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很快再见的,伦佐。很快。


第六十章
再见,克利夫兰
八个月前
我发了疯似地开车飞驰回家,转过一个又一个弯道,穿过一群又一群的人,甚至闯了一个又一个红灯。直觉告诉我不该这么做,但我已失去了理智。我想嚎啕大哭,也想发誓复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我慢下车速,以免被警察抓到。我脑中想得全是吉娜,她想要的生活已经触手可及,如今却被残忍的夺走。我祈祷她此刻正与上帝同在。她应该身在天国。
我不是在哀伤吉娜的离去,就是对自己的悲惨命运唏嘘不已。我历经艰难终于摆脱了父亲的覆辙,那种毁了他一生的错误轨迹,寻得了幸福。然而他们却杀害了吉娜,将这一切从我手中夺走。现在,他们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刻到了。我向来讨厌死在我手下之人的目光,那种将死前可怕的醒悟,但也有那么几双眼神,我渴望看到。
我停下车,走进屋里,打包了几件自己的衣服。收拾吉娜的东西,花的时间却出乎意料的长。我望着吉娜的遗物不由得出了神,回想着过往。那些照片,她写的笔记。突然觉得,她在冰箱磁条后面一张旧纸上的涂鸦此时也成了杰作。是的,那是杰作,吉娜的杰作。打包东西时,我看到了买给她的那条项链。那是她的最爱——圣·安东尼,遗失之物和旅行者的守护神。我露出一丝微笑,我们多少是彼此的遗失之物和守护神。我闭上眼,想象着她把这小东西绕过嘴巴,又在她下巴上来回绕动。不管是紧张,兴奋还是难过,她能绕出各种情绪。
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却流下了眼泪。我把项链放到嘴唇上,轻轻一吻。“他们会偿命的,吉娜。相信我,他们会的。”
我在房里转来转去,重温那些回忆,然后在情绪爆发之前走出房门。星期一上午十一点时,我已到了银行,从保险箱里取了些现金。然后收起吉娜的那把枪,那是铁托的罪证。我把车开到长期停车场,乘巴士到了机场,然后又拦了辆出租车去了汽车站。我计划去堪萨斯,去那儿见一个叫米诺的人,是我在监狱里认识的一个哥们。我想要什么,他都能给我搞到。
五天后,我带着我需要的所有东西离开了堪萨斯市:一张新身份证、一辆新车、一把新枪。还有另外几把新枪。一路上我都老老实实开车,没有超速,不想冒风险被警察逮住,被安上携带枪支超速驾驶的罪名。到纽约还要两天的车程,不过正好,我可以好好想想找到伦佐后怎么对付他。痛快一死那是绝无可能,而且一旦抓住他,我还要找出来都有谁参与杀害了吉娜。
谁知道我在克利夫兰?谁可能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联系过。
想到这我猛然惊醒。捕虫王,我联系过捕虫王,说了关于枪的事。他一定追踪出了电话是从克利夫兰打过去的。
不仅吉娜被杀了,捕虫王也违背了誓言。我重重地拍打着方向盘,恨不得把它敲碎。我为他做了这么多,没想到最后他竟这么对我!
越过宾夕法尼亚界时,我意识到那个原来的尼克·富斯科已经死去,现在活着的只有鼠仔尼克。就在我想着怎样对付捕虫王时,我意识到我已经心如死灰了。或许连托马斯修女也很难说通这是为什么。


第六十一章
来自克利夫兰的电话
现在
弗兰基半夜醒过来,想到了尼克,又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遗失的包裹也让他很困扰。为什么尼克会打电话,说他会寄东西过来,而最后却没有寄?
尼克不会这样做的。
这说明尼克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没有从克利夫兰寄来的任何相关材料。现在尼克在哪呢?铁托杀了他吗?
你在哪?尼克。弗兰基被焦躁的情绪笼罩,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终于睡着了,只睡了几个小时闹钟就响了。早晨弗兰基洗了个澡,神清气爽了许多。他煮了咖啡,抓起白吉饼就出了门。
弗兰基花了比平时更久的时间才到了警局,这让他非常厌烦。他找到一个不错的停车位,然后立刻冲进警局,一步两个台阶地跑到了二层,“嘿,卡罗尔,报告有什么进展吗?”
“我已经打过电话催过了。他们说今天上午会给我们。”
“你一拿到立刻给我。”
弗兰基的咖啡还没变凉,卡罗尔就走进来了,“给你,警官。六起可能案件。”
弗兰基从卡罗尔手里接过报告,“谢谢,欠你个情。”
“你总是这么说,但你可从没还过。”
弗兰基坐回椅子上,眼睛紧紧盯着报告,忽略了卡罗尔。“好的,嗯……”
卡罗尔见状走了出去,笑着说道:“不用客气,警官。”
“哦,对,谢谢。”弗兰基说道,他已经沉浸在报告中。
有六起谋杀案符合。一共有十三起枪杀案,但是有七起已经结案了。弗兰基快速看了一下剩下的六起案件,但是没有什么引起他的注意。行凶抢劫、嫉妒、家暴。这些都不对。弗兰基把报告扔到桌子上,走出去找卡罗尔,“我要更早一年的,大约一年前左右,而且我只要没结的案子。”
这次没花多长时间,半个小时后卡罗尔进来了,手里拿着新的报告。这一次有四起。
第一起案件来自犹他州,似乎是家庭恩怨。摩门教派分支中的一人因自己的一个老婆跟别人有染,而杀了她,“这他妈什么世界!”弗兰基大声喊到。这个家伙居然有好几个老婆,但这个老婆也不应该因为这个就背着他偷情。
很显然,这个案子不是弗兰基要找的。
下一个是俄勒冈州波特兰的案子。年轻女性,大约也就三十出头,头部和胸部各中一枪。男朋友下落不明。弗兰基翻了翻报纸。报纸中描述此人身材中等,棕色或黑色头发。
可能是尼克,弗兰基想。但他实在想不出尼克为什么在波特兰。但是,目前为止基本情况还是符合的。弗兰基把材料放到一边,决定晚点再看。现在给西海岸打电话还为时过早。
第三起案件来自克利夫兰。弗兰基立刻警觉起来。他没有拿起第四起案子,而是全身心扑倒第三起案子上。年轻女性在教堂被杀害。受害者头部中枪,胸部有多处伤痕。弗兰基把头伸出窗外。
“卡罗尔,把克利夫兰凶杀案组的电话给我。”案件即将水落石出,卡罗尔最喜欢这个时刻。有个警官的案子要水落石出的时候,挑战和兴奋会洋溢在整个办公室,卡罗尔自己也是兴奋异常。卡罗尔真是很棒!才几分钟,她就拿着数据进来了。
三个电话后,弗兰基找到了谋杀案组的负责人,埃迪·波拉德,一名一等警官。
电话接通了,“你好,我是波拉德。”
“波拉德警探?我是弗兰基·多诺万,布鲁克林凶杀案组的警探。”
“纽约又发生什么事了?”
“多宗凶杀案。你那边怎么样?”弗兰基不知道克利夫兰有没有什么昵称,但是即便有,想必当地人也不会以此为豪。
“还是老样子。我有什么能帮忙的,警官?”
“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我们的一个案子和克利夫兰有关。过去的六到十个月间,你那里有什么谋杀案涉及到一个女性受害者,三十出头?”
波拉德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你想要哪个女受害者,警官?你正好说中了一个让我非常头痛的案子。”
“哪个案子?”
“大约是七个月前,或许是八个月前。就在教堂门前。女性、三十四岁。玛丽·西蒙斯·克拉斯纳”
克拉斯纳。他们曾经和一个姓克拉斯纳的家伙一起上过学,他确定那个人好像是叫里奇。他不是在车祸中去世了吗?尼克用了他的名字?
“你还在吗?”波拉德问道。
“在,对不起。我正在想事情。”弗兰基顿了顿,接着说道,“警官,她是怎么被杀的?”
“枪杀。”
“能具体点吗?”
“38s和9mm口径的枪伤,头部和胸部中了数枪。”
弗兰基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一枪打在头部。一枪打在心脏。他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多少遍。他曾经无数次疑惑为什么这些人都是被这样杀害。现在他终于知道答案了。尼克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这样杀了那些人。
“目击者呢?”
“一个没有。”
“就这些了?还有其他信息能提供吗?”
“什么都没了。”
“好吧,谢谢。”
弗兰基留了个纸条,要卡罗尔搜查所有里奇·克拉斯纳的信息——租车、酒店、航班。如果尼克用了里奇的名字,或许查下去就能找到他。弗兰基抓起烟,向门口走去。是时候见见托尼了。不管托尼到底在说什么谎,可以肯定的是他知道所有事情,而且弗兰基一定要找出真相。


第六十二章
警惕
现在
弗兰基驱车前往托尼家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你好。”
“弗兰基,我是卡罗尔。克利夫兰凶杀署的波拉德警官在找你。”
“把号码发给我。”弗兰基迅速地把车停到一边,拨通了号码。
“我是波拉德。”
“波拉德,我是布鲁克林的多诺万。”
电话的那头异常得沉默了很长时间:“多诺万,你可能会很生气,但是我那时必须得那么做。”
“什么事?”
“之前我们谈话时,我对你说没有目击证人。事实上有一个,是一位神父。”
“为什么你之前……”
“你知道规矩的,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你,而你突然打电话来询问一件谋杀案。对我来说,我很肯定,这件烂事和纽约那帮家伙有关。你又是布鲁克林那边的。”波拉德又顿了顿,“我得先调查下你。这就是为什么我又打回来找你。我们在档案上记录的是她孤身一人,实际上,她和一个叫里奇·克拉斯纳的人在一起,应该是他的丈夫,但他们准备在教堂再举行一次婚礼,至少神父是这么说的。他说至少有四个人开了枪。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叫里奇的家伙凭空消失了,我们没能找到他的任何信息。我们去了他登记的住处,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我是说真的什么都没有。家具,毛巾,碟子都没有,甚至一个指纹都没有。我会把那里保持原样的,你懂我的意思。”
“没问题,波拉德,非常感谢。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就打电话给我。”弗兰基正准备挂电话,突然又想到了些事情:“你是怎么说服大家别插手这么扑朔迷离的案子的?”
电话那头是更长时间的沉默:“混蛋,多诺万,你必须做到保密。”
“你懂的。”
“事件发生不久后,FBI就介入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的,除非在我们调查的时候FBI就盯着她呢。据说她和目击者保护协会的某个人有联系。显然整件事情和一群暴徒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相信FBI,是他们想要阻止我们的人插手这件事。”
弗兰基笑了:“波拉德,你可帮上大忙了。算我欠你的!”
“咳!别一下扯那么远。我这个案子和你调查的东西有什么关系?资源共享下嘛,警官。”
弗兰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管他呢,这家伙都对自己实话实说了:“我们这里有几起凶杀案。有四个遇难者,而且我们认为是这个克拉斯纳做的。”他深吸一口气,“听着,波拉德,这个消息千万不能走漏,不然我会把饭碗丢了的。”
“再多说一点,我才能好好分析下。”
“这个女孩被布鲁克林一个臭名昭著的恶徒追杀,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如果说她和目击证人保护协会有关系的话,这肯定也是原因之一。我猜那个人是清白的,只是在保护她。”
“然后你觉得,这个叫克拉斯纳的人,正在追杀这群人?”
“我只是猜测。”
“你是在逗我么,这个克拉斯纳是谁?”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里奇·克拉斯纳只是假名。”
“混蛋,好吧,警官。不管有什么证据,请寄给我,至少随时告知我。”
“我会随时告诉你最新进展的,我保证。我真心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消息。”弗兰基挂断了电话,差点就哼起歌来了。他对尼克的判断一直是对的。他就知道尼克不会无缘无故杀掉这些人。弗兰基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老天啊,他认为是我泄露了他的消息。所以才会有那些耗子屎。尼克认为我背叛了他。
弗兰基进了门之后就把门反锁了,但这不仅仅是为了警惕了。如果尼克真的逃出来了而且跟踪他的话,他必须要面面俱到,而且必须要迅速解决麻烦。问题是,他不知道还有谁参与谋杀了那个女人的事件。神父说有四个人,但是实际上可能还有更多人。弗兰基走了过去,列了张表。
“尼克肯定认识那些开枪的人,至少认识其中一个。”
他走回来盯着那张表,如果尼克认识其中一个人,弗兰基现在可以猜测,那肯定是伦佐。他是第一个遇害的。
尼克肯定是从他那里得到别人的名字的。
他又转回那张表,写道:“伦佐告诉了尼克其他人的名字?”他在后面画了个问号,但是心里觉得肯定是这样。
弗兰基笑了,仿佛他真的弄清楚了一般。假设尼克认识伦佐,他就能从他手里拿到别人的名字。那么,问题又回来了,尼克是怎么认识伦佐的呢?
弗兰基抽出了伦佐的档案:没有工作,三次因为赌博被捕,没有犯罪记录。在家中遇害,没有人看到或者听到什么。现场有无数证据。死前受到折磨。档案中还加了一条备注,怀疑他以前在皇后区时和铁托·马特利有瓜葛,但是没有证实。所以他和尼克认识原因之一可能是因为他们两个都和铁托认识。一种可能,一条线索。但是这些就够了。
一条线索——托尼·萨努罗。
弗兰基拨通了托尼的号码。
电话响了五声才有人接起来:“你他妈到底想要什么,捕虫王?”
“有人想要尼克的命。”
“为什么告诉我。”
“我觉得是你。”
“胡说八道,捕虫王。”
“你知道他不抓到你是不会罢休的,托尼,他只是把你留到最后解决。”
“让他试试吧。我可不是尼诺·托雷拉。”
弗兰基大笑:“哦,你完蛋了,托尼。你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完蛋了。”弗兰基挂断了电话,心里咒骂着托尼。他现在一点也想管托尼了。
但是,这个蠢货可能会拖我下水,让我也把命搭上。


第六十三章
下一个是谁
现在
弗兰基比平时起得早了一些,大口喝下咖啡后走进办公室,上楼去见莫里。
“怎么了,多诺万?”
“我想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与马泽蒂跟我过说的老鼠屎理论有关吗?”他说,连头都没抬。
弗兰基没打算妥协,他坐到椅子上,“你必须听我仔细和你分析一下。这不是卢认为的那样。”
莫里身子后仰,“我听着呢。”
弗兰基告诉了他所自己知道的一切——加起来也没多少,以及自己的所有推断——他有很多推断。
“那你想要什么?”莫里问道。
“人手,我想他要杀铁托·马特利。”
“让他去杀。”
莫里摆弄着钢笔,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这让弗兰基撇了撇嘴——然后拿出了日程表,大约三十秒以后,他摇摇头,又抬起头说,“你现在有马泽蒂,我可以把希金斯和赛博斯坦给你。”
希金斯和赛博斯坦。他们不是最好的,但也不错。“谢谢,上司。这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你有一周的时间,多诺万。”
“谢谢,老大,”弗兰基说,他在莫里改变主意之前走出门去。
“嗨,多诺万。”
捕虫王转过身看见马泽蒂拖着步子走了进来,“嗨,卢,这个案子我们有帮手了,还有一些新线索。”
马泽蒂没有笑,但他看起来是想笑的,“希望跟老鼠无关。”
“认真点,马泽蒂。”
“好的,我喝完咖啡之后再把最新情况告诉我,”他走开的时候问道,“他把谁派给我们了?”
“希金斯和赛博斯坦。”
他耸耸肩,“还可以。”
“对,我也这么想。”
弗兰基早早回了家,希望在晚饭前小睡一觉。他停了车,拿着路上买的一袋东西,朝公寓走去。当他走上楼梯,朝门口走去的时候,他一下子停住了,就像凝固了一般。门廊前的过道上躺着一只死老鼠。他将袋子换到左手,解开外套,松开扣住抢的带子。他看了一眼街道,然后抬头看自己房间的窗户。百叶窗是关着的。
他退回过道上,用脚踢了一下老鼠,把它翻了一个身。老鼠很柔软——刚死不久。没有明显的印记。他又往四下望了望,然后走进公寓。他上楼的步子比平时慢了一些,格外留意一切声音和动作。
他走到自己门前的时候停住了,深吸了一口气。他抽出枪,把东西放在地板上,然后用左手拿出钥匙,悄无声息地开锁。他潜入房间,压低身体,手里的枪蓄势待发。他走了几步之后,才知道没有人在。他能够感觉出来。他站起身,关了房门,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却一无所获。他把枪放入枪套里,检查了一下窗户,看是否有人在监视他。唯一可以进行监视的地方就是那个小酒吧。
弗兰基打开门,把买的东西拿进来——他差点把它忘了——然后去了那个角落。他一直等在那里,直到一个顾客离开商店以后,他才拿出一张尼克的照片问柜台后的人员,“见过他吗?”
这人看了一眼,“没有。”
“再看一眼,”弗兰基说道,用手指点着这张照片。
这人又看了一眼,“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见过他吗?好吧,我见过他。”
“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见过还是没见过?”
店主把身子探过柜台,“没见过。”
“操,”弗兰基交给他一张名片,“看到的话打给我。”
他一路警惕着走回公寓。
我知道那个混蛋在监视我。铁托可能是下一个,但是他也到这里来了。再次上楼梯的时候,他怀疑托尼是不是也被监视了。还有波林。
好,去死吧,尼克,如果你认为——
“嗨,FD,你怎么样了?”
捕虫王抬起头看见亚历克斯正坐在门廊上抛硬币。他没有看见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嗨,老A。我一切都好,你在干什么呢?”
“在做决定。正面朝上,我就从妈妈的男朋友那儿偷几根烟,如果是反面朝上,我就等他走了再看他有没有留下钱。”
“钱?”
“有时候他会给我留点钱,如果他跟妈妈,嗯——你知道的,在一起的时候,我到外面等的话。”他抛起硬币,当看见结果的时候,他皱起眉头。
“正面还是反面?”捕虫王问。
“反面,”他说,叹了一口气。
捕虫王从自己的香烟盒里抽出几根,“我不该这么做,给你,拿着。但你应该在爬不动楼梯之前戒了它。”
“可你还可以爬楼梯呢,”他的话里带着孩子气的反驳。
“暂时而已,”他想起了卢·马泽蒂气喘吁吁的样子,心中一颤,“我也要戒。”
他脚步沉重地走上楼梯,比平常要慢,也许他只是不想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筋疲力尽。他打开门,走进去。他将那袋东西放在桌上,拿起一瓶水,坐在了沙发上。他脑中不停地想着尼克和托尼。他已经厌倦这样了。自己究竟是谁——是正是邪?他不能再生活在两者之间了。捕虫王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两角五分的硬币,把它抛起来,然后在它落在手背的时候,把它遮住了。正面朝上,他就继续做好警察,反面朝上他就是协助黑帮成员。
他久久地遮住手背。他起初不能做决定,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让命运为他做决定的勇气。
“去它的,”他说,然后看也没看就把硬币收进了口袋,“我是警察,堕落的是他们。”


第六十四章
规则四——谋杀于无形
现在
我早早起床,开车到公园,把车停在那儿,剩下那段路步行过去。整个早晨,我都在盘算怎样杀掉强尼·穆克。他要死的特别难看,但他不容易对付。强尼·穆克总是紧绷着神经,时刻保持警惕,时刻准备对人出手。如果他出手,必有人丧命。他一直都是我眼里出色的“老师”,精明能干,思维缜密。但是人人都会有弱点,他的是什么?
我想着他的弱点。强尼总是活在警惕之中,做事从未有固定的习惯。从不在固定日子购物,甚至不在同样的地点;去不同的加油站、洗衣店、水果店;不管去哪儿,他从不走一样的路线,即便要绕远几英里路。他总是怀疑后面有“尾巴”,所以跟踪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会减慢车速,等黄灯亮时,突然加速,同时查看是否有人跟踪。
我努力想强尼有什么喜好。他几乎什么菜都吃,所以很少经常去同一家餐馆。他也从不去电影院,至少我了解的是这样。就在我一筹莫展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强尼喜欢清洗他的挡风玻璃,总是对脏兮兮的挡风玻璃抱怨个不停。鉴于那些工人常常在街灯下袭击车主,没几个人会喜欢他们,但强尼却喜欢。在朱力亚尼压制这些洗车工之后,很难找到人擦玻璃了。强尼常常找还在干这行的人去给他擦车窗。我可以从这里入手,只需要想个万全之策。
好一会儿后我才想出办法来,但因为无法跟踪强尼,所以我缩小了范围,只盯着几条街,我知道强尼早晚会路过这里,其中一条街即是远景公园旁的弗莱布许大街。强尼喜欢开车从这个公园路过,但我想他不知道这已成为他的习惯。而我一旦想起来这点,我会用强尼自己的规矩抓住他。我把自己假扮成无家可归的擦窗工,穿着古德温给我的破衣服,胡子邋里邋遢,又戴了顶肮脏的帽子,使劲拉下帽檐盖住额头。再加上脸上那层污垢,我看起来就是个活生生的擦窗工。我蹲在一个街角等他,这条街是他从铁托那里离开布鲁克林可能会经过公园的的路线。我一连等了八天,终于看见他经过那条路,红灯亮时他停住了车。强尼的车过来时,我站起身,尽自己所能一瘸一拐朝他的车挪过去。
“先生,擦窗吗?”我指指他的挡风玻璃问他。
“要是你能快点的话。”
我飞快地擦着玻璃,假装跛脚,全程把脸躲开他的视线。我假装掉了什么东西,边在地上摸索,边把一个磁性GPS放在他的车毂上。这时绿灯亮了,我从他手里抓过几张票子,然后匆忙走掉。
三个小时候后,我发现了他的车。我拿掉了GPS,然后一直等到早晨看着他走出家门。这是个漂亮的小区,位于谷溪镇,离铁托那里约莫十五英里。这是间独幢房子,庭院整洁,后面还有间车库。
你落到我的手掌心了,强尼。
那个周末我去了新泽西87号州际公路旁的五金店。那是个周六的上午,在这么忙碌的一天,没人会记住谁长什么样。在第四个通道旁有我需要的东西。我选择了一个一磅重的十六美分钢钉、四个一英寸眼钩、一个小型电钻,把这些一股脑儿塞进篮子里。工具区里有不错的二十二盎司铁锤,握柄做工恰好而舒适。另外又买了强力胶带、胶水、绳子,排了很长的队付款后,我把这些东西放在卡车上,返回纽约。
我一丝不苟地准备需要的东西。一个在监狱里认识的哥们已经帮我联系了一个在动物管理局工作的人,通过写信简单沟通后,他就帮我搞到一支带麻醉飞镖的手枪,保证几秒钟内就能放倒一只两百磅重的动物。我知道,这对人一样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