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觉得他有那么厉害。”
“不过他的确是。很多年前,他拘捕了一名男子,因为他怀疑那个人杀害了和他一起生活的叔叔和婶婶,并藏匿了他们的尸体。那个嫌疑人冷酷冷静之极,在十八个小时的审讯当中,有五个警察轮流审讯他,但他什么也不肯招。然后,鲍里斯进了问讯室,只和他一起待了二十分钟,那个家伙就什么都招了。”
“哇喔!那么,斯特恩呢?”
“斯特恩是一个好男人。甚至,我觉得这个形容词完全是为他准备的。他三十七岁结的婚,有两个儿子,是双胞胎,两个孩子都是海军。”
“我感觉他是一个很安静的人,而且我发现他是很虔诚的教徒。”
“他每个周末都去做礼拜,还在唱诗班里唱歌。”
“我觉得他的行头是最正式的,让他看起来像是20世纪60年代电视节目里的主角。”
格兰笑着表示同意,然后,他很严肃地补充说道:“他的妻子玛丽已经做了五年透析,还在等待一个能配对的肾。两年前,斯特恩捐了自己的一个肾给他的妻子。”
米拉既惊讶又欣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格兰继续说:“那个男人放弃了他剩下生命的一半,因为那样他的妻子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他应该非常爱她。”
“嗯,当然了……”格兰说,带着还未摆脱的苦涩。
这时,他们点的菜上来了。两人很安静地吃着,没有什么交谈的压力,就好像两个彼此很熟悉的人已经没有必要一直去寻找话题来填补沉默的尴尬了。
“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她最终重新打破了沉默,“就是在我来到这里之后,住进汽车旅馆的第二天晚上,在我搬到研究室住之前我住在那里。”
“我听着呢……”
“那也可能只是一件小事,或者只是我的一种感觉,不过……我感觉有什么人在我穿过空地的时候跟着我。”
“什么叫‘你感觉’?”
“就是有人在跟踪我。”
“可为什么要跟踪你呢?”
“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才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我自己也觉得很荒谬,也许只是我自己的幻觉……”
格兰记下了这个信息,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咖啡来了,米拉看了看手表。
“我想去一个地方。”他说。
“现在?”
“是的。”
“好吧。那我埋单了。”
米拉想付一半的钱,但是他很坚决表示是他邀请她来的,应该由他来付钱。于是按他一贯的——几乎是很形象生动的——杂乱,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堆票据和钱币,还有一些彩色的小球。
“是我儿子汤米的。”
“噢,我以前不知道你已经……”米拉说。
“不,我没有。”他低下头接过话,接着又补充道,“不再有了。”
米拉从没参加过夜间葬礼,罗纳德的葬礼是第一次。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他的葬礼被安排在了晚上。
掘墓人都在坟墓周围。他们没有机械设备。土地被冻住了,要翻动它们,除了费力之外,还相当困难。他们有四个人,每五分钟就轮换一下,两个人挖坑,另外两个人拿着手电筒照明。偶尔会有人咒怨几句天冷,为了取暖,他们传递着一个土耳其野外杯。
格兰和米拉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装着罗纳德遗骸的棺木还在卡车上,在墓坑上面一点儿的地方,是要最后放上去的墓碑:没有名字,没有日期,只有一个序列号。还有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这时,米拉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罗纳德从塔上掉下去的情景。他掉下去的时候,米拉没有从他的脸上察觉出一丝害怕或惊恐,就好像死亡其实一点儿也不令他遗憾。也许他也和贝尔曼一样,更喜欢这样的解决方法——永远屈服于欲望的毁灭。
“你还好吗?”格兰问她,打破了沉寂。
米拉转过脸说:“我很好。”
然后,她感觉有人出现在墓地的树后面。她又仔细看了看,认出是费尔德海尔。看来,罗纳德的秘密葬礼也不是很秘密。
如果不是因为费尔德海尔,如果不是当初他不自愿的帮助,那么现在他们也不会在这儿了。正如格兰所说的,终结那个连环杀手也有他的功劳。谁知道他们挽救了多少潜在的受害者呢。
当眼神相遇时,费尔德海尔捏了捏手中的易拉罐,然后走向了不远处的停车场。他会继续回到自己习惯的生活中去,回到他垃圾场上的家里,喝着破杯子里的冷茶,带着锈黄色的狗,等着某一天无名的死亡出现在他的门前。
促使米拉来参加罗纳德葬礼的原因可能与格兰在医院跟她说的一句话有关:“如果你没有意外杀死他,罗纳德也会像多年前杀死比利那样杀死你。”
谁知道呢,也许在她之后他还会继续杀戮。
“人们还不知道,但是根据我们的统计,这个国家活跃着六到八个连环杀手。然而,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格兰在工人们把棺材抬进坑里的时候说道。
米拉震惊了:“怎么可能?!”
“因为他们是随机的,没有既定的模式,或者因为还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同看起来显然不同的谋杀重新连接起来。再或者,是因为那些死者不值得进行深入调查……”
一阵风吹来,掀起了混合雪和尘土的旋涡。米拉感到了一阵快感,她将皮大衣又裹紧了些。
“这一切有什么意义?”米拉问道。
格兰说话了:“上帝很安静,魔鬼在呢喃……”
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
工人们开始用冻土填上那个大坑。墓地上,只回荡着铲子的声音。突然,格兰的手机响了。他还没来得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米拉的手机也响了。
没有必要接了,一定是已经找到了第三个女孩。


第21章
可巴石的家庭里有爸爸、妈妈和两个孩子: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和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他们居住在著名的卡波-阿尔多别墅区。那里有六十公顷的绿地,有游泳池、驯马场、高尔夫球场和一个为四十户别墅业主准备的俱乐部之家。有钱人的港湾,里面的居民通常包括职业医生、建筑师和律师。
两米高的墙,巧妙地伪装成一排篱笆,将那里面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意味着那个天堂只属于他们。小区里二十四小时有人把守,绝无真空时段。电子探头在各个角落都有安装,还有一个保安团队保障着居民的安全。
可巴石是一名牙医,属于高收入人群。他的车库里停着一辆马莎拉蒂和一辆梅赛德斯,在山上还有一栋房子,一艘帆船,在酒窖里还有令人羡煞不已的葡萄酒珍藏。他的妻子负责相夫教子和购买那些独一无二且价格不菲的东西来装点豪宅。
“他们在热带地区有三个星期了,昨天晚上回来的。”格兰和米拉到达别墅的时候,斯特恩这样告诉他们,“旅行的目的正是和那些被绑架的女孩有关。他们的女儿正值那个年纪,因此,他们想带着她去度假,以便看好她,同时也换换环境。”
“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宾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的人正监护着他们。他的妻子需要静一静。他们受到了一点儿惊吓。”
斯特恩最后那句话也是为他们接下来要看到的一切作个思想准备,就从站着的地方,他们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家。
那个家已经不能称为一个家了,现在,它被定义为“新调查地点”。它被警戒线包围了起来,把那些围观的人隔离在外面。人们都在围观,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至少媒体不能到这里来。”格兰着重强调道。
他们沿着隔开别墅和马路的那片草坪走着。花园被精心打理过,里面有很多美丽的冬季植物装点着花床。在夏天,可巴石夫人自己在花园里种植了一些玫瑰花。
一名警员守在门口,控制着来往人员,只允许那些执法人员进出。克莱普和常都带着自己的团队参与了工作。就在格兰和米拉准备跨入门槛前,罗凯督察从里面出来了。
“你们无法想象……”他的脸色蜡白,用手拿着一块手帕捂在嘴上,“情况正在朝着越来越可怕的方向发展。我希望我们能阻止这场屠杀……只是女孩们,圣洁的神啊!”
罗凯的宣泄看起来很真实。
“好像还不止这些,居民们已经开始抱怨我们警方的存在了,他们利用政治手段想让我们尽早离开!我还要给一个参议员打电话向他保证我们会尽快干完活儿!”
米拉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别墅前聚集的人群。那里是那些人的私人伊甸园,他们几乎被视为入侵者。
但是,这天堂的拐角很意外地开放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斯特恩递给她一个罐子,里面是樟脑,用来放在鼻子下面。米拉穿上塑料鞋套和乳胶手套,完成了死亡的交接仪式。门前的警员走到一边让他们通过。
入口还放着他们旅行归来的行李和纪念品礼盒。将可巴石一家从热带地区带回到这个寒冷二月的飞机大约是在晚上十点落地的。他们一路赶回家,想要重新找回平常的生活习惯,然而对他们而言,再也不一样了。仆人们明天才度假归来呢,因此,他们是最先跨过门槛的人。
气味污染了整个屋子的空气。
“可巴石一开门就闻到了这股气味。”格兰马上就说。
在宽敞的客厅里,技术人员和法医工作人员正默契地配合着,似乎有个神秘的隐形人在带领他们。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明晃晃的卤素灯光。现代化的室内设计映衬着古典的家具摆设。三张灰尘色的真皮沙发围出了一块方形空间,摆在一个巨大的红砖砌成的壁炉前面。
在沙发的中间,坐着女孩的尸体。她的眼睛睁着——蓝色的眸子。
她就那样看着他们。
那个定格的眼神是那张惨遭蹂躏的脸庞上仅存的人性特征。尸体已经严重腐败。缺了左臂使得她保持着倾斜的姿势,仿佛她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然而,她却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
她穿着一件蓝色小花的衣服。裁剪和尺寸能看出那是一件自制的衣服,是量身定做的。米拉还注意到了白色蕾丝花边的细节,缎子腰带上钉了一颗珍珠纽扣。
她穿得像个洋娃娃,一个坏了的洋娃娃。
米拉一刻也停不住。她垂下目光,第一次注意到了沙发间的锦缎地毯。上面描绘着波斯玫瑰和彩色的波纹。看起来,那些图像充满了动感。然后,她又仔细看了看。
地毯完全被小昆虫覆盖了,它们蜂拥而至,互相叠积在一起。
米拉本能地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个女孩左臂的伤口处,按了按。不管谁站在她旁边都会发现她很难受。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就像往常一样,她在痛苦中寻求安慰。
剧痛是很短暂的,反而给了她力量来亲眼见证这恶心的场景。当她感受到了足够的痛苦之后便停止施压。她听见常跟格兰说:“它们是麻蝇的幼虫。如果温度高的话繁殖速度相当快,而且它们非常贪婪。”米拉知道他正在说关于医学上的东西,经常都是这样,失踪案件要伴随着尸体的发现才能解决。通常情况下,不仅虔诚的鉴定仪式是必要的,那种更加平淡无奇的遗体死亡日期推测也是很必要的。在死后的各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昆虫参与进来,尤其是当遗骸裸露在户外时。人们所说的“尸体动物”分为八种,每种对应了有机体死后的不同阶段。根据尸体动物的品种,就很可能追溯到机体死亡的时间。
麻蝇是一种胎生的飞虫,是那八种动物中的第二种,米拉听到病理学家在说,尸体在那里至少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阿尔伯特有时间来作案,当主人外出的时候。”
“但有一件事情是我不能解释的……”常补充道,“在七十个探头和三十多个警卫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巡逻检查的情况下,那个凶手是怎么把尸体搬到这里来的?”


第22章
“我们碰上了跳闸。”在罗莎问到一个礼拜前监控探头停工了三个小时的合理解释时,别墅区安保的总负责人这样说。他们推断阿尔伯特是在那个时候把女孩带到可巴石家里的。
“这样的事情还没让你们警惕起来?”
“没有很警惕……”
“明白了。”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落到了安保负责人制服的上尉军衔上。然而,制服上的假等级就像他的能力一样。那些应该负责保护居民安全的警卫其实就是一些穿着制服的傀儡。
鲍里斯受命去讯问那位牙医。
鲍里斯几乎从不试图将受讯者拖入自相矛盾之中,他知道压力常常催生出一些负面效果,受讯者就像是在法庭上遭到律师攻击一样。他也对那些威逼利诱或者趁着嫌疑人战战兢兢时尝试谈判等方式不感兴趣。
不,特派员鲍里斯只想得到嫌疑人完全的招供。
米拉准备走进研究室的厨房时,看到了他。这是场排练,鲍里斯在充当受讯者。鲍里斯要用谎言攻破可巴石的防备。
鲍里斯卷起衣袖,手里拿着一瓶水,来回走动着锻炼双腿。与可巴石不同,事实上,鲍里斯没有坐下,而是始终站立着。
这时,斯特恩迅速告诉了他一些新知道的关于嫌疑人的信息。
“牙医逃了一部分税。他有个黑账户,他把诊所的黑收入和他每个周末作为半专业选手参加高尔夫比赛获得的奖金都存进了这个账户……而可巴石夫人,则更喜欢另一种消遣方式:每周三下午,她会和一名著名的律师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见面。虽然无用,但可以补充的是,这个律师每周末都和她丈夫打高尔夫……”
这些信息对讯问会有突破性的作用。鲍里斯玩赏着它们,准备在适当的时机用它们一举摧毁牙医的心理防线。
讯问室很久之前就在研究室里准备好了,在客房旁边。房间很狭窄,很闷,没有窗户,唯一的入口鲍里斯在进去之后就会锁上。然后,他会像往常一样把钥匙放进兜里: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营造出强势的效果。
灯光很强烈,发出烦人的嗡嗡声。这种声音也是鲍里斯施压的一种工具。他自己则塞上了耳塞,以减轻这种效果。
一面假镜子把房间和另一个小房间分开了,两个房间有着独立的入口,队里的其他人可以观看审讯。受审者总是背对着镜子而不是正对着,这很重要。他要感觉到别人在观察自己,却无法改变那些无形的目光。
桌子和墙都被刷成了白色。单色能让他找不到可以集中精神用来思考回答的点。他的椅子有一条腿短一些,整个过程中会摇摇晃晃,这是用来扰乱他的。
米拉走进房间时,罗莎正在准备VSA(Voice Stress Analyzer,语音应力分析仪),这是一种能测量声音震动压力的装置。电脑能分析出可巴石话语中的微小变化,揭露他的谎言。
特派员鲍里斯使用的技术更重要——行为观察,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可巴石在受到有礼貌的邀请后,被带到了讯问室提供线索,但毫无预先通知。负责把他从他家人居住的酒店带出来的警察,让他独自坐在汽车的后座上,车开了很长时间,才把他带到了研究室,为的就是增加他的疑虑和不确定感。
鉴于这只是一次信息会谈,可巴石没有要求律师在场。他害怕这种申请会暴露出他有罪的嫌疑。鲍里斯看准的正是这一点。
在房间里,牙医神态疲倦。米拉观察着他,见他穿着一条黄色的裤子,是夏天穿的。这很可能是他去热带旅游时带的一套高尔夫运动服的一部分,现在却成了他仅剩的可替换服装。上面是一件褐色羊绒衫,从脖子那儿隐约可见白色的POLO衫。
他们对他说,不久后会有人来问他几个问题。可巴石点了点头,双手交插放在胸前,作防卫状。
此时,鲍里斯正从镜子的另一端观察着他,让他等久一点儿可以更好地研究他。
可巴石注意到桌上有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这是鲍里斯放在那儿的。牙医没有碰它,也没有看向镜子,他很清楚有人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事实上,文件夹是空的。
“很像牙医的等候室,不是吗?”罗莎一边讽刺地说,一边看着玻璃后面那个不幸的人。
然后,鲍里斯宣布:“好了,开始吧。”
不久后,他走进了讯问室。他跟可巴石打了个招呼,用钥匙锁上了门,然后为自己的迟到表示了歉意。他又一次声明,他即将问的问题只是需要得到澄清。然后,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打开了它,假装读着什么。
“可巴石博士,你四十三岁,是吗?”
“是的。”
“你是从何时开始做牙医的?”
“我是外科矫正医生。”他确切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干这行已经十五年了。”
鲍里斯花了点儿时间检查那些看不见的纸。
“我能问你去年的收入是多少吗?”
男人嘀咕了几声。鲍里斯开始展现出了第一次攻击——收入暗示着税收。
人每次说谎时,都需要联想到能让它站得住脚的所有事实。谎言说得越多,游戏就会变得越复杂。这有点儿像马戏团里表演转盘子的杂技演员,每次增加一个圆盘,表演的难度就会增加一成,他就会顾此失彼。
正是这样,他才会变得更加脆弱,更容易暴露自己。
可巴石只要用到想象,鲍里斯就会立马知道。持续上升的不安会产生出异常的微小行为,比如弯背、搓手、按摩太阳穴或手腕。通常,这些还伴随着生理变化,比如出汗,音调变高和不受控制的眼睛转动。
像鲍里斯一样经过良好训练的专家都知道这些只是谎言的苗头,就像他们应该对待的那样。为了证明对方在说谎,需要迫使他承认自己的责任。
当鲍里斯认为可巴石对自己相当自信时,他进行了反击,在问题中提及了阿尔伯特和六个女孩失踪案。
两个小时之后,可巴石被一连串的棘手问题问得精疲力竭,他越来越表现出对抗的态度。鲍里斯给牙医限定了一个圈,令他处处感到掣肘,很难有反击的余地。现在,牙医只想着打电话叫来律师,他只想尽快摆脱困境。鉴于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为了重获自由,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甚至会承认自己是阿尔伯特。
然而,那不是事实。
当鲍里斯意识到这一点时,他走出了房间,借口出去给他倒一杯水,他走到格兰和其他人待着的镜子后面的小房间里。
“与他无关。”他说,“他一无所知。”
格兰点了点头。
罗莎刚回来不久,她带来了电脑和可巴石全家手机的分析结果,没有任何发现,甚至从有联系的亲朋好友那里也没有找到任何有趣的发现。
“那么就跟他家那幢房子有关了。”格兰总结道。
可巴石的住处曾发生过某些见不得光的事,就像孤儿院的案子一样。
这个理论很单薄。
“那个别墅是最后一个建在空地上的建筑,大约在三个月前完工,可巴石一家是第一批也是唯一的产权所有人。”斯特恩说。
但格兰没有在意:“那所房子里有秘密。”
斯特恩立马明白了,问:“我们从哪儿开始?”
格兰想了一会儿,然后命令道:“你们从花园挖起。”
首先由搜证犬领路,它们能嗅出埋藏很深的人类残体。然后是探地雷达,用来探测地底下,但绿屏幕上没有出现任何可疑信号。
米拉看着搜寻人员和他们所做的尝试,她还在等常通过和受害者父母的DNA比对,告诉她在可巴石家里找到的女孩的身份。
他们是在下午三点左右开始挖掘的。小型推土机推着花园里的泥土,毁坏了外边精妙的建筑,当初建造它们的时候应该花费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现在一切都任由卡车推倒、堆叠起来。
柴油机引擎的声音搅乱了卡波-阿尔多的安静。好像这还不够,推土机产生的震动让可巴石的马莎拉蒂的报警器响个不停。
搜完花园后,搜索转移到了别墅内部。需要挖开客厅里厚重的大理石瓷砖。内墙要经过听诊,以寻找空洞处,然后用铁锹敲开。家具也惨遭噩运——拆卸和分解,然后只能扔掉。挖掘范围还要扩展到地基。
罗凯授权进行这次“屠宰”。警局不允许再一次的失败,不惜付出百万损失的代价。但可巴石家也不想再回到这里住了,因为这里剩下的只有不可补救的恐怖。他们以比买入时更低的价格卖掉了它。想到家中发生过的惨案,那美好的生活永远地一去不复返了。
大约在下午六点时,犯罪现场工作人员的紧张感已经显而易见了。
“有人能停掉那个该死的警报吗?”罗凯指着可巴石的马莎拉蒂吼道。
“我们找不到汽车遥控。”鲍里斯回答他。
“打电话给牙医,让他给你们!什么都要我教你们吗?”
压力非但没有把他们聚在一起,反而让他们相互对抗,让他们为无法找出阿尔伯特为他们设下的谜而感到沮丧。
“为什么女孩穿得像洋娃娃一样?”
疑问让格兰快疯了,米拉从没见过他这样。他在挑战中承担了某一种角色。也许是这位犯罪学家也没有意识到的一些东西不可补救地破坏了他清晰的逻辑思维能力。
米拉站在远处,不安地等待着。阿尔伯特的行为有什么意义?
他绑架了女孩,一个接一个,并且马上杀了她们,然后只让一个活着。为什么?他从杀戮中找不到快感,因为他把杀戮当作吸引注意力的工具。但不是让自己成为焦点,而是其他人。贝尔曼,一个恋童癖者;罗纳德·德米斯,一个同类。
多亏了阿尔伯特,他们俩都停止了犯罪。事实上,他服务了社会。他可以自相矛盾地说,他的恶是以善为目的的。
到底谁是阿尔伯特?
午夜时,可巴石汽车的警报仍在空响,无情地提醒着所有人,他们至今为止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地底下没有任何发现。别墅被掏空了,墙里面也没有任何秘密。
当米拉坐在房前的人行道上,鲍里斯拿着手机走到了她旁边。
“我正在试图打电话,但没有信号……”
米拉也检查了一下她的手机,“也许正因为如此,常还没打电话告诉我DNA的检测结果。”
鲍里斯指了指自己。“呃,知道有钱人也缺点儿什么让人很欣慰,不是吗?”
他笑了,把手机放回兜里,坐到了她身边。米拉还没谢他送的大衣,她正好趁此机会向他表达谢意。
“没什么。”他回答说。
这时,他们注意到卡波-阿尔多的保安围到了别墅周围,形成了安全线。
“发生了什么事?”
“记者要来了。”鲍里斯对她说,“罗凯决定允许他们拍摄别墅。几分钟的电视新闻,尽可能地展现我们正在做的一切。”
她看了看那些严阵以待的保安。荒唐极了,他们穿着蓝橘两色的制服,摆着姿势以凸显肌肉,表情严肃,对讲机的耳机让他们显得十分专业。
阿尔伯特欺骗了你们,他在墙上挖了个洞,用简单的短路就把你们的监控探头弄故障了,蠢货!她心想。
“在不眠不休好几个小时后,罗凯会发火的……”
“他总能找到脱身的办法,不用担心。”
鲍里斯拿起香烟纸和烟袋,开始默默地卷烟。米拉很清楚地感觉到他想问她些什么,但不是以直接的方式。如果她沉默的话,就无法帮到他。
她决定帮他一把:“在罗凯赐予你们的二十四小时的自由时间里,你是怎么过的?”
鲍里斯回避了。“我睡了一会儿,想了想案子。这有时能让想法变得清晰……我知道昨晚你和格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