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个女人开枪的同时,D市警方的行动组也开枪了,从背后轻而易举地控制了他们。
“我是不是应该跟那个店主说声谢谢?”郑岩笑了一下,“他救了我一命,现在像他这么热心的人很少了。”
“治安联防。”秦玲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对了,那家的男主人是怎么回事?好像老师并不喜欢他。”
“不知道。”郑岩摇了摇头,“你知道头儿那个人脾气有点怪。”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得去收拾东西,我们准备撤了。”
刚送走秦玲,唐贺功就闪了进来,径直坐进了椅子里:“搞定了。”
“什么?”
“那家伙,六年前就是那家伙第一个报道了你杀人被警方逮捕的消息,也是他第一个说你是神经病的。”
“他说了句实话。”
“这一次我保证他不会再胡说八道,我告诉他,如果他敢报道这件事,我就把案情细节全部曝光,包括他那个孩子是怎么走失的。”
“相信我,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这次没有,他也会找另外的机会。”
“那我一定会让他尝到苦头的。”唐贺功笑了一下,“我掌握了他足够多的资料。”
这时,房间的门再次被敲响。郑岩觉得,今天真是多事的一天,但他还是打开了门,让他意外的是,这次来的是D市公安局专案组负责人,他脸上的神色不见轻松,反而更加凝重。
“案子有麻烦?”唐贺功问道。
“不是。”这个负责人摇了摇头,“发生了另外一个案子,想请你们过去看看。”
“这不太合适。”唐贺功想都不想就说道,“你们得先向部里汇报,部里认为需要我们的时候才会把案子移交过来。”
“我还不确定需不需要向部里汇报。”专案组负责人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之前那个案子一直是你们在跟的,所以想请你们看看,是不是那个人又出现了。”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出现了。”
“你说的是谁?”郑岩皱了皱眉,想不起自己在D市追查过什么变态凶手。但是唐贺功的眉头却一下子紧皱了起来。
“开膛,摘除内脏,吃掉子宫?”唐贺功问道。
“这些全都符合,但也有不同的地方。你们最好到现场看看。”专案组负责人说道。
郑岩却一下子跌坐在了床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05
“厨师”复活了。
如果不是切实地得到了这个消息,郑岩至今依然认为,那只是唐贺功骗他走出6号的一个借口。
但就算是唐贺功,也没有想到“厨师”会来得这么早。事实上,他也不太清楚,“厨师”是不是真的会出现。
“厨师”只在两年里出现过,却杀死了六个人。两次作案时间间隔三年,唐贺功甚至不知道这应不应该算是他的作案规律。
“不太对劲。”唐贺功皱了皱眉,抓过日历翻动了起来,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时间不对,‘厨师’从没有在这个时候作过案。”
“可是他只出现过两次,我们还不能单纯地从时间上来判断是不是‘厨师’。”从6号监狱出来后,郑岩的神情第一次如此凝重,“我们得去看看,不管是不是真的‘厨师’。说不定这会给我们抓住他提供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你说得没错。”唐贺功表示同意,“我们得去现场看看。”
但是郑岩已经能够感觉到,唐贺功不太舒服。没错,连郑岩自己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厨师”,“厨师长”会不会紧随其后,会不会又给他留下了什么陷阱,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一次被“厨师长”送进监狱。
唐贺功很害怕这一点。他知道,郑岩也知道。
“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要带上杜医生和秦玲。”郑岩说道,“如果真的是‘厨师’,‘厨师长’一定会紧随其后,他不会留下多余的线索,会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没必要带上她们。”
唐贺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等车在案发现场停下来的时候,唐贺功觉得郑岩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他脸色苍白,身体在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着,于是拍了拍郑岩的肩膀,说:“放轻松。”没想到这个动作让郑岩从座位上一下子弹了起来,头撞在了车顶,可是他全无知觉。
“你看,这里已经不一样了。”唐贺功收回手,尽可能轻松地说道,“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现在这里已经快成为商业中心了。看到那些在建的大厦了吧?施工会把那时候的信息完全湮灭。”
郑岩把头转向车窗外,过度的紧张让他的动作有些僵硬,他感到脖子上的肌肉有些疼。但他必须强迫自己看过去,他得摆脱心理的阴影,要不然他看到的东西可能是错的。
他记得左手边是一条小巷,里面是一排临街的门市,小巷最里面是一家咖啡厅。六年前,他就是在那里和“厨师”“厨师长”进行了最后一次对决。那次的结果是他惨败。
记忆开始像一条毒蛇一样从他的脑海深处蹿出来,冰冷正在占据他的四肢百骸。
那条记忆中的小巷还在,只不过现在已经破败不堪,那些临街的门市已经全部关门。这幅景象竟让郑岩感到心酸,那条冬眠的毒蛇复苏的速度也一下子缓了下来。
“就在最里面。”D市公安局专案组负责人语气沉重地说道,“和那年一样,那时候我还是个小警察,没机会到最里面去,后来……”他没有说下去。
唐贺功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拍了拍这个人的肩膀,他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是他下的命令。“厨师”第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杀害的最后一个人就是D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唐贺功要求D市公安局的人只负责外围工作,是不希望他们看到自己的队长惨死的景象。
D市公安局的人一直不知道刑警队队长为什么会成为“厨师”的目标,但是唐贺功很清楚。严格来讲,这个队长并不符合“厨师”选择目标的标准,但是她发现了“厨师”的一些线索,然后,她故意到这里来,等着“厨师”上钩,却没能等到自己的人前来营救。
至于那个线索是什么,Z小组到现在还没弄清,因为那个笔记本不见了。“厨师”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他还是来了,为了拿走那份可能会造成威胁的资料。
郑岩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车门,状态也好了很多,他成功地把那条毒蛇再次冰冻。这得感谢不远处的那个工地,机器的轰鸣声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思考。
他有些费力地走进了案发现场,和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同。窗户上的玻璃已经不见了,屋子里也没有了那些桌椅,只有满地的垃圾和冲天的臭味,横流的大小便让人想找到一块下脚的地方都困难。
很显然,附近工地的工人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厕所。
就在这些污秽之上,躺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应该已经40多岁,身材肥硕,穿着普通的衣服,脚上是一双布鞋。遇害前,她似乎奋力地挣扎过,头发凌乱,沾满了大便。裤子褪到了膝盖的位置,内裤也被扯碎,扔到了一边。
D市公安局的法医强忍着那股让人作呕的味道正在对她进行初步的尸检。
“不是‘厨师’。”郑岩长出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渴望遇到“厨师”,甚至无比强烈地盼望着能够和他再来一次对决,同时又害怕见到“厨师”,因为“厨师长”一定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他没把握战胜他们。
“这样就下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专案组负责人有些不满,“至少应该勘查一下。”
“不必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郑岩深吸了一口气,不理会那股恶臭,“‘厨师’不会选择这样的人作为目标,他的目标从来都不会超过30岁,绝对都是白领阶层,他很注重目标的容貌。也不会在这种地方作案,他选择的作案地点都很高档,至少很整洁。‘厨师’不会让被害人有反抗的机会,更不会对被害人进行这种形式的侮辱,他要的只是她们的子宫,最重要的是……”
唐贺功突然轻咳了一声,让郑岩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是的,最重要的是,“厨师”不会单独作案,“厨师长”一定会紧随其后。但是对于“厨师长”的存在,他们从没有对Z小组以外的人说过。
这个案子的环境,显然是“厨师长”最厌恶的那种。
“总之,这和那个连环杀人案无关。”郑岩在那具女尸旁蹲了下来,闭着眼睛闻了闻,又拿着尸体的手看了看,才说道,“你们最好拿着她的照片去附近的工地看看,她可能在那种地方打工,是负责食堂的。”
“她是不是被强暴过?”他抬头看着D市公安局的法医。
“不仅如此,这小子连后面也没放过。”
“这也是和‘厨师’最大的不同,无论面对多漂亮的女性,‘厨师’都不会有其他的行为,他只要子宫。或许这能帮助你们找到这个案子的凶手。”郑岩点了点头,站起身,看着地面,继续说道,“凶手并不强壮,没法完全控制她,所以才会有这么激烈的打斗,并且还用钝器击打了她,让她昏迷,然后施暴,从她的后面。”他指着被害人嘴里的那些大便说道。
“让我看看还有什么。”郑岩围着那具尸体转了一圈,“我们认识,我知道你经常来这里,你没法和我们共用一个厕所。事后我必须杀了你,你会认出我的。我躲在这里等着你,我知道你身强力壮,从正面对付你太难了,我只能从后面动手,趁着你正在大便的时候,我不在乎那儿很脏,那会让我更兴奋,否则我就不会选择这里了。我没想让你失去意识,我觉得在你清醒的状态下做那种事让我更兴奋。但是你对我又抓又咬,我只能做点别的。”
“麻烦你们。”郑岩突然抬起头,对D市公安局的法医说道,“检查一下她的指甲和牙齿。”
法医看了一眼专案组负责人,然后开始对这具尸体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去查查离这里最近的那个工地,里面应该有个男人,他单身,从来没碰过女人,他可能有一台小型的DVD播放机,能够随身携带的那种,他有很多那种光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偷偷看。他的胳膊可能被抓伤或者咬伤。等等,”郑岩摆了摆手,“他年龄可能不大,但是很爱上网,喜欢关注新闻,他可能是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因为他知道‘厨师’这个案子,他是本地人,在外地上大学。如果你们注意检查这个男人的内裤和生殖器,可能还会发现那上面有这个女人的大便。”
当天下午,D市公安局根据郑岩提供的线索,在案发现场附近的一处工地上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被害人指甲内残留的皮肉组织和此人胳膊上的咬痕让他无法辩驳。郑岩的推断几乎完全正确,只有一点错了,他并不是什么大学生。但也差不多,两年前他的确考上了一所大学,但却因为家庭原因没能入学,只能留在这里,在建筑工地干活养家。
他并不是通过网络才知道了“厨师”的事,而是六年前,“厨师”在那里做下的案子,就是这个人报的警。所以,他才能通过那种拙劣的伪装差一点骗过了D市警方。
Z0005案也顺利结案。警方最终查实,案件主犯在被父亲抛弃后被拐卖至我国某边境城市,却因为一场意外,新家庭也支离破碎。年少的他加入了一个犯罪团伙,从底层的喽啰做起,最后也成为了当地小有名气的蛇头,以贩卖人口为生。
20岁那年,他曾偷偷返回D市,试图寻找记忆中的家,却意外得知自己被抛弃的真相,那时起,他便萌生了组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庭的想法。不想让悲剧在孩子身上重演,他开始在拐卖来的人口中寻找和他有同样遭遇的人。这花了他十几年的时间。
15年后,他开始执行计划的最后一步,他在那个边境城市找到了一个贩毒团伙,购买了四把枪,然后回到了D市,开始了罪恶的杀伐。
这是Z0005案的另外一个意外收获,根据这个人的交代,警方打掉了一个特大贩毒团伙。
现在,唐贺功急需解决另外一件事。
郑岩不见了。
这是郑岩回到Z小组之后,在侦办案子中的第二次失踪,这让唐贺功感到恼怒不已。
“上次就是你找到了他,这次,还得是你。”唐贺功找到了杜丽。
“我真没那么大的能力。”杜丽苦笑了一下,“这和上次不一样,除非你能告诉我,你们两个背着我去做了什么。”
“我不觉得和那件事有关,已经查明那只是一次误报。”
“也许他有别的想法,他不会轻易对人说出他的怀疑。”
“是‘厨师’。”面对杜丽一丝都不肯移开的眼神,唐贺功最终选择了妥协,“你姐姐当年就在这里殉职。”
杜丽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知道姐姐的殉职,但从来没有人说过,杜婧是在D市殉职的。
“那就去我姐姐殉职的地方,我想他应该在那里,他爱她。”
她露出了一抹笑容,有些惨然的笑容。
“他来过。”郑岩颤抖着说道。
还是那个小巷,还是那个案发现场,郑岩此刻正站在那扇门前,脚下掉落着一捧鲜花。
“你说谁?”唐贺功紧张地问道。
“‘厨师’,他来过,他来过这里,他一直就在这个城市,从没离开过。”郑岩咽了口唾沫。
“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来看是谁作下了那个拙劣的模仿案,来看我们是不是真的被骗了。”
“显然我们没有。”
“如果我们被骗了呢?”
唐贺功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想到了一件事,任何一个连环杀手都不会允许模仿者的存在,再三思考之后说道:“我得向部里申请,让部里向D市发出预警,随时准备和‘厨师’来一场面对面的较量,或者,我们为什么不逼他出手呢?我们已经抓到了‘厨师’,不是吗?”
“我需要过往案件的全部资料,但愿能从里面找到一些线索。”郑岩苦笑了一下,“但愿‘厨师长’没有在那里面给我设下陷阱。”


第六章 樱花供养

  郑岩喘着粗气清醒了过来,他冲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子,新鲜的空气涌入了肺里。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空气的宝贵,梦里那股窒息的感觉真实到如果他没有醒过来,或许就能在睡梦中窒息死亡了。
01
“向Z小组求助吧。”L省公安厅,负责人长叹了一口气,他极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但是对眼下的这个案子,他也实在无能为力,而且案情重大,已经不是他能够处理得了的了,“通知T市警方,务必保存好现场,除了周边的调查之外,一切等Z小组到位后,根据他们的安排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L省公安厅指挥中心在接到T市的报告之后,迅速召开了这个会议,经过了三小时的讨论,决定将发生在T市的案件向公安部刑侦局汇报,请求Z小组的协助。
两天前,一场罕见的台风在渤海湾地区登陆,迅速向内陆移动,T市这个从未受过台风影响的内陆城市这一次也难逃灾难,罕见的降雨让城市交通几乎瘫痪,近十级的大风更摧毁了诸多公共设施,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
台风过后,T市抓紧恢复群众的正常生活,市公安局几乎派出了一切能动用的警力进行救灾行动,从未有过处置台风灾情经验的T市在救灾行动上显得极为缓慢。就在此时,一个报警电话又让T市公安局原本紧绷的神经几近断裂。
T市郊区是一片农田,这里遍布着温室大棚,几乎提供了L省大半的蔬菜供应。大风也让这里遭遇了灾难,几乎80%的大棚被这场大风掀翻。
就在这片被掀翻的大棚里,一户远离集中区域的大棚引起了群众的注意,那里种植的并不是蔬菜瓜果,而是一株株的樱花树。樱花树栽种得似乎并不深,大风将很多樱花树连根拔起。
这也暴露了樱花树下的秘密,每株樱花树下都埋藏着一具尸体。
T市公安局的人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这些久经考验的人也无不为之动容,初步测算,这座大棚里埋藏的尸体超过20具。
进一步的侦查更让他们震惊,凶手并不是将死者藏在了樱花树下,而是——这些樱花树就是从尸体内部破土而出的。一株株的幼苗被种入尸体腹部,然后在里面发芽、生根,根须向下,冲破尸身的束缚,干茎向上,撑开尸身的腹部,茁壮成长。
面对如此恶劣的案件,T市警方不敢擅作主张,迅速向省厅做了汇报,同时开始调查大棚的主人,但是截至L省省厅向公安部刑侦局发出请求协助的报告到现在,他们还没有任何的发现。
公安部刑侦局,郑岩宿舍。
“你就不能把这些东西清理一下吗?”
看着郑岩公寓门上用红色的油漆喷刷的“帮凶”两个字,唐贺功皱了皱眉。他没想到事情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郑岩与慕雪结婚并为她担保这件事本来是极为隐秘的,只有几个人知道,但是这些人也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大家很清楚,慕雪只是有可能参与了案子,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一切。而作为这个案子实际的主办人,郑岩对此也没有任何疑义,甚至与她结婚,为她担保,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是在一周前,有关这个案子的细节在网上大量披露,报道的主笔对慕雪是否参与了案件持肯定态度,并坚持认为,如果没有慕雪的参与,凶手很难悄无声息地将被害人带回家。
而郑岩与慕雪结合,为她担保,送她出国留学一事也同时被挖了出来,警方再次遭到了民众的质疑。
“继警方曾聘任精神病人侦破案件后,现在,他们又因美色与嫌疑人结合,甚至打算将一个罪犯培养成一名警察,我们不禁要问,他们的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有没有真正把我们老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
这是那篇报道的最后一段,很显然,这篇报道的主笔不仅知道慕雪已经出国留学,甚至知道她的专业,如果不是从经手人那里得到的消息,他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郑岩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唐贺功知道,他根本没把门上的那两个字放在眼里:“我已经找到了这篇报道的主笔,胡三强。”
“我想起了另外一个姓胡的主编,他也喜欢胡说八道。”郑岩笑了一下。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唐贺功沉着脸,“那个人你认识,你们有过接触,他不是第一次对你进行这种报道。”
郑岩点了点头,他知道胡三强是谁,此人曾经报道过他被捕的消息,前不久他们还见过面,以一种非常不友好的方式。
“你不是说过已经搞定了?还说掌握了他足够的资料。”
“但我没法堵住他的嘴。”唐贺功看着郑岩,“他很聪明,上次的案子他的确没进行任何报道,因为我提醒他要是敢报道那件事,我会公开案件的所有细节。但是他现在报道的是另一件事,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
“我们的保密手段让人堪忧。你打算怎么办?”郑岩故意把语气调整成一本正经,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在告诉唐贺功,算了吧,这件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我早说过他一定不会放弃的。
“常规的手段肯定不行,他用的是匿名的方式发表的稿子,所以虽然我知道他是谁,但我没有证据。显然他也怕我们报复。我在想要不要公开那个案子的细节,但是他一定会猜得到是我们干的,还会给D市警方带来麻烦。那种人一定会起诉我们侵犯他的隐私。”
“我们为什么不这样干?”
“我们不行。”唐贺功沉下了脸,“那等于是承认了你做过那些事。现在他只敢说是从消息人士那里得到的线索,但是没法拿出证据,我们要是出面就表示承认了这件事,那些被害人家属会把你撕成碎片。”
郑岩向大门的方向努了努嘴:“承不承认都一样,他们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那个胡什么的,刚好给了他们一个这样的途径,就算没有任何证据,只是随便一说,那些人也会相信的。”
“这件事我会再想办法的。”唐贺功叹了一口气,“我来是想问你,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你有多大把握?我们公开宣称‘厨师’被捕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了,可真正的‘厨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上面已经开始质疑我们的计划了。”
“对这个计划我没有任何把握。”郑岩看着唐贺功,一脸的平静,“‘厨师’作为一个连环杀手,具备所有连环杀手的特性,对于被冒名顶替的事,我敢拍着胸脯保证,他一定很恼火。”
唐贺功看了一眼郑岩瘦弱的身体,戏谑道:“前提是你得有‘胸’才能跟我说这话。”
郑岩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他现在急于想证明自己才是真的‘厨师’,但正因为这样,他才不会轻易出手,因为要证明这一点,他必须一点差错都不能有,规律性的东西不能做任何改变。我查阅过之前的卷宗,他的两次作案都是以中秋节为时间节点的,中秋节前的三周开始作案,现在离中秋节还有两个月,他还没有出手,但是他现在一定已经开始筹备了。”顿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头儿,其实我不担心‘厨师’,他并不可怕,如果没有‘厨师长’帮他隐藏痕迹,甚至误导我们的侦破,我们早就抓住他了,但是‘厨师长’……”
唐贺功沉默地点了点头:“我会寸步不离,如果你再次陷入‘厨师长’设计的陷阱,我会是第一个向你开枪的人。”
“那最好。”郑岩咧开嘴笑了一下,“不过我希望你能把这个机会留给杜丽,她等这一天很久了,她迫切地想要亲手杀了我。”
“那你还敢和她在一起?”
“她有权利那样做,那是她应该得到的。”
“好吧。”唐贺功站起了身,“说实话,我有点看不透你了,不过这才是真的你。”他开始向门口走,他得把郑岩的话向部里做个汇报,但是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想起了点事,于是回过头,“慕雪真的没有参与案子吗?”
“当然没有。”郑岩尽量让眼神坦荡一点,以便躲过唐贺功如鹰一般的眼神,直到瞪着的眼睛都有点发酸了也丝毫不敢放松。幸运的是,唐贺功只是点了点头。
“我觉得,她将来可能成为可以代替我的人。”
唐贺功已经转过去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过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明白了。”
郑岩有点摸不准唐贺功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他反复咀嚼着刚刚说过的话,自我安慰没有露馅,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郑岩觉得有点口渴,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在床头柜上拿过了杯子,可那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从床上下来,走到饮水机边,打开了开关。他没有开灯,虽然开关就在饮水机旁边。
但郑岩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面前好像站着一个人,一个裸体的女人,饮水机的开关就在这个女人的腹部。
他有点难以置信,伸手去按灯的开关,“啪”的一声之后,灯并没有按照预期亮起来。于是又按了几下,啪啪啪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可是灯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郑岩终于察觉到了异常。静,太静了,静到他听不到外面车辆的声音,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却能清晰地听到水流从那个女人的腹部流出的汩汩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