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求你们了,我不想聊这些。”
“但你必须回答,你得帮助我们。”那声音很坚持。为什么?为什么?
“南希,你害怕卡尔吗?”
为了让发问的人住嘴,她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试着作答……就好像看见自己出现在一幕戏剧中……意识逐渐变得清晰。
母亲……那场晚餐……她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母亲满面愁容地看着她和卡尔。“南希,这条裙子你是从哪里买来的呢?”她看得出母亲并不喜欢她的打扮。
那是一条白色的羊毛连衣裙。“卡尔帮我选的,你喜欢吗?”
“这是不是有点过于……青春活泼了?”
母亲离席打了个电话。是跟迈尔斯博士通话吗?南希希望如此。她想让母亲快乐……也许她应该和母亲一起回家……也许她能不再这样疲惫。她把这话告诉卡尔了吗?
卡尔离开了餐桌。“抱歉,亲爱的。”……母亲在卡尔归位之前回来了……
“南希,明天我们俩必须谈谈……就我们两个人。我会来接你一起共进早餐。”
卡尔回来了……
然后母亲……吻了她的脸颊……“晚上好,亲爱的。明早八点见。”母亲上了租来的轿车,向她挥手告别,驶下了那条小路……
卡尔载她回了学校:“亲爱的,我担心你母亲并不喜欢我。”
电话响了……“有一场交通事故……转向装置出了问题……”
卡尔……“我会照顾你的,我的小甜心……”
接着举行了葬礼……
然后是婚礼。新娘应该穿白色。她要穿那条白色的羊毛连衣裙,穿这身去市长办公室正好。
但她不能这么穿……肩膀上沾了油污……“卡尔,我在哪里让裙子蹭到油污的?我只是穿着它和母亲一起吃晚餐而已。”
“我会帮你弄干净的。”他那熟悉的双手,轻拍着她的肩膀。
“不……不……”
提问的声音又出现了:“南希,你想表达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确定……我很害怕……”
“害怕卡尔?”
“不是……他对我很好……我太累了……总是疲惫……喝掉你的药……你需要这个……孩子们……皮特和丽萨……暂时安然无恙……卡尔很好……求求你,卡尔,把门关上……求求你卡尔,我不喜欢这样……别这样碰我……让我一个人待着……”
“南希,为什么不让他碰你呢?”
“不,我不想说这个……”
“卡尔对孩子们好吗?”
“他让孩子们听话……他想要他们乖一点……皮特很怕他……丽萨……‘那么,我的小姑娘生了另一个小姑娘’……”
“这是卡尔的话吗?”
“是的。他再也不碰我了……我很开心……但晚餐之后不能吃药……我太累了……有些不对劲……我得离开……孩子们……也得离开……”
“离开卡尔?”
“我没有生病……卡尔才是有病的……”
“南希,他哪里不舒服呢?”
“我不知道。”
“南希,跟我们说说丽萨和皮特消失的那天吧。你还记得什么呢?”
“卡尔很生气。”
“他为什么生气呢?”
“因为吃药的事……前一晚……他撞见我把药倒掉……他又加大了剂量……让我把药喝光……太累了……困得不行……丽萨一直在哭喊……卡尔跟她待在一起……我得起来……去丽萨身边……她哭得太厉害了……卡尔在抽她屁股……斥责她尿床……我一定要带她走……那天早上……是我生日……我告诉卡尔……”
“告诉他什么?”
“他知道……他察觉到……”
“知道什么,南希?”
“我想离开……带着孩子们一起……必须得离开……”
“南希,你那时爱卡尔吗?”
“我应该爱他。他跟我说‘生日快乐’……丽萨一声不吭。我答应过要一起做生日蛋糕……她、皮特和我……我们要一起出门,买蜡烛和巧克力……天气不好……下雨……丽萨也许生病了……”
“那天卡尔去学校了吗?”
“去了……他打电话来……我说我们要去购物中心……然后我要去医生那里,让他看看丽萨……我很担心。我会在十一点到达商场……让孩子们先看完电视……”
“告诉卡尔你担心丽萨的时候,他怎么回应的?”
“他说天气太糟了……如果丽萨感冒的话……不想让她外出……我说购物的时候,我会让孩子们待在车里……他们很期待给我过生日。他们从没开心地玩过……我不应该让卡尔这么严格……都是我的错……我要跟医生聊聊……必须得问医生……关于丽萨……关于我自己……为什么我一直这么疲倦?……为什么我要吃那么多药?……罗伯让孩子们笑得很开心……在他身边,孩子们不一样了……孩子们就应该开怀大笑……”
“南希,你爱罗伯吗?”
“不……我被困住了……我想离开……想要跟外界交谈……后来罗伯转述了我告诉他的话……但原话并非如此……并非……”她拔高了音量。
伦登的声音听上去温柔极了:“那十一点的时候你带孩子们去商场了吗?”
“去了。外面在下雨……孩子们留在车里……他们答应乖乖待着……真是听话的孩子……我把他们留在车后座上……然后再也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南希,当时停车场里还有别的车吗?”
“没有……店里一个熟人也没有。那天风好大……很冷……没什么人……”
“你在店里待了多久?”
“没多久……十分钟吧……找不到生日蜡烛……就十分钟……我回到车里……孩子们已经不见了。”她满腹狐疑地答道。
“当时你做了什么,南希?”
“我不知所措……也许他们是去给我买礼物了……他们那么乖巧……也许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也许他们就在另一家店里……折扣商店……顺路逛逛糖果店……再顺路逛逛礼品店……五金店……我一直往车后看……寻找孩子们的踪影……”
“你有没有向任何人询问过孩子们的下落?”
“没有……不能让卡尔知道。他会生气的……我不想孩子们受罚……”
“所以你查遍了购物中心的每一家店铺?”
“也许他们也在找我……迷路了……我还把停车场翻了个遍……也许他们是找不到车子……我开始叫他们的名字……我害怕极了……有人说帮我报警,还提到我丈夫……我说:‘求求你,别告诉我丈夫。’……有个女人在法庭上转述了我的话……我只不过不想卡尔生气……”
“这些话你为何不在庭审中说明呢?”
“不可以……律师嘱咐我,不要说卡尔很生气……不要说你们曾在通话中争吵……丽萨也没有尿床……床是干的……”
“什么意思?”
“床是干的……卡尔为什么伤害她?为什么?算了……不重要……孩子们不见了……麦克……米西也不见了……找到他们……一定要找到他们……”
“跟我们说说今天早上寻找麦克和米西的事吧。”
“我一定要去湖边看看……也许他们去了湖边……也许他们掉进水里了……我要赶快,赶快……水下有东西……”
“南希,水下有什么呢?”
“红色,红色的东西……也许是米西的手套……我要把它捞起来……水太冷了……我够不着……那不是手套……水里好冷,好冷……”
“你又做了什么呢?”
“孩子们没在水里……我得上岸……得从水里离开……太冷了……湖岸……我躺在岸上……他在那儿……躲在树林里……正看着我……我看见他就在那儿……注视着我……”
杰德·柯芬站起来。雷抽搐着跳起来。伦登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继续问:“南希,谁在那儿?告诉我们谁在那儿?”
“一个男人……我认识他……他是……他是罗伯·莱格勒……罗伯·莱格勒在这里……他躲起来……看着我。”她的声调升高又降低,瞳孔瞬间睁大,又缓慢合拢。雷铁青着脸。多萝西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说来,这两个案子竟然是有联系的。
“阿米妥钠的药效快过去了,她很快会苏醒过来。”伦登站起来,因膝盖和大腿发麻而露出难受的神情。
“博士,我能邀请您和乔纳森到外厅聊聊吗?”杰德态度含糊地说道。
“雷,待在她身边,”伦登嘱咐说,“她随时可能会醒过来。”
饭厅里,杰德面对着伦登和乔纳森说:“博士,这询问还要持续多久?”杰德不解地问。
“我认为可以到此为止了,不要再继续盘问南希了。”
“但我们没获得什么有效信息呀,除了知道南希害怕自己的第一任丈夫——明显不怎么爱他,以及今早罗伯·莱格勒可能在湖边出现过,仅此而已?”
伦登瞪大了眼睛:“我的老天爷,你刚刚没听南希的话吗?你对自己听见的东西毫无概念吗?”
“反正我没得到任何有助于找到埃尔德雷奇家孩子的信息。我听见南希·埃尔德雷奇因为母亲的死自责,母亲因探望在校读书的孩子不幸去世,她有这反应很正常。不过她对第一任丈夫的态度却很神经质。她试图把自己背叛婚姻的责任推给她的丈夫。”
“你对卡尔·哈蒙的印象如何?”伦登冷静地发问。
“不就是一个娶了年轻妻子,处处想占据上风的控制狂吗?见鬼,科德角有一半的男人都跟他一样啊。我知道好多这样的案例,男人们除了生活费以外,一分钱也不让妻子碰,有个男人不让妻子驾驶家庭轿车,另一个男人从不让他的妻子在夜里单独外出。这种事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司空见惯。也许这就是那些女性解放群体整天抱怨不休的原因吧。”
“警官,您对恋童癖有了解吗?”伦登沉着地问道。
乔纳森点点头附和道:“我也怀疑这个。”
伦登没有给杰德答话的时间:“通俗点说,就是对还未到青春期的幼童产生性冲动甚至进行性行为的性心理变态。”
“这跟本案有什么关系?”
“并不是毫无关联。南希结婚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但她的外表还非常孩子气。警官,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卡尔·哈蒙展开背景调查?”
杰德·柯芬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因强压怒火,答话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他指着窗外那敲击着窗户并发出一声又一声尖利噪声的冰雹说:“博士,你瞧不见也听不见这鬼天气吗?这两个孩子要么还顶着严寒在外面某处晃荡,天知道他们可能会碰上什么怪人,要么他们已经遇害身亡。我的职责是找到他们,立刻就要找到他们。眼下我们已经有了一条很清晰的线索——南希·埃尔德雷奇和加油站的一个服务员都目击那个叫罗伯·莱格勒的无赖出现在这附近。对于这种有效信息我可以马上行动。”他语带轻蔑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可这个紧要关头,你竟然要求我为了验证某个荒谬的理论去查一个已故男人的档案。”
电话铃响起来。站在房间角落里不起眼的值班警察伯尼·米尔斯匆忙赶去接听。现在他们已经在谈论要调查南希第一任丈夫的事情了。等他把最新进展告诉简再说。他快速拿起听筒,电话是从警局打来的。“让警长接电话。”当值的普洛尔警长掷地有声地说。
伦登和乔纳森眼瞧着柯芬警长接过电话,不一会儿便快速、简短地发问:“多久之前?在哪儿?”
二人一言不发,面面相觑。伦登意识到自己正在祈祷,含糊而热切地祈祷着这通电话没有带来关于孩子们的坏消息。
杰德把听筒重重撂回支架上,转身对他们说:“今天早上十点半左右罗伯·莱格勒登记入住了亚当斯港本地的一家汽车旅馆。警方认为他盗用了一辆车,这车在6A公路上撞毁了,但没抓到他。他很可能打算驶回大陆。警方准备对他展开地毯式搜索,而我要亲临现场部署搜捕工作。我会把米尔斯警官留在这儿。我们会逮捕在逃的莱格勒,相信抓住他之后,孩子们经历的一切就能揭晓了。”
大门在警长身后关上了,乔纳森对伦登发问道:“目前为止你怎么看这件事?”
伦登沉思良久,没有发话。我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他想。当晚我收到普里西拉的电话留言。卡尔·哈蒙在她之后也离开了饭桌。他去哪里了呢?他有偷听到普里西拉对我说的话吗?南希说她裙子上沾了油污。她是否也在暗示自己的怀疑,是卡尔的手曾经被油污弄脏了,然后当他把手放在南希肩膀上时,把南希的裙子弄脏了呢?她是不是在暗示卡尔·哈蒙对普里西拉的车子动了手脚呢?一个谋杀的猜想在伦登心中渐渐成形。但对于身在九泉之下的卡尔·哈蒙来说,即便可以证明他有嫌疑又有什么用呢?
乔纳森说:“如果你跟我想的一样,回溯哈蒙孩子们如何失踪恐怕毫无助益。你在怀疑他们的父亲。”
“是的。”伦登答道。
“因为他死了,我们只能去找罗伯·莱格勒,就是那个被卡尔·哈蒙派到家里的男人,也是指认南希有罪的证人。在阿米妥钠的药效下,南希今早描述的回忆可信度有多高?”
伦登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确定,有研究表明即使在镇静状态下,有些病人依然可以抗拒或抑制思想。但我相信她在茅肖普湖边确实看见了罗伯·莱格勒。”
乔纳森说:“而且他在今早十点半的时候独自登记入住了一家汽车旅馆。”
伦登点点头。
两人都没再开口,只是转过身,看向窗外茅肖普湖的方向。


第二十二章
五点的新闻频道没有播送中东危机、螺旋式通胀、汽车流水线工人罢工或是新英格兰爱国者的惨淡处境。在播报新闻的半小时中,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关于埃尔德雷奇家失踪的孩子,以及轰动一时的哈蒙谋杀案的老片段。
《科德角社区新闻》刊登的照片被复制了。照片中特意标注了罗伯·莱格勒和卡尔·哈蒙教授在得知南希·哈蒙被判处故意杀人罪之后,一起走出旧金山法庭的一瞬。
展示照片时,电视台评论员焦急地解说道:“据可靠线报,今早罗伯·莱格勒出现在埃尔德雷奇家的附近区域。如果您曾见过此人,请立刻拨打特别热线:KL-53800。埃尔德雷奇家的孩子们恐怕已经命悬一线了。如果您有任何关于两个孩子失踪一事的嫌疑人相关信息都请拨打热线:KL-53800。我再重复一遍:KL-53800。”
停电的时候,威金斯一家人已经关店回到自己家中,正好通过电池供电的电视机看到了这一则新闻。
“那个家伙看上去有点眼熟。”威金斯太太说道。
“看见谁你都这么说。”她丈夫取笑道。
“不……不是的。他有点古怪……他向前弯腰的样子……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杰克·威金斯盯着他的妻子说:“我也觉得他看上去像那种让年轻女人意乱情迷的男人。”
“他?噢,你说的是那个年轻人。我指的是另一个人,那个教授。”
杰克趾高气扬地看着他的妻子说:“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女人当不了合格的目击证人,而且也永远不该成为陪审员。没人在谈论哈蒙教授,他已经自杀了。他们关注的是姓莱格勒那小子。”
威金斯太太抿紧了嘴唇:“我明白。好吧,我猜你是对的。可就是……噢,好吧……”
她的丈夫吃力地站起来:“晚餐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噢,马上就好了。但当你一想起小小的麦克和米西就没什么心思做饭了……天知道他们在哪儿……我就是情不自禁想帮他们。我不介意他们怎么评论南希·埃尔德雷奇。她不怎么来店里,但她每次来的时候,我都很喜欢看她和孩子们相处的情形。她对两个孩子温柔又有耐心,从来不会沮丧伤心,也不会暴躁生气,要是其他母亲能做到她的一半就已经很难得了。很神奇,她总能让你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苦恼消散。”
“哪有那么多鸡毛蒜皮的苦恼?”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尖锐地质疑道。
“好吧……”威金斯太太抿紧了嘴唇。整个夏天他们都深受小偷困扰。哪怕只是谈起这个话题,杰克都会心烦意乱。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丈夫,今早她清楚地瞧见帕里什先生从货架上顺走了一罐婴儿爽身粉。


第二十三章
在海恩斯港圣弗朗西斯·泽维尔教堂后面一个街区的小屋里,正在播放五点档的新闻。帕特里克·肯尼一家人正准备吃晚餐。在逼仄拥挤的小饭厅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小小的便携式电视机。
当看见麦克·埃尔德雷奇和米西·埃尔德雷奇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艾伦·肯尼摇了摇头。她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几个孩子——尼尔、吉米、迪尔德丽,还有凯特……一……二……三……四。不管什么时候,即便是跟往常一样带着孩子们去海滩,她都会不停地数人头。天哪,可千万别让他们有任何三长两短,求求你了。她总是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每天艾伦都会去圣弗朗西斯教堂领取圣餐,接着又常去一个教众集会,萝丝·肯尼迪夫人也是其中的一分子。她还记得总统和博比相继遇刺去世的第二天,肯尼迪夫人照常来了教堂,她的脸上写满了哀伤,但仍然显得平静且端庄。艾伦从没在集会上好好看过她。多么可怜的女人,她也应该有个人空间可以抒发隐秘的感情。如果他们恰好在集会之后一起走出教堂,肯尼迪夫人通常还会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说声“早上好”。她怎么能忍受这一切?艾伦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受得了?现在她脑子里想着同样的事。南希·埃尔德雷奇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事?……尤其是,类似的事件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
新闻播报员还在谈论刊登在《科德角社区新闻》上的那篇文章——现在警方正全力排查文章作者。艾伦深信南希不是杀害孩子们的凶手,播音员的话在她的脑海中仅仅一闪而过。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没有母亲能忍心杀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她看见帕特里克正看着自己,也对他报以了温柔的浅笑,无声对他说着——我们真是幸运,亲爱的,我们真是幸运。
“他长胖了好多。”尼尔说道。
艾伦吓了一跳,盯着自己的长子。尼尔虽然才七岁,却已经很不让她省心。他太莽撞,太胡闹了。这孩子继承了父亲的金棕色头发和灰色瞳孔。以他的年纪来说,个头偏小,艾伦知道他对此有点耿耿于怀,但她总是会找机会鼓励他:“爸爸很高,你的约翰叔叔也很高,总有一天你也会长高的。”虽然如此,尼尔还是比同班的其他人看上去更小一些。
“亲爱的,你说谁胖了?”她转过身重新看着电视屏幕,心不在焉地问道。
“就是前面的那个男人。上个月他给了我一美元让我帮他取邮局的信件。还记得吗?我给你看过他写给我的便笺,当时你还不信来着。”
艾伦和帕特里克盯着屏幕。他们正在看那张罗伯·莱格勒跟在卡尔·哈蒙教授身后走出法庭的照片。
“尼尔,你一定是弄错了,照片上的那个叔叔已经不在人世很久了。”
尼尔委屈地说:“你看,你从来都不相信我,你上次一直问哪里来的一美元,我告诉了你事情经过,可你就是认定我撒谎。他真的胖了很多,而且头也秃了,但他从旅行车里探出身子的时候,他的脑袋就像照片里面的人一样耷拉在脖子上。”
新闻播报员说着:“……任何信息,无论您认为它与本案多么风马牛不相及。”
帕特里克有些不悦。
“爸爸,你怎么生气了?”五岁的迪尔德丽紧张地问道。
尼尔刚刚竟然说“跟照片中人一样”!不过他的表情放松下来,答道:“可能是因为养大你们这帮小淘气很费心力吧。”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着女儿短而卷曲的头发,暗自庆幸还好——小女儿就在自己能够得着的地方。“尼尔,把电视关了。”他命令儿子说,“好了,孩子们,在感恩上帝的恩赐之前,我们先祷告神明把埃尔德雷奇家的孩子们安然无恙地送回来吧。”
在接下来的祈祷中,艾伦一直在走神。他们在寻求任何线索,哪怕是看似毫无联系的信息,眼下尼尔确实因为帮人从中央邮局取了一封信而得了一美元小费。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日期,因为当天晚上要参加学校的家长会,而尼尔在晚餐时迟到了,她还生气来着。突然,她想起了一些事。
“尼尔,我想问问,那男人给你的作为代取邮件凭证的便笺,你还留着吗?”她问道,“我似乎看见你把便笺和钱一起放进你的存钱罐了?”
“是的,我还留着呢。”
“能麻烦你把它拿出来吗?”她问道,“我想要看看上面的署名。”
帕特里克仔细打量着她。尼尔一离开,他就撇开孩子们,故作高深地说:“别告诉我,你竟然相信……”
她突然感到整件事荒唐可笑:“噢,亲爱的,快吃饭吧。我想我只是有点紧张过度。我这样的人总是在浪费警察的时间。凯特,把你的盘子递过来。你可高兴了,我把肉馅糕的最后一块切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