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天去看过种村夫妇家的地,近似L形,稍微有一些特殊。
那片地买在坡上,二楼的景观似乎值得期待。土地面积大约一百五十平方米,足够了。非常规地形正是建筑师展示能力的机会。
那么,要设计一座怎样的房子呢?
一登让电视开着,横躺在沙发上想着这些,脑子昏沉。现在正是连休期间,助手梅本也放假了。除了和种村夫妇见面外,一登还默默清理掉一些之前积累下来的工作,不过内心某处似乎还是有一些意识——今天是休息日。他无法像平常那样保持着长久充沛的干劲,再加上一直以来积累的疲劳,当泡完澡,紧张的情绪得以舒缓后,睡魔比平时更早地侵袭了他。
听到电话响,一登睁开了眼睛。
电视里好像正在播晚间九点的新闻。
他起身环视客厅,贵代美不在,可能正在洗澡。
茶几上放着喝了一半的水杯,他拿起来润了润嗓子。打到工作室的电话也会被转接到这边,所以声音方面不可懈怠。只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时间,一登心里盘算着应该不是工作电话,而是家里亲戚打来的。
看了一眼座机上的液晶屏,是贵代美家里。
“喂?”
“喂?啊,是一登吗?我是春日部老家的织田。”是贵代美的姐姐聪美。
“哦,晚上好。贵代美现在可能正在洗澡。”他拿着手中的无绳电话往卧室瞟了一眼,里面并没有人。
“是吗……”聪美的回应里透着犹豫,声音也一反常态地低沉,她继续道,“我有点放心不下,想问问小规回家了没有。”
“嗯?”一登不明白为何聪美会知晓规士不回家的事,一时间答不上话。
“嗐,白天时候我听贵代跟我讲的,就想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哦,是这样啊……”一登明白了原委,苦笑道,“我已经跟她讲了,现在先别管那小子。等他疯够了总会回来,我打算到时候再教训他。”
“那……那,他还没回来?”聪美的语气听上去更添了一份意外,并且似乎还带有一丝担忧。
“啊,嗯……”一登窘迫地应道。
他听到了对方的鼻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又开口了。
“刚才我看电视上的新闻,说户泽那边出事儿了,你说该不会跟规士有关吧?”
“啊?”一登条件反射地朝电视望去,电视里已经在放体育新闻了。
“什么新闻?”
“新闻……怪吓人的,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登不知道新闻的内容,她这样讲,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他心情复杂地等了一会儿,对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又继续说了下去。
“说是在车后备厢里发现了尸体……一辆车半路开不动了,停在了不知哪条路上,警察觉得可疑,打开后备厢检查就发现塞在里面呢。”
“这是发生在户泽的事?”
正如她事先讲的一样,内容够吓人,也让一登哑口无言。不过仅因为这事发生在户泽,就把它和离家未归的规士联系到一起,一登心里其实无法接受。
“对对,具体位置不知道,新闻上的确说了在户泽。这是傍晚刚发生的案子,具体情况好像还不清楚。听附近目击者说,那辆不能动弹的车里出来了几个十几岁的孩子,跑掉了。”
细微的忐忑忽然间变成了心惊。
“那么车后备厢里的尸体,具体身份知不知道?”
“好像还不清楚。新闻里说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我想,要么是逃走的孩子的伙伴,要么是闹矛盾的对象……无非就这两种关系。”
一登轻轻“嗯”了一声。只是,听完她的话,再把这些跟规士联系起来,还是感觉太不真实。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并没看到那则新闻。
“唉,事情本身确实挺让人担心的,可毕竟户泽也这么大……不好说吧。”
“也是。嗐,其实我也觉得没有关系,只不过白天刚听贵代跟我提起小规的事情,再看到那则新闻,我这心就放不下去了。”
听她这样讲,一登也明白她说那些并无任何恶意。也正因为如此,他内心的不安更深了一些,但这情绪尚未强烈到无法忽视。
“不好意思啊,叫你担心了。等规士回来了我一定狠狠教训他,让他知道,连春日部老家的姨妈都替他操心呢。”
“我还跟贵代说来着,扫墓时把他也带来。我替你们好好教育教育他。”
“嗯,那到时候,一定请姐姐多费心……”
一登正苦笑着应和,身后有人说话:“谁啊?我姐吗?”贵代美已经洗完了澡,从二楼下来了。
“啊,贵代美来了,我把电话给她。”
一登把电话给她时并未想太多,待他在沙发上坐定,这才忽然意识到或许电话并不应该给她。贵代美心思比一登细很多,孩子们还小时,她会仅仅因为傍晚下起阵雨就打着伞在规士和雅放学的路上张望。看她今天说规士没回家时那副焦急的模样,一登也担心姐姐那番话她会不会太当真。
贵代美的声音在开始跟姐姐通话后越来越细,话筒还贴在耳朵上就神情慌张地关注起电视来。她一只手拿起遥控器变换着频道,试图寻找还有没有其他正在播出的新闻节目。她嘴里说出的只是一些生硬的附和,明明刚泡完澡,脸上的红晕却全都消退了。
电话挂断,感觉她连呼吸都困难了。
“你看新闻没有?”她拿着遥控器不停地变换着频道,同时问一登。
“没,我没看到。”回答过后,一登刻意舒缓了语气道,“你冷静点。你姐那样讲也没有什么确凿的根据。”
贵代美没有理会一登,她放下遥控器,深吸了一口气,却又按捺不住地拿起了摆在橱柜上的手机。
规士还是没有来任何消息,无论电话或信息。
“唉,我看还是问问警察吧?”贵代美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
“你别着急。”一登试图先让她冷静下来。
“但你不觉得可疑吗?两天都没回来了,又联系不上。”
“联系不上是从昨天夜里开始的,这才刚一整天呢。”一登冷静地回应道,“而且昨天白天他不是还回复你说回不来吗?你把那条信息给我看看。”
一登从贵代美手中接过手机,读到了规士发来的唯一一条信息。内容和他之前听贵代美说的完全一样,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因此就跟贵代美一样惊惶。
“他都写了,‘不用担心。回头再给你发消息’,现在去找警察替我们寻人,你觉得他们会受理吗?”
“他是写了要发消息,可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能让警察出动的是那种接连好多天不回家,在外头四处游荡的孩子。他今天白天还好端端地发来消息,你觉得警察能认真对待?”
“可是……”贵代美的声音更低了,“如果他真的卷进了我姐刚说的那件事,那可怎么办?”
一登本想一笑了之,可他自己也抱有同样想法,只能脸上一阵抽搐,不知所措。他感觉像是被紧紧扼住了喉咙,沉重,有些难以出声。
“你想太多了。”一登终于还是选择这样说,声音有些沙哑。
所谓的“卷进那件事”,其实指的就是成为后备厢里的那具尸体。就连一登自己,一想到这些也是坐立难安。
“既然新闻播了,证明警察已经开始查了。如果跟我们有什么相关,他们会主动联系我们。”
“只是在后备厢里发现了尸体,究竟是谁,住在哪里,现在都不知道呀!”
“新闻上那样讲,不代表警察就真的不知道。日本警察很优秀的,很可能已经掌握情况了。”
“你怎么就说得那么肯定?”贵代美语气十分痛苦,似乎仅仅进行这样的交谈她都无法做到,“我也不想后备厢里的人就是规士啊。可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找警察确认一下,好让自己安心。”
心中的不安伴随着谈话的进行不断膨胀,她几乎已经无法承受了。
“我知道了,总之你先冷静点。”
贵代美剧烈地喘息着,表情无比焦躁。
“他怎么就不联系我们呢?”她边操作手机边嘀咕,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还是关机。”说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电视上开始播出晚间十点的新闻节目。首先报道了长假期间观光景点的情况,接着是台风逼近冲绳的消息。结束之后,女播音员以“今日午后六时左右……”开始了下一条新闻。
“110接到报警电话称,埼玉县户泽市,一辆行驶在市道上的车冲上路牙后熄火。目击该事故的附近居民称,疑似车上乘客的数名男子逃离了现场。赶往现场的警方人员调查发现,该车辆后备厢中藏有一具由塑料布包裹着的青年男性尸体。警方根据尸体状况判断,该男子很可能因卷入冲突事件而遭杀害,据此正在着手调查逃离现场的数名男子的身份,并追踪车辆所有人相关信息。”
贵代美呆立在沙发前,一登屏着气跟她一起看电视。
画面切到了赶往现场采访的记者。拍摄时间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
“这里是户泽市案发现场。现场距离户泽地铁站三到五公里,附近有许多民宅,四处还分散着一些农田和杂木林。我面前延伸向前的市道,车流量并不算多。
”现在警方人员站着的地方,旁边那辆黑色轿车就是涉案车辆。能看清吗?车开到了路牙上面。今天六点左右,车在那里熄火,后备厢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夜晚的道路被灯照亮了,但看不出在户泽的哪个位置。暂时能确定的是,距离地铁站三到五公里的话算是离市区较远的地方了。
画面一角可以见到警方人员正忙成一片,远远地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群。
“我所站的位置是一个三岔路口,据称,黑色轿车就是经过这里后右转,当时车速好像很快,转向不足才开上了那边的路牙。后来车熄火了,下来几名青年男子,又回到我这个位置,然后逃离了现场。”
电视里开始播放采访一名大婶的VTR画面。
“当时就是咚的一声,我一回头,都开上去喽。然后又折腾了两三分钟,还想走,最后还是放弃了,人都下来了。然后,嗖的一下子,都往那边跑了……都是小孩子。顶多也就是高中生吧?我看见了两个。”
电视画面里展示了现场的缩略图,一登这才大致把握了位置。一登家在靠近东京的那一边,而案发地点正好在对角,是位于地铁站西北方向的一处丘陵地带。
CG动画再现了汽车开上路牙,两名乘客逃离现场的过程。随后,演播室主持人呼叫了位于警察局门口的前方记者:“关于现场发现的尸体,掌握到什么情况了吗?”
警察局门口的前方记者收到呼叫后,开始报道:“据悉,后备厢里发现的尸体,身上有多处被刀具刺伤和殴打的痕迹,集中在脸和腹部,警方认为,很有可能是遭受激烈暴行后丧生。尸体腐烂情况并不严重,有消息称,死亡时间很可能是从昨天开始到今天的这段时间。关于死者身份,现在警方正在确认,从外貌特征判断,死者年龄在十五到十九岁之间,推测为高中生年龄段的青少年。”
“其他还有什么新消息没有?请和我们分享一下。”
“好的,尸体被塑料布包着放在后备厢里,据说后备厢里还有挖土用的铁锹。”
“也就是说,可以认为,车上数名男子是在去某处弃尸的途中发生了意外?”
“是的,我认为根据眼下的情况,这种假设十分有可能。”
户泽这块地方,以前也发生过恶性案件,但像这次这样,让人感觉灾祸近在咫尺还是头一次。这种感觉缠绕住一登,毫无消散的迹象。
演播室内的嘉宾评论说,本案可能为青少年犯罪,这一点令人担忧。主持人则说,若有后续情况将再次插播。就这样结束了这则报道。
“你说……”
一登险些没听见,但贵代美的眼神紧逼,使他一怔。
“怎么办啊?”
贵代美那样几乎就是在说,“你不行动,我就自己来”。随后一登也意识到,再继续这样下去实在难以承受,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我知道了。你等等。”说着,他拿起了无绳电话。这种时候不应该拨110,而是直接往当地警察局打电话——他在心里想着,同时翻找着户泽警察局的总机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他解释说联系不上自己的儿子,看了新闻上的案件报道后就想问问情况。电话随后转到了相关部门。
“这里是青少年科。”一名男子接起电话。
“不好意思,我想问个事情。”
“什么事?”
“刚才我看新闻,知道户泽地区一辆车里发现了尸体,我有点担心……因为,我家正上高中的儿子现在联系不上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联系不上的?”
“昨天晚上出去的,今天下午三点左右发来过一条短信,后来他的手机好像就一直关机了。”
“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吗?”
“我想应该是去朋友家了吧。”
“具体去谁家了并不清楚是不是?”对方如此确认道,显然是对这种情况轻车熟路了。
“是的。”
“短信内容是什么?”
“说他暂时回不来,让我们不要担心……会再联系。”
“然后现在电话不通了?”
“是的。”
“其他还有没有什么你们认为值得担心的理由?”
“我不是说了吗,看了刚才的新闻……”
“别的呢?”
“……没有。”
“嗯,”对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像在思考,“您这种情况,应该再等等,我觉得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紧急情况。”
“案子的被害人,那个孩子的身份,现在知道了吗?”
“现在应该还在查……请稍等。”对方像是去问了些什么,过段时间后他又继续说道,“为慎重起见,可以告诉我孩子的姓名吗?”
被这样一问,一登遂说出规士的姓名。又按照对方的询问回答了年龄、高中名称和身体特征。
又是一阵等待,对面好像又在确认些什么。
“嗯……那个案子,现在还在确认身份。万一真有什么与您儿子相关的可能性,我们会再联系您。眼下我只能告诉您这些。”
假设警方现在对身份信息一无所知,他们应该更加慎重地考虑死者是否就是规士才对。要么现在身份方面已经有了眉目,要么就是体态特征相差太大——一登对此毫无头绪。
“那么,如果有了结果,麻烦再联系我一下可以吗?”一登说着,报上自己的姓名和联络方式。
“现在是长假期间,许多人因为孩子跑出去玩不回家打电话来咨询。您的担心我表示理解,不过,我看还是再等等吧。到明天或者后天,如果还没回来,又联系不上,您又放心不下,可以到局里来登记填单子。不过,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警方很难开展搜索,我还是建议您先查一查孩子的朋友圈子,从别的家长那里打听一下儿子的去处比较好。”
“好的,我明白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跟警员打完电话,一登内心平静了些许。一直等在一登身边的贵代美则瞪着他,不安的神情没有变化。
“怎么样了?”贵代美问打完电话的一登。
“身份好像还不清楚,不过我感觉那边应该是有线索。至少外貌不像规士。”
“真的?”
“如果真一样,他们怎么可能这样不管我们呢?”
“真是这样那倒还好……”贵代美虚脱地瘫坐在沙发上,担忧似也卸下了少许。“那还给他们添乱了。”她有了些开玩笑的心情,苦笑着说道。
“剩下的明天再说吧。如果还不回来,就打听一下他的朋友圈子,想想办法。”
一登说完,贵代美也点头道:“嗯。”


第6章
翌日,贵代美正在厨房准备早餐,雅从二楼下来。
“哥还没回来?”雅并没打算帮手,而是抚摩着迎上来的曲奇,带着困意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他可能会去哪里?”
面对贵代美的疑问,她冷淡地回了一句:“我怎么会知道?对了,我跟未央他们约好今天补习后去KTV,好久没去了。我想要点零花钱。”
“补习班下课是几点?”
“四点,这总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现在天黑得早,六点必须到家。”
“六点?”雅鼓起了腮帮子,显得很不服气,“我哥可以随便在外面过夜,我六点就得回家,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正好一登取报纸回来听到了雅的抱怨,问怎么回事。
“如果想要零花钱,我六点就得回家,”雅求助般向一登报告,“六点哪,只能在KTV玩一个小时,四个人去那儿只能唱两三首歌。”
“那就六点半吧,可以吧?”
“这有什么区别?”
“不可以玩得太晚。昨晚出去吃饭时,你也听到了警车的警笛声吧?那可是件大案子。”
“什么样的案子?”
一登没有回答雅的提问,而是坐到桌边摊开了报纸。
“哎呀,什么案子呀?”
一登看着报纸沉默不语,不一会儿说了一句:“这里有。”
“哪里?”
雅探头看报纸,一登则抬头看贵代美。
“被害人的身份好像查到了。”
车后备厢里那具尸体的身份。
“报上登了?”
听一登这口气,肯定不会是规士了。昨晚打电话问过警察后,她心里的担忧只是轻了一些,现在身份查明,总算放下了心。
“高中一年级,那不是跟我哥一样嘛。看校服是泽商高中?”雅凑在一登身旁看着报纸,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呀……这个仓桥与志彦不是我哥的朋友吗?”
一登再次抬头。贵代美也看向雅。
“你认识?”
“不认识,我听我哥打电话时提起过,说与志彦怎么怎么了。”
贵代美也来到桌旁,盯着报纸。
社会版最上面,头条新闻,字体大得吓人。
“后备厢少年遗体户泽”“私刑致死?刀伤殴打”“数人逃离案发车辆”。
做作夸张的标题刺激着贵代美的眼球。被害少年的照片也登出来了。头发偏长,大约盖住耳朵,个头不小,有点成年人的感觉,脸上却还带着稚气,圆溜溜的眼睛挺招人喜欢。
姓名赫然写的是仓桥与志彦。他身上穿的校服是搭配领带的设计,的确如雅所说的,是户泽商业高中的校服。
被害人是规士的朋友?
这又意味着什么?
贵代美感觉横亘在面前的是某种严峻的现实。然而,眼前却起了浓浓的雾,脚下仿佛寸步难行,思索也毫无进展。
“与志彦这种名字也不算很特别吧?”一登嘴上这样说,却听不出话里有不在乎的意思。
他想强调的是,不应该仅仅因为与志彦这个名字就心慌。贵代美对此也有所认可,甚至,她完全愿意相信。雅听规士打电话时肯定也是漫不经心,不能说她就一定正确。
明明长假还没结束,早饭时,餐桌上却弥漫着无法轻易挥散的沉闷,甚至比昨天更压抑了。用餐结束后,贵代美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又一次翻开了平时并不怎么看的报纸。
案情概要和昨天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内容并无太大差别。最引人关注的还是被害人尸体的状况。报道里说,尸体的脸和身上留下了大量刀具刺伤和殴打所致的伤痕。这样的情况很容易使人怀疑被害人可能遭受过私刑,来自多人的暴行最后导致了他的死亡。
报上还刊登了对仓桥与志彦之死的哀叹,有同学说他为人和善,班级里没有人不喜欢他。此外,也有报道说,暑假过后他常常请假,脸色似乎也不大好。他所在高中的校长的发言也刊登出来了,内容大概是说打击太大,不知说什么好。
想象着仓桥与志彦父母的心情,贵代美也感到心痛。触目伤怀说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不过她心里有个想法一直没变——被害的不是规士真是太好了。贵代美深知这话不能说出口,只能在内心慢慢消化掉。
被害人虽不是规士,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如果规士和这个仓桥与志彦真是玩伴关系,他到现在还没回家,又和这案子有着怎样的联系?
“妈妈。”
“嗯?”贵代美注意到雅正叫她,回过神来。
“刚才不是讲好了嘛。”雅说着伸出手来。应该是指零花钱。
贵代美拿过自己的钱包,抽了张一千块纸钞给她。
“再来一张。”
女儿如此要求,贵代美无奈又递过去一张。
“我说,雅,”雅刚一达到目的,就捏着两千块转身要上二楼,贵代美叫住了她,“如果你哥中午还不回来,我打算找他朋友问问情况,你知不知道你哥同学的联系方式?”
“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也有办法问一问啊。你年级同学里没有你哥以前足球队的吗?”
“就算有,我也没怎么跟人讲过话,连手机号码都没有。”
“你就没什么认识的人?找找有没有你俩都认识的朋友,想想办法。”
“说得倒简单,我怎么开口啊?难道要去告诉一个从没讲过话的人,我哥在外面玩都不回家?这也太牵强了吧。”
“那……对了,你吹奏乐队的学长里,有没有去念泽高的?总有那么一两个吧?”
贵代美心想,女儿自己的学长总该好开口一些。可结果,雅不情愿地甩下一句,“都说了我不方便问”,就直接上二楼去了。
那还能怎么办呢……贵代美感觉无计可施,一声叹息。
她拿起电话,拨通规士的号码。早上起床后这是第二次了,而话筒里却只有电话已关机的提示,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那部智能手机的说明书放哪儿了?”一登忽然起身到橱柜边,打算拉开抽屉。
“应该在左上方吧。”贵代美不明白他这时候找那东西做什么,那个位置的抽屉是专门放家用电器说明书和保修卡的。
“智能手机在关机状态下,还能不能通过GPS定位?”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可以吧?”
一登取出手机说明书哗啦啦地翻找,说了一句“没写什么有用的”,就又放回了抽屉。
“要不你上网查查?”
“也是。”一登顺从地点了点头,朝放着电脑的工作室去了。他似乎也和昨天不大一样,开始真正担心起来了。
贵代美清洗好餐具,正在打扫客厅,一登回来了。
“搞不好可以查到关机之前的所在位置。”
“那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如果是在朋友家关的机,也就知道他跟谁在一起了。”
“是啊,”一登应道,“不过得要他打开了手机上的GPS功能才行。我也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设置的了,好像有办法可以查,我们还是去一趟卖手机的商店吧。”
那家店十一点开门。在那之前如果能联系上规士就好了……贵代美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还不到九点,她心急火燎。
正因为还在放长假,现在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不该问学校,反正学校也还在放假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