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上腺素在我的身体里穿行,指引着我,我流畅地举起枪,朝他们每人头上开了一枪。他们没来得及叫喊,就喘着粗气栽倒在桌子上。在收枪之前,我又朝他们各开一枪。
强尼收起他的包,扔给我一块布擦拭血迹,然后朝门口走去。没有奔跑,只是移动着。我扣上包,跟在他身后,顺手关上了门。
我们走到大厅时,那名助理惊讶地看着我们,“先生,会议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我如果开口说话,声音一定是颤抖的,我很庆幸强尼回答了她。
“我想是的。”强尼说。
在他们有所警觉之前,我们就已走出了大楼。我们乘电梯去了地铁站,很快就到了安全的地方。
自那之后,我和强尼又干了好几票。一票是在布朗克斯,一个家伙随随便便揍了人,一票是在曼哈顿,一个家伙从老板那里偷了毒品,还有一票是在布鲁克林,两个家伙卖海洛因给小学生。我特别喜欢最后干的那一票,我给了他们好一顿教训。
没隔多久,铁托就让我单独行动了。风险更大,但报酬也更丰厚了。我再次告诉他,我挣够钱以后就洗手不干了。
“好,我也是,孩子,”他只这么说了一句。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又与强尼共事了几次,主要是为了完善我的手法。我学得很快,强尼要确保我记住了他的原则:
一,谋杀需要时间——永远不要着急。在谋杀之前,之中,之后都要知道要做什么。了解谋杀对象,熟记他们的长相,清楚他的日常习惯,观察他的邻居和家人;
二,谋杀产生后果——做事的时候永远不要带上个人感情。每项任务都只是工作而已。如果你带上个人感情,它就会产生后果;
三,谋杀需要耐心——如果某个人有日常习惯,相信他的习惯。等得起,就会有所回报。但对于你自身,永远不要让人预测到你的行动。不在同一个商店购物;不去同一家餐馆吃饭;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段或同一个日期做任何事;
四,谋杀无形——你必须学会隐身,才能成为一名杀手。你不可能真正的隐身,你必须学会遮人耳目。被看见和被注意是两个概念。如果你无奈破了第三条规矩,那么你务必要遵守第四条;
五,谋杀是一种承诺——如果你跟人订协议要谋杀一个人,这就是一种承诺、一种密约。你一旦接受任务,就要完成它,否则它会让你不得安宁;
六,谋杀天衣无缝——不要留下任何线索,确保清理干净零碎的线索。
我把这些规则铭记于心,但格外注意了第一条。我们下次见到铁托时,强尼告诉他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很快就能做我的老师了,”他说。
铁托看着我,“记住,尼克,谁也不能知道你做什么,只有我,强尼和曼尼知道。”
“我喜欢这样。”我告别他们的时候,一直在想该怎么告诉捕虫王和朋友们我的行当。他们一直在问我。我也很担心捕虫王。我觉得自己可以信赖他,但他是一个警察——我最好不要跟他来往。他总有一天会醒悟,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名警察。


第三十六章
唐尼·阿马托
布鲁克林——现在
当他发现唐尼·阿马托时,心砰砰直跳。他等不及要遵守这个诺言。并不是他喜欢杀人,如果非得这么做,那么杀掉唐尼·阿马托之后他就可以睡安稳觉了。况且,匆忙行事从来不是上策,所以他安坐下来,适时出手。
他坐在餐厅的红色隔间里,座位上满是刮痕,探出白色的绒毛。他慢慢地啜着咖啡,一并吃掉最后一口蛋黄和蒜蓉百吉饼。香肠串和炸土豆早就不见了,漂亮又健谈的女服务员第一次清理时就把盘子收走了,那是她的例行公事。就在考虑是否来些甜点的时候,他的眼睛瞟向街对面的那栋建筑,那是栋破败的两层建筑,被分割成了六七间办公室。
“再来点咖啡?”女服务员问道。
他似乎总是在餐馆逗留,可能是因为餐馆有一种隐匿的属性。他知道他在违反第三条规矩,但是在餐厅里第四条规矩自动就生效了,没人会在吃饭时留意其他人。他放下杯子,抬头看着她点点头。她不是那种典型的餐厅女招待,她年轻貌美,举止得体。
“谢谢。”他说道,在心里默记要多给她些小费。小费不能多得让她记住自己,但也要足以让她明白自己很感激她的服务。然而他又暗自责备自己,不该盯着她看。
街道对面的门如同旋转的表针一般打开了,唐尼·阿马托披着件七分长皮衣走了出来。他查看了一下街道两边的情况,来回晃动的头活像骑警游戏里的冰球。他走了几步,又一次看看街道,然后走向他的车。现在他要回家了,但是还会在格兰特水果店稍作停留,毕竟,今天是星期三。唐尼走在水泥小道上,眼睛瞄着路的两边。
餐厅里的人向女招待示意买单,她拿着账单快步走来。付账后他离开餐厅,然后钻进那辆老旧款式的蓝色雪佛兰,普通的车,普通的颜色,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他等唐尼发动车,跟了他八个街区后到了水果店。他把车速慢下来,绝不超过速度限制。到达唐尼家时,他驶过他家约莫半个街区,停在另一条街上的甜甜圈店后面。他快速地走回来,然后从后门进到房子里慢慢等待。其实今天他已提前赶来准备,但最后又检查一遍,确保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墙上已挖好了洞,手里拿着绳子。包放在厨房里的柜台上,他点点头后,掏出了他的球棒和三角叉,然后是堵嘴巴的东西和打火机油。一切安排好后,他走到卧室里等待。
唐尼·阿马托从水果店开车回家,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他们没有泽西的土豆(还没长出来呢),然而他买到了些产自南部卖相好的甜瓜。有什么东西比得上意大利熏火腿和甜瓜呢。他还买了一大堆芒果,足够吃到下个星期。
他右转进一条窄窄的街道,再右转一次后驶进家里的车道上。他几步就跨进了房子,走到客厅里,甩上门。
唐尼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墙上的洞,两个洞直径约莫两英寸,间距约莫两英尺,高度相当于他胸脯的位置。
“什么鬼东西?”话音未落他的肋骨已被球棒击碎。唐尼的头重重砸在地板上,艰难地呼吸着。他又看到了两个洞,在脚腕那么高的位置。又是一球棒砸来,他彻底昏厥过去。
唐尼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他将唐尼拖到墙上,把他扶正站立,用绳子穿过墙上的洞将他紧紧捆住。唐尼的身子向下垂着,但他被绑得很紧,身体直立着,胳膊也被紧紧缚在身上。他从柜台上拿过来两个塑料袋子,打开灌满沙子的那个,把沙子全倒进从唐尼壁橱里找来的水罐里。再次检查一遍确保一切准备停当后,他把证物一一散开,等着唐尼醒来。听到第一声呻吟后,他走向唐尼。
“告诉我一个名字。”
“去你妈的,你算……”
他拿来堵嘴布,其实那是块尿布,然后把它绑在三角叉上,那种用来叉火鸡或者大块烤肉的家伙。绑好后——绑的不错,末端毛茸茸的——他把叉子塞进唐尼的嘴里,打掉了几颗牙。唐尼的头被挤在墙上,想要大喊大叫,双眼圆睁,甚至还试图踢他。
“再想动一下,我就毙了你,明白了吗?”
唐尼拼命地点头。
他用刀将唐尼身上的衣服剥下来,刀片有几次削进了皮肤里,划出道道血口。唐尼想说话,于是拼命地撞头引起他的注意。那人拿来一罐打火机油还有一盒火柴,然后滴在唐尼脚趾间,只形成一个个小油点。随后,他拿去堵嘴的尿布。
“你他妈的在干吗?”
“一个名字。”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死变态,但是我朋友多的是。”
“我只想要他们中一个人的名字。”
“我告诉过你……”
他把尿布又塞回唐尼嘴里,划着火柴,然后丢在地板上,就在唐尼左脚边。火焰漫过他的双脚,窜上地板。唐尼痛苦地叫喊着,却又喊不出声来,因为嘴被堵的严严实实。他不停地踢脚跺脚,而双脚却被牢牢绑在墙上。那人让火着了十来秒钟后,用水罐里的沙子把火浇灭。等唐尼冷静下来后,他又拿去堵嘴的布。
唐尼看起来已是头昏眼花,但还是挡不住他大声抗议,“你他妈搞什么?你疯了吗?我的天哪。”鲜血从他的嘴里渗出来。
“别逼我把这尿布再塞回去。”
“好好好,你想要什么?”现在唐尼似乎连说句话都很困难,嘴里满是血和掉落的牙齿。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一个名字,是谁策划的?”
“好吧好吧,”唐尼直视着他的眼睛,“尼诺·托雷拉。”
他把堵嘴布往唐尼嘴里猛地一塞,叉尖直插进他的咽,“你不该对我撒谎”,他把打火机油洒在唐尼的裆部,油滴沿着他的腿缓缓流下来。
唐尼用哀求的眼神呻吟着,乞求着,点头如捣蒜,活像一个木偶。
他拿走堵嘴布,“告诉我名字。”
“强尼·穆克,是强尼·穆克,我就知道这么多”,他长舒了一口气,“放我走行吗?求求你。”
他点点头,重复了一句“强尼·穆克。”便把那块破布浸在打火机油里,完全浸湿后,用力塞到唐尼嘴里,然后划着火柴,扔到他裆部,“我将要解放你的灵魂,唐尼,怎么样?”
唐尼竭力大喊,头死命地撞墙,不停地跺脚,然而火依然燃烧。
他又朝唐尼的头发洒了几下,任液体流下,然后站回一旁静静地看着。火焰烧着了他的胸毛,然后往上蹿,吞噬了他的脸。他等待唐尼嘴里的布也被引燃,火焰覆住他的脸,吞没了嘴巴,当然,也随之滑到喉咙里。
唐尼咽气后,他用毯子把火捂灭,然后把残余的证物铺开。他小心翼翼以免踩到唐尼的残渣上面——全是尿液和粪便。粘上血就够了,他可不想鞋上再有其他什么东西。他走回厨房,换身衣服,把塑料袋套在鞋上,然后拎起包又返回客厅。他划着十字,一遍又一遍地默念“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祈祷完后,他朝唐尼·阿马托开了两枪,一枪在头部,一枪在胸口。
以牙还牙,他想,而且加倍奉还。
离开唐尼家后,他把塑料袋从脚上拿下来,放在包里。他抄近道走回车里,没有遇到任何人。这是个好兆头。黑夜刚拉开帷幕,或许还有时间吃晚餐。他对此并不祈求任何宽恕,也许是因为唐尼本就该杀,而这恐怕是个坏兆头。但他没空担心这个,强尼·穆克还活着,而他必须去见阎王。


第三十七章
意想不到的电话
布鲁克林——两年前
联邦快递的卡车在第六大街向右转,停在了115号楼前。这是一栋三层的大房子,建于本世纪初。司机跳下卡车,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走上台阶来到了门前。曼尼·罗索走出房子,来到门前的露台。
“马特利先生的包裹。”司机说道。
曼尼接过信封,仔细检查,似乎害怕这会是一个炸弹。检查完毕后曼尼在快递单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走进了房子里。“铁托。”曼尼的声音回荡在硬木地板的房间内。厨房在后面,带着一个很大的餐厅,四周全是玻璃窗。
铁托一边读着报纸一边品着卡布奇诺。现在这个时间喝卡布奇诺未免有点晚了,至少那些遵守意大利传统的父辈们会这么说,但是铁托不管什么时间想喝就会喝,他尤其喜欢在上午晚些时候喝。
“进来了。”曼尼说道。
铁托头都没抬就伸出了手。“有什么东西,曼尼?”
“联邦快递的包裹。”
“谁送来的?”
曼尼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上面的笔迹。“写的好像是朱塞佩……还是什么。看不清。”
铁托转过头看着曼尼,眉头紧锁。“不认识什么朱塞佩。打开吧。”
曼尼打开包裹,手伸进去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和一个信封。曼尼把信封交给了铁托。铁托抬起头来看着曼尼,脸上全是疑问的表情,然后他打开信封,读起里面的信。
马特利先生:
你或许不记得我,但是我们之前见过很多次。你过去经常来我们家,是我父亲非常尊贵的客人。你们一起喝咖啡、喝酒。而且你还吃过我妈妈做的饭。感谢老天,她去世的早,不知道你那些肮脏的勾当。但是够了。我父亲被你搞得痛不欲生,知道这些你肯定很开心。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还在咒骂你。是的,卡洛死了,你高兴了。问题是,马特利先生,我父亲在临死之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杀死丹尼·泽恩柯沃斯基的那把枪,我父亲给了我。这把枪我父亲根本没有处理掉,上面还有你的指纹。
我不愿意再躲下去。我不愿意每天如履薄冰一般得生活,担心哪天你的手下会出现杀了我。我要四十万美元,而且我要所有的票据都是不能追踪的小额票据,不能连号。如果我发现任何追踪器、任何标记或是这笔交易有任何可疑之处,即便是我感觉自己被监视了,我也会立刻去找FBI。我相信他们肯定对我的故事很感兴趣。但是如果你照我说的做的话,我就会消失,再也不会联系你。
盒子里是一个一次性手机。三天后,上午十点整,我会打电话过来告诉你把钱放在哪。
吉娜
PS.别想拖延或是告诉我你没有现金。我知道你有。三天后,上午十点钟。
铁托把盒子朝屋子的另一边扔去,在厨房里来回走动,不断地踢东西。“找到这个贱人,曼尼。赶紧让人找到她。”
曼尼拿出快递的收据。“这上面写的是从巴尔的摩寄来的。好像是是第五大街,看不清,字迹已经模糊了。”
铁托从曼尼手里拽过收据,仔细盯着看。“谁能看出这么模糊的字迹?他们怎么让这种单据通过。”
“这是包裹,老板。他们不会看每一个包裹上面的地址的。”
铁托伸手拿起自己的咖啡。“我们必须找到她。”
曼尼把盒子放在柜台上,打开之后拿出了手机,塞进了衣服的口袋里。“我看看该怎么办,让我们的人去查查。”
三天后,还是没有那个女孩的线索,铁托等着电话。上午十点,电话准时响起,就像吉娜在信里说的。铁托接起电话。“喂?”
“你准备好钱了吗?”
铁托停顿了很长时间,好像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吉娜在电话的另一边等着。“是的,准备好了。”铁托最后说道。
“很好。我要你用联邦快递寄到下面的地址,记下来。”
“喂,你疯了?用快递寄这么多钱?”
“没错,用快递寄。现在你把地址记下来。”吉娜等着铁托的回应,铁托回应了之后,吉娜继续说:“地址是巴尔的摩第五大街的1817号。”吉娜又说了邮政编码和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接着说道:“确保是早上十点半的快递,签字栏一定要打对号。”吉娜等着铁托的回应,铁托确认之后吉娜接着补充道:“如果我发觉有人跟踪我或是钱里面有任何追踪器,我会立刻去找联邦政府。”
“钱会到位的。”
“很好,别耍什么花招……我有帮手。别想着派你的狗腿子过来。”
“放心吧,钱会到你手上的。”
“记住一点。不许有人跟踪,铁托。”
“好的,好的。祝你生活愉快吉娜。”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铁托转过头来对着曼尼,“派最得力的人办这件事。盯着那个地址。派人去跟踪她,或者是去拿钱的那个人。”铁托用拳头狠狠地锤向墙壁,捶了好几次。铁托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绝不会允许某个小妞在背后捅他一刀。
铁托又转过来对着曼尼,声音更大了,“如果她发现了他们,那他们也别想活了。我会亲手杀了他们。”
“明白。”曼尼说道。


第三十八章
特殊快递
吉娜一直等到联邦快递取件的时间,才拨通了巴尔的摩站的号码:“请接客服部。”
几秒钟后,有人接听了电话,她的声音听上去让人很舒服:“这里是客服部,有什么能够帮助您的么?”
吉娜故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慌张:“哦,感谢上帝,我真希望你能够帮上忙。我正在等一个非常重要的快递,它明天到,但是我女儿出了一点紧急情况,我明天可能不在家。我能够在它送到送货车之前自己提走吗?”
“很抱歉,您不能这么做。”
“但是真的情况紧急,拜托您了。我的女儿病得很重。这个快递一定要签收才行,但是明天家里没有人在。”
短暂的沉默之后,这位客服部的员工压低了嗓门说道:“我来查查看我们能做些什么。”大概三十秒之后,她回来了,“我需要你的名字和收货地址。还有寄件时的运单号。”
“在这儿。”吉娜说完,便念给她听了。
“等一分钟。”
吉娜听到一阵打字的声音,然后她听到:“我已经标记了自取。但是你需要用你的身份证或别的证件来验证身份。”
“太感谢了,非常感激您。”坐上车子时,吉娜叹了一口气。今天之后,一切就终于结束了。她根本一点都不相信铁托,所以她知道自己仍然需要四处躲藏,但是有钱的话,一切就要好办的多。
铁托的手下很早就各自到位,两个人潜伏在南边半个街区远的空房子里,还有两个在相反方向的隔着一个街区远的加气站。他们还从铁托在巴尔的摩认识的人那里借了一个人守着后巷,以防她从那边逃走。
“她住的这是什么破地方。”唐尼抱怨,“看着就像被轰炸过似得。”
“这就不奇怪她为什么会勒索头儿了,要能脱离这个鬼地方,换我也这么做。”
他们闲聊了一个半小时,但是直到十点半,快递车仍然没有到,他们感到有点紧张了。十点四十五时唐尼的手机响了:“什么事?”
“到了么?”铁托问。
“什么都没有。”
“好吧,电话联系。”
十一点时,他的电话响了,他一接起来就回答道:“还是没有。”
“肯定出问题了!”铁托吼着挂断了电话。
两分钟后,唐尼的电话又响了,是曼尼:“收拾东西回来吧,吉娜把我们好好耍了一通,她已经把东西取走了。”
唐尼吹了声口哨:“我打赌他肯定气疯了。”
“恩,毫无疑问。”
吉娜沿着83号州际公路从巴尔的摩驶向哈里斯堡,然后又转向宾夕法尼亚的赫尔希镇。巴尔的摩的路还是比较好开的,最多只花了一个半小时,而且景色不错,尤其是穿过萨斯奎哈纳河的时候。她轻轻的拍着身边的包,就好像拍着一个孩子。路上很太平,但是座位上放着四十万美金,这不禁让她感到无比兴奋。她本可以从铁托那里要得更多的钱,但是再要得更多的话可能会激怒他,甚至更糟糕。而只要四十万美金的话,也许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忘记的,然后她就自由了,可以真正好好地生活。这可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她也想过要去赫尔希镇之外的地方,但她曾在那里安全的躲过很长时间。她只希望这次在那里她依旧可以逢凶化吉。
很快恐惧感就胜过了这种喜悦,她感到胃部在抽搐,而且这种感觉不停地上升,于是她的肩膀也开始不停地哆嗦,胳膊也跟着抖动不已。她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抵制着想要停车的欲望。唯一能让她停下的是,她害怕警察会想要知道她为什么停在州际公路的路肩上。她几乎朝后视镜看了不下一百次了,竭力摆脱脑海里如果铁托抓住她的画面。如果走运的话,他会一枪打爆她的头——如果她走运的话。
眼泪浸湿了她的眼眶。她竭力的想要忍住涌出的泪水,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撑多久。她以为会很简单——拿到钱,回家,从此以后幸福的生活着。但是和这群暴徒搅合在一起,根本不用去想会有幸福的生活了。和父亲一起熬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应该清楚的。他给母亲留下的噩梦几辈子都无法驱散。
她对父亲是爱恨交织。他对她很好,但是他又和他那群狐朋狗友一样的堕落,最后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他生命的最后几年一直活在恐惧之中,躲在他最讨厌的城镇的后街肮脏的公寓里。问题是,他一直把她带在了身边。她为此憎恨他,但是她更恨那群暴徒,特别是铁托·马特利。假如她这辈子还能看到别的意大利人的话,她这话可能就说的太早了。
赫尔希镇的标志在路边闪现,新的恐惧在她心中激荡。铁托会在等着她自投罗网么?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所做的事情了?会不会她一打开门就会有个人拿着枪指着她?她迅速的念了一遍祷告。如今她的命已经在上帝手里了。
还有铁托。
铁托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枪,朝门走去,曼尼劝停了他:“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冷静下来,我们会弄清楚怎么回事的。”
“我要去杀了鸡仔和唐尼。”
曼尼抓着他的手臂把他拉进厨房:“这不是他们的错。谁能想到她会那么聪明?你得承认,她动作挺快的。”他走向水池接了些水,“干嘛不放过她呢?如果卡洛已经死了的话,放不放过她都没什么区别。”
“我怎么确定卡洛死了?再说,我可不想像那个希腊佬一样一辈子在自己头上悬一把剑。”
“你是说达摩克里斯之剑?”
“没错,就是那个。”
“让这孩子休息一阵子吧。她失去了父母,现在还要被你追杀。”
“如果她不打电话过来就不会这样了。我几乎都已经忘了她和她父亲了。”
“你说的完全是狗屁,铁托,”曼尼摇着头,“你会怎么做的,如果你走投无路需要钱却哪都不敢去的话。我肯定也会做和她一样的事的。”曼尼从桌上拿起一块水果:“我对你说,铁托,我是你的话,我就放她走。”
“这就是为什么你坐不到我这个位置上。”铁托盯着他,“你知道我要花多久才能赚到那么多钱?得他妈的很长时间。我绝对不会拱手把那些钱让给某个婆娘的。”
曼尼耸了耸肩:“那你准备怎么做。”
“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第三十九章
DNA不会说谎
布鲁克林——现在
弗兰基拂去羊绒外套上的雪花,抖掉摩里斯基鞋子上的灰尘。天太冷了。他最痛恨的就是下雪天,他对雪天的痛恨远超对他的爱尔兰父亲和西西里母亲的憎恨,他们让他的生活满目疮痍。他应该去迈阿密或休斯顿,去一个不会下雪的地方,不管是哪儿都行。
他点着一根烟,坐在唐尼·阿马托家门前的露台上,小心翼翼地,生怕磨坏了裤子。弗兰基讨厌坐在粗糙冰冷的水泥地上,但他不能去弄乱犯罪现场。凯特马上就来了,他会让她最先看到现场。很快一辆车开过来了,缓缓地停在路边。
一定是马泽蒂,他开车就像老太太一样慢吞吞。
卢·马泽蒂慢慢走上过道,走得比停车还慢。
“嗨,卢,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马泽蒂在扔掉手里的烟之前又吸了最后一口,“据我所知,没有唐尼的线索,”他坐在弗兰基旁边,“给我根烟,多诺万。”
“你刚抽完一根。”
“对,好吧,我老了。”
“老了跟抽烟有什么关系?”
“我们这些老人什么都不在乎,”他把手伸出来,等在那里。
“真是一派胡言,”弗兰基说着,还是递给了他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