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你女儿怎么看这件事?”
憔悴的中年人:“她自愿做维护者…”
搭档:“您为此和她争吵过吧?”
憔悴的中年人:“对…我曾经骂她…”
搭档看着这位可怜的父亲,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您也稍微休息会儿,等下我们给她催眠。现在我先和催眠师商量一下。”
面容憔悴的中年人去了催眠室后,搭档关上门,抱着胳膊倚在书架上望着我。从他脸上,我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这个…有点儿离奇了,你有线索吗?”
搭档:“最初我以为她属于女人生过孩子之后那种‘上帝情结’——虽然她并没生育过。直到那张照片出现…那张该死的照片把我分析的一切都推翻了。”
我:“嗯,有照片也把我吓了一跳。”
搭档:“对了,你见过这个图案吗?”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本子递给我。上面画了两个弧面对在一起的半圆,在它们之间有一条垂直的直线。
我:“没印象,这是什么?”
搭档:“这就是女孩所说的‘时间维护者’的标记,回头我得找个精通文字和符号学的人问问,可能会有线索。”
我又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图案,的确没有丝毫印象。
搭档:“在跟她交谈的时候,我发现一个比较可怕的问题。”
我:“例如?”
搭档:“你注意看过她的眼神吗?”
我:“一直在注意看,的确不一样,而且可以大致上判断她没撒谎。”
搭档:“嗯,她的眼神和态度不是炫耀,也不是痛苦,而是执着和怜悯,甚至她看自己父亲的时候也是一样…这让我觉得很可怕。她的年纪,不该有这样的眼神。”
我:“你的意思是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搭档皱着眉摇了摇头,看得出他的思绪很杂乱。
我:“一会儿催眠的重点呢?”
搭档没吭声,而是盘起腿坐到了桌子上,我知道他又要打算深度思考。于是自己一声不响地坐在门边的沙发上等待着。
搭档:“时间线…末日…时间的维护者…”
我:“她是这么说的。”
搭档:“噩梦…沙化…变成粉末…时间的幻觉…这有含义吗?”
我:“的确很古怪。”
搭档:“让我想想…偶遇…很瘦的男人…新的时间线…之后没再出现…身体的反应…怜悯的态度…这…啊?难道…难道?!”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
我站起身:“怎么了?这么快就出头绪了?”
搭档:“不,我还没开始想,只是把线索串起来就发现咱们一直漏掉了一个可能性!真该死!”他抬起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漏掉了一个可能性?我怎么没印象?”
搭档抬起头盯着我:“她会不会是被催眠了?”
我也愣住了,因为我的确没往这个方向想。
搭档从桌子上跳下来,在屋里来回快速走动着:“偶遇…男人说了这些,她就信了,而且她从未解释过为什么信了,这应该就是了…后来又见过几次,这其实就是为了强化暗示!”
我仔细顺着他的思路回忆了一下:“呃,好像是。”
搭档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我:“如果那很瘦的家伙真是个催眠师的话,你从专业角度来看,他很强吗?”
我:“这个…看女孩的状态估计是接收暗示后神经系统或者吸收系统紊乱,自我意识已经严重影响到肌体…根据这一点,我猜那个人应该不仅仅有催眠能力,还精通于分析和暗示,应该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
搭档看上去很兴奋:“难道说遇到高手了?”
我:“你先别激动,我有个问题:假如真的是一个精于暗示和催眠的人干的,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搭档抱着肩眯着眼睛:“嗯…这是个问题,是什么动机呢?现在看来没有任何动机:偶遇——暗示——催眠——强化暗示——不再出现…这么说看不出动机…”
他的自言自语提醒了我:“嗯?也对,你说得没错,假如我们这么说下去,是看不到动机的。”
搭档抬头茫然地看着我:“什么?”
我:“我们通过催眠来了解一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搭档露出笑容:“那就准备吧。”
女孩略带一丝好奇地问:“不需要那个带着绳子的小球吗?”
我:“带绳子的球?哦,你指催眠摆?不需要,那是因人而异的。有的催眠师喜欢用催眠摆,有的喜欢用水晶球,还有我这样的——什么都不用。”
女孩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而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
“…现在闭上你的眼睛,按照我刚刚告诉你的,放松身体…对,很好。”
“…你的眼皮越来越沉…感觉到身体也越来越重…”
“…你的身体几乎完全陷到沙发里去了…”
“…你能感觉到无比的平静…”
“…你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当你慢慢沉到下面的时候,你可以自由地漂浮…”
“…你看到了一个发光的洞口…”
“…你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里…”
“…当我数到‘1’的时候,你会穿过发光的洞口,回到第一次遇见‘时间维护者’的那天…”
“你作好准备了吗?”
女孩的回答缓慢而低沉:“…是…是的…”
“3…”
“2…”
“1…”
“你,已经回到那一天了。”
“告诉我,你正在做什么?”
我想看看女孩身后的搭档有没有什么提示,结果发现他把腿盘在椅子上,双肘撑住膝盖,指关节托着下巴,紧皱着眉。
看样子他打算捕捉到所有细节。
女孩:“我…我在去朋友家的路上…”
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女孩:“是的…”
我:“有陌生人跟你打招呼吗?”
女孩:“是的…”
我:“他很瘦吗?”
女孩:“是的…”
我:“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女孩:“他…让我帮助他…”
我:“他需要帮助吗?”
女孩:“是的…他要我帮忙把一个箱子扶住…然后他把箱子捆在自行车后座上…”
我:“你去帮他了吗?”
女孩:“是的…”
我:“然后发生了什么?”
女孩:“他…看着我…”她的身体开始轻微地抽搐。
我瞟了一眼搭档,他此时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
我:“然后发生了什么?”
女孩:“好像…好像出了奇怪的事…”
我:“什么奇怪的事?”
女孩抬起头,闭着眼睛做出四下张望的样子。
我:“你看到了什么?”
女孩:“…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我:“怎么静止的?”
女孩:“都…都不动了…只有…我们两个能动…”
我:“是他做的吗?”
女孩:“是的…他让我不要怕…他说…他说他是‘时间的维护者’…”接着,女孩把曾经跟我们描述的关于世界末日以及时间线那些全部说了一遍。
我:“你相信他所说的吗?”
女孩:“是的…”
我略微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他是要你作决定吗?”
女孩:“是的…”
我:“是当场作决定吗?”
女孩:“不是…他要我回去考虑一下…”
我:“接下来你会跳跃到第二次见到这个人的那天,并且回忆起当时的一切。你能做到吗?”
女孩:“能…”
我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现在可以了吗?”
女孩:“可…可以了…”
我:“告诉我第二次见到他发生了什么?”
女孩:“他…他告诉了我很多…维护者…时间线…意义…还有,还有…”
我:“还有什么?”
女孩突然陷入到一种身体无法自制的状态——每隔几秒钟就会疯狂而快速地摆动着自己的头,幅度并不大,但是极快。我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
我:“镇定,镇定下来…”
女孩完全不接受我的指令,而是依旧做出那种令人恐惧的动作。看样子必须马上结束催眠,这时搭档站起身对我点了点头。
我加快语速:“当我数到‘3’的时候,你就会从催眠状态中醒来,并且忘掉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同时回到催眠前的状态。”
当我就要进行唤醒计数的时候,突然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思考片刻后,我冲上去尽力扶住女孩那疯狂摆动的头部大声问:“第二次和他是在什么地方见面的?”
混乱中,女孩还是接收了这句提问:“咖啡…店。”
“1!”我几乎是对她喊出来的。
“2!”看上去提高音量的确有效,她头的摆动轻微了许多。
“3。”她完全静止了下来,软软地靠在沙发上,睁开眼。
我松了一口气。
这时搭档对着我身后摆了摆手,我回头,看到女孩的父亲已经从催眠室隔壁的观察室冲了进来。
搭档:“放心吧,没事儿。”
女孩的父亲似乎要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就关上玻璃门,站在门后望着我们,表情很紧张。
“没事儿…”我说不清这句是安慰他的还是在安慰自己。
当我转回头想看看女孩的状态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身前了,并且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啊!”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与此同时,女孩突然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她…怎么了?真的没事儿吗?”说着,女孩的父亲又透过玻璃门关切地望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女孩。
搭档:“目前为止她很好。”
女孩父亲:“可是刚才她…”
搭档并没回答他,而是看着我:“刚才那是反催眠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应该是某种强暗示造成的。”
搭档:“你有办法吗?”
我摇摇头:“没有,除非我知道那个结束暗示的指令。”
搭档:“猜不出吗?”
我:“怎么可能!那结束指令也许是一个动作,也许是一句话、一个词,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个行为,你觉得我有可能猜出吗?”
搭档想了想:“那,能通过分析慢慢推测出范围吗?”
我:“有可能…不过这已经远远超越我所掌握的专业领域了。”
女孩父亲略带惊恐地看着我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搭档:“嗯…这么说吧,你女儿被那个很瘦的男人催眠了,而且目前来看是非善意的。”
女孩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搭档:“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现在我们看不出任何动机和目的。”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看我,“通过刚才催眠师所问的最后一句,基本确定她是被催眠以及强暗示过。”
女孩父亲:“…什么?”
搭档:“她说过,每次都是和那个很瘦的人在同一个地方见面,对吧?刚才催眠师问的最后一句话是‘第二次你们在什么地方见面的?’,你女儿说是在咖啡店。这不是她记忆的错误,而是因为对方让她以为身处于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但实际上不是。由此可见,她第二次和那个男人见面已经是被催眠的结果。”
女孩父亲:“你们能救她吧?求求你们…”
搭档打断他:“您先镇定下来。这样,您留在这里看着她,让我们俩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行吗?”
搭档关上书房门,一屁股坐到门边的小沙发上:“那家伙用的是目视引导法吧?”
我:“嗯。”
搭档:“你能这么做吗?”
我:“特定环境下也许可以,例如催眠室,在户外估计我不行。”
搭档:“为什么?”
我:“户外嘈杂,而且人在户外还容易有警惕性,在这种情况下让对方交出意识主导很难。”
搭档点点头:“嗯…那,能通过目视引导法进行注视催眠的人多吗?”
我想了一下:“据我所知,催眠师这行里能在那种环境下做到的人不超过10个。”
搭档:“都是年龄很大的老头子,是吧?”
我:“对。”
搭档:“这么说没一个符合特征的?”
我:“给女孩实施催眠的人应该不是从事这行的。”
搭档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嗯。你能用催眠的方法,暗示并且覆盖住女孩原本接收的暗示和催眠效果吗?”
我:“可以,但是治标不治本,而且搞不好还会发生思维或者行为紊乱,那时候麻烦就大了。”
搭档仔细考虑着什么。
我:“要我说还是用笨方法吧,咱俩在业内查一下,还有没有这种情况¨wén` rén `shū `wū¨,然后再问所有能问的人,看看谁有办法,哪怕能提供减缓的途径都成。”
搭档:“嗯,也只能这么做了…她被不良暗示影响了这么久,再加上一年多长期的自我暗示,想一下子解决的确不太可能…而且照现在的情况看,时间拖得越久她的身体状况越差。”
我:“你有人选吗?”
“有…但是…”搭档一脸纠结的表情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起了谁:“你不是要找你老师吧?”
搭档:“呃…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人选,没人比他更精通心理暗示。”
我:“嗯,他已经算是这行里活着的传说了…可是…你不怕被他骂?”
搭档做出一个可怜的表情:“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看,我猜他不会拒绝的。”
我:“你打算怎么跟他作铺垫?”
搭档:“铺垫?不铺垫,反正都要挨骂,索性明天直接带这对父女俩去找他。”
我:“我们跟着他分析?正好我想多接触他。”
搭档:“你以为他会让咱俩跟着分析?那是不可能的,他有自己的小团队。就把人暂时交给他好了,我相信他肯定有办法的。”
虽然看上去他说这些的时候很镇定,但是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畏惧。
第二天。
我们回来后已经是中午,进了门搭档一直在嚷饿,然后忙于找电话订餐——其实,他每当精神高度紧张之后就会有饥饿感,我很清楚这点。
看着他挂了电话后,我问:“我真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搭档:“谁?我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师?我也想知道,但是我不敢问。”
我:“要不过几天你打个电话给他?”
搭档:“呃…这个…他今天心情算是好的,没怎么骂我,等过几天我打电话的时候可就没谱了…”
我:“你也有怕的人。”
搭档起身去接水:“我也是人好么?又不是孙猴子,就算是孙猴子也怕菩提老祖…对了,你说,那个很瘦的家伙会不会是什么邪教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确很厉害。”
搭档:“嗯,他让我想起了‘恶魔耳语’。”
我:“什么耳语?哦,你是说原来欧洲那个?”
搭档:“对。”
我:“我有一点儿印象,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来着?”
搭档:“19世纪,欧洲有个人利用催眠犯罪,他只要俯在对方耳边低语几句,无论是谁都可以被他催眠。所以当时的警方和媒体给了他一个绰号‘恶魔耳语者’。”
我:“后来抓到了吗?”
搭档:“没,但是行踪不明,也没再犯案。其实,只有将近10起案件记录。”
我:“据说?”
搭档:“不,明确记录。”
我:“那他会不会是逆向消除掉了对方的记忆?所以没有更多记录?”
搭档:“这我不清楚,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些专业领域的知识。有那种可能吗?”
我想了想:“嗯…不分场合的话,比较难…”
搭档:“昨天这个情况,细想的话我会有点儿不寒而栗。”
我:“你指那个家伙的本事?”
搭档:“不止这点。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咱们已经在业内问了一圈了,没有近似的事件发生,对吧?这样说起来的话,就只是这一例,但奇怪的是却没有明显动机和目的。”
我:“嗯…然后?”
搭档:“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是什么?”
搭档:“你想想看,那个家伙编造出‘时间线’那么科幻电影式的一个故事——什么‘时间维护者’啊,世界末日啊,然后通过催眠让对方接受,并且还为此设置了反催眠暗示,防止解除暗示…这么花心血的一个情况,他因此而受益吗?看不到,对吧?所以问题出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认为那家伙的唯一目的就是:尝试一下自己的催眠能力,他也很想看看效果到底有多强,所以他虚构了一个很复杂的情节。”
我:“你的意思是,他也是第一次尝试目视引导催眠吗?”
搭档:“是的,而且我猜后来他虽然不出现在女孩面前,应该还是跟踪了她一段时间。”
我:“想看看效果如何吗?”
搭档:“是这样,当他确定自己的催眠和暗示很成功后,应该就会策划更大的事情了,并且肯定会因此获得某种自己想得到的。”
我:“诞生了一个新的‘恶魔耳语者’…那,这个女孩…”
搭档喝下一口水:“只是试验品…”
我:“试验品…”
搭档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那个家伙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呢?他到底要用催眠做什么呢?真想和他聊聊…”
我:“你是想和他交锋吗?”
搭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武侠小说或者侦探小说看多了吧?我只是想知道,掌控别人灵魂究竟是什么感觉。”
番外篇:潜意识与暗示
我的搭档除了和我合开一家心理类的催眠诊所外,还兼任某大学的心理学客座教授。
虽然本质上学校对这种名誉讲授者要求并不苛刻,而且他本人也并不是那么严肃,但这家伙在讲台上的表现却令我大为惊讶——我指的是严肃性和严谨性。必须承认,他的领悟及整合能力很不一般。我曾经为此调侃过他:你应该试着考取一个真正的教授职称。而他对此的回答极不严肃:“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我曾经录下了约小半场他个人对潜意识以及暗示的部分讲解。老实说,那曾经对我启发不少。
“…是的,这位同学说的没错。但是我想强调一下:潜意识并非固定的,潜意识是进程,它会伴随着我们每时每刻所接收到的所有信息而产生动态,也就是说,潜意识本身和意识就是互动状态的。而且,意识有可能会沉淀下去成为潜意识,潜意识也有可能浮出水面成为意识。虽然潜意识本身是意识不到的(所以我们把它称之为‘潜意识’),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不会意识到曾经包括在潜意识中的某些内容——因为一旦那部分内容浮出了水面,成为意识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得到那部分内容的信息。潜意识的状态是绝对的,但内容却不是绝对的。这位同学,你明白了吗?OK,很好,让我们继续。
“虽然现在很流行用‘冰山理论’来形容意识和潜意识的关系,但我必须说那并不精准,仅仅能作为比方来形容罢了。而真实的情况是:我们的潜意识能够使用意识来判断出哪一部分内容成为意识,哪一部分隐藏起来。其实,意识更像是电脑在处理文件时的缓存——把常用的东西从库房里搬出来存在中间地带,而不必每次都跑到库房去搬,以便加快电脑的处理速度。潜意识就是那个库房。而意识和电脑缓存最大的共同点是:断电即清空——有人能告诉我意识被清空意味着什么吗?嗯…非常正确,就是失忆。所以说,失忆并非是真的失忆了,而是我们的缓存部分被清空或者一部分被清理了而已。
“说到这里,我相信大家都很容易想到失忆的特征:‘你叫什么名字?’‘呃…不知道。’‘那么,你住在那儿?’‘呃…不知道。’‘你失忆了?’‘呃…不知道,但我的确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不不,你没失忆,因为你还听得懂我所说的,你记得语言,记得怎么开口表述,所以说你并没有失忆,你只是缓存被清空罢了。’‘请问,什么是缓存?’‘你看!你现在就是缓存被清空的表现!’(笑声)
“而潜意识呢?会被清空吗?也许可以,但是恐怕很难。因为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发生潜意识有意去清空意识的现象。那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原因有很多种,例如:当某个事件对我们造成了足够大的冲击,让我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时。这点也正是我们无法掌控潜意识的证据之一。就像我们拥有一个巨大的仓库,里面充满各种各样新奇的玩意儿,虽然我们是仓库的拥有者和使用者,但是对于进出库我们却不拥有决定权。那么,到底由谁掌握着决定权呢?对此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并不在我的课程之中,请自行去哲学课或者宗教课寻找答案。但假如最近一段时间你正在同某人热恋的话,那么就不用去听哲学和宗教课了,很显然,答案在对方手里。(大笑,掌声)
“接下来,我们再说一些关于暗示的问题,这也是为数不多的能直接操控潜意识的方式之一。
“暗示本身并无强弱之分,我们通常所说的强暗示是指使用暗示的方式和方法。暗示的方式、方法有很多种,不仅仅限于语言,动作、表情等都可以有其暗示性。有些是我们生活中约定俗成的,例如摇头和摆手意味着拒绝。额外插一句,印度和新西兰土著的日常习惯正相反——点头是拒绝;还有一些是特定的暗示动作。假设我找一位同学来做实验,我告诉他双臂伸直在胸前,做出僵尸电影中的僵尸那种动作,然后我就对他置之不理,继续讲别的。用不了几分钟他就会感到疲倦,并且双臂开始下垂。这时候我看着他,无需语言,只是把掌心向上轻微地抬动几下,他就会意识到我的暗示并且继续保持我要求他做的那个姿势。我的‘掌心向上轻微抬’这个动作就属于我们之间的特定暗示,而在座的其他同学则不会对此做出反应。当然,这个暗示并不够隐晦,那么接下来我可以进一步:在他伸直双臂后,我把这本很厚重的书扔到他伸直的双臂上,重力肯定会让他的双臂下沉一下,不过很快他就会继续伸直双臂托着书。可是我要求他这么做了吗?没有,他很自然地让书停留在自己的双臂上,同时也尽可能不让它掉下去。为什么呢?因为我给他的暗示是伸直双臂在胸前,他不但接受了,同时还无条件地接受了其他条件——虽然我并没有告诉他:托住书。他托住书的行为就是我通过暗示所达到的额外效果。而这位同学也压根没想过:‘我为什么要托住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