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来——
“艾琳看见的博士尸体,是真的吗?比如——其实那只是个充气人,等艾琳晕过去以后,凶手把里面的空气放掉,从天窗钩上去拿走,只把真正的脑袋从窗外扔进去。”
“做这么麻烦的事,究竟意义何在?再说了,这根本回答不了问题啊。就算是从外面把脑袋扔进去,那门口的血字怎么解释?难道也是从外面写上去的?”
约翰连连摇头,仿佛在说这个想法真是太愚蠢了。好失礼。
不过他的说法确实戳中了痛处。血字虽然潦草,但每个字都能清晰读取,丝毫没有震颤的痕迹。从远处伸一根棍子进去,绝对写不出那样的字。
而且仔细想想,要把脑袋扔进去,也得先等很长时间,否则断面一定会血液飞溅。而现场并不存在那样的血迹。
另外,弗兰基的嘴里含着钥匙。如果乱动,钥匙可能滑落出来。考虑到头部位置与窗户的距离,从外部用长棍等工具事后塞入钥匙也很困难。只能认为,弗兰基的头部没被动过。
莫非……
凶手之所以把钥匙塞进弗兰基嘴里,是为了抹除博士头部被动过的可能性?
“算了,这件事过后再讨论吧。涟,博士推测死亡时间前后,相关人士的不在场证明查得怎么样了?”
“除艾琳以外的坦尼尔研究室成员都确认到了不在场证明。参加学术研讨会的人当时正在飞机上,其他人则留在了C州。然后是克利夫兰牧师,我们已经从出租车司机那里获得了证词。正如牧师和槙野茜所说,司机二十一时许前往教堂,把槙野茜送回了酒店。另外,司机还在教堂跟牧师交谈了几句。我们还查了别墅与教堂之间的高速公路加油站,目前尚未发现疑似克利夫兰牧师的目击信息。”
如果途中不加油,从教堂往返案发现场,会让油表接近于零。但牧师的汽车油量还有一大半。
“他会不会自带油桶准备好了燃料?”
“即便如此,也需要加油站店员给油桶加油,另外犯罪后还需要处理掉那个油桶。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收到发现便携油桶的信息。”
牧师的不在场证明基本确定吗……
推测死亡时间是二十时到二十二时。从教堂到案发现场,单程要花费两个多小时。假设二十一时从教堂出发,到二十二时还在半路上。
——半路?
“实际杀害现场并不一定是博士的别墅吧?比如,他可以把博士叫到教堂与别墅的中间地点,然后于二十一时匆忙离开教堂,二十二时与博士碰头,直接咔嚓。怎么样?艾琳只是看到了博士被杀害后的光景,并非杀害瞬间。谁也不知道博士究竟是在温室内遭到杀害,还是在外面被杀,然后又被搬到里面去了。”
这样一来,跟现场的往返距离就只剩下一半,还能勉强赶上推测死亡时间。
“你的意思是,博士的实际死亡时间是二十二时前后?艾琳小姐发现博士尸体的时间应该是二十一时,两个时间对不上。”
“手表指针太容易动手脚了。艾琳看到遗体后遭遇袭击,不就证明凶手也在艾琳附近吗?”
“玛利亚,很遗憾,你的推论有几处难点。”涟用一点都不遗憾的声音对她说,“假设博士与凶手在中间地点碰面,那么在此期间,艾琳又在哪里、干什么呢?博士把采购来的东西搬进别墅后,马上就被凶手袭击了。这是我们当初推测的犯罪过程。要是真正的杀害现场是你口中的中间地点,那证明凶手没有出现在别墅,而博士则直到二十一时都待在别墅里。难道说,那段时间就一直把艾琳扔在车里不管吗?”
啊——
“弗兰基一不小心忘记了?”
“然后又带着副驾上的艾琳开车去了中间地点?那也太说不通了。我要是博士,绝不会让一个小女孩深夜二十二点睡在副驾上,而是会让她回房间,然后将约定地点改为别墅。
“还有一点,就是汽车的动态。发现遗体时,博士的汽车停在别墅旁边。那就是说,按照你的推论,凶手在中间地点杀害博士,把自己的车留在那里,驾驶博士的车把遗体运到了别墅。
“在别墅完成一系列动作后,凶手打算怎么回到中间地点呢?难道使用折叠自行车或摩托车?虽说是晚上,一旦被人见到,那个样子就太显眼了。还是说,博士的别墅里正好有别的交通工具?”
玛利亚被他说得哼都哼不出来。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至少在推测死亡时间的二十一时前后,凶手必须身在别墅范围内啊。
推测死亡时间?
“对了!我们一直以推测死亡时间是二十一时前后为前提,但那个时间真的没错吗?”
“你是说尸检出错了?”涟微微皱起眉头,“那不太可能吧。你应该也知道鲍勃的专业过硬。”
“我不是那个意思。博士的身体不是被埋在树林里了吗,不过多亏放在上面的‘深海’花朵,我们很快便发现了尸体,还近乎正确地推断出死亡时间……假设没有那朵‘深海’,你觉得会怎么样?”
“发现时间延迟,导致推测死亡时间不明确——”约翰瞪大眼睛,“索尔兹伯里警监,你是想说,那朵‘深海’是为了让尸体尽快被发现,好确定推测死亡时间吗?”
“反正我想不到别的理由。既然如此,凶手为何想确定推测死亡时间?想必是因为那样对他有好处。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两个。要么是凶手用某种方法伪造了那个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要么就是推测死亡时间本身被动了手脚。
“行凶现场是温室对吧。那么,凶手完全可以让室内温度升高到极限,加速尸体腐化进程,对不对?如果实际犯罪事件比二十一时晚很多,那现在这个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涟盯着玛利亚,随后看向上空,不一会儿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胡说八道。”
他毫不客气地说。
“为、为什么啊?”
“请别总是让我重复同样的话。艾琳要如何解释?你说的伪造推测死亡时间的推论和中间地点假说存在同样的疑点——博士为何把她长时间扔在车里不管。”
玛利亚无言以对。假设凶手来到别墅的时间比他们推测的晚很多,那就意味着弗兰基在此之前一直活着,同时还让艾琳一直睡在车里没去管她。
约翰也抱起了双臂。
“仔细想想,用温室加热尸体其实挺困难吧。温室里有‘深海’,还有很多别的玫瑰花。如果人为升温,肯定会对那些花造成影响。但实际上,温室里的花朵并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就算你的说法正确,那槙野茜被杀害一案又如何解释?P警署的调查人员一直在蹲守克利夫兰牧师,所以你们无法怀疑到他头上。”
“讨厌!”假说被彻底推翻,玛利亚烦躁地挠起了头,“那你们怎么想啊?”
“目前没有任何想法。不过,如果罗宾·克利夫兰牧师与这两起犯罪有关,就算不仔细排查他的不在场证明,也另有一个充分合理的解释。”
“另有解释?”
“就是共犯啊。他确保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据,然后让共犯行凶。这样解释起来更单纯。”
一阵沉默。
“你是说,克利夫兰牧师可能在暗中操纵他人作案吗,而槙野茜也同样是共犯所杀?”
“这只是假设他真的跟犯罪有关系。或许实施犯罪的人跟克利夫兰牧师没有关系,只是出于自己或别人的意愿犯下暴行。不管怎么说,最好都不要认定实施犯罪的人已经被包含在目前的调查范围内。”
虽然她过于拘泥牧师是凶手一说,可听完那番话,她又觉得正如涟所说,当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凶手跟罗宾有关系。
不,等等。
“凶手早就知道弗兰基案发当天会在别墅,而且还知道别墅地点吧。
“那么,凶手——或者说共犯,会不会是跟博士非常亲近的人?”
涟和约翰看了看彼此。
对F市的租车公司进行问询后,基本确定弗兰基经常到这座别墅来——毕竟不是每次都花将近七小时开车过来,而是飞到附近的机场再租车开到别墅。然而,他们几乎没有得到博士带人过来的证词,前几天带艾琳出去采购是唯一的例外。
“假设那是对的,”约翰表情严肃起来,“莫非是艾琳小姐?!不,距离博士被害现场最近的人确实是她。”
玛利亚也害怕得出这个结论。
既然收据还留在厨房,那么她跟弗兰基一起出去采购又回到别墅的情况便是事实了。然而,在车里睡着,然后在温室发现博士的尸体,这些都只是艾琳单方面的证词。如果那是伪证,那他们目前为止进行的讨论就无处落脚了。
“我无法否定那个可能,只是——”涟用冷静的声音镇住了有点混乱的约翰,“我认为,艾琳做伪证的可能性很低。”
“理由何在?”
“她在温室被发现时,双手捆在身后,而且还是不可能自行完成的捆绑方式。由此可以证实,除她以外,现场曾经存在另一个人。其次,如果她本身参与了犯罪,那完全没必要特意做出‘我被关在温室里’的证词。因为两次制造密室状态,反倒会引来多余的怀疑,降低自己证词的可信度。她只需说‘正要进入温室时遭到袭击’就足够了。她甚至不需要提供‘看见博士尸体’这种信息。往极端说,如果只想限定犯罪时间,单纯一句‘二十一时遭到袭击,醒来后已经被绑住’就可以了。因为证词包含的具体信息越少,就越能把破绽维持在最小限度。”
约翰似乎不得不认同涟的推论,低声沉吟了两句:
“可是,如果不是艾琳小姐,那你说的共犯究竟是谁?动机何在?坦尼尔博士和槙野茜为什么要死?”
凶手提前知道弗兰基在案发当天的动向。与此同时,在凶案发生前一刻,艾琳还被扔在车里不管。反过来讲,就是凶手漏掉了艾琳——是否可以认为,凶手并不知道有人与弗兰基同行?
那样一来,坦尼尔研究室成员就自动排除了嫌疑。因为正是弗兰基本人在研究室内招募一起去别墅的人。
凶手不是研究室相关人员,而是弗兰基的私交?
“目前我们还无法缩小可能性范围。”涟摇着头说,“可以想象一连串事件都发端于‘爱丽丝’的日记……然而日记内容究竟有几分真实,最后的日期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这些我们都无法判断。因此,再怎么建立推论,都只是臆测而已。”
“关于那本日记,里面提到的人都证实身份了吗?”
“爱丽丝”和艾琳,“爸爸”和坦尼尔博士,以及——“牧师”和罗宾·克利夫兰究竟有什么关系?
“首先是艾琳——从结论来说,她并不是现在这对父母的亲生孩子。”
——我是谁?
玛利亚想起课堂笔记上的字迹……果然如此啊。
“我们已经向她父母——迪利特夫妇确认过了。艾琳是他们从孤儿院领养的女儿。保险起见,我还对比了双亲和艾琳的血型。父亲是O型,母亲是AB型。而艾琳是AB型,亲子关系基本不可能成立。”
“你怎么知道,她母亲不也是AB型吗?”
玛利亚刚提出疑问,左右两边就射来无可奈何的目光。
“索尔兹伯里警监,你在开玩笑吗?”
“这可是遗传规则的典型例子,你身为警官竟然不知道吗?包含人类在内,众多生物都带有彼此支撑的两套染色体。在繁衍后代时,父亲和母亲各遗传一套自己的染色体。用ABO血型来说,A型的染色体为‘AA’或‘AO’,B型为‘BB’或‘BO’,O型为‘OO’,AB型则是‘AB’。放在迪利特夫妇身上,只要不是顺式AB这种极为罕见的血型,从父亲那里继承的都是‘O’,从母亲那里则继承‘A’或‘B’。那么孩子得到的组合就是‘AO’或‘BO’——只能是A型血或B型血,不可能是AB型。真是的,没想到你连这种最基本的知识都没有……要是让你父母知道,肯定也想重新确认一下你的血型了。”
“吵死了!”
这讨人厌的下属怎么每次都多说半句话。
“艾琳不是迪利特家的亲生孩子,这我知道了。那她是何时被领养的?原本又是谁家的孩子?”
“他们拒绝回答。而且领养时,迪利特夫妇也跟孤儿院约定,尽量不让艾琳本人听到与身世相关的信息……不过我认为,其实她真正父母的意愿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或许迪利特夫妇也不知道艾琳真实父母的身份。不过我准备从另外的途径展开调查。”
“那对夫妻的履历你查了吗?”
“他们都是很普通的U国公民,并没有确认到与敌对国家及可疑组织的联系。”
纯粹是出于善意的领养吗?
已知艾琳与迪利特夫妇没有血缘关系,那么根据日记和课堂笔记的提示,她就有可能是坦尼尔博士的女儿了。
可是,那跟坦尼尔博士被杀害又有什么关系呢?
另外,日记跟这次一连串的事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中必定存在某种关系。然而,她完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涟所说,日记本身的可信程度就存疑,这让情况更复杂了。
如果创造了蓝玫瑰的“爸爸”真的遭到杀害,那这次被杀的坦尼尔博士又是谁?“爱丽丝”和艾琳,“牧师”和罗宾有什么关系?
——“七十二号样本在看着你”。
日记上写的“怪物”,莫非就是涟说的共犯吗?
另外,“埃里克”和“爱丽丝”后来怎么样了?
时至今日,为何他们之间再次发生了谋杀……
“还有呢?弗兰基和罗宾的身份查到多少了?”
“关于坦尼尔博士,我们只查到高中以后的履历,目前无法确认是否有家人和亲属。不过弗兰基好像从高中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可能因为多次搬家,居住地记录存在很多空白,在C州定居后也依旧维持单身。看来是确实没有关系亲密的家人。或许,博士从一开始就是孤零零一个人。”
孤儿……吗?
“找到实验笔记没?如果能分析内容,至少应该能判断那个博士是真是假。”
涟摇摇头表示没有。
“研究室和博士在C州的住处都没找到那样的笔记,看来有必要认真考虑,那可能被凶手带走了。”
莫非实验笔记里记录了对凶手不利的事情吗?难道弗兰基就是因为那个遭到杀害?
可是,蓝玫瑰的研究成果本身毫无可疑之处。那么,笔记本上还记录了什么秘密呢?
“槙野茜曾说博士好像有个女儿,你找到记录证实这一点了吗?”
“我们查了C州的婚姻登记和出生登记,且不论记录是否存在,要得出结论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再加上,我们并不知道结婚和生育是否在C州进行,博士也有可能并没有与任何人缔结正式的婚姻关系。把是否伪造身份这点也加进来,恐怕一两个月都查不清楚。”
那也太久了。
“然后是罗宾·克利夫兰牧师,他的履历相对更明确。此人原本是O州某教会的孩子,一九六四年从神学院毕业成为牧师,第三年父亲去世,教会由他继承。七年前,他把父亲的教会交给别的牧师管理,转而接手了没有继承人的A州教会——也就是现在的克利夫兰教会。从此,他就以A州教会为据点,运营礼拜等教会日常活动的同时,还在U国各地进行传教活动。”
并且在闲暇时搞搞园艺,奇迹般创造了蓝玫瑰……吗?
“不过我们也没查到牧师尚在世的父母和婚姻记录。只知道他确实是一个人住在教会里。”
“博士跟牧师存在接点吗?”
涟对约翰的问题摇了摇头。
“假设日记的部分内容属实,那两人至少在去年六月有过接触——但按照目前掌握的信息,我们无法断言他们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弗兰基·坦尼尔博士从一九八二年一月开始,向大学申请了一年停职。其理由是‘生病疗养’,但我们并未发现博士的就医记录。
“与此同时,根据巴罗兹警官的调查,罗宾·克利夫兰牧师去年六月曾在U国各地巡回传教,但并不知道他具体访问过什么地方。
“为保险起见,我们也在调查艾琳·迪利特的履历……但如我刚才所说,迪利特夫妇缄口不言,而艾琳本身也经常因为身体不适而请假,目前无法查证她在日记叙述时间内的动向。”
“连是否存在龃龉都无法确认吗……真让人头大。”
“倒也不一定。现实与日记不一致之处,首先是坦尼尔教授,其次是天气矛盾。还有一点,就是日记中暗示的大规模杀人案,并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如果发生过有好几个被害者的案件,不管大小必定会成为新闻。然而按照涟的说法,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跟日记内容相似的大规模凶杀案的报道和调查记录。
“那本日记难道是把蓝玫瑰相关人员当成了登场人物的虚构作品?”
“这很难说啊……”
“嗯?”
“定义杀人案的条件是什么?不是发现尸体吗?如果尸体全都被凶手处理掉,又没人向警方提交失踪调查,那调查本身就不会发生。多米尼克他们之所以没有把那本日记当回事,还不是因为从未发现过相似情况的尸体。”
“你是说,整个案件本身都被藏匿了……”
约翰抱起胳膊沉吟道。
不过,尸体被藏匿一说充其量只是臆测。只要尸体不出现,就既无法证明,也无法反证。
“我们将做进一步调查。”涟合起记事本,“首先从日记与现实龃龉最大的部分开始,调查过去是否发生过大规模凶杀,以及坦尼尔教授的——”
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一名调查人员打开门,朝里面招招手。涟马上站起来走出了会议室。
几分钟后,他又一脸紧迫地走了回来。
“玛利亚,紧急事态。巴罗兹警官刚才传来消息。罗宾·克利夫兰牧师遇袭了。”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玛利亚看了一眼罗宾·克利夫兰的温室,忍不住惊叹一声。
“天界”不见了。
昨天还成片开放的天蓝色花儿,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只剩下种在花盆和地里的红、黄、白色花朵,以及覆盖四周的藤蔓。藤蔓上随处可见骇人的断面。
接到多米尼克联系两小时后,二十时许,玛利亚一行赶到教堂时,现场周围已经黑了下来。
这里没有路灯,又远离民居,道路边上闪烁着一串串警灯。温室光线昏暗,只有透过藤蔓、玻璃和百叶窗缝隙照进来的一点点光,给周围提供了朦胧的光亮。
温室门口正对的那面玻璃墙上开了两个小洞,龟裂的纹路从小洞中心呈放射性向外扩散。
“罗宾·克利夫兰就是在这里遇袭的。”
多米尼克垂下目光。温室内部有一片血迹,还有点点血痕朝门口移动。
“胸、腹、肩膀各被一发子弹击中,不过他好像还有试图呼救的体力。最后他倒在孤儿院旧址的正门外,被正好路过的信众发现了——发现者说,牧师过了约定时间都没出现,又不接电话,他出于担心就来看了一眼。”
是昨天给罗宾打电话的信众吗?
“克利夫兰牧师现在情况如何?”
“在医院。虽然还有一口气,但好像情况很不乐观。究竟能不能好转,那还真要看上帝的旨意了——怎么样啊加斯帕,这下可能要找到凶手了。真有效率啊,对不对?!”
多米尼克恶狠狠地说。加斯帕站在门口附近仰望天花板,表情非常僵硬。毕竟在他下令解除对教堂的监控后,重要嫌疑人马上就遇袭了。不管事由如何,自然免不了挨一顿责难。
“现在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被袭击了。”连他的反驳都显得缺乏力道。
“你说什——”多米尼克上前一步,涟迅速将他拉住了。加斯帕看也不看下属,逃也似的离开了温室。
“那个浑蛋。”
多米尼克咂一下舌,随后露出苦笑。“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那种事不重要。凶手有线索吗?温室这个鬼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鬼样子?”
多米尼克歪过头,仿佛不明白玛利亚在说什么。玛利亚正要回他一句你是不是睡蒙了,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向罗宾询问情况时曾经进过温室,但多米尼克等人只在教会门外蹲守,并没有看过温室内部。
涟把情况说明了一遍,多米尼克闷哼一声。
图4 教会现场周边图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奇怪怎么没看见蓝玫瑰。跟我来,在这边。”
他走出去对两人招招手。走到温室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多米尼克拿出手电筒照向地面。
“我还以为这是处理残枝的痕迹……你们看。”
光圈照亮了一块烧焦的塑料布,上面堆着一堆灰烬。
那好像是花朵焚烧后的残骸,而且量很多。只有少数还残留着花朵外形,大部分都化作了细碎的灰烬。
玛利亚戴上手套把灰扒开,里面出现一片幸存的花瓣。虽然有点变色,但依旧带着一点蓝色痕迹。
那是“天界”的残骸。
某人——可能是凶手把温室里的“天界”全部剪走,在这里烧毁了。这是为什么?
“克利夫兰牧师的遇袭时间大概是几点?”
“不清楚。被发现时间是两小时前,但他当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周围没有人听到枪声。毕竟这里远离民宅,还套着消音器,实在没什么指望。”
“凶器被留在现场了?”
“温室角落发现一把自动手枪。然后还有五个空弹壳,另有一颗子弹卡在了枪膛里。”
玻璃窗上有两处弹孔,被害者身中三枪。若没有贯穿伤,这个数量就能对上。假设没有卡膛,罗宾恐怕还要再中一枪,极有可能当场毙命。
“从这里开始就有点麻烦了——现场发现的手枪枪托上留有清晰血手印,形状大小跟牧师的手完全一致。据说牧师被发现时,手上也满是鲜血。且不去管详情,可以肯定牧师曾经握住了凶器。”
罗宾的手印?
现在还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被袭击了——加斯帕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你说,这有可能是自导自演?”
多米尼克摇摇头。
“有可能是凶手故意让他握住凶器,伪装成这种情况。虽然我支持这个说法——但正如加斯帕那浑蛋所说,目前尚未出现否定自杀未遂的证据。”
既不能断定为伪装,却也不能否定吗?这种情况确实很让人头大。
不对,等等。他们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对了,那是——
“凶器上的手型是左手还是右手?”
多米尼克翻开记事本。
“是右手,不会有错。”
“那就不是自杀未遂了。罗宾·克利夫兰是左撇子。”
前几天他们去问询时,罗宾是用左手剪枝的。“门口架子上应该有一把园艺剪。你找人确认一下,那是不是左撇子专用的工具。”
多米尼克脸色一变,跑向架子。他戴上手套拿起园艺剪,随即咕哝一声:“……混账东西。”
有结论了。
凶手枪击罗宾,让他握住手枪后离开了。之所以没有下杀手,可能是因为子弹卡膛。凶手逃离后,一息尚存的罗宾试图走向门口呼救,刚到门外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