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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雇主好不容易从山西弄来了人体器官,快到家了,结果撞上了你侄子的自行车……”
“胡东海,原来毛病出在你这儿!”侯立明顿时怒发冲冠。
“那个浑蛋开车撞上了我侄子的自行车,我侄子一泡尿都没尿完……”
“憋死活该!”侯立明说。
“你讲点理,我侄子也遭了毒手了。”
“那别连累我女儿!”
“归根结底是坏人干的坏事,你跟我吵啥?”
冯天低声说:“二位大叔……”
“你住口!”两人一起吼道。
冯天浑身一震,再不敢吭声。
“都是你们这帮犯罪分子,整天不学好,年纪轻轻出来害人!”胡东海训斥道。
冯天一边开车,一边缩着头听着。
“贼斯鸟、棺材瓤儿、狼干粮、马八六、小蹄子……干!”侯立明把他在全国各地学到的词语一口气喷出来,还不解恨,又往前伸手,去掐冯天的脖子。
胡东海挡住他,扭头问冯天:“你为啥要帮我们?”
冯天吓得不敢出声,望一眼后视镜,看到侯立明那张要吃人的脸。
冯天低声嘟囔:“胡大叔,我不敢说。”
“你这是浪子回头,说明你愿意反思昨天、把握今天。”胡东海循循善诱。“我……我……我喜欢梁若。”冯天硬着头皮说。
这次,侯立明竟出奇的平静。
但胡东海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侯立明正在解自己的裤带。“你脱裤子干啥?”胡东海问。
冯天吓得后脖颈都裂了。“侯大叔要用电线勒我。”他有这方面的经验。胡东海劝侯立明:“你就把冯天的话当放屁,他喜欢你女儿,咋可能?”
“啥意思,我女儿不配?”侯立明怒问。
“不是……你没明白我的话……”
“我就是喜欢梁若!”冯天用豁出命的语气说道,“我本来奉命骗她,可是不知不觉爱上她了,我遇到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孩,是我的幸运,我很痛苦……”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的头拧下来当尿壶。”侯立明说。“我本来决定,就在今天向梁若坦白自己的罪行……”
一听这话,侯立明不吭声了。他也是今天在亲人面前坦白的罪行。“可惜晚了。”冯天忽然呜咽一声,“我想让梁若远离我……远离罪恶,可是没来得及说,我就被抓住了。因为我昨天向厕霸打听‘猪崽儿’的事情,还流露出不满的表情。厕霸就把我的表现告诉炮哥了,我一直以为他俩矛盾深,不太防着厕霸,没想到厕霸对大家长死心塌地,竟然让炮哥给大家长打小报告,大家长便派人控制了我,我拼命逃出来……”
“说得这么无辜,你个××!”侯立明从后排座起身,要敲冯天的脑袋。胡东海再次劝阻他。
侯立明转而怒视胡东海:“要不是你去家里闹事,我女儿怎么能住院,她不住院,怎么能被坏人选中?”
“侯立明,你要是早点站出来,哪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你个缩头乌龟……”
“我是缩头乌龟?哼,老子光明正大地住在你家,你还不是睁眼瞎,好饭好菜伺候老子。”
“还有脸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住在我家的是马达!”
“马达是老子的网名!”
胡东海被噎住了,吭哧一下,说:“你这个画皮,害了我这么多年。我本来计划好了,1990年5月14号,去香港祭拜翁美玲。我把钱都攒上了,地方都打听好了,狗贼你一个奸计,害我错过了二十五年!”胡东海厉声说,“你能还罗有根的钱,可你能还我的青春吗?”
车厢里安静了。
良久,侯立明嘟囔道:“我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同归于尽。”胡东海说:“那你得先给我洗清冤屈。”
车厢再次安静下来。冯天十分紧张,感觉特别压抑恐慌。
为了冲淡弥漫的杀气,冯天随手打开车载CD,响起一首粤语老歌,《胭脂扣》主题曲——
誓言幻作烟云字,费尽千般心思,情像火灼般热,怎烧一生一世,延续不容易,负情是你的名字,错付千般相思……
“住口!”两位大叔同声吼道。
→2
长乐坊街道隶属于西京市碑林区,西头直接连到城墙。冯天开车拐过转盘,驶入孟家巷。有一次厕霸和骚板微信聊天时,冯天知道了骚板的住址。
帕萨特停在一间小铺子外面,卷闸门半悬,门头写着“手机维修”。
冯天弯腰从卷闸门下面钻进去。胡东海顺手一抬,卷闸门“哗”的一下升起来,他迈步进去,侯立明紧跟着。
入口还有一扇虚掩的玻璃门,隐约看到屋里的电脑屏幕闪烁。冯天喊了声:“骚——”
侯立明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推搡到一边去。冯天眨巴着眼睛,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胡东海和侯立明已经进了店子,却一下子愣在门口。
冯天挤进去,踮着脚,目光从两人如山的肩膀上越过,看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岛国动作片,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全神贯注地欣赏着,两只浑浊的老眼眯缝着,一个耳朵塞着助听器,一个耳朵塞着耳机。旁边的柜台上堆着各种手机模板和维修材料。
“这就是骚板?”胡东海问冯天。
“这个……几天没见,这么老了?”冯天记得骚板的微信头像不是这样的。忽然从铺子深处传出了声音:“爷爷,是不是有人开门?”
老头子没反应。
“别只顾着看片儿!”
胡东海探头往里看,从外间到里间有一条窄窄的过道,光线昏暗。侯立明开始挪步。
那老头看到有人进来,慢吞吞摘掉耳机,一脸木然地说:“下班了,不修了。”
“大爷,我们找你孙子。”冯天说。
“不在家!”老头张口便说。
胡东海和侯立明走入过道。老头子紧赶几步,上去抓两人的衣服。冯天急忙上前,拦腰抱住老头。
“您还是继续看片儿吧。”
不料老头的腰劲奇大,猛地一扭,上手便是二龙戏珠,两根手指戳向冯天的眼睛,冯天慌忙低头。老头反手一个乌龙摆尾、海底捞月,抓向冯天的裆部,冯天急忙夹紧大腿,双膝一弯。老头另一手转个圈,三根手指锁住冯天的咽喉。
胡东海和侯立明已经闯入里间,不由得惊呆了。
一个穿着破旧工作服的年轻人埋头在一堆器材中,那堆器材有玻璃烧杯、铁盆、桶和各种玻璃管。台案上摆满了手机主板,约有三四十个,已全部拆掉,旁边堆着塑料壳、手机屏。
年轻人正把十几个电路板放到盆子里,与浓硝酸混合,进行溶解。很快,一团棕红色的气体向外溢出,都被设计精良的排风系统吸收了,屋内只有极淡的气味。溶液内开始出现亮晶晶的小颗粒。
“这小子……在炼黄金!”侯立明愕然说道。胡东海瞪大眼睛看着。
年轻人的全副心神都在炼金中,对小颗粒进行过滤、提纯。侯立明猛醒过来,大喝一声:“骚板!”
“啊……”年轻人转过身,眼神空洞,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别动我孙子!”门口传来叫声。
胡东海扭过脸,只见冯天被老头锁着喉咙,推了过来。
侯立明嘶声说:“废物。”
胡东海说:“老叔,我们只是打听一个人——”冯天接口说:“打听厕霸。”
众人望向骚板。骚板居然又投入炼金中,一旦错过这个时点,这批货就废了。侯立明上前揪住骚板的脖领子:“厕霸在哪儿?”
“不知道。”骚板说。
侯立明顺手拿起一个玻璃烧杯,作势要砸。骚板慌了。
那老头喊道:“敢弄坏东西,我弄死这小子!”侯立明头也没抬地说:“赶紧弄死。”
冯天朝胡东海说:“胡大叔,救命。”场面陷入短暂的僵持中。
骚板小时候跟爷爷学过银匠,后来又学会了修手机。偶然的机会,让他发现了手机电路板上有黄金。因为黄金的延展性和导电性无可取代,主板用了黄金,手机耗电量小,假如换成铜,打两三个电话就没电了。
骚板就自己组装了化学设备,收集大量废旧手机电路板。七个主板即可炼出一小袋黄金粒。80年代末开始流行的大哥大,黄金含量更高,通常一个大哥大能提炼一克黄金,可惜那种机子很难找到。提炼贵金属是非法的,民间也有人偷偷干,不过杂质太多,等同于废料。骚板的技术能够大幅提升纯度。
胡东海上前拍了拍骚板的肩膀:“你跟厕霸认识没多久吧?”骚板低头不语。
“他是个坏蛋……”
“我只知道他够意思。”年轻人说。侯立明吼道:“他在哪儿?”
骚板瑟缩着肩膀:“我不能出卖朋友……”
那厕霸生性狂傲,很少服人,但认识骚板后颇为投缘,一个自诩为手机虚拟江湖的黑暗骑士,一个是手机现实世界的炼骨人,彼此还商量着联手干点大事。
啪!
烧杯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飞溅。
众人惊愕中,侯立明又拿起了硝酸瓶:“最后问一遍,厕霸在哪儿?”
“东新街——”骚板发出号叫。
“敢泄漏消息,回来踏灭小店。”侯立明临走扔下一句。
→3
话说两天前骚板请厕霸吃涮锅,厕霸听见老板娘在后厨打电话,与老公对骂,并大哭崩溃。厕霸喜欢丰满的已婚少妇,遂假惺惺劝慰,拿起老板娘的手机,给她老公发个链接,对方点开后,手机被控制,遭到狂虐,老板娘芳心大悦。
胡东海三人赶到东新街夜市时,正是最繁华的时间段,道路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各色小吃一溜排开,砂锅、米线、麻辣烫、烤肉烤鱼、涮牛肚……烟雾腾腾,吆喝声不绝于耳。
但这里有七八家涮锅店,骚板不记得是哪一家,挨个儿问太费时,而且容易打草惊蛇。
冯天忍痛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一些伤口又裂开了,渗出血迹。他跌跌撞撞冲进一家涮锅店。
“大婶,我刚下火车,被人打了,我二姑在哪儿?”
“谁是你二姑?”
“染了黄头发,烫的大波浪,又壮又妖的样子……”
“……李记涮锅……”
冯天回头迎上侯立明。侯立明嘶声低语:“骗子。”胡东海说:“半斤八两。”
侯立明一愣,正要发作,冯天忽然抬起手:“就在那边!”
三人闯入李记涮锅店,扑面的油烟气,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三桌客人。两个服务员在店内走动。
“请问几位?”服务员问。“老板娘呢?”胡东海问。
服务员打量三人,见来者不善,视线不由自主往后面飘去。侯立明推开他,三人大步走进后厨,烟气缭绕中空无一人。
后厨有一扇小门,从那里隐约传出嬉笑声。胡东海对冯天说:“你在这里守着。”
遂与侯立明冲进小门。
休息室内,厕霸正对着一个少妇耍流氓,小屋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的涮锅正在咕嘟咕嘟冒热气。
“厕霸!”侯立明大喝一声。
“谁啊?”厕霸的手正摸着少妇的腿,猛地跳起身。
侯立明上前便抓,少妇尖叫一声,声音赛过警笛,侯立明稍微一愣。厕霸见势不妙,先去桌上抓手机,被胡东海劈手夺下。
手机屏幕上显示地图,地图的路径上,有一辆手术车的标记正往东郊移动。胡东海眯着眼睛仔细辨别,那边的侯立明已经擒住了厕霸。但厕霸突然照着侯立明的手背咬了一口,侯立明松开手,厕霸拼命往前一挣,一把抢过手机,扔到了沸腾的涮锅里,随即往外蹿去。
冯天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正准备看一眼,迎面的厕霸与他撞个满怀。“是你……”厕霸一瞪眼。
冯天二话不说,扭住厕霸的胳膊,却被厕霸反踢一脚,正中小腹。厕霸疯了似的推倒货架,往外逃去。
“别让他跑了!”胡东海往外追。
“废物!”侯立明紧随而至,一脚踢翻了冯天。
前边的厕霸已经蹿进了夜幕中,胡东海只能隐约辨别出一团黑影。“人呢?”侯立明四处张望,“不能让他通风报信!”
“你去那边。”胡东海往前一指,自己跑向另一边。
胡东海经过一条巷子,停下,这里相对安静。他蹲在巷口的黑暗里,静如石胎,全身的感应力却在汹涌地汇聚,迅速适应着四周的环境。
各种脚步声、车声和杂音从夜风中吹过。
厕霸正藏在街对面的巷子里,他看到一个女人停在巷口的树下,正在接听手机,便悄悄移过去,伸手便抢。女人惊叫一声,手机掉在地上,滚落到路边。厕霸一把抢走,往巷子里逃去。
胡东海拔脚便追。厕霸一边跑一边摁号码,最后一个号码摁完,拨通了——“喂?哪一个嘞?”耳边传来炮哥的声音。
但厕霸已经在空中了。
胡东海飞起一脚,将厕霸踢出了五尺的高度。厕霸眼睁睁看着手机从自己面前落下,砸到地上,弹起来。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缓慢,他也紧跟着落下。之所以看起来缓慢,是因为他与手机同步坠落。
此时的厕霸,脑中瞬间诡异地闪现出小学四年级的情景。翻开课文,《两个铁球同时着地》讲述了意大利科学家伽利略追求真理的故事……
“施光亮,专心听讲!”老师敲着黑板,居然是个染了黄头发、烫着大波浪的天使。
“施光亮。”
咕噜咕噜咕噜……
手机在地上滚动着,碰到了厕霸的鼻尖,厕霸以左脸着地,眼睛闭着。“快审他!”侯立明说。
胡东海拍拍厕霸的脸,探了探鼻息:“昏了。”
“审他没用的,手术车去哪里只有大家长知道。”冯天说,“我们平时掌握的信息都是局部的。”
“刚才他手机看到的是啥?”胡东海问。“他只是监控手术车不要停。”冯天解释。
侯立明拎起厕霸,扔进了汽车后备箱。“嘭”的一声,箱盖合上了。胡东海和冯天已经坐在了车里。
侯立明坐进后排座:“开车啊,废物。”胡东海对冯天说:“走,东郊。”
帕萨特加速朝东郊驶去,但前路依然渺茫,街灯背面是黑沉沉的夜幕。
→4
“叔叔一定会来救我的……”
“叔叔不会扔下我不管……”
“我是我们胡家唯一的种!”
第三个念头给了胡小灿莫大的自信。他立刻猛挺着身子坐起来。
但是,如果叔叔和一个女人结婚……比如,和谭医生结婚,生了孩子……胡小灿忽然想哭,他一想到谭医生,又感到一阵绝望。
接到谭医生的短信时,他正在家给叔叔准备晚饭,从北院门买来的灌汤包子放到笼屉里热着。谭医生的短信催促他去开锁,诊所的一个柜子又锁死了,钥匙断在里面。以前谭医生也会发短信,一般是接诊时不方便打电话。胡小灿立刻赶往小南门博康诊所。
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黑了,诊所的门关着,里面隐约透出一点灯光。小灿感到有些奇怪,走近了,里面传出音乐声,没问题,谭医生休息时喜欢听歌。
“谭姐?”小灿在外面呼唤。
门开了,有个人侧身站在里面,看不清楚。“谭姐,干什么呢?”小灿往里走。
他刚迈进门内,便有一股力量将他拽进去。他往前踉跄,被一个人绊了一下,跌倒在地。
“哎——”小灿只发了半声,就被人踢了一脚。
大门关闭,上锁,灯亮了。小灿用一只手遮住灯光,抬头一看,脑子里轰隆一声,刀疤脸和咬舌男俯身注视着他,如同两个屠夫审验案板上的猪头。
乐曲声还在诊所里飘荡,是一首温柔的情歌。咬舌男晃了晃谭医生的手机。
“谭姐呢?”小灿颤声问。
“你想见她?”刀疤脸“善解人意”地问。
咬舌男凑过来,匕首在小灿的脸颊上拍了拍:“要不是我们的合伙人有项目,我现在就在你肚子上戳一刀。”
“后背还得来一刀。”刀疤脸补充。
咬舌男从小灿的口袋里搜出手机。刀疤脸提着小灿的胳膊,一路拖到了后院。小灿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咬舌男受了惊,低头一看,屏幕显示“我叔”。
咬舌男说:“这个讨厌的老东西。”
刀疤脸抢过手机,正要往地上摔。黑暗中忽然有个声音说:“等一下。”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走过来,一头长发,打着耳钉。
“炮哥你咋了?”刀疤脸问。
“制造一点气氛。”炮哥说。
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还是“我叔”打来的。炮哥对刀疤脸说:“给他。”
刀疤脸愣了一下,把手机交给小灿。
小灿立刻接通,刚喊一声“叔——”,炮哥一把夺过来,关机。很快,谭医生的手机响起来,屏幕显示“东哥”。
“嘿,这老东西急了。”刀疤脸嘎嘎怪笑。炮哥点点头:“这就对喽。”
周围安静后,炮哥给胡东海发短信:你马上去医院引开梁若的父母,否则你侄子身上的零件都会取下来。
“好了,抓紧时间。”炮哥有些不耐烦了。
咬舌男把小灿拖到一间屋子前,门被打开,小灿看见了谭春线。
谭春线被绑着,嘴巴上封着胶带,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小灿顺着谭春线的右臂往下看,不禁大吃一惊。她的右手垂在身侧,手指正往一个鱼缸里滴着鲜血。
“天亮前,她就失血而死了。”咬舌男叽叽地说着,“这是炮哥出的好主意。”炮哥在身后冷笑一声:“朋友嘛。”
刀疤脸凑到小灿面前:“你知道为啥要这样?”小灿绝望地摇摇头。
“为了联盟。”刀疤脸说,“我俩不戳烂你的肝和肾,炮哥为补偿我俩的精神损失,提出这个玩法,就是让你害怕,让你干瞪眼没办法。”刀疤脸开心地说。
炮哥走到谭春线面前,弯腰笑了笑:“你算是幸运的啦,第一批供体为了保证价值,不要三十岁以上的,不然的话,你就会被掏空内脏,死得更痛苦。”
旁边的咬舌男用匕首拍了拍小灿的脸颊:“你分分钟记着,这个女的因为你,慢慢死了。”
“他也活不了多久。”炮哥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该走了。”
谭春线望着胡小灿,眼神无比绝望,她试图挣扎,却动弹不得。身上的绳索与椅子绑在一起,椅子又和墙边的管道绑在一起,结成了密密匝匝的死扣儿。
“谭姐……”小灿只觉得五脏俱焚。
“快让他离开这儿,免得太激动,损伤了五脏六腑,那都是宝贝。”炮哥一边催促着,一边朝屋子外面招了一下手。
从后院的树影中分离出另一个黑影——脏鱼出现了,戴着一顶灰色棒球帽,手上提着编织袋。
他微微躬着身子,有条不紊地清理着现场痕迹,查看每个人可能留下的物证。他走进小屋,在谭春线身边徘徊,检查地面,丝毫不关注椅子上绑的人。
脏鱼结束工作后,咬舌男锁上小屋的门,刀疤脸拖着小灿,五个人上了一辆面包车。车子离开后院,悄然驶入夜幕下的街道。
梁若苏醒后,看到了胡小灿,但彼此并不认识。胡小灿关在梁若对面的囚室里,每个房间隔着铁栅栏。男人和女人分开关押,小灿这边的囚室中,竟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脸色苍白,看样子吓傻了,身子歪在墙角,眼神空洞,手指不停地抠着自己的胳膊。
地面阴暗潮湿,总共关押了二十几个供体,都很年轻。有人嘤嘤哭泣,有人焦虑不堪,有人已经绝望。他们有的是被骗来的,有的是被挟持、绑架来的,由于失踪时间很短,家人毫不知情。四十八小时内,他们会被处理干净,不会引起外界怀疑。
耳边隐约传来狗吠声。地下室有两道门,囚室的铁栅栏上挂着链子锁,入口处还有一道铁门,挂着沉重的大锁。
铁门外面摆了一张桌子,几个打手正在玩牌。囚室的哭声大了,那边就有人威胁道:“再哭,拉出去喂狗!”
梁若只觉得虚弱无力,她想喊,却拼命克制自己。恐惧感已将她淹没,脑子竟是一片空白,大概是因为太害怕,大脑的自我防御机制发挥作用,命令她不要回忆可怕的经历。
刚才有一个护士模样的人,给她注射了针剂,她的心跳还算平稳。她明白了,那是对方需要她保持良好的状态。给她打针的虽然像个护士,但行走作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梁若对医生和护士很熟悉,而那个人最多只是会注射针剂的二把刀。
“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妈妈呢?”各种疑问一股脑冲出来,让她头痛。
“还有……在自己家里谈话的那两个人——有一个是上次来过的大叔,另一个大叔不认识,他们和妈妈谈论的竟然是死去的父亲……父亲还活着……父亲……等等,那个背着黄书包的大叔似乎在哪里见过……有一次过马路,眼前有一辆飞驰的卡车……然后自己回到了人行道上……那是梦吧……印象模糊了,但是那个大叔好像真的见过……”
梁若陷入昏睡中。
→5
白色帕萨特全速驶入东郊,但所有路径中,究竟该往哪里找?那辆犹如幽灵般的手术车,似乎就在前方等候着他们。
胡东海在副驾驶室闭上眼睛,尽力在脑中勾勒暗地图,让自己看清每一个细节。在厕霸手机上显示的短暂图像,与胡东海脑中的地图结合,辐射出几条可能的路线。
胡东海扭头问冯天:“你们那个大家长,在别的地方干活时,一般去哪里?”
“让手术车往郊外开,能躲过摄像头。”
“习惯不会轻易改变,”胡东海低喃,“今晚一直往东,就会出城。”
“通向城外的路也有好几条。”侯立明冷冷地说。
侯立明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一愣,接起来。“梁先生吗?我是友谊医院心内科的林娟。”
“哦……林护士长。”
“你爱人是轻微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
“谢谢。”
“我想问一下,梁若呢?”
“噢……我正在接她回来。”
“梁先生,停电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我们这边……”
“不不,我正在处理,天亮前就能送孩子回去。”
挂断手机,侯立明望着车窗外的夜景。
冯天一边开车,一边怯怯地问:“大叔,为什么不报警?”
“你个废物,报什么警?”侯立明一听见冯天说话,就莫名地拱火,“一个刑满释放的杀人犯、一个要死不死的活尸、一个王八蛋诈骗犯,你怎么跟警察解释?等警察把你处理完,天都亮了,太阳都出来了!”
胡东海悠然道:“我跟小冯倒是无所谓,有人怕见太阳才是实情。”
“胡东海,少含沙射影,老子就是怕光!”侯立明说。
冯天轻声说:“我理解侯大叔的心情,警察肯定要查他,警察一查,他就得先落网,警察收网的时候,万一惊动了坏蛋,梁若就……”
“闭嘴!你就是坏蛋的一分子!”侯立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