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请原谅我好么?求求你。


第五十二章
何去何从
十八个月前
我第三个下了飞机,然后立刻跑向航班起飞显示表,查看飞往芝加哥的登机口。往那边走去时,我拨通了吉娜的电话。第一声铃响后她就应答了,声音压得极低。
“尼克?”
“你不该这样接电话。”
“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从你现在的位置平静地走出来,到美联航的主售票区。”
“那我得离开安保了。”
“我知道,我们在那碰头。走慢点,要稳住。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就大声喊。”
我快步走到售票区,就站在出口处,靠近美联航检票台的位置。我看着她走出来,四下查看确保没人跟着,然后走到她身后,抓住她的胳膊,差点让她轻呼一声。
她气喘吁吁,但是还不是很糟,“只有我,”我说,“做的不错。”
她紧紧抱住我,“谢天谢地,你在这儿,我害怕死了。”
我重重呼吸她的体香,然后慢慢把她推开,害怕自己会一直抱着她。我没有料到吉娜会这么强烈的吸引住我,亦或是因为自己很久很久没有拥抱过女孩子了。上帝啊帮帮我吧,我看着她时心里默默祈祷。
“别放松警惕,这事还没完,我们得离开这里。”
“现在我觉得安全了,他们不会——”
我抓紧她的胳膊,晃着她,“听着,我们一点都不安全,永远都不会安全。”
我压低声音小声告诉她,“他们可是流氓,吉娜。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藏起来。”
她强作镇定,“那我们去哪儿?”
我拽住她的胳膊朝出口走去,“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去租辆车,然后去某个地方。”
“哪儿?”
“辛辛那提,至少现在是这个打算。”
“芝加哥更大一点。”
“不行,铁托在芝加哥有不少朋友。他在辛辛那提也认识一些人,但不是很多。另外,我们两小时就能到那里,我得找个地方睡一觉。”
我们乘辆出租车到了长期停车场,又坐汽车回去,然后又乘另外一辆汽车到了全国汽车租赁处。然后我们飞驰在74号州际公路上,直奔辛辛那提。我们一起身,我就不停地追问她要住在哪里。她一直紧张兮兮,对我的追问也回答得含糊不清。
“我不知道,”她说,“我现在不愿意想这件事。”
“你得想想,很多地方我们不能去。纽约很明显不行,费城,波士顿,巴尔的摩,华盛顿也不行。芝加哥也绝对不可以。还有匹兹堡,圣路易斯,堪萨斯,旧金山,佛罗里达——”
“我们能去的,难道就没有像样的地方?”
“还有不少选择啊,丹佛,休斯顿,凤凰城,圣迭戈,达拉斯,西雅图,明尼阿波利斯,波特兰···”
“真是胡扯,我不能住在明尼苏达。”
我被她惹火了,但竭力表现得友好,“我也是,太他妈冷了,西雅图和波特兰又太潮湿。”
“凤凰城,休斯顿和达拉斯又太热,”她叹口气道,“克利夫兰怎么样?”
我摇摇头,“就没打算去克利夫兰。”
“你又没说克利夫兰。”
我猛拍方向盘,转向她吼道,“你要是让我说完,我早就说出来克利夫兰了……还有新奥尔良,水牛城。我想你也知道为什么,别装出很无辜的样子。”
她撇起嘴唇冷笑道,“你觉得自己是个很聪明的家伙,对吧?”
“我觉得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太自大了,尼克,我真受不了你,”她小声啜泣起来,然后蜷起膝盖在座位上,两手环抱住双腿,“我真希望你在赫尔希时把我杀了。”
然后她闭口不言,不管我怎么劝,她依然一语不发。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我深深自责。她害怕极了,而我却待她如此粗鲁。
“吉娜,对不起,真的。”
她把头挨在车窗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对面车灯的灯光映出她脸颊上的泪光。这下我没辙了,我不愿看到女人哭鼻子。我猛踩油门,我们越早到辛辛那提越好。
你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混蛋,尼克。不会说话的愚蠢的混蛋。
将车停在长期停车场后,我们乘车去了机场,乘机场巴士到了万豪酒店。我订了间双人房,让酒店六点钟就叫醒我们。办理入住15分钟后,我畅快淋漓地洗了个澡,虽然洗完澡后还得穿那身脏衣服,但还是心情大好。我晾干后,穿上短裤,走到房间里,“该你了。”
她关上浴室的门。在吉娜洗澡时,我想破脑袋找我们不能去克利夫兰的理由,但一个很大的好处是,她想去那里,我需要为她做些什么。
十分钟不到她就洗完了澡,出来时头上裹着块毛巾,只穿着内裤和T恤。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后就一屁股坐到另一张床上。我瞄过去,感到自己身体僵硬起来。如果是捕虫王,他一定会说“真是极品尤物。”
一阵沉默之后,我就再也受不了了,“吉娜,今天我很抱歉。我没想呵斥你。”
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出便签纸,开始写东西。
“写什么?”我问道。
“我要买的东西。”
“比如说?”
她停下笔望着我,“衣服,牙刷,化妆品,就这些东西,差不多吧。”
远离女人很长时间后,你很容易忘记她们有多难应付。我瞪着她的腿,又有了那种感觉。
也忘记她们有多么美好。
“吉娜,我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胡说。”
我又默默坐了五分钟,而她一直在写东西。单子上都写了些什么玩意?几分钟又过去了,我站到她的床边又蹲下身,“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你的生活支离破碎,你很害怕。但是有我在你身边,我也害怕。”
她放下笔,双眼望着我,“你为什么害怕?你是个——”
我摇摇头,“我是谁并不重要。他们会追杀我的,不会罢休,直到找到我为止。相信我,吉娜,我害怕。”
她望着我很长一会儿,“为什么你没在赫尔希杀了我?”
我差点要对她撒谎,但谁知道还要和她待在一起多久。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开始,“我很想开枪,但最后那一分钟你的一些举止让我想起爱过的一个女孩。”
她停下笔怔怔望着我。然后她前倾身子,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真甜蜜,尼克。你的内心一定很善良。”
我摇摇头,“我也一直想发现内心的善良,可我觉得它埋藏的太深了。”我站起身,朝浴室走去。
“等下帮我带过来护肤霜好么?”
我递给她护肤霜后坐到床上。她打开瓶子,开始慢慢揉搓双脚。
“要我帮你揉揉吗?这我可是很拿手”,我笑着说,“至少十二三年前很拿手。”
吉娜浅笑一下。那有一丝狡黠的微笑,在隆起的鼻梁衬托下更显妩媚。她把那瓶护肤霜递给我,“拿出你的看家本事吧,富斯科先生,但是先提醒你,我对捏脚可挑剔的很。”
我坐在床头,让她的脚放在我大腿上。我倒了些护肤霜在手上,然后温柔地抹在她脚上,不放过任何一块地方,哪怕脚趾之间。我一直揉搓着直到她的皮肤全部吸收,然后换到另一只脚。我抬头望望她,和她微笑相对。
她动了动翻了下身子,左脚在我身上摩擦。
“别这样吉娜,已经够糟了。”
“你干嘛不往我腿上抹点护肤霜?”她的话或许算不上挑逗,但声音却极具挑逗性。我挪到她身旁,脸靠近她的脸。“吉娜,现在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得告诉你,我这么想很久了。一旦开始,我想我可停不下来。”
“我不想让你和我做。”她说。
我一时紧张起来,沮丧不已,但就在我松开她时,却被她拉了回去,“我想让你上我。”
那时我脸上一定乐开了花,“我喜欢这张下流的小嘴。”
她把双脚紧紧趴在床上,翘起屁股,褪去内裤,“我两年没被男人碰过了。”
就在亲吻她时,脑中却想起了安吉拉。幸运的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些想法。
我们并没像电影里那样撕掉彼此的衣服,却是激情四射,或许说饥渴更合适些,那是极度的饥渴。我咬遍了她全身每一处地方,从头到脚,前前后后。
整个过程并没有我们期待的那么久,但却酣畅淋漓。之后我们躺在床上,聊着笑着,然后又说笑了一阵,“你随时都可以骂我。”
她将一条腿绕在我身上,环抱住我的胸膛,“现在我可不想骂你。”
几分钟后我们起来洗了个澡,大约四十分钟后又做了一次,少了些狂野,但依然感觉很棒。我们慢慢躺下,尽情享受彼此带来的欢愉。两个小时后,我们又一次洗澡,又一次在一起。而这次我忘我地去品味,她的体香,她的味道。就算这时有人进来拿着枪指着我的头,我也不会发觉,或者更甚,我毫不理会。这种感觉是那么的棒。我们躺在那,紧紧拥抱着对方,轻易地忘掉了我们还在亡命天涯。我还想再来一次,却只能想想而已了,我已没有一丝力气了。
吉娜睡着了,我却无法入眠。我望着天花板,猜想现在纽约那边的动静。很明显,铁托知道吉娜还活着,也就是说他知道我并没有杀她。
那么他为什么不杀了我?因为他也想找到她。我往这方面细想一下。如果我是铁托,我会把这事告诉托尼,然后盯住托尼,因为托尼会告诉我消息。然后顺藤摸瓜,就会很容易找到我和吉娜。
我放松下来,闭上眼,很满意直接理清了头绪,也顺利出逃。有两回自己快要进入梦乡时,都有种不安的感觉一直回荡在脑海里,怎么都无法摆脱。托尼可能已经插手这件事了,甚至可能知道了计划,设下圈套等我上当。这更能说得通些。
但是为什么托尼要这么做?我辗转反侧,小心翼翼地以免吵醒吉娜。我最后仰躺在床上,眼睛又开始望着天花板。我最终打消了这些想法。
他不会这么做的,托尼无论如何都不会陷害我。


第五十三章
新生活
大约一年前
我们最后定居在克利夫兰。我不知道吉娜是如何劝说我去那儿的,但是肯定和性有些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已经身在克利夫兰,准备找个地方住下,暂时安顿下来。我有一个公寓可以住,为了有效利用,我们把它租出去了,它也是我们新身份证名下的正式住所。但是我想以另一个名字,再找一个住处。这个方法让吉娜很担忧。
下午三点钟时,我们找到了一个适合租住的好地方,老城区里的一个小平房。这里生活便利,附近有步行就能到的杂货店,杂货店旁边还有一个肉店和一个水果摊。最棒的是,还有一家面包房也做夹心酥。如果让我总结自己过去六个星期的新生活,我会说轻松惬意。我有吉娜,两栋楼外就有新鲜水果,再走三个街区就有夹心酥。我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两个月后我们开车到了田纳西州的一个小镇,地方执法官主持了我们的婚礼,但我保证一定会还吉娜一个天主教婚礼。第三个月,吉娜找到了一份会计的工作,我则成了一个瓷砖公司的销售员。这不是我的理想工作,但是至少让我有事可做,有些收入。我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在面包房买了油煎酥卷和夹心酥。
我进门的时候还吹着小曲:“猜猜我买了什么?”
吉娜坐在桌子旁,就像一个椭圆形的小东西被塞在狭小厨房整洁的角落里了。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我跑到桌子前,把手里的袋子放下,跪在她面前,“怎么了?你还好吗?”
她抽泣着抱住了我,“你回来了就没事了。”
“发生什么了?”
她紧紧抱着我,不愿松手,“对不起,尼克。我们公司今天有一位新客户。他的姓是马特利。”吉娜强忍着泪水,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天啊,尼克,当我听见马特利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铁托。接下来的时间我都没办法安心工作。我战战兢兢,担心他抓到了你。”
我站起来,四处走动,直觉地走到了窗前凝视着窗外,“你检查了吧,没人跟踪你吧?”
“你放心我检查了。我花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家,绕了很多路。”吉娜喝了些水,接着说道:“没人跟踪我。”吉娜站起来,把水煮上准备泡茶。她在发抖。
我也站起来,抚摸着她的肩膀:“你还好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继续生活,日复一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心里头却要崩溃了一样。你也是人,不是吗?你又不是乘着什么宇宙飞船来到这儿的外星人。”她的手握成了拳头,似乎是想把内心的不安全部驱走,“我做不到,我厌倦了每天惶恐地过日子。”她把水壶放在火炉上之后一直站在那里,手放在壶上,好像是水壶在支撑着她,“有时候,晚上的时候我会想到死亡。给铁托打个电话,‘嘿,我在这儿呢,过来抓我吧。’”
我伸出双臂抱住吉娜,吻了吻她的头。“慢慢会好的,”我轻声说道,“有一天我们再回头看这一切……或许,我们不会笑,但至少会有美好的回忆。”
吉娜掉下了几滴眼泪,“你从来都不害怕吗?”
“我一直都很害怕,亲爱的,一直都是。”
她向后退了两步,看着我的脸,好像这是第一次看我的脸一样,“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呢?”
我摇了摇头,“吉娜,我不做这种事。我不是逞什么男子汉。只是我的成长经历和别人不那么一样。”我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让她转过身来,摸着她的脖子,“但是你可以随时找我说说话,我是一个好听众。”
她把我的手搭到她的肩膀上,紧紧握着,什么都没说直到水煮开了,“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
“记住,吉娜,明天会更好的。”我走到窗前,又向外望了望,然后放下窗帘走到了桌子前,“给你带回来了油煎酥卷。”
她把茶放在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油煎酥卷。“谢谢,我今晚正想吃。”
我走到另一扇窗户前,把窗帘拉到一边,又看了看街道。
“我确信没有人跟踪我。”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检查一下。这就是你还活着的原因。”我朝她笑了笑,“我没做好,让你感觉到不安全了,是吗?”
她笑了笑。“我没事的。”
我静静地看了吉娜一会儿。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们应该去举行天主教婚礼,那是你一直想要的。”
她把油煎酥卷放下。“你是再向我第二次求婚吗?”
我跪在地上。“我想是的。”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想到其他的方式,我想和你试试。”
我飞快地站起来,把她带到卧室里,“前面还是后面?”我问道。
“嗯,我想都要。”
“不,我是说你想让我在我们做之前求婚还是之后求婚?”
“我就是我说的意思。我希望在你求婚之前做,你求婚之后也要。”她笑了,“你要是表现好,再来一次也可以。”
“你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我早晨早早就醒了,为吉娜准备了她最爱的早餐,香肠、鸡蛋加小麦百吉饼,煮了咖啡,一并都放在了托盘里,还有一枝玫瑰,我刚刚从邻居的花园里摘的。我打开卧室门,说道:“客房服务”。我笑了。此刻,吉娜脸上的表情对我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她的眼睛亮起来,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我迄今为止看到的她最开心的微笑。她坐起来,把枕头支在身后。“我真不敢相信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觉得她要哭出来了,“没有人为我做过这些。”
我一时手足无措,吉娜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外,“总是捏脚,我都烦了,所以我想试试这个。”
吉娜伸开双臂来拥抱我。我把托盘放在床脚,抱住了她,“早安,亲爱的。希望你喜欢我做的一切。”
她吻了吻我,然后拿起玫瑰花闻了闻,“尼克,我爱你。你要答应我一直留在我身边。”
“你知道我会的。现在吃早饭吧,我还为你准备了个惊喜。”
吉娜更加振奋了,“什么惊喜?”
“我们今天出去看看新房子吧。”
“我们买不起新房子啊。”
吉娜总是很务实。这也是好事,因为在给吉娜花钱这方面,我总是有些挥霍无度,“我有些存款,我们可以用我的存款买。”
“你不能用现金买房子,现在不行了。”她看起来陷入了沉思。“但是这让我想起一个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去印第安纳波利斯把我的钱拿回来?记得吗,我在那里的保险箱里有一笔不小的存款。”
今天是周四,天气非常好,是个好兆头,“不如我们周五出发,开车过去,在那儿过个周末如何。”
“开车要很长时间啊。”
“是的,但是如果我们早点出发,中午之前就能到了。办完事后,我们就有整个周末的时间了。”
她想了想,一直在微笑,“好主意。我们就这么办吧。”
我们五点起床,吃完早饭,喝完咖啡,六点半之前我们就离开了克利夫兰。八点钟的时候,吉娜已经是坐立不安,对每一个声响都疑神疑鬼,即便每辆车和我们并行的时间超过几分钟,她也会十分怀疑。最后,我受不了了。
“吉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铁托的整件事情。难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吗?”
她似乎仅仅是谈论此事都很害怕,但是她点了点头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她告诉我,她的父亲卡洛曾和铁托共事过,那时铁托还在混社会,他们杀了一个不配合的会计。逃跑的时候事情有点失控,铁托把枪给了卡洛要他去处理掉,但是卡洛并没有这么做,他留下了那把枪。卡洛深知铁托的秉性,他想要抓住点铁托的把柄,以防两人闹僵了的时候他能控制住铁托。
铁托在组织里逐渐崛起,他想除掉碍事的人,卡洛正是其中之一。卡洛听到了风声,去FBI寻求证人保护,但是他没有把那把枪交给FBI。他父亲在出庭作证之前消失了。一开始他们还可以忍受,但是吉娜和他的父亲渐渐厌恶了他们新的生活。他父亲去世之后,她决定采取行动,敲诈铁托。她手里还有那把枪,也知道被铁托杀掉的那个人是谁——丹尼·泽恩柯沃斯基。
“很有胆量啊,吉娜。不是说不明智,但这确实需要胆量。”
“我没有办法。你知道教师的工资有多低吗?尤其是天主教学校的教师。”吉娜摇了摇头,“根本养不活自己。”
“我们会拿到你的钱,再加上我的钱,还有我们两个挣的工资,我们会好起来的。”我静静地开了一会儿车,但是我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吉娜,自从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担惊受怕。我们为什么不解决了这件事,一了百了。”
“什么意思?”
“你说你手里有铁托给卡洛的那把枪?”
“和钱一起都放在保险箱里。”
“我们把枪交给警方吧。”
吉娜坚决地摇着头,我甚至怀疑她这样摇下去脖子会断掉,“不行,绝对不行。”
“我在纽约认识一位刑警他能帮上忙。”
“我告诉铁托,如果他给了我钱,我就会忘了他。”
“阻止铁托的唯一方法就是摆脱他。如果他不在了,就没有人来追杀你。”
“你呢?”
我想了一会儿。我不想对吉娜撒谎,但是……“他们很可能已经忘了我。我只得罪了铁托,其他人不至于为与自己无关的事去冒险。”
我们在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开着车,突然吉娜摇了摇头。“我做不到,尼克。我不会这样做的。”
“别担心,我会处理这些的。”
她笑了笑,我的话似乎刺激到了她,她极力反击。“胡扯。你不能这样做。我绝不会让你去对付铁托。”
“如果他不在了,我们就安全了。这是唯一的方法。”
“你要这样做,我会离开你。我会直接离开你。”她把车窗摇下去,又摇上来。“该死的,尼克,我爱你,但如果你这样做我就会离开你。”
我没有说话。那晚我们再也没有提起铁托,第二天也没有。但是我们两个人一直紧绷着精神。周日回去的路上,开到一半的时候,吉娜突然说道,“好吧,你赢了。给你的朋友打电话吧,我会把枪交上去。”她只等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补充道,“但我不会作证,事实上,我都不会和他见面。”
这些天来,我第一次感到如释重负,“别担心。你不必和他见面,你不必和任何人见面。”
“上帝,我希望是这样。这真的可以结束吗?”
“当然会结束的。该死的,会结束的。”
我们到家之后,吉娜的心情很好,我打算按我们的计划行事。我在前两天给捕虫王打了三次电话,但他都没有接。“明天晚上之前我一定要联系到他,”我说道,“无论我要给他打多少次电话。”
第二天,我带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去工作。这是最美好的生活了。我回家的时候,吉娜坐在厨房的桌子旁,桌子上放着一封信。我还没看到信封撕裂的一角,就发现了吉娜脸色很是难看。我的内心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翻涌。吉娜拿着的是安琪的信。我走近的时候,吉娜把信扔给了我。
“这是什么?”
“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吉娜的声音中有几分恶意,她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尤其是她嫉妒的时候。
我试着理解吉娜的心情,“这是很早以前的一封信了,吉娜。”
“有多早?”
“我还在监狱的时候,大约在我十九岁的时候。”
她发出鄙夷的笑声,转过了头,“什么都不是,但是你还一直留着?”
我盯着她,更加下定决心,“这是回忆,仅此而已。”
吉娜低下头,大声读出了信里的内容,“找到我,好吗?不管我在哪,尼克,找到我。”吉娜的声音简直如毒药一般,侵蚀着我。
我伸手去拿信,但是吉娜又把信拿回去,双手紧紧抓着好像她会把这封信撕了一样。
我抓住吉娜,“你再碰这封信我就……”
“你就怎么样?杀了我?你是要这么说吗?”吉娜猛地拽走自己的胳膊。
“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我盯着吉娜,但是没有憎恨,或许也没有足够的爱意。“这是我很久之前认识的一个女孩写给我的信。”我又低下了头,“我是个懦夫,不敢把这些信扔了。所以信一直都在我的手提箱里,提醒着我自己的懦弱。”眼泪涌进了我的眼睛。“它提醒我鼠仔尼克一无是处。”说完之后,我就去了卧室一头扎在床上。
那晚,吉娜没有回卧室。早晨醒来的时候,我看到那封信被放回了原来的地方。我想把信烧了、撕了。我到底在干什么?我过了那么久麻木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起色。
然后吉娜走进来了。现在我的生命里有我深爱的女人……而我却让一封尘封的信和一个对我毫无关心的女人毁掉我的生活?尼克,振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