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个。”
小玉回来了,她去饮品吧接了一杯乌龙茶。“商量什么呀?”她爽朗地问道。
“生日。”风我说,“优我说要跟那个晴子约会。”
“不是约会。小晴田也一起,而且他才是主要人物。”
“好好好。”风我故意激我,此时生气可不是上策,反而会让他更得意。如果我站在他的立场,肯定也会高兴。
“优我的生日,那也就是风我的生日。”小玉笑了,“今年我俩去哪儿玩呢?”
我和风我对视一眼。
生日对我们来说,由于一些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理由,成了一个特别的日子。毕竟每两个小时就对换一次位置,那一天并不只属于自己。当天和别人在一起有风险,我们也明白尽可能不在那一天安排活动,这样才更轻松。
所以今年的生日,我早早就找风我商议,告诉他我想跟晴子和小晴田一起过。我告诉小晴田要给他看个好玩儿的,风我当然明白这意味着自己也将参与其中。风我对小玉说:“哎,当天我们可能有别的安排。”然后看向我,“是吧,优我?”
“对不起。”我双手合十赔礼道。
小玉看起来十分落寞,她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是碰着了坏天气,虽然不愿意,但也没办法。
“那,你打算怎么办?”风我看了一眼面前的餐盘,拿起一块比萨放进嘴里。
“想给孩子惊喜,其实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那就还是变身喽?”
“你也这么觉得?”
“什么变身?”小玉插话道。
“我和优我打算来一场变身表演,给那个,嗯……”
“小晴田。”
“对,给小晴田看。”
“能行吗?”
“差不多吧。”
这方案我们以前也用过一次。那时候需要潜入小玉家中,情况是严重的,但通过位置互换来重现漫画英雄的变身场面,这创意本身无疑是非常妙的。
“哦,那,说不定可以用上那个吧?”小玉当然不知道我和风我正打算通过瞬间移动来表演变身,不过她似乎从对话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什么灵感,“风我,就是之前回收废品时找着的那个。”
“哦,那个!”风我拍了下手,“优我,刚好有个好东西呀。”
“好东西?”
“道具服,怎么说呢,反正就是有个能用的。全身套装,超级英雄。”
他说那是他上门回收废品时,人家放在那儿的。
“反正我就拿回来了,还寻思着能拿它干点儿什么呢,”风我苦笑着,“没想到居然还真能派上用场。”
那就这么决定了。
做什么事是决定了,但是,还必须安排一下具体细节。根据时间段的不同,和小晴田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是我,也可能是风我,所以我必须和他商量好,确保不管在哪种情况下都能顺利进行,包括更换全身套装的方式、场所等。
我也想过,这些具体的细节当着小玉的面聊似乎有些不妥。但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点了杯酒,少见地一个人咕嘟咕嘟喝了起来,没过一会儿就趴那儿睡着了。
我们大喜,这才得以将对话进行下去,聊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小玉是不是为了我们?”
“什么呀?”
“她这样睡着,是为了让我们好说话吧?”
“那也用不着睡觉啊,出去不就行了?”
“那样她也不愿意吧?她不想离开你。”
“谁知道呢?”风我耸耸肩。
“今年生日因为我的事,抱歉。这顿我请了。”我指了指桌上的比萨。
“早知道我就多点些菜了,”他说,“明年说不定要让你配合我呢。咳,不管了,你和我再确认一遍细节流程吧。”
“没问题。”生日那天的行事流程,确认多少遍都不嫌多。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肯定的。预料之外的事情常常发生,尽量设想到每一种可能性,这样才会降低风险。
实行计划前发生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有一天,我和风我罕见地并肩在商业街行走时,对面过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先是“啊”了一声,拿手指着我们,然后咕哝着“没错、没错”就走上前来。
我们不明白什么事,他却指着一条小路招呼我们说:“能不能过来一下?”这也太诡异了,我本想走开,风我却觉得有意思。
“这是我之前偶然拍到的视频。”
说着他向我们展示了一段视频,视频捕捉到了我和风我互换位置的瞬间。在相同的位置,体态姿势忽然发生了变化,很不自然。
“这是怎么做到的?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男子笑得露出了牙齿,唾沫横飞,“所以刚才忽然看到你们的时候,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你们吧?视频里拍到的是你们吧?”
我和风我只是相互看看。
“你们是双胞胎?真是一模一样。可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就算是双胞胎,也无法来解释这段视频。
“哎,这是类似魔术的手法吧?是不是?啊?”在街上偶遇我俩似乎让他很兴奋,一直缠着我们,让我们教给他方法。他来回打量着我和风我的脸,头扭得越来越快。难道他觉得这样高速地轮流看我们就能使我们的位置对调?
“最后怎么收场的?”高杉插了一句。
“风我吓唬他说要打他,把他轰跑了。因为那视频怎么看都像是偷拍的。”
高杉瞥了一眼他带来的笔记本电脑,问道:“那你们这算是第二次被偷拍了?”
我耸耸肩算是回答,继续刚才的话题:“总之出了那件事之后,我们就对过生日的方式更加执着了。”
毕竟,没有人的厕所里也可能装有摄像头。
“对了,新干线恢复了吗?”
高杉这样问我,我没想太多就拿起手机翻看起新闻来,发现东北新干线的恢复时间还没有定。“好像还没有。”我回答道。
“我还想明天回去呢。在那之前得赶紧给我恢复呀。”高杉嘀嘀咕咕道。
我打算和小晴田一起过生日那次,正好赶上星期天。两个小时一次的传送从早上十点十分开始,这可能是我们其中一人的出生时间,而另一个人的出生时间则肯定是两小时后了。为了消除这个误差,我俩从十点十分开始,每隔两个小时就对换一次位置。我决定,如果要变身给小晴田看,就抓住下午两点多那一次风我跟我对调的时机。
“我只需要穿好一身套装等着就可以,是吧?”
“嗯。我在那边喊一些变身的口号,等着时间到。”
“那样他就会开心?”
“谁知道呢。不过,惊讶总会有一些吧。”我又补充了一点,“至少能让他忘掉绑架杀人犯的恐怖,心情稍微轻松一些吧。”
“你我只是表演一场变身秀,消解不了他的担忧吧?”
“说不定他觉得变身英雄能替他抓住凶手呢。”
“他几年级了?”
“三年级。”
“小学三年级……还会相信变身英雄吗?我们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早就不相信了。”
没有人能解救身处那种家庭的我们。别说变身超人了,就连邻居们、那些机构里的工作人员,也没有一个人靠得住。“正因为这样啊—”
“正因为这样?”
“你不想给他带去一些信念吗?”
走出餐厅时,风我问道:“可以吗?”
“当然了,在这儿请你吃一顿饭还不是问题。”
“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表演变身给他带来惊喜。按照刚才的流程,变身后的角色由我来扮演,不是吗?”
“对啊,和我对调。”
“那样的话,变身后小晴田惊讶、兴奋的模样你就看不到了。”
到那时,我已经移动到了别处,也就是去扮演风我的角色了。“应该是吧。”
“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我并不是在逞强,“风我,看见了回头跟我说就行。”
风我只回答了一句“了解”。
我们当中只要有一个人经历了,就等同于两个人都经历了。
☆
大学的课上完后,最初教我玩卡牌游戏的那个同学来找我说话。“感觉你最近开朗了呀。”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因为快过生日了。”
“有哪个大学生这么期待过生日的呀,又不是小孩子。”他笑着说,然后又问,“对了,听说你在跟少妇交往?”
我下意识地环视教室,寻找那个女学生在不在。
“我没跟少妇交往!”
“我就说嘛。”
我不明白他这句“我就说嘛”背后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有人说我开朗。”
他微笑着,脸都有些变形了。他调侃我:“你这是过的什么样的人生呀?”
我和他约定下次一起玩卡牌,然后就告别了。我去了厕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变开朗了吗?哪里开朗了?我自己都无法判断。
毫无疑问,我期待着生日那天。我的人生里,还没有让谁快乐过,还没有以积极的方式让别人惊讶过。
“我懂了。”生日数天前,风我这样说道。
我们已经习惯了对换位置后尽全力扮演对方,如果风我不认识晴子和小晴田,表情自然会僵硬,所以他要求看一看母子俩的照片什么的。我让他看了手机里的一些照片。
“懂什么?”
“懂你为什么喜欢人家。”
“什么意思?”
“咳,以前从没听你提起过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不过……”
“这种事连我自己都没考虑过。”
“看完照片,我好像都明白了。就是一种感觉,觉得没错,这就是优我会喜欢的人。”
“你瞎说什么呢。”我不悦地应道,同时又感到害羞。
聊生日那天的事之前,我还必须讲一下生日前两天那个晚上的事。为了讲述后来发生的事,这是必不可少的。
谁都有过后悔的时候,后悔当初为什么那样做,或者当初为什么没那样做。在我看来,那天就是这种感觉。
故弄玄虚也没意思,我就先说重点吧。
那个人,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了我打工的便利店。
你问那个人是谁?
他是在一开始就让我和风我的人生之路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是我们不愿承认和他有着相同基因的人——我爸。
“原来你小子在这里做事。”
自离开家后,我再没回过那人的家。曾经为了取大学寄到家里的材料,我趁那人不在家时偷偷溜了进去,之后就尽量避免接近那片街区。
他进店时我并没有看见。当时我正在货架边整理便当,旁边出现了一对男女,男的挤到我旁边,几乎要把我踢开似的吼了一句:“你在这儿多碍事!”我抬起头正准备说“非常抱歉”,身体就僵住了。
和小学生时不同,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说身高、肩宽都已和他差不多。
可这完全没有用,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不管身体、内心还是大脑,全都感到畏惧。
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以为已经克服了,可一旦与他相对,我就畏缩了。
以前看电影时有一个场面让我几乎想砸烂屏幕,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是愤怒至极。那是一句并不罕见的台词,是一个对女人施暴的男人说的:“我要让你的身体长长记性。”
当时我一定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的汗毛倒竖。
因为愤怒和害怕。
我无法容忍这句宣告,它将痛苦和恐惧砸进了对方的身体,打下烙印,让理性和思考都失去意义,让对方无法抗拒。
而我们,至少是我,就因为那个男人,我的身体被迫记住了那些。
“原来你小子在这里做事。”
他那样说的时候,我都张不开嘴。我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便当动弹不得。
“起来。”他命令我,我才站起来。
我被控制着。就像地球不能停止自转一样,我无法抗拒。
“这谁呀?”站在他旁边的女人看不出年龄,或许很年轻,但浓妆艳抹让她看起来很老成。
“我儿子呀。像吧?”
像什么像?我想反驳,可连喉咙都不听使唤。
女的不明缘由地兴奋起来,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的视野越来越狭窄,都快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我看见那人手中的篮子里放着避孕用品,就避开了视线。
“父子团聚多感人,瞧你这闷样。”
那人说着,似乎打心底觉得没意思,就往收银台走去。万幸的是,收银台还有另一个一起打工的员工在。这时候如果让我礼貌地接待他,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我能想象,如果对他说上一句“谢谢”,我的心都要粉碎了。
“我还会再来的。”我听他这样说道。我明明想塞上耳朵,可做不到。收银台后面的店员笑着回应说“欢迎下次光临”时,我有种被伙伴背叛的感觉。
听到自动门开关和客人走过的动静之后,我又继续摆了一会儿便当,等情绪稳定之后才将视线移向外面。
“常盘哥哥。”这一声让我一惊。我赶忙回头,是小晴田。晴子从他身后追上来笑道:“他突然说想吃冰激凌。”
“嗨。”我说着,感觉身体都虚脱了。我意识到自己的脸很僵硬。
刚才那个人的出现或许是幻觉吧?它不像是现实中发生过的事。
“你怎么了?”
“嗯?”
“感觉脸色很难看。”
“哦,没事,”我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便当的数量不对。”
“后天要给我看好玩的东西,对不对?”小晴田说,“我还叫上小伙伴了。”
“只能看一次哦。”我说。我让晴子和小晴田当天下午去平常玩卡牌游戏的公园。
“本该是你的休息日,真不好意思。”晴子低头向我行了个礼。
在收银台结完账,我看着二人行至门外,又追了上去。因为我忽然想到,为了让后天的表演更有意思,可以先埋下一些伏笔。
那是个多余的举动,直到现在我都后悔不已。我走到自动门外,追上去喊了一声“小晴田”。
他们感到莫名其妙,愣在原地。我追上去问道:“小晴田,你相不相信变身英雄?”
“电视上的吗?最近我都不看那些啦。”
“以前你很喜欢的呀。”晴子说。
“那你觉得他们在现实中会真实存在吗,而不是在电视里?”
“常盘哥哥,你说什么呀?觉得我好糊弄吗?”
小晴田的反应和料想中一样,这样反而更好。
“没有糊弄你呀。只不过我在想,如果他们能出现在现实当中就好了。”
晴子大概也不明白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只是附和着笑笑。我则挥挥手说:“那再见。”
“哎,优我,那是你朋友?”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人声,让我很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不是走了吗?
那个人正咧开嘴笑着。
我又动弹不得了。我明白自己的脸僵住了,仿佛冰冻一般。
晴子或许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了个招呼:“你好。”
“哦,我呀,是他爸。”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到周身皮肤都在起鸡皮疙瘩。开什么玩笑,你算什么爸爸?我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啊,是吗?平时多亏您儿子关照。”晴子低头行礼。
我想拦住她,告诉她用不着那样,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晴子见我反应迟钝,可能以为我只是因为父亲突然现身而感到局促。她并未太在意,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临走时,小晴田对我挥手道:“后天见!”
那人默默地笑着:“我都已经走了,不过又想看看儿子工作时的模样,所以就回来啦。”
别开玩笑了!我想吐口水,可嘴里干巴巴的。
“回来真是回对了。你不愧是我儿子,看女人有眼光。”
别理他,回店里去。
我在心里命令自己,腿却动不了。
“那种女人最好了,差不多也该厌倦丈夫了吧。”
我感到不但晴子,就连小晴田的爸爸都遭到了他的侮辱,终于怒火攻心,伸出双手将他推开。
这又是一个败笔。当时我并没意识到。
我极力平息心中沸腾的愤怒和厌恶,转身朝便利店门口走去。我想,对方可能会勃然大怒,抓住我的肩膀,然后揍我一顿。这也没关系,奉陪到底。我当时也怒不可遏,心里早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对方很从容。
听到他从鼻子里发出令人厌恶的笑声,我不禁又转过身。
那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浑身发软,这正是打小就已深入骨髓的恐惧。
“看来你也长大了。”那人喘着粗气说道,然后伸手在我肩头啪啪拍了两下,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我感觉被他碰过的肩膀在发黑,越发沉重。
“常盘,你干什么呢?快来收银台帮忙。”
我呆立在原地,直到店里的员工大声招呼我。
☆
生日那天。
上午十点十分对调位置时,我被传送到了柳冈公园。它在仙台站一直往东的地方,从仙台站到那儿徒步需要近三十分钟。我和风我小时候去过好多次,那里有草坪、篮球场,还有游乐设施,春天时会因为有人赏花而变得热闹。里面还有一座历史民俗资料馆,就是我当时所在的地方。
风我经过一番考虑后,来到了这个公园。
既要尽量不与他人照面,又要随机应变采取行动的话,还是宽阔一些的地方好。这是我们经历过十几次生日后才明白的。
考虑到意外闪失或者行动安排上的失误,可能双方离得近些比较好,可如果太近,又会因为异常接近而产生问题。尤其是这次,如果让小晴田知道双胞胎弟弟风我的存在,那一切就白费了。所以,他才选择了这个距离较远又宽阔的场所。
“不如我们带上可以把握对方位置的道具?”风我以前这样说过。确定位置信息的机器种类繁多,他说岩洞大婶的店里就有一些,而最近回收的经过伪装的微型机器也不少。
“伪装?”
“比如外形是一张卡呀、手表呀、徽章呀什么的,带上这个我们不是更方便吗?”
我是有兴趣,但还是放弃了。我不愿意随时报告自己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窥探风我的隐私。“我一直没说过……”
“什么呀?”
“那个发生时,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反而更有意思。”
风我眯起眼睛点头道:“我懂。”
这或许是只有我和风我才能体会到的乐趣。
我看了一眼手表。
和小晴田他们见面的时间是两点整。本来应该再早些会合,毕竟两点十分就要开始传送了,可小晴田当天必须参加足球队的训练,最快也要一点半才能结束。
下一次对调是十二点十分。风我现在在何处打发时间呢?我已经提前把自家房门的钥匙交给他,告诉他可以进屋休息。
“你家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有很多大学课程的教科书。”
“饶了我吧,看那些书有什么意思。”
草坪上,孩子们正来回扔着飞盘。一开始我以为他们只是乱扔一通,后来知道好像是分组对抗,相互传递飞盘。
我坐在长椅上远眺,一对老夫妇带着狗从我面前走过。狗是棕色的,看起来真大,可能是杂交品种。狗的力气似乎也大,夫妇二人必须合力拉着狗绳,看起来真像是狗在拽着他们走。
天空晴朗无云,心情很好。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心情愉快。
一个足球滚到了脚边,我抬头一看,发现一群孩子跑了过来。我其实也没太当真,只站起来将球踢了回去。我退出学校足球队已经很久了,看见足球并未偏离方向,而是直奔他们而去,我才松了口气。
“算上我一个吧。”我不自觉地跟他们说道。可能因为那帮小学生碰巧只有五个人,所以答应了我。
见他们是孩子,我并没当回事,结果吃了苦头。我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只能勉强做出动作。论战斗力我肯定是拖后腿的,但他们很友好,没有因为我的失误而生气,也没有嫌弃我。
注意到他们当中有两个人长相相似,是在我上气不接下气要求休息之后。
回答说“同意休息”的孩子和另一个说“我去买饮料”的孩子的容貌几乎一样。
“双胞胎?”
“是呀。”其中一人回答,另一人也点头,然后两人又报上了两个押韵的名字。
“我也是哦。”
“哦,你也是双胞胎?”
“对呀,我叫优我,另一个叫风我。Who喔?You喔。”
他们“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感兴趣,然后相互嘀咕着“他的名字跟伊藤嘴里那个稻草人的名字好像”,当然,具体指的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你俩关系好吗?”我问。
“老吵架。”
我笑了。我没有和风我大吵大闹的记忆。这并非因为我们相互尊重,而是如果我们不齐心协力就无法生存下去。
“哥哥,那你们生日的时候也要闹腾吗?”站在右边的孩子问道。
我吃了一惊。“生日?你们也……”
生日那天,双胞胎兄弟对换位置瞬间移动——我们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小学时我们也想过,“这或许是所有双胞胎都有的经历”。后来才逐渐察觉,似乎只有我们是这样。等到我会上网搜索时,最先找的关键词就是“双胞胎”“生日”“对换位置”,居然一条结果都搜不出来。连自称被外星人绑架接受了手术的人的消息都能搜出好几条呢。世上那么多双胞胎,如果说大家都有这个秘密,一定会有相关信息的。
所以眼前这个小学生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向前倾身道:“闹腾……是指传送吗?”
“传送?什么传送?”
看着他们不解的表情,我知道我误会了。“那你说过生日要闹腾什么?”
“礼物呀。就因为是同一天,爸妈就能省则省,你们没有这样的烦恼吗?”
“原来是说这个呀,”我接着问道,“那你们过生日的时候不会相互对换吗?”
“你是说扮演成对方搞恶作剧吗?我们才不做那样的事情呢。”他们的回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又一次觉得,这果然是只发生在我和风我之间的事。比起优越感来,不安的情绪更为强烈,仿佛自己正在饲养一只来历不明的动物。这种事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等我和风我老了,我们生日那天,哪怕我们已经躺在床上无法动弹了,也要不停地往返于对方的床铺吗?我脑子里浮现出那种光景,感觉像是一出喜剧。是不是到了那个年纪我们也仍然无法摆脱这个呢?
重新开始踢球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我在捡起它时注意到有一条未接来电的记录,是晴子打来的,我赶忙拨回去,然后听到了她的声音:“喂,常盘吗?”
“出什么事了?”
“你有没有和晴田提前碰头啊?”
“嗯?”
“他好像没有去足球队训练。”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你说什么?”
“今天早上,我刚好有工作脱不开身,晴田说他可以一个人去……”
“但没有去?”
“好像是。可能是跟朋友出去玩了吧。我心想也有可能先去找你了,所以就打个电话问问。”我听得出来晴子在强装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