔所属的部落。皇太极一生嫔妃无数,为他生有十一个儿子,其中有纯正的满族血统儿子数个,而偏偏合撒儿第十九代孙女庄妃的儿子——福临,成为清王朝的继承人。从此,有着合撒儿血统的皇太极子孙,成了清王朝历代君主。虽然这仅是一种历史巧合,但留下的历史之谜,还是相当有魅力的。”

萧错听到这儿,才恍然大悟,他立刻想起阔阔出向成吉思汗透露的那句预言:长生天的圣旨,神来告说,一次教铁木真管百姓,一次教合撒儿管百姓…现在,合撒儿的后裔真的要来管理百姓了,这才叫孙悟空翻了几十个大跟头,原来还在如来佛祖的手心里。萧错越想觉得越对,对萨满预言连连点头,不服不行。

萧错想到宝藏,立刻问道:“皇太极去找宝藏了吗?”

“据说,皇太极派人去挖了,但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很多诡异的现象,派去的人,总是一去不返。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康熙、雍正、慈禧,再到后来沙俄东侵、八国联军、列强争逐、军阀混战、日本侵华都试图再去挖掘这些宝藏,而这些宝藏却突然不见了。如今,能证明宝藏存在的,只有摆在我们面前的这张驼皮,这就是阔阔出死前留下的驼皮…”

“我们凭这张驼皮,就能找到宝藏吗?”

“萧家祖辈都在研究这块驼皮,你祖父劳累终生,寻找宝藏,一无所获,反而背上了一个偷盗陵墓的罪名。我研究了二十余年也毫无线索,不由得感到有些失望。但多年来的研究让我相信,那些宝藏依然存在。”

“我们可以去找那个安达拉.孛龙子用佩刀刻下的石板。”

“没用的,安达拉.孛龙子实际上是女真部落中萨满大巫师的尊称,并非某一个人的名字。因此,安达拉.孛龙子到底叫什么,我们根本无从查找。再说现在萨满教已经濒危,即使找到谜石,也无法破解那些萨满符号。”

“驼皮怎么会在我们萧家?”

“因为驼皮本来就是我们萧家的。我们萧家世代住在葬狗坡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与世隔绝,守住这个秘密。我们要做的不是找到宝藏,而是毁掉驼皮。”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历代祖先往下传承的时候,总是要说毁掉驼皮的话,然而,萧家的子孙每次听完这个故事后,都不舍得毁掉这张驼皮,而是耗费终生,潜心研究。”

萧父说完话后,将手里的驼皮交给萧错。萧错接过驼皮,却愣住了:“这上面怎么什么都没有?”

萧父说:“时间久了,字迹早已磨掉。但凡是暴露于表面的,都不能称之为秘密。真正精明的人,也不会把字迹留在表面。”萧父把驼皮包好,连同沾血的纱布和子弹,一起放进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