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悬疑小说上一章:我是个算命先生 我是个大师
- 悬疑小说下一章:我是个大师(我是个算命先生2)
“好喝吗?”她问他。
他低下头,看着从水龙头里流出的淡红色的液体,散发着阵阵酒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水龙头,可是无论他怎么拧,水龙头却一直无法闭合,从那里面流出的液体也越来越多,已经溢出了杯子,流到了他的手上,黏腻湿滑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郑岩扔掉杯子,用力擦着手,可是从那个女人身体里流出的液体却突然像决堤的洪水猛地喷了出来,几乎在一瞬间就淹没了他。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
“哦,原来是你啊。”这是他的第二个念头,然后他闭起了眼睛,任由从慕雪体内流出的混合着鲜血的红酒将他淹没。
郑岩喘着粗气清醒了过来,他冲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子,新鲜的空气涌入了肺里。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空气的宝贵,梦里那股窒息的感觉真实到如果他没有醒过来,或许就能在睡梦中窒息死亡了。
但是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等他看到那辆熟悉的商务车一如既往地风驰电掣而来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是跑回床边,抓起了手机。
果然,又忘了给手机充电了。
他迅速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冲到了电梯边,他甚至不需要按动电梯的按钮,因为他知道,那部正在上升的电梯的目的地就是这里。
半分钟之后,电梯门打开,刚好看见怒气冲冲的唐贺功。不过当他看到郑岩已经站在电梯前等待的时候,张着的嘴动了动,始终没有骂出口。
那副样子,就像是离开了水的鱼在努力呼吸,郑岩忍不住脑补了一下他的旁白,就是《三毛从军记》里那条鲤鱼说的那句,“救救我”。
“我从没见过这么残忍的凶手。”这是电梯关闭时唐贺功说的话,上车之后,径直将一沓照片塞给了他。
02
郑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周围嘈杂的声音屏蔽在听觉之外,他现在只想听到凶手的声音。
但是他发现此刻完全做不到。
和以往的连环杀人案不同,这一次T市警方的行动稍显缓慢,当他们想起应该封锁现场,避免信息外泄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时,那些嗅觉敏锐的记者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了。幸好T市警方还知道将这些记者拦截在外围,但媒体记者们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一些好事的民众还在不停地拨打着新闻媒体的热线电话。
在这些人群中,郑岩见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他长得并不出众,但很有特色。他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短手短脚,五官堆积在那张圆脸上,完全挤在了一起,肤色黝黑,那头在别人身上精干的短发在他的头上却成了刺猬。
当他把相机举到眼前的时候,从正面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秦玲这样形容这个人——土肥圆。
但就是这个人,却挤在所有媒体记者的前面,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也是这个人在郑岩从警车里走下来的时候,第一个把相机对准了他。
郑岩现在知道他的名字了,胡三强,那个为了能够自由自在发稿子而留在了一家小报社的记者。他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的,说不定还会添油加醋地写一些不相关的内容。
唐贺功也看到了他,但除了怒目而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已经去联系这家大棚的主人了,目前进展得并不顺利。”本案的负责人,T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一名副中队长接待了Z小组的人,没有多余的客套,径直说道,“这家人说,两年前他们就把大棚租给了别人,租期是20年。那个人他们没见过,当年负责经手这件事的人在合同签订后没多久就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们想根据那份合同找到租借的人,不过对方用的身份证是假的,除了根据笔迹判断可能是个女人之外,暂时没有其他的发现。”
“这附近也没人见过她吗?”唐贺功一边向案发现场走,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这场大风来得真是时候,如果不是这场台风,恐怕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发现这个案子;但它来得也真不是时候,几乎湮灭了所有的线索。不用秦玲说话,他就能判断出,想从痕迹的角度找到线索几乎不可能。
“没有。”副中队长摇了摇头,“从来没人见过,负责这个大棚的人好像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来,有人见过这里晚上亮着灯,但没见过主人,遮挡大棚的东西也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才符合这个案子的特征。郑岩想,在大棚里栽种樱花树,他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这样做,要是被人发现的话,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说不定想探个究竟,那时候,樱花树下的秘密就要曝光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秦玲在一具尸体前停下了脚步,俯下身,拨弄着尸体旁的一根树枝。起初,树枝应该是竖立在那里的,但是现在,因为那场大风,已经倒伏在了一边,如果不是秦玲刚好踩到了上面,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才能发现。
她伸手将整根树枝从土里拉了出来,然后,脸上被震惊填满。在树枝的一端,挂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的一端插着一根管子,管子的另一头通过一根注射器连接在那具尸体的手臂上。
她把那个塑料袋拿到眼前看了看:“是医院里用的那种PVC输液袋,里面液体的成分现在说不好。”
她径直打开了工具箱,旁若无人地取出了一支试管,又从那个塑料袋里取出了一些液体滴进了试管,将一张试纸放了进去。
副中队长脸色有些难看地看了看那些围绕在现场周围的记者,那些人的相机正在闪个不停。他不太习惯在这种场面下工作,很想马上完成现场勘查,其他的工作最好等回到局里之后再进行。但是Z小组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似乎打算立即展开所有的勘查工作,能在现场完成的就绝不会带回实验室。
试纸变了颜色,同样变色的还有秦玲的脸。
她把试管收回工具箱,挑出了一把解剖刀,对准那具尸体的手腕划了下去,让她意外的是,鲜红的血液竟然喷了出来,躲闪不及的她被这股血液喷了一脸,有几滴甚至喷进了她的嘴里。
“他还活着?”秦玲顾不上擦掉自己脸上的血,匆忙检查着这个人的心跳、呼吸和脉搏,却又紧紧地皱起了眉,“奇怪,完全感觉不到啊。”
“老师,我一个人不够,我需要对这里所有的尸体进行检查,可能……”她咬了咬牙,“可能还有人活着。”
“那不可能!”副中队长惊呼了一声。
这不能怪他,没人会相信这些人可能还有活着的,凶手已经将他们开膛破肚,埋在了地下,这种情况下,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看来都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按照她说的去做。”唐贺功看着这个副中队长,“抽调你们所有的法医过来协助我们。”
副中队长神色一凛,匆匆走到一边,开始协调人手。
“那里面到底是什么?”郑岩在秦玲身边蹲了下来,问道。
“主要成分是葡萄糖,其他成分得回实验室才能分析。”秦玲用矿泉水漱着口,似乎在做着一个艰难的决定,“不过我推测,营养素的可能性比较大,维持人体机能的基本营养素。”
“咦?这个迹象?”秦玲看着刚刚在被害人手腕上划出的伤口,血液只有在打开伤口的那一瞬间有喷溅的迹象,现在虽然还在向外流但是已经变得非常浓稠,流动也越发缓慢,颜色更变成了黄色,是脓。
“啊,我明白了。”秦玲恍然大悟,“是他体内已经开始腐烂,压力过大造成的,看来死亡的时间应该在两到三天,已经开始向巨人观发展,但还没完全形成巨人观。奇怪,为什么最开始的血液是鲜红的呢?”
她皱着眉将一根棉签放进了尸体的鼻孔里蹭了蹭拿了出来,又掰开了那个人的嘴,用另一根棉签重复了之前的动作,然后示意给郑岩看:“这上面没有泥土,你能想到什么?”
“至少他们的头没有被埋在土里。”郑岩很快明白了秦玲的意思。
“我也这么觉得,我有一个想法,但是需要你们帮忙才能验证。”
“怎么帮?”
“多找几个人,围成一圈,我想在这里对这具尸体进行解剖。”秦玲面带恳求地看着郑岩,这种神情她还是第一次流露,“场面会比较血腥,我不能让外人看见,我不知道记者们会怎么说这件事。”
“交给我吧。”郑岩微笑着安慰道,然后走到了那个副中队长的身边,耳语了几句。副中队长先是震惊地看了秦玲一眼,然后皱紧了眉头,半晌之后,他才犹豫着点了点头,挥手叫了几个在外围的警察,交代了几句。
这些训练有素的警察很快就在秦玲和那具尸体的身边围成了一圈。按照秦玲的要求,他们背对着她,脱下了身上的警服,尽可能地阻挡那些不相干的人的视线。郑岩和她一起走进了这个圈。
这是第一次,秦玲感到手在抖,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一种直觉告诉她,这具尸体有些不太对劲。
“告诉我从哪个位置下手。”郑岩挽起了袖子,从秦玲的工具箱中拿出了一把解剖刀。
“你懂解剖?”秦玲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随即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别让他在案发现场的时候手里持有任何武器,没人知道他会把武器对准谁。”这是唐贺功私下对她说的话,她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这一刻。
“不多,但是多少懂一点,别忘了,我女朋友就是法医。”郑岩低下头,避开了秦玲的目光,倒握着那把解剖刀,将刀尖对准了自己。
“还是我来吧,这种事本来就该是我做的。”秦玲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尽快平复下来,从郑岩的手中拿回了解剖刀,“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要扩大这棵树造成的伤口,我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凶手既然在给被害人注射营养素,那就不会让他们轻易地死去的。帮我扶好树。”
郑岩点了点头,这还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这株樱花树的主干只有胳膊粗细,不只是这一株,这里的20几株樱花树差不多都是这样大小。
郑岩很难想象,这些樱花树是怎么做到撑破这些人的腹部,却只留下了那么小的伤口的。
“是移植进去的。”秦玲解开了尸体的衣服,看着尸体腹部的伤口,“凶手先打开了他的腹部,把樱花树放进去,然后再把周围的伤口缝合,伤口有开裂的迹象,按照樱花树的生长速度,伤口至少是在两个月之前造成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打开这个伤口。”
她说着,将解剖刀对准了之前缝合的伤口用力划了下去。刀尖刺入肉体的熟悉感却并没有让她冷静下来,而是险些让她坐倒在地。
那具尸体在那一刻发出了一声惨呼。
他没有死。尽管无论从什么角度去判断他都已经是个死人,可是在这一刻,他却发出了本能的呼喊。
“这不可能。”秦玲手忙脚乱地按住被害人身上那个刚刚划出来的伤口,“这怎么可能?”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不停地嘟囔着这句话。
唐贺功听到这声惨叫,拨开人群冲了进来,见到秦玲安然无恙,他长出了一口气,但当他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知道,秦玲犯了一个所有法医都不应该犯下的错误。
从她手指的缝隙正流出新鲜的血液,那血液从鲜红变得暗淡,到后来,变成了深黄。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惊呼,那些记者就在唐贺功拨开那些警察的瞬间发现了里面的场景,尽管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是对这些记者来说已经足够了。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
他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刑警大队副中队长,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在任何媒体上看到。”
03
“我杀人了,对吗?他还活着,但是我杀了他。”
T市公安局的解剖室外,秦玲坐在椅子里,双手掩面。她已经无力完成接下来的工作了。T市公安局的法医按照秦玲之前的指示,在每具尸体旁都找到了那样的注射工具和已经损坏了的呼吸机,在确认没有其他的线索后,他们将所有的尸体拉回了局里。
这是郑岩的要求,他相信那些樱花树一定有特别的意义,说不定还会残留着非常重要的线索。T市公安局的人在研究后决定截掉树冠,保留了在尸体内的树干和树根部分。
同时,唐贺功也建议他们针对那些医疗器械进行调查,试图通过那上面的批号追查离开厂家之后的去向,但效果并不明显。凶手比他们想象的要狡猾得多,那些呼吸机上的标识都被小心地清理过。
“你没有杀人。”郑岩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显得无比坚强的女孩儿,他只能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他死了,相信我,那时候他已经死了。否则以你的能力,你不会把他当成是一具尸体。”
“可是那些体征……”秦玲伏在郑岩的胸前,“我太想验证自己的推测,太想快点结束这个案子了,我忘记了最基本的东西,我没有核实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一声轻咳从他们的身后传了过来,唐贺功一脸轻松地走出了解剖室:“这是一次教训,秦玲,这个教训值得你牢记一辈子,它会告诉你在以后的工作中不能忽视操作规程中的任何一项。”
“老师,我还有那样的机会吗?”秦玲瞪着红肿的眼睛看着唐贺功。
“为什么没有?”唐贺功反问道,“还有,叫我组长,从你来那天起我就跟你说过,可你一直记不住。”
“我犯了这么大的错。”秦玲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以后不会再叫你老师了,我没有脸做你的学生。”
“所以我一直觉得,一帆风顺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你必须得经历点挫折才行。”唐贺功笑了笑。
“但是我更觉得一直吊人胃口不肯说出实情,又是在对方伤心欲绝的情况下,这种人真应该拖出去凌迟。”杜丽标志性的高跟鞋的声音还没到,她的话却先一步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然后才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路面上的嗒嗒声。
“丽丽姐。”看到杜丽,秦玲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脸上的神情却更加让人难受。
“好了,秦玲,没看出来吗?你没事了。”郑岩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真要是有事的话,头儿和杜医生怎么还会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秦玲愣了一下,却又苦笑了一下:“你们不用哄我开心,我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我是法医。”
“这么单纯的孩子,谁要是能得到你,真的是会幸福到死。”杜丽有些无奈地摇着头。
“虽然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惨叫,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唐贺功在秦玲的面前蹲了下来,说道,“T市的法医已经对那具尸体进行了检查,根据他脑内的腐烂程度判断,他已经脑死亡多时,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呼吸机的维持,他连自主呼吸都做不到。很不幸,我们发现了那台呼吸机,但是因为台风,呼吸机早就损坏了,在你对他进行解剖前,他的确已经死亡了,死亡时间在4~5小时,那些血是因为压力才喷溅出来的,而且,你也看到了,后来流出来的根本不是血,是已经溃烂的组织液体。”
听到他这样说,秦玲将目光投向了杜丽。
杜丽点了点头,说道:“头儿说得没错。解剖的时候我是全程跟着的,你对那具尸体的处理并不是他致死的原因。这是喷溅到你身上的那些液体的分析。”她把一张报告单递到了秦玲的面前,“这东西你比我熟悉,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
秦玲接过了那张纸,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报告里明确提出,那些液体的主要成分虽然是血液,但同时还有组织液和其他成分。同时写明,那些液体味道恶臭,这些都不是新鲜血液的特征。只是因为那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让她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T市法医推断,液体喷溅出来的原因是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内部压力过大造成的。
“所以,赶快调整好你的状态,T市的那些法医也许在判断死因上没有问题,但是更细微层面的鉴定,我可不敢指望他们。”唐贺功微笑着说道。
“我这就去。”秦玲抹了一把眼泪,霍地站起了身,就连眼神都重新恢复了坚定,“我连夜把这些东西做出来。”
说着,她一路小跑着向T市公安局的解剖室走去。杜丽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在了她的身后。
看着这两个人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婀娜多姿的背影,唐贺功露出了炽热的目光,直到她们的背影消失,他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真没事?”郑岩靠在椅背上,“这不像你,真没事的话,你不会废这么多话。”
“人老了,有时候就是爱唠叨,以此证明我有颗年轻的心。”唐贺功笑道。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得去睡一觉,说不定晚上的时候还得去现场。”郑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和你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要保住你们。”唐贺功突然无比严肃地说道,“把你们留在外边虽然危险,但是能帮上我不少忙,让你们在里边才是最大的浪费。”
郑岩愣了一下,突然咧开嘴笑了:“头儿,不得不提醒你,Z小组最危险的人是我和杜医生,至于你,我不知道,那得看你肯不肯放下那颗追逐花季少女的心,但是秦玲绝对是无害的小白兔。”
“滚去睡你的觉吧,臭小子!”唐贺功忍不住骂了一句,却又叹了一口气,“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操纵法医,这次是秦玲运气好罢了。”
“不必解释,你越解释我越觉得你是Z小组里的采购部长,专职负责打酱油,你要是真能发挥一下影响力操纵一下地方公安,我还觉得你这个组长名副其实了。”
“看不上我你来啊。”
“算了吧,一想到要在短时间内协调好那么多的事我就会觉得头都要大了,这种事还是你这种老头子做最合适了。”
“怎么样?有什么新的发现?”
半夜12点,郑岩准时出现在了T市公安局的物证鉴定室。秦玲正在连夜对尸体进行解剖,对所有提取到的物证进行鉴定。
“有些让人很震惊的发现。”唐贺功说道。他比郑岩来得要早得多,早些出炉的报告他已经全部看过。
情况并不好。郑岩判断,因为唐贺功脸上的神情非常难看。
“和之前的推断一样,那些液体是营养素,维持人体机能的基本营养,还有一些止血的成分。秦玲分析,凶手虽然把这些人埋在了地下,但故意把他们的头露在了外面,甚至还用上了呼吸机。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来解释,凶手不希望这些人死,至少在最初的时候,这些人是活着的。一些个别早就死亡的人,死亡原因也很怪异。”唐贺功叹了一口气,将一些报告递到了郑岩的面前,“我知道你不爱看这些东西,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凶手实在太残忍,和‘厨师长’不相上下。”
郑岩皱了皱眉,接过了那份报告。
和唐贺功说的差不多,但是报告里阐述的内容要比他说得详细的多。秦玲对所有的尸体进行了解剖,重点查看了内脏部分,她发现凶手在最初栽种下那些树的时候小心地避开了重要的内脏器官,甚至对一些器官的位置进行了必要的移动,避免其遭到破坏。
而那些在早期已经死亡的人,死因也是树根的生长速度过快,彻底破坏了内脏系统造成的。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人在离开人世之前都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
“这的确很像是‘厨师长’的作风,他喜欢用一种非常具有艺术性的手段让被害人在饱受折磨之后死去,而且必死无疑。重要的是,‘厨师长’也有这种精湛的手术技巧。”郑岩收起那份报告,说道。
唐贺功的脸色变了变:“你说,这是‘厨师长’的樱花园?”
“我可没那么说过。”郑岩笑了一下,“我只是说很像,但也有本质的不同。‘厨师长’从来没有单独作案过,他喜欢跟在连环杀人犯的背后去完善他们的杀人手法。但他的确可能参与了这个案子,给凶手提供了技术指导。”
“这算是一个发现。”唐贺功点了点头,“现在我想知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凶手为什么要在他们的身体里种上樱花树?”
“我不知道,我需要去现场看看才能明白这个凶手在想什么。而且我更关心另外一件事。”郑岩把目光投向了秦玲,“那些液体中有麻醉剂的成分吗?”
“没有。”秦玲摇了摇头。
“这就奇怪了。”郑岩皱紧了眉,“这些人为什么没有反抗?凶手是怎么做到让他们长期保持昏迷又是活体状态的呢?”
“植物人。”杜丽想了想,说道,“正常人体的神经有三大系统:一是支配头面部的脑神经;二是支配四肢的脊神经;三是支配内脏器官的自主神经,又称植物神经。通常说的植物人,是由于各种原因,使前两种神经受到破坏,只有植物神经还在发挥作用,维持着人体的心跳和呼吸等基本生命活动。只有在植物人的状态下,他们才无法感知到痛苦,但他们的确还活着。”
“但是,凶手是怎么把这些植物人弄到樱花园的?”这一次,皱眉的人换成了秦玲,“凶手能判断这些人是植物人,就一定是在医院里,想要把这么多病人从医院里弄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也许凶手制造了这些植物人。”郑岩说道,“这不是什么难事,对吧,杜医生?”
“好了,秦玲,看来你今天晚上又多了一项工作。”郑岩笑了一下,“核实一下杜医生说的话。现在,谁陪我去现场?该是我去和那家伙面对面一次的时候了。”
Z小组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唐贺功走了出来:“为什么不等天亮再去?”
“因为凶手是在晚上把这些人埋下去的。”
“杜医生,你的车技有待提高。”唐贺功下了车,脸色苍白地说道。因为秦玲留在局里继续对尸体进行解剖,这次换杜丽开车。唐贺功从来没有见过能把警车开得如此惊心动魄的人,刹车在她脚下只是用来停车的,大部分时候,他只能感到车速在不断飙升。
“你可以自己开。”杜丽调整了一下车头的方向,打开了车灯,让灯光把现场照得亮一些。
郑岩做了几次深呼吸,吃了两片药之后才从车里走了下来。走到离他最近的那个“坟墓”前停住了脚步,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开始变成另一个样子,台风之前,再往前一些,那个人刚刚躺在这里的样子。
我并没有捆住他的手脚,因为他已经没有意识了,我相信他不会反抗,但他也不会马上死去。
我在他的腹部开了一个洞,移开他的内脏,在这个过程中,我要尽力避免破坏他的生态系统,尤其不能大出血,否则他们很快就会死去,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然后我把那株樱花树放进去,缝合好他的伤口,又给他插上注射器,让营养素继续在他的身体循环系统内发挥作用。
不,我不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活着,而是,我得让他给我的宝贝提供最好的营养。
他们都是我的樱花树的营养来源。
郑岩猛地吸了一口气,大汗淋漓地从那个人的世界里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表,又看了一眼唐贺功和杜丽,露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看到了什么?”唐贺功问道。
“你们知道血樱花的故事吗?”
“血樱花?”唐贺功看了一眼杜丽,却见她的神情也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