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需要时间
作者:贾科莫·贾马泰奥 (Giacomo Giammatteo)
译者:姚瑶 李倩 马德草 李领弟
【内容简介】

一边是自己维护法律正义的誓言,一边是自己永不背叛友谊的承诺,二者发生冲突时,多诺万警官该何去何从。

一场接一场的谋杀案让布鲁克林笼罩在惊悚之下,年轻有为的多诺万警官发誓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然而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一条条线索却指向了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

一条关于友谊和荣耀的誓言把三个少年紧紧连在一起,然而时间却将他们分割开来。

若干年后,三人相逢,却是一场腥风血雨……

跌宕的故事情节,精妙的谋杀计划,强烈的复仇快感。

《谋杀需要时间》挑战传统和俗套的谋杀故事,将惊悚、爱情与成长融为一体,血淋淋地直击人的灵魂。

【作者简介】

Giacomo Giammatteo 是一位写作取材于真实犯罪的剧作者,内容涉及谋杀、神秘事件和家庭。

他也写作。他也写作非虚构图书,包括零错误职业生涯系列。他不写作的时候,就帮他的妻子照顾他们建造的避难所当中的动物。上次统计的时候,他们有45只动物——11只狗、1匹马、6只猫和26头猪。

呃,一头疯狂而且很大的野猪,每天和他一起散步,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目录
第一章 规则一——谋杀需要时间
第二章 大错特错
第三章 昨日重现
第四章 生死相继
第五章 警察
第六章 忏悔
第七章 调查
第八章 誓约
第九章 “脸儿哥”米奇·菲戈罗
第十章 更多的证据
第十一章 安吉拉
第十二章 杂乱赌局
第十三章 名字代表什么?
第十四章 捕虫比赛
第十五章 禁果
第十六章 更多图表
第十七章 新方向
第十八章 老友重聚
第十九章 感悟死亡
第二十章 死亡永存
第二十一章 监禁
第二十二章 噩耗连连
第二十三章 另一场葬礼
第二十四章 共同之处
第二十五章 改头换面
第二十六章 婚姻永恒
第二十七章 刑满释放
第二十八章 净化心灵
第二十九章 证据在哪里?
第三十章 老友重聚
第三十一章 盘问
第三十二章 新差事
第三十三章 只是好朋友
第三十四章 强尼·穆克
第三十五章 强尼·穆克的学徒
第三十六章 唐尼·阿马托
第三十七章 意想不到的电话
第三十八章 特殊快递
第三十九章 DNA不会说谎
第四十章 电影
第四十一章 忙碌的一年
第四十二章 誓言和友谊
第四十三章 生日快乐,托尼
第四十四章 新任务
第四十五章 建议
第四十六章 往日信笺
第四十七章 法则二——谋杀产生后果
第四十八章 艰难决定
第四十九章 印第安纳波利斯
第五十章 托尼和铁托共进午餐
第五十一章 誓言破裂
第五十二章 何去何从
第五十三章 新生活
第五十四章 深夜来电
第五十五章 规则三——谋杀需要耐心
第五十六章 谁在窥视
第五十七章 共同之处
第五十八章 踪迹暴露
第五十九章 穷途末路
第六十章 再见,克利夫兰
第六十一章 来自克利夫兰的电话
第六十二章 警惕
第六十三章 下一个是谁
第六十四章 规则四——谋杀于无形
第六十五章 殉道者和圣人
第六十六章 请求帮助
第六十七章 鼠鼠鼠
第六十八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六十九章 审判日
第七十章 新的购物清单
第七十一章 漫长的等待
第七十二章 规则五——谋杀是种承诺
第七十三章 困兽之斗
第七十四章 旧时记忆
尾声


第一章
规则一——谋杀需要时间
纽约,布鲁克林——现在
他抿着杯子里仅剩的那点儿劣质咖啡,眼睛紧紧盯着街对面的尼诺·托雷拉——他要杀的那个人。谋杀是一门艺术,需要策略、规划、技巧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耐心。而耐心是最难学会的。他的谋杀总是水到渠成,为此他诅咒自己。他每晚向上帝祷告,希望自己能停手。但是直到现在上帝还没有回应,他还要去结果几个人的性命。
女服务员向前倾着身子给他续杯,她露出的波涛汹涌在向他暗示这供应的可不止咖啡,“您还需要其他的吗?”
他摇了摇手——尼诺正朝他的车走去,“不需要了,结账吧。”
服务员从耳朵后面抽出一只黄色铅笔,它塞在了自己那团紧实的红色发髻里,然后打开夹在围裙口袋里的收款簿。气息间微微带有一丝香烟的味道,几乎要淹没在她嚼着的口香糖中。
是绿薄荷味的。想到这他笑了笑,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等到服务员离开,他扫视了一眼整张桌子和整个隔间,然后从靠垫的裂口处拽出几捋毛发,又从窗沿上拿走一片指甲碎屑。把这些放到一个小塑料袋里后,他用餐巾纸擦掉了所有痕迹。账单是4.28美元,他从钱夹里找出一张五美元和一张一美元的票子放在桌上然后走开。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望了一眼窗外。尼诺已经离开了停车场,但今天是星期四,每个星期四他都会停车买份披萨。
他把车停在马路边一个积雪不多的地方,离尼诺家有三个街区的距离。他把一顶黑色的羊毛帽扣在头上,戴上皮手套,竖起衣领然后抓起他的大黑包。他靠左腿支撑一瘸一拐地沿着这条街走着,看见人时便垂下眼睛。这时候最怕有人记住他的脸。
他边走边数着路边水泥接缝的数量。数字会迫使他有逻辑地思考,让他不去想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他不想杀尼诺,却又不得不杀。似乎他的整个人生都是在做自己不愿做却不得不做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把思绪再次集中在数字上。
他走进尼诺的房子时,迅速扫了一眼四周,以确认邻居们的车都不在。不到三十秒,房门就打开了。他依旧戴着帽子和手套,走进厨房后把包放在了案子上。他取出一副夹子和一个玻璃杯,放到咖啡桌上。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后,他强迫性地把墙上的照片摆正,把脏盘子放到水槽里。茶几上方的架子上有一张照片,里面的老妇人仿佛在紧紧地盯着他。可能是他的母亲,他想道,然后轻轻地把照片面朝下放倒。回到厨房,他打开黑色的大包取出两个小盒子,把其中一个放到了冰箱里,另一个带在身上。
第二个盒子里装的是毛发和一些其他的东西,他把这些东西撒在整个客厅里。犯罪现场调查小组看到这一切一定很兴奋。他最后又检查了一遍,从包里拿出球棒,然后坐在门后的长沙发上,球棒就放在身边。他伸开双腿,身子向后靠着,脑子里想着尼诺。把他杀了很容易,但是这样未免便宜了他。伦佐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尼诺也应该付出代价。他记起罗莎妈妈的警告,人们犯下的恶行终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尼诺现在要付出代价了。
一辆车驶进了车道。他立刻坐直了身子,手里紧握着球棒。
尼诺脸上挂着笑容,步伐轻快地走过来。今天才周四但他已经超额完成了这个月的汽车销售任务。或许我可以给安娜买那件她一直想要的外套了,尼诺想。他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不过没关系,他手里拿着一盒意大利腊香肠披萨,外套口袋里还塞着一瓶基安蒂红葡萄酒。尼诺用钥匙开了门然后把钥匙顺手放入衣服口袋,用脚踢了一下门,把门关住了。
尼诺看到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黑色的运动背包。之前没有啊,尼诺心想,不禁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他感觉到屋子里有人。尼诺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有东西重重地敲在他的后背上。尼诺的右肾仿佛爆炸了一般,剧痛无比。
“该死的!”尼诺扔掉手上的披萨,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板上。他的身体右侧火辣辣地作痛。尼诺的左肩膀刚碰到硬木地板,球棒正好打在他手腕以上的位置。骨头碎裂的声音随之传来,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妈的!”尼诺滚到一边,伸手去够自己的枪。
球棒又挥舞了一次。
尼诺的肋骨噼啪作响,像被点燃的火苗一般。断裂的肋骨扎进了他的身体。他的嘴里涌上来了一股温热的黄铜的味道。尼诺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不管你想要什么,快点杀了我吧!”尼诺说道。
球棒打中了尼诺的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淹没在尼诺的叫喊中。这个人紧紧盯着尼诺,任由他叫喊。“我上个月干掉了伦佐,你听说了吗?”
尼诺点了点头。
他用脚碰了碰碰尼诺的口袋,里面有把枪。“你要是再掏这把枪,还会挨一顿打。”
尼诺又点了点头。
他蹲在尼诺旁边,从咖啡桌上拿了一个烈酒杯。“张开嘴。”
尼诺睁大了双眼,摇了摇头。
这个人拿了一把钳子,把一头塞进了尼诺的嘴中,然后压了一下扳手,钳子张开,尼诺的嘴被撬开了,撬到够大的时候,他把烈酒杯塞进了尼诺的嘴里。这个烈酒杯很小,但是对尼诺来说,恐怕这是一个大到可以装下一加仑水的大杯子。尼诺想大声呼喊,可是喊不出来。杯子塞在他的嘴里,他什么话都说不了。尼诺的头上下晃动,不停地扭动。但是除了咕噜声,那被血包裹着的充满恐惧的咕噜声,什么也听不到。
这个人站在那儿,紧盯着尼诺。两手紧握着球棒。“你真不应该那么做。”
一块黑色污点在尼诺的裤子前端蔓延开来,粪便的恶臭弥漫在房间中。他紧盯着尼诺,把球棒举过头顶,猛地一挥。尼诺的嘴唇猛地张开,在两侧撕裂开来。
牙齿被打碎了,一些飞出来,一些陷进了尼诺脸颊的肉里。烈酒杯炸开了。碎玻璃在尼诺的舌头上割出了一个个深槽,甚至把舌头的前端都割断了。还有些玻璃碎片穿透了他的嘴唇,直接进入了他的喉咙。
他盯着尼诺的脸。一条条撕裂的肉包裹在鲜血中。他大口吸着气,几乎停止了呼吸。但这时他想到了尼诺做的那件事,他又挥了一次球棒。这次之后,尼诺·托雷拉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他回到厨房,从案子上拿出一个小盒子,然后又回到客厅。这个盒子里是更多的毛发、血液、皮肤和其他的证物。他把这些撒在尸体四周,再次返回厨房,清理干净所有痕迹。他脱了身上穿的衣服,把衣服放进了一个大塑料袋中,然后给塑料袋打了个结,放回了大黑包中。他拿出一套要换的衣服,还包括鞋子和塑料鞋套。他小心翼翼地走回客厅,为了不踩到任何血迹,又来到了尼诺的尸体旁。
尼诺躺在自己的粪便和血液中,眼睛和嘴巴都张地很大。
你真不应该那么做,尼诺。
他一边划着十字保佑自己,一边重复着三位一体箴言:“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然后他向尼诺开了两枪,一枪打在头部、一枪打在胸部,“以眼还眼。而且还要加倍奉还。”
出门前,尼诺去掉了脚上的塑料鞋套,放进包里,然后关上了身后的门,并上了锁。走出门,外面开始起风了,带来了丝丝凉意。他竖起衣领,把头缩到了胸前。
原谅我,圣父,原谅我所做的。
他走了两个多街区,快走到自己的车时,唐尼·阿马托这个人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还有我将要做的,也请您宽恕。


第二章
大错特错
托尼·萨努罗手下的四个人等在卡塔尔迪饭店门口,时刻保持着警惕。一辆金色的雷克萨斯停在了门口,一个穿着布莱奥尼西装的大个子从车里走了出来。下了车,“西装侠”波林·博拉诺正了正他的蓝色丝绸领带,理了理他满头的黑发,走向门口那群人。
“嘿,西装侠。”他们中的一个开口说道。
“嘿,波林。”另一个跟着打招呼。
“有人告诉托尼了么?”
四个人齐齐摇头。“你有种,就去跟他说。”其中一个人说道。
波林踮着脚瞥了一眼窗内,“智多星”托尼·萨努罗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六人圆桌边,背靠着墙,填字游戏右侧摆着杯特浓咖啡,而他正咬着一支圆珠笔的笔梢。虽然人们一直告诫托尼习惯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但他还是成了习惯的奴隶。每个周五早上,他都会来卡塔尔迪吃早餐,配上一杯特浓咖啡。
波林摇了摇头,登了三级台阶,走进了餐厅:“他知道了,是不会高兴的。”
安娜·卡塔尔迪和他问好,“早上好,波林。多么美好的一天,是吧?”
“那得看情况,”波林说道,但接着又笑了起来,他很容易发笑,因为笑是他最常用的表情。“你过的怎样,安娜?小宝宝还好么?”
“很好,波林,你的孩子们呢?”
“嘿,安娜,你知道孩子就是孩子嘛,他们总是很快活。有时调皮的让人忍不住揍他们一顿,但总的来说不错。”波林一边往后面走一边问道,“他现在心情还好么?”
安娜抬起眼帘,耸了耸肩,“现在可是二月。”
“啊,真要命。”
“是啊。”她边说边招呼波林进去。
他走向托尼的桌子,饥饿和紧张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肚子咕噜作响。
波林走到桌边时,托尼正在做填字游戏的最后一格:“你什么时候才能入乡随俗,和我们穿一样的衣服,波林?现在哪还有人整天西装革履的。”
波林手里拿着镀银的餐具,看着托尼手中的填字游戏,有些坐立不安:“还没猜完吗?”——没人愿意在托尼做填字游戏时打断他,但波林现在顾不得这些了。
“你能想到一个七个字母的单词,形容闪耀刺眼的光亮?”
“当然啦,托尼,这个词就在我嘴边来着。”
“‘F’开头。”
“是,我想到一个,Fucking,真他妈的亮。”
“好兄弟,波林,就知道你能指望的上”。托尼继续咬着笔梢,服务员走进来给他又上了一杯特浓咖啡,也给波林上了一杯,“Fulgent。没错,我就是在找这个词来着。”
波林更加坐立不安了。实在是不吐不快。“好吧,闪亮先生,要是你愿意抽一分钟不看你那填字游戏的话,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
“尼诺·托雷拉昨晚被干掉了。”
“混蛋。”托尼一掌拍在桌子上。“怎么死的?”
“和伦佐的死法一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是的,我知道。尼诺不可能守口如瓶的。其它几个家伙够聪明,可能不会吐露什么,但尼诺可做不到。”
“有人看到唐尼·阿玛托没有?”
波林啜了一口他的特浓咖啡,“我打了电话,没人接。”
“派几个人给他提个醒,让他小心点。”
“你知道唐尼多固执,他觉得自己应付得来。”
托尼一口灌下最后一点咖啡。“很可能,”他扔了两张揉成一团的二十块钱在桌上,“我得打个电话给铁托。待会来找我。”
波林眯起了眼睛,“你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吧,对吧?”
“你知道是谁干的。”
“我们真不该那么做。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对,”托尼说着走向了门口。这下更多的人要没命了。


第三章
昨日重现
卢·马泽蒂警官将车泊在路缘,从车里走出来,皱巴巴的牛津鞋将雪泥溅到卷起的裤脚上,裤脚已经有所磨损。他扣上外套,扶正帽子,遮盖住那块已秃的头皮,向那间老旧的砖石房屋走去,房屋虽老旧但保存依然完好。这一带多是意大利人和爱尔兰人,不少波兰人和少数犹太人也杂居其中。卢边上台阶边对守门的巡警点了点头。今天他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年老力衰。
“什么情况?”卢问道。
“邻居们没听到动静,他们回来的很晚,”巡警摇摇头,“跟第一个案子情况一样。”
跟第一个案子情况一样。想想就让人心烦,卢检查完现场发现,果真如巡警所言:男性死者,头部和心脏各中一枪;死者几乎骨骼尽碎,没有发现弹壳。并且他确信犯罪现场小组还会发现混合了不同人的毛发,血迹,皮肤组织和DNA的证据。法医凯特·伯恩斯是个皮肤白皙长着雀斑的漂亮女孩,正如她的爱尔兰名字所示。卢注视着她,“发现什么了吗?”
凯特摇摇头,收起工具放进包里,“我确定我们发现了凶手的DNA,但是与别人的混在了一起。”
“分析所有的DNA。”
“我会分析的,但除非你能获得更多信息,否则这只是在做无用功。”
弗兰基·多诺万警官走进门,他掏出手帕擦去脚上摩里斯基鞋子上的雪泥,手帕上绣着他名字的首字母。他褪下羊绒外套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用那双遗传自父亲的淡褐色眼睛观察罪案现场。据说除了眼睛外,他那天生的好运气也传自他那位爱尔兰裔的父亲,但除此之外,他再没什么像父亲的地方了。他的母亲是西西里人,他的深肤色,高鼻梁,棕色头发和脖子上的胎记都来自母亲,他的外祖父发誓说那块胎记像极了西西里的地图轮廓。它颜色暗沉,接近黑色,就长在弗兰基下巴的左下方,他的下巴长得方方正正,仿佛随时都会裂开似得。但它饱经击打,却依然完好。
“我刚才遇见凯特,她说我们什么也没发现。”
“嗨,弗兰基,”卢走过来拍拍他的背,“他们告诉我你要来。有人对你说了具体情况了”谢谢了,卢。”
“我跟你说一下情况,第一个受害人和这个人一样,死的很惨,凶手让他们受尽折磨。凯特说在中枪之前他们就已经气绝了。”
弗兰基听卢说完作案细节,在四周走动了一圈。他检查了一下尸体,观察了一下地上的凌乱残局,从穿衣镜上取下一些东西走进了厨房。“这是什么?”他看着柜子上的证据袋问道。
“老鼠屎。”
“可你刚才说没有线索。”
“我不是把它装起来了吗?但这不算线索吧,老鼠屎而已,”马泽蒂笑道,“你还想要线索吗?我们在水槽里发现了猫毛,但死者不养猫。卧室里可能还有狗屎,冰箱里他妈的也可能有,谁知道呢?但死者也没养狗。另外,我们发现了关押在雷克岛监狱半数以上罪犯的DNA,”马泽蒂将手在半空挥动了一下,好像要投降一般,“这也是那些玩意儿,命案已发生三起,我还是毫无线索,这就是原因所在。”
“我想是我们获得的线索太多了,”弗兰基说着将放在柜子边缘的棕色纸袋拿在手里,“里面是什么?”
“死老鼠,在冰箱里发现的,够变态的吧?这家伙不会连老鼠都吃吧?”
老鼠屎和死老鼠。“马泽蒂,我要你掌握的这些谋杀案的所有线索。所有蛛丝马迹都要,一张照片都不要放过。”
“我刚说过,我们什么都没查出来。”
“给我准备好就是了。”
“你有头绪了?”
弗兰基想起一件陈年往事,尼克和托尼曾经闯进比利??弗兰纳根的家,还在他的冰箱里放入一只老鼠,“也许有了。”
“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不是更好吗?”
弗兰基仔细斟酌自己的回答,有时即使搭档间也会有所隐瞒,“我会考虑的。”
“你说的什么鬼话?你跟搭档就是这么合作的?要是跟‘大块头’的合作,肯定比跟你愉快多了。”
弗兰基打开门,离开之前对卢说,“我想有人在给我传递信息。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不会想知道内容是什么的。”
弗兰基将车驶入停车位,朝公寓走去,住在这所公寓里的两个孩子亚历克斯和凯莎正坐在门廊上。他想匆匆上楼,但这两个孩子总能让他慢下脚步。亚历克斯十岁了,跟街头上的很多男孩子一样,瘦的皮包骨头。凯莎十二岁,正经历女孩们都憎恨的婴儿肥时期。“我最喜欢的两个捣蛋鬼在干什么呢?不怕冷吗?”
亚历克斯头都懒得抬,“FD,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怕冷。”
“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儿。”凯莎说。
弗兰基坐在他们旁边,屁股碰到了水泥地,冻得打了个哆嗦。他伸手摸了摸亚历克斯的头,“你妈妈今天有伴了?”
亚历克斯把下巴贴在他的手上,“是的。”
“除此之外,一切都好吗?”
他听到这句露出了微笑,“还不错,你呢,FD?还在抓坏人吗?”
“还没有抓到坏人,还在寻找坏人,可把我忙坏了,”弗兰基尽自己所能让声音充满热情,“我得离开这个冷地方了,你俩要跟我上来吗?我会给你们做饭吃。”
“我尝过你的手艺,”亚历克斯说。
“好吧,我猜那就只有我跟我的小女朋友两个人要吃了。”
凯莎整整裙子,牵起弗兰基的手,走进了公寓里。
亚历克斯跟了上来,“我没说不来,你的手艺是差点,但比我自己做的好多了。”
上楼梯的时候弗兰基一直微笑着,如果他能想到使亚历克斯没有了母亲还能不进儿童救济中心的办法,他会立刻逮捕亚历克斯的母亲,将她扔进监狱。
他们走到第二个楼梯平台时,凯莎的妈妈把头探了出来,“凯莎,该吃饭了,宝贝。”
“我们和FD一起吃。”
她走到走廊上,双手掐腰,侧着头,表情很是严厉,“丫头,我得告诉你多少遍,你们不能干扰多诺万警官工作,天知道,这个城市里有很多人该进监狱。我们这个公寓就有几个。”她说话的时候嫌恶地看了弗兰基一眼。
凯莎想反对,但她的妈妈打断了她,“别顶嘴,”她走回房间的时候,回头说,“你想带走亚历克斯的话就带走吧。”
亚历克斯耸耸鼻子看着弗兰基说,“FD,我不接受你的邀请了。你闻到炖肉味了吗?一定比你做的好吃太多了。”
“如果我下来跟你们一道吃,你们可别感到惊讶呀,”弗兰基说着,走上了通往自己房间的楼梯。晚上可以自由支配了,他感到很欣慰,但两个孩子不能跟他一道,又让他觉得遗憾。有的人对狗和猫心怀柔情,弗兰基则对小孩喜爱无比。他不能对身处困境的孩子熟视无睹,这也许跟他自身混乱的童年有关,也许他只是认为自己能让事情有所改观。
走到楼梯顶端时,他不管楼道里的冷风,解开了领带和衬衣。他拧动钥匙推开门,迎接他的是一片空旷。空虚的人住空旷的房间。这是罗莎妈妈常说的。他耸耸肩,好像是接受了这个无法避免的事实,走进厨房打开一瓶基安蒂酒,然后洗了个澡。
弗兰基穿着短裤和T恤走出浴室,倒了一杯酒,坐在书桌前。写作能让他打开大脑,转换思路。他想到了白天的事和犯罪现场。老鼠屎和死老鼠。老鼠具有特别的意义。对其他警官而言,老鼠没有任何意义,但对弗兰基而言,它意义深远。如果有他的老邻居卷入这件事的话,他能将嫌疑人的数量从百万缩减到十几个。而这十几人中间,又有两个人嫌疑最大,一个是主管马特利犯罪家族人员事务的托尼·萨努罗,还有一个是绰号为“鼠仔尼克”的尼可洛·富斯科。
他按了按圆珠笔顶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行线狭窄的笔记本开始动笔。他喜欢凡事依赖电脑,但更喜欢这种落诸笔端纸上的老式写字方式。笔握在手中的感觉很舒服,他上小学时那些修女都曾说他有一天会成为一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