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可以做!求求你饶了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真的!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那好,你听我说完要求。”
女人听鹤丘这么一说,拼命地点头。
“请你告诉我两件事。”
“是、什么、事呢?”
“痛,还是不痛?”
鹤丘在女人身边跪下。
女人身体扭曲,大叫起来。
刀子高高举起。
“告诉我……”
手起刀落。
女人惨叫,语不成声。
刀锋咬住柔嫩的肌肤,眨眼间,就深深地扎了进去。
终于熟练了点。
干净,利落。
利刃长驱直入。
一开始,可没这么顺手。
有时候扎浅了,有时候会碰到骨头,难以重复。
但现在,他不会再搞砸了。几乎接近了理想的形态。
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个实验已经重复了十次以上。
女人的身体变得安静了。她时有轻微的痉挛,无力的后脑轻轻碰到了地板上。鹤丘将铺散在地的绵软秀发捧在手中,问道:
“快告诉我,痛不痛?”
女人双目圆睁。
还有呼吸。
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
女人的嘴唇翕动了几次,好像在喘气。
“告诉我……不痛吧?”
鹤丘拔出刀子。
朱红的血喷薄而出,仿佛力道不足的喷泉,喷到了他的脸颊上。
“啊、啊、啊……!”
女人的表情猛地扭曲了,发出呻吟。
“哎,我说,你不痛的吧?”
女人没有回答。
她只是用空洞的眼神,看着鹤丘。
“应该不会痛的。是吧?”
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
完蛋……
这样子,实验就失败了。
“喂!你应该不痛的吧?怎么会死呢?不要这样啊……”
鹤丘不依不饶,朝着腹部流血不止、逐渐失去血色的女人反复追问。
一遍又一遍,一直问到她的生命走到尽头。
“我第二个问题还没问呢……还没问呢……喂,那一边有什么?你看见什么了?如果看见东西了,快告诉我啊……”
然而一会儿工夫,女人就断了气。
实验失败了。
抱着极大的失望与震惊,鹤丘懊丧不已。
怎么会,竟然又失败了……
这样不行。要再小心,再谨慎一点……
他把女人的尸体拖向浴室。
打开淋浴,用水把女人身体上的血污冲净。
他干得很仔细,不能留下一丁点关于自己的证据。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个女人和鹤丘有关。
而警方好像也没有察觉他选择对象的手法。
一如从前,他们是无法顺藤摸瓜,发现自己的吧。
唯有一个新的情况值得担忧,但那多半是杞人忧天罢了。但保险起见,还是要更仔细地将证据洗刷干净。只要抛尸的时候多加小心,实验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鹤丘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盯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不起眼的眼镜,不起眼的发型,难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平淡的面容。加上身上穿着的西装,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推销员。他尽力避免被监控录像拍到,但就算万一被拍到,也不会有人留意他吧。
他是一个亡灵。
也有人叫他死神。
据说,经手案件的侦查员无不感慨,没有人类能做出这样的案子。不无道理。这世上,还没有人可以抓住自己。鹤丘的行动是经过周密谋划的,而他同时还比任何人都相信预感和直觉的力量。只要跟着自己的感觉,就不会失败。命运之神是眷顾自己的。
但是——就算这样,假如有人找寻到了他的蛛丝马迹呢?
那一定不可能是警察组织,而只有可能是有超能力的人,他想。
鹤丘一面清洗女人的身体,一面独自哼着歌。
第二章 水镜庄杀人事件
香月史郎小心地观察着倒在自己眼前的尸体。
这是作家黑越笃,头部流血过多而死。半天之前,他还在和香月等人一起欢乐地聚集在烤肉派对上,现在已经陈尸于地。
这是“水镜庄”的一间屋子,是黑越的工作室。室内有一个不大的书架,一张L形的大书桌,以及一个字纸篓,别无他物。L形书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之外,只在桌角放了一盒纸巾而已。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连在插座上。桌子本身设计简洁,甚至连抽屉都没有。本来摆设在桌上的奖杯现在成了凶器,沾染了血迹滚落在地上。电脑的屏幕是掀开的,但屏幕一片漆黑。桌子的一角有几处溅射状的血迹,其中一个是用血描画出的奇特记号。这是凶手留下的,还是死者遗留的死前信息?——恐怕是前者吧。如果是死前信息,画在地板上才讲得通。
香月环视四周,想看看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房间里除了尸体、滚落于一旁的凶器、溅射的血迹之外,其他事物与自己傍晚来这间屋子时所见到的并无二致。非要挑细节的话,也只有“字纸篓里边空了”这一点变化。血迹沾染了桌面,但并未波及对面的书架——那里毫无异样。可以说,这间屋子里面的东西简直少到了极致,以至于产生不了什么变化。香月想起烤肉时黑越曾经说,这么安排是为了写作时更加专注。书架上除了参考资料之外,不要说自己的书,连其他的书都不放一本,而且也没有通网络。这都是为了写书。但他的新书,已经无望面世了……
关于推定死亡时间,连香月都能想出一二。如此一来,可以成为嫌疑人的有哪些人呢?其中有不在场证明的又是谁呢?还有,这个用血涂画出的奇特标记,代表的是什么?凶手的动机……
应该从哪里着手开始推理?
现在,走廊里的喧闹声好像略有平息了。香月小心翼翼的,没有过多踏足凶案现场。在警察抵达之前,保护好现场是最重要的吧。这里是东京都内,所以很有可能是钟场负责。这时,翡翠去而复返,站在了香月的身旁。
“老师,”翡翠耳语道,“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什么?”
香月惊讶地望向她。
翡翠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凶手是别所先生。”
“这个……你说‘知道’,难道是通过灵视知道的?”
“对呀。”
城塚翡翠点点头,表情坚定。
香月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尸体。
这可怎么办……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有侦探可以用灵能力探知凶手,那么对于犯罪者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论设计什么诡计,玩弄什么花招,统统都不起作用了。
香月盯着凶手故意留下的血记号,回想起半天之前的事——
*
日头偏西,阳光从山间斜射过来,刺得香月史郎微微眯眼。
他伸手将车里的遮阳板拉下,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孩。
城塚翡翠正如一具洋娃娃一般端坐在那里。
肌肤如白雪细腻,双眸似碧玉焕彩。一头黑色的秀发在耳朵附近画出一道舒缓的曲线,刘海也向内侧柔和地弯曲着。尤其是现在,当她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仿佛安置在透明盒子里的西洋发条人偶。但是,今天的翡翠和平时施展灵视时感觉不同,不带有一丁点儿超脱的气场,反倒是因为紧张,身体看起来有点僵直。
香月打了一把方向盘,汽车穿过蜿蜒的山路,翡翠的身体被离心力推得歪倒,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叫。
“呀……”
他看了一眼,发现她正伸出细细的胳膊,紧抓着副驾驶座的拉手,几乎可以看得见白得透明的胳肢窝。今天,翡翠穿了一条敞肩款白色连衣裙,锁骨凸显在奶油蛋糕表面一般的肌肤上,格外惹人注目。
“抱歉,”香月说,“这段路有点吓人吧?我会安全驾驶的。”
“那个……对、对不起。这样的路,我还是头一次……”
翡翠尽全力抓牢拉手,小声说。
这条山路尽管铺了柏油,但路幅极窄,弯道又多,路边没有护栏之类的,打方向盘时一个不留神,就有穿过树丛坠落悬崖的危险。
“不好意思……是不是因为有我,所以你开得慢了?”
“没事,时间充裕,”香月笑道,“你是不是也不敢坐过山车之类的?”
“嗯……其实我没坐过。”
“因为害怕?”
“不是,那个……我没有去过游乐场,没有什么……机会……”
翡翠的声音小小的,没什么自信,这好像并不完全是因为眼前道路惊险所致。
“噢,有机会的话,下次叫上千和崎小姐,一起去游乐场好吗?”
“可以吗?”
一阵欢悦的、如花朵绽放般的声音在香月耳边响起。他很想看看翡翠脸上的表情,但又怕看得出神,出车祸可不妙。
“嗯,我很好奇到时候翡翠小姐的反应,应该很有趣吧。”
“你别、别戏弄人……”
香月一瞥,只见翡翠仍是紧紧抓着拉手。
“这里真的是……东京吗?”
“嗯,还算是。”
“真的吗?老师你不是在骗我吧?我们开了好久,刚刚只和一辆巴士错车……连房子都看不见。这里不会是群马……之类的地方吧?”
“我们还在东京。群马,那可是一个更可怕的地方哦。听说有妖兽出没呢。[5]”
只见翡翠睁大了双眼,紧盯着香月。
“真、真的吗?阿真也说过,那是日本最恐怖的地方。魑魅魍魉横行无忌,如果像我这样的人不小心闯进去,一下就会吓晕过去的,所以她叫我小心……”
看来是信以为真了。
“翡翠小姐,你好像是海归子女吧?”
“啊,是的。我刚记事就去了纽约……有段时间在伦敦住过,回到日本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了。”
香月与翡翠相识已经两个来月。在交流中他逐渐了解到,她不单单是个大小姐,而且是海外归国子女,所以告诉给她一些奇奇怪怪的信息,她也会轻易相信。和翡翠同住的千和崎真,其身份好像不止于帮佣,同时也是她的知心好友,有时候,千和崎会故意教给她一些半真半假的知识,以此为乐。
今天这次出行,还得从一周前说起。
小说家黑越笃忽然找到了香月。
黑越是一位灵异推理小说家。他的作品将妖异和恐怖元素与本格推理相结合,人气极高。早在香月的少年时代,黑越就已经活跃在文坛,是个资深作者了。与他作品风格一致,其本人热衷于收集各类鬼话奇谈。他与香月也算相熟,这次联系,是因为香月提及曾去见过灵媒之事,所以询问能不能介绍给他认识。说到最后,才知道原来黑越去年购入了一幢颇有些故事的别墅,结果房子真的有些闹鬼的迹象,家人正为此惴惴不安云云。
黑越本人倒是不怕灵异现象,反而兴致颇高。据说他的家人不敢靠近别墅,黑越自己曾孤身一人猫在别墅里好几个礼拜,专注写作。不仅如此,他有时还会呼朋唤友,招待朋友和其他的作家一起来开烤肉派对什么的。
“下礼拜也要开的。你要不要带那位灵媒老师一起来啊?我这儿宽敞得很,空气又好,不嫌弃的话来住一晚也没问题的哦。”
香月踌躇了一阵子,还是和翡翠联系,说了这个事,同时表示了“不愿意去也没问题”的意思。他说,你可以叫上千和崎一起,就当是去玩一趟。考虑到别墅的地点和开始时间,恐怕难以当天来回。香月心想,自己和她们的关系不深,贸然如此邀请,估计多半要被婉拒——不料,电话那头传来的回答超出了香月的预期。
“那个,不好意思……千和崎小姐那天有别的安排……”
“啊,没事没事,请别在意。那就只能遗憾了。”
“所以,那个……我可不可以一个人跟老师你一起去啊?”
“啊?不是,”香月完全没想到对话会向这个方向发展,一时语塞,“你没关系吗?要留宿一晚的哦。”
“……我想去……”电话那头,翡翠的语音起伏,听起来有点难为情。香月不知她接下来会说什么,略略紧张了一下,只听翡翠继续说道:“……烤肉。是要一起烧烤是吧?我没参加过呢,难得老师你邀请,所以我想挑战一下。”
“想要,挑战一下?”
原来烧烤还是一种值得打起精神挑战的事情?
香月担心如果别人知道了翡翠灵媒的身份,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所以拜托了黑越,对外只说是带了个第六感稍微有点强的朋友去。
如此这般,香月带着翡翠,踏上了前往黑越别墅的旅途——
“那座别墅……是叫水镜庄,对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翡翠问道,“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听说是个出过异象的地方……”
“啊,我也听说过,但是有点故弄玄虚啦,”香月小心地拐上一个弯道,应道,“据说那栋房子早先是在明治时代‘文明开化’之际,来到日本的英国人建起来的西洋建筑。里面住的人,按照比较超自然的说法吧——是个魔法师。”
“是会施展魔法的人?”
“这个怎么说呢?当时那个年代,还是有不少人相信这回事的。那时在英国,唯灵论大行其道,和翡翠小姐你一样的灵媒们风头正劲。当然,大部分是玩弄小把戏的冒牌货,但我后来查阅资料,里面也颇有一些看起来真的有能力的人,否则无法解释。”
“嗯,那段时间的历史我也查过。因为那关系到我自己的来历。”
“然后,据说当时的水镜庄,是被人叫作‘黑书馆’的。”
“黑叔?”
“写成‘黑色的书卷’,那个黑书。毕竟都说那个魔法师能施展法术,还会降灵,所以大家传言说,那栋屋子是为了收藏这类秘术手卷而盖起来的呢。也就是所谓的‘Grimoire’……魔法书吧。可是,那个魔法师在黑书馆落成的同时,就下落不明了,只在现场留下了大量的血泊……”
香月能感觉到,翡翠在旁边屏息凝神地听着。
“再后来,黑书馆被改建成了水镜庄,几经易手。但据说历任房主都接连遭遇不幸,然后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敢买,结果让黑越老师盯上,买了下来。他说,这房子和日式怪谈不同,很别致。那位老师啊,能写吓人的灵异类小说,但自己却对这类鬼神之事一点都不怕呢。”
“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这个怎么讲呢?我是觉得故事里面有点创作的成分——”
话头刚到这,眼前的道路豁然开朗。
只见一座古色古香的西洋式别墅伫立在洒满夕照的金色湖畔。
“看见了,那就是水镜庄——”
*
黑越亲自迎接了香月二人,并带他们参观了水镜庄。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五六个人,正在做烧烤的准备工作。其中有几张香月的熟脸:作家、编辑,他和相识的人简单打了个招呼。自然,香月身边的女子是最惹人注目的了,一群人对此大为挠头、猜测那是谁的景象,着实是一出令人莞尔的好戏。
“等到开始烧烤了,恐怕就没时间四处转悠了。”
黑越笃伸手摩挲着花白杂乱的胡楂,带着香月他们参观了客厅的内饰。
黑越年近六旬,直到几年前,除了写作,好像还在某大学里开民俗学的课。但他后来说是为了集中精力写书,所以不等到退休年龄,就辞去了教职。从他的脸上还是能看出一丝前大学教授特有的严厉气息,但大半被他的爽朗表情掩盖了。
“差不多三十年前,这栋屋子被改建过,几乎等于是重建了。当年黑书馆的风貌荡然无存,但有几件家具奇迹般地幸存下来,留存至今。”
确实,客厅里摆放的家具里,夹杂了几件古韵盎然的器物。带钟摆的落地钟、壁炉台、大镜子,还有水晶吊灯,和翡翠家的装饰风格很接近。翡翠小姐一定也喜欢这个风格吧——香月刚想开口问她,一回头,只见灵媒姑娘正以凝重的眼神,盯着天花板的一角。
和刚才的气场完全不一样。
刚刚走进水镜庄,翡翠见到迎上前来的黑越,还在香月耳边开玩笑似的说:“胡子看起来扎人很痛呢。”但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只是定定地看着虚空中的一个点。“翡翠小姐?”
翡翠望向香月,脸色苍白。
“怎么了?”
“不……没什么。”
她低下头去。
黑越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翡翠的异样,只是继续介绍下去:“我老婆和女儿女婿,都说半夜里会听见响动啦,镜子里会看见不认识的女人啦,类似灵异传说,但不知怎么我就是看不见。一开始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被传说吓到了,但后来他们对这里敬而远之,所以说不定是真的看到了些什么。”
跟着黑越,香月等人把水镜庄各个屋子都看了一遍。每个房间都装饰着古董镜子——这是个特色,同时加上山庄邻近湖畔,这大概就是水镜庄之名的来历了。黑越领着香月和翡翠到了各自下榻的房间,让他们放下了行李。客房里,也有古旧的镜子以及简单的洗脸池。翡翠一直保持着沉默,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她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最后来到的就是黑越的工作室了。黑越一定是一板一眼的性格——房间里不放任何多余之物,看起来极其没趣。只有这间屋子里没有镜子。在小小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符合怪谈推理小说家风格的参考资料,再多一张纸片都塞不进去。黑越笑着说,如果不断添置那就是个无底洞了,所以干脆放到再也摆不下的程度,这样刚刚好。
房间参观完了,三人准备与烧烤组会合。
“城塚小姐觉得如何啊,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走出玄关,黑越问翡翠。
“的确是有一点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但是……是我以前没怎么接触过的气味。”
“气味?”
对于不了解翡翠灵视能力的人来说,头一次接触这个词大概都会觉得新鲜。
“等到半夜吧,到时候说不定能搞清楚到底是什么。”
*
烧烤派对出人意料地热闹。
“哇,好多肉啊!这些我都可以吃吗?”
说出上述台词的,是一个两眼放光,长得像西洋人偶般的美丽少女,所以旁观者中有些人一时愣住,有些人则捧腹大笑。
“翡翠小姐,这么多肉,我觉得你一个人可吃不完哦!”
香月说道。闻听此言,翡翠眨了眨眼睛。紧接着,她的双颊像被火映红了一般,慌忙解释道:
“不,不是那个意思!香月老师把我当成什么了呀!”
“哎呀,对不起。不过,胃口好也不是什么坏事哦。”
刚刚的翡翠,以渴望的眼神盯着烤好的肉,无怪乎大部分人都误会了她的意思。加上她的气势也很足,好像马上就要抓起刀叉似的。
也许是因为这段小插曲,翡翠很快就融入了大家。她是出席者里最年轻的,而且是个美女,故而前来搭话的人络绎不绝。与她年龄相近的新谷由纪乃立刻和她打得火热。由纪乃大概是有意逗翡翠开心,将烤好的肉一片片源源不断地盛到她的盘子里。翡翠看起来纤纤弱弱,却非常快地将肉片一扫而空。今天的出席者大部分是出版界人士,而新谷由纪乃曾是黑越的学生。她看起来很得老师的喜欢,所以常被邀请来参加这类聚会。
香月去拿了两杯饮料,回来一看,翡翠和由纪乃两人正就化妆品聊得起劲。他将饮料递给两人,翡翠一面笑着道谢,一面解释说:
“我俩用的是同一个品牌的化妆品呢。新谷小姐看了我一眼就猜中了!”
“凑巧而已,我工作方面有接触,比较了解啦。”
新谷说,自己在一家运营化妆品网站的公司上班。
“啊,那一家啊,我也听说过。”
一旁的别所幸介插嘴道。他曾是黑越的学生,立志成为作家,现在则是黑越的学徒的身份。
“原来新谷小姐是在那家公司上班啊。现在是不是挺困难的?”
“嗯,是啊,”新谷的表情笼罩上了一层阴影,“用户个人信息泄露的事幸好还没有发生太大的问题。感觉不光是我们公司,现在这类新闻越来越多了。”
不久之前,这家公司由于用户信息泄露,引起了一些话题。近来大型的网络公司泄露用户信息的新闻确是层出不穷。
“小说家的学徒,都要做些什么呢?”
新谷离席之后,翡翠问道。别所看起来兴致颇高,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很明显,他对翡翠有好感。从刚才起,他就凑在翡翠身边,片刻不离。
“我每个礼拜要来几次,照料一下老师的生活起居。我平时主要是帮老师做做文书工作,但老师不会将文件拿到水镜庄来,所以我在这里会很闲。在老师的家里,我要整理合同,把需要回信的文件筛出来……总之都是杂务啦。而老师会对我的小说创作进行指导,读读我的手稿,给出一些建议……前段时间,我终于受到老师的肯定,说能写到这个程度,获新人奖就指日可待了。对了,城塚小姐你平时读推理小说吗?”
“不好意思,我……对推理不是特别感兴趣。”
“是吗……”别所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那你和香月老师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唔……那个,啊,对了对了,香月老师是我大学同好会的学长。我参加的是摄影同好会。对吧,香月老师?”
“啊,是是是……”
看起来,翡翠实在是不擅长撒谎。她一面扭扭捏捏地说,一面寻求香月的支援。别所大概也看出来哪里不对,但并没有继续追问。
“我听说城塚小姐能感觉到灵力,是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这个水镜庄很可怕?”
“我很小的时候就能‘看见’那种东西,所以习惯了。别所先生你好像也不是很怕哦?”
“既然立志当推理小说家,那么当然不会相信那种缺乏逻辑的东西喽。但是,有本先生和新谷小姐却坚持说看到了,怕得很呢。”
他说的有本,是K出版社的编辑,有本道之,香月也颇受他照顾。他是一位相当有能力的编辑,但在人际交往上神经有点大条,不大照顾他人感受,所以香月暗自将其归为“不好打交道”的那一类。现在,他正和自己负责的作家站在角落里,一面翻烤肉片,一面神色不宁地打量着水镜庄的方向——他也许真的撞见了什么东西。
“话说,那个连环抛尸案,好像又发现了一名受害者呢。”
一个年轻的推理小说家说道。
他说的是近年来在日本关东地区引发轰动的一个案子。有数具年轻女子的尸体在山坳里被发现,死因都是刺伤。前几天发现的尸体,在已经查清身份的里边是第六具了,这是一起在日本相当罕见的连环杀人案件,因而给社会造成了极大冲击。因为凶手宛如亡灵或死神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所以不少媒体报道大加渲染,引起了民众的不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因为什么动机杀人?也许是因为今天有不少推理作家在场,话题自然转向了这个案子。
“香月老师,你不是和警方合作破过好几个案子吗?”别所翻动着肉片,说道,“关于这个案子,你有没有听到过什么信息?”
“没,我什么都不知道。大概警方是在进行非常小心谨慎的侦查吧,信息滴水不漏。不过,办案过程拉得太长了,好像也有不少消息都让媒体打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