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儿哥米奇捧腹大笑,几乎呛住,“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瞧见没?弗兰基弄死了所有的蟑螂,跟端着个机关枪一样”
“弗兰基,真该死。”道格斯说着从钱夹子里捏出两张五美元的票子。“先生们,过来拜见一下捕虫王多诺万。”
道格斯正祝贺弗兰基的精彩演出,这时脸儿哥米奇从他那一堆钱里抽出一张五美元扔给了弗兰基,“拿去吧,捕虫王,活儿干的漂亮。”人人都大笑不止,但这次的笑声却带着一丝尊敬。杀戮就是杀戮,死的是蟑螂还是人并没有关系。而杀戮是有窍门的,这些人对此深感崇敬。
弗兰基终于有了一个绰号。之前我们给他强安过几个绰号,但都没有叫响。绰号不是这么取的,你不能强安,要顺其自然。“你得赢一个绰号”,鞋佬波林总是这样说。
道格斯检查了一下确保门已锁紧,然后坐到他往常的位置上,背靠着墙,这样他就能看清正门入口。“你们听说莫尼汗挨揍了吗?”
我往响指身前的桌子上倒了杯酒,“活该,他老是欺负我。”
“我猜这会让他接受教训,以后改欺负小尼克”,道格斯说。大家哈哈大笑,好像他们明白这个笑话,而我们却听不懂。
我看看托尼和弗兰基,但是他们都耸耸肩。我想他们也不知道。
赌局在八点钟拉开了序幕。没多久他们就玩的入迷。十点钟时,响指已经赢了一千块。他扔给托尼十美元和一根皮带,“把嘘嘘带出去溜溜,保证它把尿都撒完了。”
托尼把十美元塞在口袋里,“嘘嘘是什么狗屁名字?”
“注意你说话的口气,小兔崽子。”
“你想叫它到哪跑跑?”
响指嘟囔着,“这样才像样,把它带到公园去,耐心点,这狗看见什么就往上尿。”
“老天啊,响指,我可不想耗一整晚。”
响指把牌撂在桌子上,转过头盯着托尼,“我给了你十美元,你个狗屎。要是我让你把这条破狗带到费城去,给它整一块牛排,你也得照办。”
托尼朝门外走去,在空中招了一下手,“好,好,妈的。”
“注意你的臭嘴,我给你说过了”,响指扭向道格斯,“我不想要那个孩子了,下回派给我鼠仔或者捕虫王”,他摇着头拿起牌,咕哝个不停,“真受不了小孩子忘恩负义。”
鞋佬在烟灰缸里把雪茄捻灭,“希望他别遇上钦斯基家的狗,那条混蛋狗下流的很,跑起来不停。”
“应该搞个比赛,”脸儿哥说道,然后环视房间,“你们要知道,这不是个坏主意。我们应该把街坊邻居家里所有的狗都弄到一块,搞个比赛,往它们身上押注。”
我微笑一下,但是很想笑话他。他居然想在社区里搞赛狗,脑子想什么呢?我简直摆脱不了这两个输家,现在脸儿哥满脑子想着赛狗,兴趣不在牌上。你倒是赢一把啊,我真想喊给他听。
我突然想起一个主意。脸儿哥说我们应该搞个比赛时,这让我想起道格斯把蟑螂倒在地上后它们四散奔逃的样子。脸儿哥说的没错,社区需要一场比赛,但不是赛狗,而是赛蟑螂。


第十三章
名字代表什么?
布鲁克林——现在
弗兰基开车回家,把车里的暖风开到了24度。他在小区里绕着圈寻找停车位,看到凯莎和亚历克斯正在玩踏步接球。他拿起车里的饮料和牛肉干,都是凯莎喜欢吃的,然后朝两个孩子的方向开去。经过的时候,亚历克斯招手拦下了弗兰基。弗兰基打开了车窗。“怎么了,小家伙?”
亚历克斯指了指紧挨着路边挡住一部分街道的的道路障碍锥,“给你留了一个,FD。知道有一天就会派上用场,你那么怕冷。”
亚历克斯把障碍锥移开的时候弗兰基笑了。这两个孩子叫他FD。他不知道这是取自自己姓名的首字母,还是什么骂人的话,他不关心,不过两个孩子是带着敬意称呼他的。
“谁来跟老FD击个掌啊?”弗兰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说道。
“肯定不是我。”亚历克斯说道,把手伸出来握成了个拳头。“你知道我们都不玩击掌了。你到底多大了?”
“太老了,我想。”弗兰基扔给了他们一包牛肉干,然后把饮料递了过去,“我的小甜心怎么样啦?”凯莎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孩子,十二岁,皮肤如光滑的巧克力,长长的头发扎成了马尾。
“等着你来逗我开心呢。除了我和亚历克斯,你是唯一一个会笑的人。”
“你们俩就胡扯吧。”弗兰基说着就走开了,但是亚历克斯把他叫了回来。
“嘿,FD,你在这呆一会跟你的小兄弟一起抽根烟怎么样?”
“你这么小,还想抽烟。”弗兰基说道,但他还是在门廊那儿停下了,递给亚历克斯一根烟,然后站在那跟这俩个孩子说说话。
“FD,你为什么总是翻腾口袋里的零钱?”
“提醒我自己我需要真正的钱。金钱,美钞。随你怎么叫它。”
“如果你觉得零钱不是钱的话,那就交给亚历克斯吧。”
弗兰基笑了笑,把零钱给了亚历克斯然后走进了公寓里。多年来,劳累的脚步将公寓的楼梯碾压得饱经沧桑。弗兰基也是,他累了,现在就想赶快去睡觉。但是他知道自己回到公寓也是工作。他的大脑里挥之不去的就是那个女孩。如果尼克与这有关,那这个女孩就是关键。尼克打电话来的时候说女孩有麻烦了,而且不是那种在黑巷子里打一架就能解决的麻烦。这是惹上黑帮了。这些杀人案处处都显示和黑帮有关。当然了涉及到黑帮也就涉及到托尼·萨努罗。托尼也知道那个女孩。而且他知道的要比他说的多得多。
三瓶冰啤酒下肚后,弗兰基已经无心工作了,打算着看部老电影,但最后还是决定打开邮箱看看。邮箱里除了平常的一堆账单外,还有一个大软垫信封,上面写的收件人是马里奥·弗兰基·多诺万。
谁寄来的这个?
弗兰基把信封上的标记撕开,打开信封,手刚伸进去就立刻抽了出来。“这他妈的是什么啊?”几只蟑螂躺在包裹旁边。弗兰基把信封倒过来,晃了晃,又倒出些蟑螂。“十一个。”弗兰基说道,他记得这个数字的含义。毫无疑问,这个凶手肯定是他儿时的伙伴。只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托尼、波林和尼克。或许还有几个人。弗兰基想了一会儿,但是脑袋像炸开了一样,疼痛难忍,于是他躺倒床上,几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弗兰基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蟑螂,在他第三次醒来的时候,他决定起床,记录今天的事情。几年前,弗兰基就开始了在床头记事的习惯,他把这叫做“夜晚记事本”。这是他的前女友送给他的最好的东西。他从夜晚记事本中拽出笔,笔上弹出了个电池供电的照明灯,然后他在记事本3*5的卡片上写到:。
捕虫王和蟑螂。这绝不是巧合。
弗兰基决定画几张表格。
尼克:
托尼:
朋友
朋友
荣耀
荣耀
女孩
女孩
修女
修女
监狱
黑帮
无畏
狡猾
聪明
聪明
罗莎
罗莎
铁托
铁托
克利夫兰
布鲁克林
弗兰基很早前就知道这套思考方法很管用。在处理这件案子的过程中,他会把任何与这些词相关的事情写下来,随着调查的深入不断添入新的东西,可能也会去掉几个。他现在就能填点东西进去,他在“聪明”那一栏的旁边写到——凶手绝对很聪明。我们都被迷惑了。凶手很清楚警方的办事程序。脑中的想法越来越多,他都填入了表格中。当他思绪停顿的时候,他走到后面,从远处看着表格。有的时候,这样会令人茅塞顿开。
此刻,弗兰基真希望自己能摆脱这个案子。但是这是他处理的第一宗大型谋杀案,他必须相信他传奇般的爱尔兰好运一定会让他渡过难关。现在为止,这份好运一直相伴:挽救他于帮派斗争、破裂的婚姻,这七年来一直都是——巡街、抢劫、毒品、又陷于抢劫中——所有这一切都没有令他打破道德底线。
他点了一根烟,心里又在发誓必须戒烟,随后想起自己的窘境,不禁苦笑了一下。至少他还能笑。尼克也能笑,但是托尼恐怕就不能了。托尼的笑就像罗莎妈妈骂人一样罕见。
弗兰基起身去给自己煮咖啡。不妨就利用自己这些坏毛病好了。对于这个案件的分析他必须保持敏锐。这是他欠托尼和尼克的,尤其是尼克。如果凶手是尼克的话,弗兰基必须帮他。如果换做是尼克,他也会这么帮自己的,实际上,尼克已经这么做了,而且是很多次。弗兰基想到过去尼克一句话都没说,就靠眼神吓跑了四个人,不禁笑了笑。尼克当然是遗传了他父亲的那双眼睛。他父亲是一个可怕的人。自从那天在施密特家的后院,尼克以为“脸儿哥”米奇要去杀了他父亲,弗兰基就一直在想尼克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天是蟑螂大赛的日子。


第十四章
捕虫比赛
惠灵顿——十九年前
那天我们一早会合,大家都到场了。托尼、弗兰基、爱尔兰佬、波林还有我。托尼把波林纳入了我们的团体,因为我们缺少人手。我当然不至于直接说波林是个蠢货,但他就像个傀儡一样对托尼唯命是从。
我让大家集中注意,然后开始说我的计划:“我们按老规矩来办。列出所有可能的结果然后下注。”
托尼开口道:“这附近的人只要能下注,押什么都愿意。”
捕虫王点着一根烟,又掏出一根递给爱尔兰佬,“没错,鞋佬和帕齐甚至愿意花二十块赌一次下一个从贩卖机里出来的口香糖球是什么颜色。”
“谁来参加抓蟑螂比赛?”爱尔兰佬问。
“当然是捕虫王——还能是谁?”我说。
五分钟后,捕虫王带着一个玻璃瓶走向狄纳多家的地下室。我们指望他抓上十一只左右,十只用来参赛再多搭一只。但二十分钟不到,他就带回了满满一瓶活蹦乱跳的蟑螂。
“十二只”,他开口道,“为西装侠多抓了一只。”
我们笑得人仰马翻。西装侠不喜欢十一这个数字。他们家有十一个小孩,而他家又住在街上第十一栋房子里面,门牌号是1111号。“太多该死的十一了”,西装侠的爸爸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于是他也就记在心上了。如果在学校排队时他在第十一位的话,他肯定会把前面那个家伙拽到后面去,自己站到第十位上去。他甚至不愿踢足球,因为每队有十一个人。西装侠对十一这个数字避之唯恐不及,就像鞋佬坚决避免遇到十三这个数字一样。
我们好一场大笑,然后又重新开始忙活。托尼的任务是在小纸片上写数字,然后波林用胶水粘到每只蟑螂的背上。捕虫王在水泥地上画了个小圈,大概咖啡罐口大小,又在外面画了一个直径大约八英尺的大圆,确保大圆上的任意一点到小圈边缘的距离都有四英尺远。这样做没有什么科学依据,我们是受德国小孩水泥板游戏的启发。道理很简单,西装侠会把蟑螂放在咖啡罐里面,然后倒过来放在小圆圈里,把虫子放出来,它们自然会朝各个方向乱蹦。第一只蹦出外圈的蟑螂获胜。
“我们怎么算胜率?”西装侠迷茫地问到。
西装侠从来没什么数学头脑,一遇到概率问题就大脑短路。
托尼出主意:“我们可以问问道格斯。”
我一口否决:“他肯定也要赌的。要是他想借机赚钱怎么办,没法相信他。”
“那我们能相信谁呢?”托尼头疼。
“托马斯修女。”捕虫王说道,自我感觉良好地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我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居然想要托马斯修女为我们赌虫算胜率,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她不是总对我们说要活学活用么?”
托尼满脸都是笑意:“他说的没错,尼克。再没什么比这个更活学活用的了。”
“你去问。我这个月已经讨够打了。”
托尼和捕虫王勇敢地冒着激怒托马斯修女的危险去问了,结果发现她不仅愿意帮忙,而且事实上她在算赌虫概率这件事上当真是一把好手,她会根据每只虫的表现来计算胜率。这让我们好奇修女们真正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对托马斯修女更是尤为好奇。
“我们什么时候办赛虫大赛?”爱尔兰佬问道。
我们把日子定在了周六,然后在附近大街小巷的电线杆上张贴了通知。赛虫那天,直到中午十二点,后院里不包括我们在内,只来了四个人。我们真是沮丧透了。但是一点差五分时,我们有了三十多个将近四十个客人,他们还都付钱参加了。我拍了拍爱尔兰佬的大腿:“这下可算大场面了。”
一点整,西装侠吹响口哨,那又高又响亮的声音宣示着第一次赛跑的开始。人群聚集在一起。大约有五十个人挤在施密特家的后院里。捕虫王站在水泥墩子上,宣布这次赛虫的赌注已经下定。接着西装侠抓起咖啡罐放到小圈上,他拍了拍罐底,确保每只蟑螂都在水泥地面上了,然后抽掉下面盖着的东西,掀起了罐子。
蟑螂四散逃开,弗兰基的妹妹们惊声尖叫。除了狄纳多之外所有的孩子都往后退了一小步。老手们的叫声淹没了其他人的声音。
“加油,二号!”施密特先生嚷道,他赌的蟑螂跑在前头,但是最后一分钟的时候那只蟑螂调了个头,跑到其他方向去了。他大笑着,一把撕了自己的票,“这就是为什么我从不去赛马场。”
下一秒,五号蟑螂就跑出了线,七号紧跟其后,我拍了拍托尼的肩膀,紧张的要命:“接下来怎么办?”
“有两个人押了五十美分在五号上。”他看了下记录本,然后继续说,“有不少人押了十号,但损失不大。”
第二场比赛,我们降了五号和七号的赔率,升了二号和九号的赔率。然后我们在心里祈祷着开始了第二场比赛。结果和第一场大同小异,以五号第一,十号第二,二号第三收场。九号依然是最后一个。
第三场比赛开场前几分钟的时候麦克德莫先生和其他几个消防队员来了。他能来就够让人吃惊的了,可当他掏出五美元押在九号蟑螂上时,所有人都震惊了。我们想可能因为他有九个小孩所以他才押九号吧。托尼碰了一下我和捕虫王:“九号是只废物,根本没希望赢的。”
直到巷口传来车门狠狠关上的声音,我们还在开怀大笑。“脸儿哥”米奇从一辆凯迪拉克上走下来,身后跟着那群跟班儿,大摇大摆地走进巷子,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一般,他的手里早就拿起了梳子,梳理他那头乱发。跟着他的是“鞋佬”波林、“塞衣侠”汤米、“口袋怪”,还有帕斯丁·莫里斯科。至于帕斯丁是怎么和那四个人一起塞进那辆车里面的,鬼才知道。大门被挤开,脸儿哥走了进来,还在不停地梳着自己的头发。走到赔率板面前时,他一边盯着数字,一边挠着自己的脸,假装自己捻着一根胡子。
“五号连着赢了两次,是吧?”
“两次都是,”托尼说,“所以赔率降了。”
“赔率不准变。”脸儿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币,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拍到桌子上,“押两百美元在五号。”
托尼几乎崩溃。就算五号的赔率是一比一,我们也付不起。托尼犹豫了,抬起头来望着我。
我耸了耸肩。爸爸站在两栋房子外的篱笆边,静静地看着。我希望他能给我支持,然而他转了个身,走回了屋里。我的心沉了下去,我并不是在指责他。除了道格斯外,谁愿意和米奇对着干呢?然而,我还是感觉到有些羞耻,他甚至没有来看比赛。我转身望向托尼。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脸儿哥拿起钞票在托尼面前挥了挥:“搞什么鬼,小东西?赌还是不赌?”
“这儿没人赌这么大的,米奇。”
“你们开摊子赛虫又赌不起,那还比个什么劲儿?”
“少赌一点怎么样,米奇?我们有九十六美金的备用金。”托尼站了起来和他面对着面,“我们可以付得起九十五美金。好嘛,我们毕竟还小。”
“脸儿哥”米奇的脸上永远带着微笑,然而今天他看上去是那么刻薄。街坊里风传他和道格斯赌钱连输了好几个晚上。也许他今天想来翻点儿本。不管怎么样,他一点儿情面都不准备留给我们。他俯下身子靠近托尼,用手弹了弹手里的钞票,崭新的百元大钞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他把托尼逼回自己的座位:“要么你让我下注,要么收摊别干了。”
门又开了,爸爸手里拿着一个雪茄盒走了进来。他走近桌子时,把盒子递给了我。
“赌吧。”他说。
我打开盒子的盖子,里面装满了钱。
“他妈的,多少钱?”西装侠问道,兴奋地咒骂起来。
这堆钞票里有一美元的,也有五美元和十美元的,我抽出一团递给托尼。“数数吧。”说完我开始数余下的那些。
托尼先数完:“我这儿有两百七十八美元。”
西装侠和捕虫王盯着我,等着我的结果,我数完了最后几张钞票,抬起眼帘:“两百四十九美元。”说完托尼几乎是立刻就把总数算了出来。
“五百二十七美元。”他转头看向脸儿哥,拿过他手里的两张百元大钞放进了盒子里。“两百美元押在五号上。”托尼说完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我盯着爸爸,心中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钱,但这是除了那天在警局以外,我最为他而感到自豪的一次。
脸儿哥把钱抽了回去,“我决定还是不赌了。”
他转身就走,刚好撞到爸爸身上,爸爸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堵石墙。他那出了名的锐利的眼睛盯着“脸儿哥”米奇,“落子无悔,这是场赌局。”
我的骄傲霎时间变成了恐惧。脸儿哥会杀了他的。“爸爸,没关系的,我——”
“你别插手。”他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脸儿哥。
我摇着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祈求爸爸平安无事。我要赶快去找道格斯过来帮忙。
捕虫王拍着我的手,压低声音对我说话,就好像我们在教堂那样:“尼克,你看看我都看到了什么?脸儿哥快被你老爸吓尿了。”
我点了点头但什么话都没说。没人走过去帮脸儿哥或者挺他。响指没有,口袋侠没有,就连巨鲸都没动。
脸儿哥从口袋里抽出钱扔给托尼:“帮我押五号。”接着他走到院子的另一边,嘴里还在嘟囔着,“他妈的不就两百块钱吗?”
看到米奇押了这么多钱在五号上,许多人也跟风押了五号。很快就有将近四百块押在了那一只蟑螂上。正当托尼准备合上本子让西装侠开始第三次比赛时,人群外传来一个声音;“先别停止下注。”
我转过脸看到了托马斯修女,她脸上的笑容就如同阳光一般明媚。托尼看着我,仿佛在问:“搞什么鬼?”我耸了耸肩。人群让出一条通道,就像红海被摩西分开一般。她递了一张一美元的纸币给托尼。
“安东尼,我要赌一号赢。”
托尼笑了,写下她的号码,接过她的钱:“好的,修女。”
她倾身对托尼低声说:“你应该停止五号的注了。”
托尼点头,看着托马斯修女仿佛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他低声说:“修女,如果你想上楼拿些橘子汁的话,不要忘了对上帝说,拜托他别让五号赢。”
“安东尼·萨努诺。”她面带慍色的叫他,然后朝他挤了挤眼睛,站到了多诺万太太身边。
“搞定了。”托尼对捕虫王轻声说。
西装侠吹响了哨子,提示比赛即将开始,然后他把咖啡罐放到了地面上。盖子掀开时,我在胸口划着十字祈祷。“开始!”托尼喊着,蟑螂们到处蹦跳着。像前几场比赛那样,五号跑在前面,直冲托马斯修女而去。二号和六号紧跟其后。我听到人群中传来尖叫声,于是朝另一个方向望去,发现九号蟑螂居然已经越过了线。我可真想逮住它狠亲一口。
比赛在十分钟内结束了。九号赢了,五号第二,我们今天可真是赚翻了。脸儿哥把手上的票给撕了,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他一走,爸爸也往家走去。我小跑着跟上他,用手环着他的腰:“谢谢,爸爸。真不敢相信你为我这么做了。”
他摸着我的头,“有时候你得站出来去坚持正确的事。米奇做的不对,我提醒他一下罢了,就是这样。”
我们又赛了三场就收摊了,因为捕虫王没来得及抓回所有的蟑螂就被他的一个妹妹不小心踩死了两只。还有两只在抓回来时伤到了腿。剩下的蟑螂不能展开一场正儿八经的比赛。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们把施密特家的打扫了干净,然后一起去我家数赢了多少钱。
“六百一十块。”西装侠报出数字。
“也就是……”
“每人一百二十二块。”托尼总结道,“我要存起来。”
“我要去买衣服。”捕虫王说。
“还买衣服?你的衣服都够三个人穿了。”
“嘿,去你的。我喜欢漂亮衣服不行吗?”
“我要给我兄弟买件衬衫,这样妈妈就不用总是熨烫了。”
“该用第三人称单数。让托马斯修女听到你的烂语法,她会踹你屁股的。”
“让她听到你说的话,我相信她会把你揍的更惨。”爸爸从另一间屋子走了出来。
“对不起,爸爸。”
“你想干嘛,尼克?你要买什么?”托尼问道。
“不知道啊。”
托尼笑了:“你知道的,我从你眼睛里面就能看出来。”他捶了下我的胳膊。
“还没决定呢。”
托尼盯着我,然后大笑起来:“你要去给安琪买礼物,对吧。我就知道。”他看着其他几个人,想要大家一齐起哄:“尼克真是没种啊,花钱给小安琪买礼物。”
他们笑来笑去的声音开始让我很恼火,但不一会儿我也笑开了。今天这么美好,根本没办法生气。再说,我也不在乎他们拿安琪开玩笑。但如果谁敢伤害她的话,我真的会杀了他。


第十五章
禁果
威明顿市——十九年前
我早就爱上安吉拉了,我很快便知晓了自己的内心。也许是在决定拿比赛获得的奖金给她买件礼物的那一刻,我就发现了这个事实。不能买戒指,那样意图就太明显了,所以我买了一个手镯。道格斯倒是有一个很不错的镯子,但价钱却是我所得奖金的四五倍。我告诉道格斯我要来路正宗的货,他便牵线给我介绍了一个珠宝商。那人欠他债,给我打了很多折扣。我得向道格斯借钱,他说不用着急还。我刚想走,又停了下来。
“喂,道格斯,‘脸儿哥’怎么会害怕我老爸?”
“什么意思?”
“比赛时候的事,我知道你听说了。”
道格斯脸上露出了刻薄的神色,他眯起眼睛,“你观察过你老爹吗?他就是个野兽,比公牛还强壮,他要是怒了能把米奇的屁股揍烂,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道格斯用手指点点我的胸口,盯着我说:“我告诉你,鼠仔,最让但丁恼火的就是有人欺负他的孩子。”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实际上,我简直停不下来,“谢谢你,道格斯。”
“好啦,快走吧。”
那个手镯在我家的抽屉里已经放置了将近三周,我在等待一个好时机。托尼的一个朋友邀请我们周五晚上到他家里参加派对,好时机来了。他叫艾迪·钦斯基,父母外出了两天,留他看家。我让安琪也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