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时手里都拿着东西——所有受害人
单身——所有受害人(他们是否是同性恋?)
弗兰基停顿下来。四个人被杀了,全部是单身。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这是不是性变态?弗兰基走到桌子旁,抽出了档案。
汤米·德温,第二位受害者,单身。公寓里没有任何女生的迹象,通讯录中也没有线索。邻居们也不记得有女生来过。弗兰基把这几点都记了下来。
“很可能是同性恋。”
下一个档案是伦佐·西卡雷利,第一位受害人。单身。没有女朋友。
该死的,我搞错了吗?难道这些人都是同性恋?
弗兰基翻了翻档案。在壁橱里发现了几张阁楼的照片。这绝对是证据,但也无法显示多少东西。弗兰基放回了伦佐的档案,拿起了尼诺的。
尼诺·托雷拉。单身。已订婚。
唷。弗兰基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希望订婚对象是位女孩。
弗兰基继续查阅资料,所有的信息都显示尼诺不是同性恋。弗兰基匆忙拿起唐尼·阿马托的档案。
唐尼·阿马托。单身。离异。很好。档案中记载的离异原因是妻子不忠,更好了。弗兰基在心里窃喜。
唐尼绝不是同性恋。谢天谢地。
弗兰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由一帮同性恋而引发的城市混乱。
弗兰基又把注意力放回到表格上。
折磨——有三位受害人受到折磨。汤米没有。(为什么?)
这一点让弗兰基十分困惑。为什么没有汤米。为什么其他人都受到了折磨,而汤米没有?汤米甚至也不是第一位受害者,所以凶手并不是越来越残忍。弗兰基在汤米的名字旁标记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老鼠屎——出现在所有犯罪现场——但是没有老鼠。
目前为止,只有尼诺的案件里确实有一只死老鼠。弗兰基摇了摇头。证据都太薄弱。他试图把一切拼凑起来,但是在他的心中,他知道所有一切都太过牵强。
大量的DNA——全部都有。
弗兰基看着剩下的证据。大部分都零零碎碎。两起案件中用到了棒球棒,另外两起却没有。尼诺和汤米家的照片被扣过来了,而其他两个人的家里没有照片。所有人都是在自己家被杀害的。弗兰基把这一条写进了“所有受害人”那一栏。他向后退了几步仔细观察着表格。弗兰基确信这其中牵涉到了黑帮,他不能证明这一点,他只怀疑两起和这是有关联的。另外两起则应该是无关的。
弗兰基砸了下石墙,他明白是时候改变了。他把咖啡换成了酒。有时候弗兰基很喜欢自己的逻辑。往好处说这是心理学,让自己相信你在喝酒时能够更加高效地工作。但这仅仅是你劝服了自己没有这些恶习你根本活不下去。
感谢上帝赐予我们精神病医生,让我们的所作所为有所解答。
弗兰基在房间来回走动,研究自己的表格。他走到另一个表格前,仔细检查。弗兰基制作这张表格的时候是他第一次怀疑凶手是尼克的时候。是时候去看看情况是否有所改变了。他抓起红色钢笔,划掉不再适用的条目,对其他项进行修改。
尼克:
朋友——谁是他的朋友?我、托尼、西装侠。还有别人吗?
是的,神秘女孩。
荣誉——绝不背叛。如果是尼克的话,他绝对不会背叛荣誉。
但他的确背叛了铁托。这说明什么?
女生——?
这个女生有铁托的把柄。她是谁?尼克是怎么认识她的?
修女——玛丽·托马斯修女,她知道所有事情吗?尼克会告诉她吗?
监狱——对尼克在里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无畏——毫无疑问。
聪明——毋庸置疑。
罗莎——罗莎的说教影响了尼克。尊重女性。
照片被反过来。保护女生。还有什么?
铁托——铁托在找尼克。铁托杀了尼克吗?
克利夫兰——尼克从克利夫兰给我打电话,但是没有送来包裹。为什么?
弗兰基喝完了第一杯酒,点了一根烟,开始四处走动。他喜欢在公寓里来回走动,盯着窗外,之后他又回到了表格前。走动帮助他再次集中精力。
背叛,弗兰基想到,背叛当然应该在清单上。弗兰基把这一项加到了最下面。
背叛——有人背叛了尼克。
弗兰基修改完表格,向后退了两步,又点了一根烟,开始沉思。现在该看看托尼的表格了。
朋友——我、尼克、西装侠、铁托、曼尼。
我和尼克有待商榷。
荣誉——不确定托尼是否依然重视荣誉。
从来没重视过。想想在伍德赛德的事。
女生——他的妻子西莉亚、还有其他人。
托尼绝不是忠诚的人。这说明什么?
修女——从来不像尼克一般尊重修女。
黑帮——似乎关系密切。
上升很快、野心勃勃。
可信度——再也不能信任托尼。不要相信他!
弗兰基现在不仅仅是担忧这么简单,他如临大敌。队长对马里奥大发雷霆,而马里奥则把愤怒发泄在弗兰基身上。弗兰基却不知道把自己的愤怒发泄在何处。并且,弗兰基被这个案件惹怒了。他知道这件事是托尼和尼克其中一个人干的,但是他就是没有证据证明。
更糟糕的是,我不想证明。
弗兰基又吸了一根烟,立刻来了精神,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明这些人为什么会被杀害。弗兰基再一次仔细分析所有表格。夜色渐浓,弗兰基已是睡意全无。烟灰缸里未燃尽的香烟不断冒出烟气,刺痛了他的眼睛。弗兰基仔细回顾了所有事情,在大脑中重播了一次。有几件事让他难以忘怀。
如果凶手是托尼的话,这些凶杀背后有许多理由可以解释,而且全部和黑帮活动有关。但如果是尼克的话,只有一个原因会让尼克下狠手——有人背叛了尼克或是伤害了尼克深爱的人。
弗兰基想到了那个女孩,尼克是怎样保护她的。冒着生命危险帮助她摆脱铁托的追杀。为什么尼克给自己打了电话,说会把证据寄过来,但是却一直没有寄来。根据这一点就可以判断,肯定是出问题了。弗兰基走到表格前,用潦草的字迹添上了一句话,“肯定有人伤害了这个女孩。”
弗兰基把这句话添上,立刻感觉所有事情都讲的通了。他可以依据这一点进行推理,至少现在是这样。如果有人伤害了这个女孩,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凶杀下手如此残忍,尼克在为自己深爱的人讨回公道。弗兰基想了想,点了点头。他能够想象尼克做出这样的事。如果你辜负了尼克,尼克肯定会报复你。
弗兰基又开始来回走动,现在的他是绝不可能睡觉的。他已经很接近谜底了。
有人伤害了这个女孩。这解释了为什么凶手下手残忍,却不能解释为什么尼克没有折磨汤米·德温。弗兰基又走回来,把椅子转过来,自己面对着表格,更加仔细地检查。为什么没有汤米?
大约十分钟后,或许再长些,弗兰基突然想到了答案。关键在于凶手对汤米做了什么而不是没做什么。汤米头部和心脏各中一枪。
跟其他人一样。弗兰基跳起来,抓起自己的红笔,兴奋地来到了表格前。
“女孩被害。头部和心脏各中一枪。”
弗兰基此刻心满意足了,他倒了点红酒,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他在上床睡觉之前,写下了自己第二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在数据库中寻找枪击案的女性受害者。头部和心脏各中一枪。”
早上,弗兰基直接去了办公室,没有中途停下来和泰德闲聊,而是直接爬楼梯找到了卡罗尔,趁着现在还没有人给她安排活。“嘿,今天真漂亮,”弗兰基走到卡罗尔桌前说道:“我需要你帮个忙。”
“你不说我也知道,警官。你夸我漂亮的时候,总是要我帮忙。”
“没错,但这次需要你帮大忙。”
卡罗尔笑了笑,细声细语地说道:“这样啊,那我就答应你。”
弗兰基脸红了。“好的,说正事。”他朝卡罗尔的桌子靠过去。“我需要所有女性受害者头部和胸部各中一枪,还没有破解的案件的报告。”
“什么地方?布鲁克林?布朗克斯?”
“全部都要。整个美国地区。进入FBI的数据库。那些家伙什么数据都有。”
“你想要多久前的数据?”
“我也不清楚,五六个月前吧。”
“还有其他的吗?”
弗兰基摇了摇头,“发挥你的想像力,但我要找的是头部和胸部各中一枪,而不是只有头部或是胸部中枪,必须是两者都有。”


第五十八章
踪迹暴露
八个月前
周五,我又早起了。我从不在周五赖床。没有任何理由地,我总是会在六点时乍然醒过来。我计划今天去芝加哥把枪寄给捕虫王,但是吉娜要我为他跑腿——当一个女人在筹备婚礼的时候,男士们最好言听计从。我也正是这么做的。
摆脱了安琪的信造成的影响之后,我们又开始享受起自己的生活来,像从前一样欢笑玩乐。有那么一两次,吉娜甚至提到要孩子的事。我对她说我倒是愿意要几个孩子,但是我很担心她,她已经三十五岁,这个年纪第一次生育风险很大。我想要她做对她来说真正正确的事情。但在心底深处,我祈祷她至少愿意要一个孩子。我们甚至讨论了孩子叫什么名字。离婚礼只有两个星期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得去芝加哥。”我说,“上个礼拜就应该把东西寄给捕虫王了。”
“为什么不从这里寄出去呢,不就一了百了了。”
“不行。虽然我相信捕虫王,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从芝加哥寄意味着信可能是从任何地方寄出去的。我们会在机场的联邦快递寄出去,这样每个人都有可能,甚至接连坐飞机的人都有可能。
“我能和你一去么?”
“当然,我们可以花上一整天。”
“那这么好的日子,我们怎么度过剩下的时间呢?”她跳着舞穿过起居室,仿佛正在跳华尔兹。
“我们做个约定吧,你带上些虾子和意大利面,我带上些新鲜面包。如果你是个好姑娘,今晚让我享受一把的话,我就去给你买些奶油甜馅煎饼卷。”
她解开了裤子上的一两个扣子,挑逗地望着我:“我保证让你享受到,但别说的好像是为我做的一样。你只不是过为了去买夹心酥罢了。有时我觉得夹心酥才真的是你的最爱。”
“天哪,你这么说我可真伤心。”
“因为我说的完全正确?”
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没说话,她用那美丽的裸足踢了我一下,而我正把那脚抓在手心吻着:“我想你应该排第一,但卷心酥要排第二。”
“今晚我会记着你说的话的,亲爱的,尼克。”她说着,套上了鞋子,“我会在你之前回来的。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我大笑着出了门:“这下我可要速战速决了。”
她朝我飞了一个吻:“再见。”
然而我并没有像说得那般速度飞快地奔跑,而是慢慢走到了几个街区外的面包店。我贪婪地闻着面包房传来的香气,仿佛被带回了童年。生活中并没有多少东西能够如此美好。我买了一片面包,两份奶油甜馅卷煎饼,还有两份卷心酥。我可以吃掉四份,但是我忍住了,我可不想最后落得和“巨鲸”帕斯丁那么胖。他们装好面包,把其他东西放进盒子,最后把所有东西都放进一个漂亮的拎包里。
“下回见,里奇。”
我差点没有反应过来——我很难记住我现在用的假名。“好的,下次见。”我说完就朝门口走去。天气那么好,而我的人生也是如此美好。回去的路上,我一路吹着口哨哼着歌,想到罗莎妈妈常哼的小调,我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尼诺·托雷拉坐在街汽车的后座,距面包房大约半条街的距离。他紧紧盯着对街,又再次确认了一次,然后倾身向前拍了拍汤米·德温的肩膀;“嘿,汤米,你怎么看?是他么?”
汤米拿起身后座位上的照片,然后看了眼路边那个手上提着面包房袋子的男人:“没错,就是他。”
尼诺在手机上按了一串号码,等待着回应。
“怎样?”
“中了。”
“在哪?”
“面包店,和你猜的一样。我们现在要去跟上他了。”
“别让他发现。”
“不用担心,他——”
“别在他眼皮底下耍花样。一旦他有一点怀疑,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干掉十次了。相信我,你不会愿意被他盯上的。他曾经对我说我他会怎么对付敢背叛他的人。”
“好的。我们就跟着,什么都不做。”
“好的,跟着吧。我要知道他住在那里。我必须要找到那个女孩。”


第五十九章
穷途末路
八个月前
汤米·德温开着车,强尼·穆克坐在车后座上检查自己的枪。穆克手上戴着薄薄的羊毛边的皮革手套,头上戴着最爱的软呢帽,微微偏向左边,“停在拐角处,别让车引人注目。”
他们走出车门,进了距尼克和吉娜的住处一个半街区的自助洗衣店。托尼·萨努罗下命令监视他们并等待能同时杀了他们两人的合适时机。但强尼接到的是命令却有所不同。铁托派他来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命令得到实施: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女的。
除了强尼之外,来的还有汤米·德温、伦佐·西卡雷利、尼诺·托雷拉、唐尼·阿马托。托尼看着他们,用冷酷的目光盯着他们,“我对铁托负责,你们对我负责,知道了吗?”
他们点点头。
“好,我们等着他出来,然后跟踪他。开两辆车,务必小心。”
“该去牧师那儿了,”吉娜做早餐的时候说,“我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到日子了,你呢?”
我放下报纸,笑了,“我从来不喜欢去牧师那儿,这次的话,我还可以接受。但是忏悔对我来说,就跟下地狱没两样。”
吉娜将鸡蛋翻过来,在上面浇了一点煎培根时剩下的油,“要是真忏悔的话,我们度蜜月的时候你可能都还没念完忏悔词。”
我站起来,走过去,抚摸她的肩膀,“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管牧师让我忏悔多久。”我俯身亲吻她的脖子。
“现在别这样。”
“那就等我们回来以后。”
“恩,那也行。”
我们边吃早饭边讨论酒店、蜜月和房子的事,我看了一眼手表,拿起了公文包,“该走了。”
吉娜去了趟卫生间,检查了一下妆容,走到门口。我们很快就上路去教堂。
我把车停在消防栓的前面,以防有人从后面钻进来。我检查了两边的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情况,走出车门,踩在一层薄雪上。在克利夫兰,只下一场薄雪算是走运了,因为暴雪太常见了。我走向人行道,身后留下一串脚印。我扫视左右,查看周围的一切是否正常。我很早以前就学会要留意周围环境。吉娜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我把手递给她。
“准备好了吗?罪人?”
吉娜笑了笑,“罪人?我最好先过去,如果你向阿梅里奥神父忏悔的时候他死了,那我可就完了。”
我们一起走进教堂,说了祷告的话,然后见了阿梅里奥神父。他答应一早见我们,听我们的忏悔,然后再讨论一遍婚礼上的计划。我对他笑了笑,然后对吉娜说,“我在外面等你。”
吉娜看起来有点怀疑,“你不会退缩了吧?”
“我想退缩,但我是不会的,你好了之后就叫我。”
我走出门去,在过道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踢起几块残雪,只想着有烟抽就好了。我竖起领子挡风,呵了呵气暖暖手。毫无疑问,人生已经改变了。变得更好了。我马上就要去忏悔,然后体面地结婚。
感谢上帝。你果然如托马斯修女所说,仁慈慷慨。
几分钟之后,门打开了,吉娜从里面走出来。她现在叫玛丽,但我一直想着她是吉娜。我的神情不再疲惫,脸上现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我跑过去迎接她。她看起来很高贵,这么冷的天,她竟然又站在那里用手指绕着她的项链。我总有一天会把她它藏起来。我走向她,脸上突然现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能感觉到那微笑。我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个项链,却没有想起安吉拉。
“感觉好点了吗?”我抱着她,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所有的罪都被赦免了吗?”
阿梅里奥神父也出来跟我们站在一起,我们三人都笑了,她凑过来低声说,“我现在没有罪孽了,或许我们该做点可恶的勾当让我们的灵魂变得污浊,”她拍拍我的手臂,“我们可以把它变成一种习惯。”
“为了成全你的想法,我还是得去忏悔,所以,我该去了。”我牵起她的手,朝教堂走去。
“不用这么着急,”吉娜说,把她的手抽走,“我在外面抽根烟。我预感你会很久。”
我翻了个白眼,“快点,神父。我们赶快结束这件事。”
我走在通往那扇高大木门的台阶上,就像走在执行死刑的路上。我的头脑里闪现了几千个想法。如果我告诉这个家伙我做过的事他会怎么想?我不怕忏悔仪式,不过是祈祷几次而已。他也许会让我背负青天一个月,就像阿特拉斯巨神一样。我当时想,阿特拉斯会不会也是一个杀手。我摇摇头,打消这种想法。我把神话和宗教混淆了,这点可不受神父待见。
阿梅里奥神父扶门等我进去。我们走过了几扇内门。我将手伸进圣水,以为它摸起来会像硫酸一样。我迟疑了一下,开始祈祷,我疑心上帝是否介意我这个罪人玷污了他盛水的碗。
我跟随神父到了一个忏悔室,他随后走进了靠近最前面的忏悔室的门。代表死亡的红色帘幕在那里等着我。如果说走进教堂就像是被执行死刑,那么此时我就是被套上了套索。
上帝帮帮我吧。我拨开帘幕,走进黑暗中,跪在软垫上。阿梅里奥神父坐在窗的另一边,身影看起来就像一个黑天使。我画了一个十字,口里说着那句我长久以来都很痛恨的话语。
“我有罪,请神父保佑我。我已经十四年没有忏悔了。”
吉娜抽起了第二根烟,她轻轻地吸,吐出细细的长长的烟雾。她的头后仰,享受着凉爽的空气。她猜测他们需要多久。这让她为尼克感到难过。她知道他在路上有多么焦虑。高大坚强的尼克竟然不敢向神父忏悔。她意识到,他怕的不是向神父忏悔,他怕的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下那些罪孽。
这是他们要越过的最后一道坎,她一直等待这件事的到来,好让他们的感情进入完美境界。并不是说他们不会再争吵,他们还是会经常经常吵,但这些小事在床头就解决了。这些有益无害。这最终会让尼克找到自我。她知道他经受的苦难,虽然初识时她怀疑过他,但她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一个体贴的男人,深爱她的人。
一辆车的车门打开又关上了,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到街道上。两个身穿大衣的人走进了教堂。其中一人戴着一条白色围巾,另一个高大的文质彬彬的人戴着一顶她父亲爱戴的那种帽子。她点点头,微笑了一下。那个高大的人也点点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早上好,”他说,摘了摘帽子。
他们缓慢地经过她,好像有着特定的目的。她很好奇他们是否也是来忏悔的。
她想告诉他们,也许要等很久,然后才想起,几个小时之后才是正常的忏悔时间。他们在这儿做什么?她转身去看他们,但另一个关车门的声音让她警觉起来。她的内心在翻腾——恐惧。她曾经与这种感觉相伴了很长时间,她差点快忘了真正的恐惧会是多么强烈。恐惧感一下涌了上来,如同芒刺在背。
还有两个人从街对面走近:同样穿戴着大衣、手套,同样的目标明确的步伐。吉娜回头看向教堂。那两个经过她的人此刻正面对着她,手伸向口袋。
我死定了。她当时就知道自己会死,她的尸体会在克利夫兰一个教堂外的过道上被发现,千疮百孔。她把钱包扔向离她最近的一个人,希望能分散他们的注意,然后往左边跑。地上的雪把她滑倒了,但她很快站稳,飞快地朝前院有房屋和树木的地方跑去。
如果她可以跑到树木那里的话——
第一颗子弹打在了她右肾上方。疼痛贯穿她的身体。她的头后仰了一下,一只手捂着伤口,疼痛加剧,她开始蹒跚。她一直跑,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但她没有放弃希望。她的身后又传来一阵枪响,她祈祷他们失手,但她的左腿膝盖旁边感到了一种撕裂的痛感。她倒下了,在地上蜷缩起来,看着灰色的天空。
感谢上帝,让我完成了忏悔。她这样想着,眼前浮现出尼克的样子。如果他听见枪声,他会追杀他们的。她希望他能逃脱,如果不能,她祈祷他们抓到他之前就已完成忏悔。
他们此刻都站在她的旁边,拿枪指着她。一枪就把她的头骨打破了,然后···
我在告诉阿梅里奥神父我曾经杀过一个毒贩的时候,听到了枪声,那是枪声确定无疑。我太熟悉那种声音了,它就像炮声般在我耳边回响。我扯开帘子,跑了出去。阿梅里奥神父抢在我前面,往门口跑去。我虽然跑得很快,但他比我先跑到门厅,他过去一定是位田径老师。我内心被恐惧挖出一条沟壑。我的腹部好像被撕裂了一样。我脑海里开始浮现各种画面,每个画面里,吉娜都躺在地上死去了。我走到门前时,已将枪握在手里了。阿梅里奥守住出口,他张开双臂,好像十字架上的耶稣。
“神父,让开。”
他一动不动。
我拿枪对着他。管他是不是神父,我一定要去找吉娜,“让开,否则我发誓我会杀了你。”
“你出去就是送死。”
我把他推到一旁,推开门走了出去,俯身前行。吉娜躺在地上,血迹染红了白雪。子弹从我的头顶穿过,有些射进了门里,有些射到了石门上。我翻身到了另一边,开了几枪,然后藏在凹室里。等了几秒钟以后,我蹲下身,又开枪,一共开了三下。他们已经往车那里走去了。两个家伙跳进了停在街上稍远的那辆,飞驰而去。另外两个家伙钻进了距我较近的那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那个家伙右脸处有一个显眼的红色胎记——伦佐·西卡雷利。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我将子弹打光,希望走运的话可以打中他们,但他们已经逃走了。我跑向吉娜,希望有奇迹发生。但我到她身边时,才知道一切都无望了。她的头埋在血泊里,她的心脏被射击了无数次。我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事情本不该这样。她不该这样。我也不该这样。我爱的人都死了。
我撩开她脸上的头发,用雪擦拭干净她的脸。我想把她抱起来,抱回家。让她康复,让她焕然一新。但是吉娜美丽的褐色眼睛已经没有光彩了。我这才懂得她已经永远地离去了。
我俯身亲吻她的嘴唇,冰冷的。可能是天气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对嘴唇不是吉娜的。我不能让她死而复生。
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肩膀。我起先一惊,但我抬头看到的是阿梅里奥神父,
他摇摇头,“警察随时都会来。我必须和他们交代情况。”
我又在吉娜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低语道,“我爱你,”然后擦掉眼泪站起身来,“你想怎么跟他们说就怎么说。”
我进了车,往家里开去。幸运的话,我可以在他们找到我之前,收拾好一切。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安娜不时地闪现在我的脑海。还有伦佐。我的每次呼吸,都在念叨他的名字。我必须找到他。还要找出究竟是谁给他们下达的任务,谁在幕后做了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