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你是否已经有所属的教堂了?”
他能感觉到他衣服下面阵阵兴奋的微弱刺痛。多么美丽的肌肤。如果我和她单独在一起,我就可以触碰到这肌肤了。“好吧,我……”
“我猜测你甚至都不住在这附近,”她说道,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很明显她觉得没有叫她滚开的人也许会对上帝感兴趣。
“哦,不,不,我只是……我无意中遇到你真是有趣,”他说道,“我刚刚搬到这附近,而且……”
“哎呀,从哪里来呢?”
他飞速思考着。第一个进入他脑海的名字脱口而出:“科林代尔。”
“科林代尔,那可是非常远的。”
而且我从来都没有在那里待过。那才是我选这个地方的原因。诺斯伯恩没有人去过科林代尔。那地方还在地铁北线最远的另一端,而天知道从这里去北线就像是远足一样。
“是的。是啊,是挺远的。”
她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在阳光底下待过。我几乎都能看到你肌肤下面的鲜血,他心想,我几乎都能看到你的动脉。
“你一定是有一点……”
“是的,那不是……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没找到一间教堂……”
她看上去十分得意:“所以我正在为改变信仰的人传道咯!”
“大概不是,”他说道,看到她脸上的疑惑,“传道——你不是在传道。上帝啊,你怎么看?”
她大笑起来。像珍珠一样洁白的小牙齿,一点都不是他有些期待的兔牙。当她大笑的时候,她向后仰着头,向他展示了她又长又白的喉咙。真美啊。他再次感觉到皮肤的刺痛,而且这么一览无余。没有结婚戒指,他注意到。说明没有人等着她回家。
第三十九章
小古怪抓住了一只甲壳虫,正在草坪上折磨它玩。真有意思,侯赛因心想,每当它最恶毒的时候,那只猫总是看上去棒极了。它总是有着光泽和又瘦又长的肌肉,用像舞者一样的腿悄悄接近倒霉的虫子,尾巴弯成牧羊人的曲柄牧羊棍,时不时抬头看看,查看一下它的观众是否还在为之着迷。
“我敢肯定那只猫以前叫作托比。”他说道。
“确实是呢,”维斯塔说道,“在那之前它还叫作史努基,诸如此类的。还有一次,它被叫作斯酷基先生。”
“斯酷基先生?”
“我知道。我想你大概猜到那个家伙过去是什么样子了。”
侯赛因微微一笑。有那么一瞬间,他那双杏眼和他金色的光辉使得他自己看上去和猫没什么两样。“小古怪更好一点,我觉得。”他说道。
“是啊,这名字适合它。提醒你一句,我觉得它不关心你叫它什么,只要你叫它吃晚饭。”
“说到晚饭。”他说道。
“是啊,”维斯塔说道,“我猜我应该开始做饭了。”
但是她没有动,而是看着延伸到她厨房的那些台阶,满脸哀伤。
“现在这一切都被毁了,你瞧。”她说道。
“哦,维斯塔……”
“我知道。对不起。在你做的所有工作之后,所有那些帮助,还有你们所有人……你们为我冒险做的那些事……但是我做不到。每次我在那里,我看到的一切就是……”
他匆匆瞥了一眼隔在他们和有钱人家之间的篱笆。不只是隔墙有耳,隔着篱笆也是一样的。维斯塔看到他眼神的游移,便安静下来。“对不起。”
“不要这样,我理解。”
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永远都不会有人理解的。“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她说道。
侯赛因点点头。“我理解。罗莎娜之后……尽管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在那里,我再也不能待在那公寓里了。我不断地看到她,消失在角落里,站在阳台上……有时候,这些地方……它们都像是遭到了毒害一般。”
“但是我不知道如何离开。”她说道。
“你只是……离开,维斯塔。人们一直在做这样的事。”
“‘人们’可没有将近七十岁,又没钱又没存款,他们拥有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一份安全租赁合同。如果不是安全租赁合同,我很多年前就搬走了。”
他安静了片刻,思考着。“所以在某种程度上,那变成了一个牢笼,而非幸事?”
她开始思考,好像这是她第一次想到这一点:“好吧。天啊……傻透了是不是?”
侯赛因耸耸肩:“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这是人的本性,停留在某个地方。变化令我们感到害怕,因为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总是看到有些国家关押的人质和人民一样多。
“大多数人不得不到他们没有选择的时候才会改变些什么。我曾经读到过,说我们惧怕改变甚于我们惧怕死亡,而且我相信这个说法。”
她害羞地看着他,这个穿越了整个世界的男人。“如果你可以选择的话,你想去哪里呢?”
他叹了口气:“我厌倦了,维斯塔。厌倦了一直悲伤,厌倦了害怕未来,厌倦了等着去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没有一个特别想去的地方。我只想要安宁。安宁,平静,还有一个我能预见的明天。当我拿到我的永久居住权可以工作之后会好很多。工作之于灵魂是十分有益的。”
“那就是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她说道,“至少那是我以为我拥有的,而且我知道你的意思。自从我退休之后,我总是觉得有些……毫无意义。”
“那么你呢?如果你可以选择的话,如果你能去任何地方的话?什么地方都可以?”
“哦,那太简单了。伊尔弗拉库姆,我会像子弹一样直接动身去伊尔弗拉库姆的。”
“维斯塔?有人在吗?”
科莱特的声音,从公寓里传出来。他们朝前坐了坐,朝房子的方向看去。“在花园里。”维斯塔大声说道。
她出现在厨房的门口:穿着一件夹克和一条牛仔裤,运动背包跨在肩膀上。“你的门是开着的,”她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的。”维斯塔回应道。很奇怪,入室行窃使得她更加疏于安保,而不是更加注意。她不再觉得那还有多少意义,当人们似乎轻而易举地就能进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她走上台阶,他们看到她穿上了骑士短靴。全副武装,准备好离开。她走到草坪上,将背包扔在他们面前那晒干的草地上。小古怪被那响声吓了一跳,立刻飞快地钻进了矮树丛里。
“我是来说再见的,”她说道,而他们看到她的眼睛都哭红了,“我要离开了。”
“离开?”
科莱特点点头,赶紧移开了目光。“你能替我向雪儿说再见吗?我谁都没找到,但我想即刻动身。”
侯赛因几乎是跳着站起身来。“不行,”他说道,“你不能这么做!”
维斯塔看到一丝红晕爬上她的脸颊,拒绝去看他的眼睛。哦,瞧啊,她真的喜欢他,维斯塔心想。而且我都没意识到他也喜欢她。你要多盲目才能看不出来啊?
“怎么了,亲爱的?”
她犹豫一下,瞥了侯赛因一眼,很明显不确定要吐露多少。最终,她只是强挤出一个快乐的笑声,说道:“哦,没什么。你知道我的,总是要四处奔波。”
“那你要去哪里呢?”
她再一次犹豫着。“哦,你知道的,”她最终开口说道,“我想我只是去维多利亚,看看有哪些票在出售。”
“你要远远地离开?你妈妈怎么办?科莱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哦,你瞧,”科莱特说道,“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她不会想念我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当——你知道——”她瞥了一眼那个空着的小屋,“——所有这一切发生之后。但是现在……对旅行的渴望吧,你知道的?你还能做什么呢?”
显而易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科莱特看上去就像是见到了鬼魂一样,好像她的鬼魂正在追捕她。“这几乎都是晚饭的时间了,”她说道,“你打算去哪里呢?”
科莱特长叹一口气。“交通几乎会运行整晚的,”她说道,“也许就睡在公交车上,先下手为强。”
“我以为,”侯赛因说道,“我们所有人最近一段时间都要静观事态的发展。”
“是的,”科莱特说道,“没人真的知道我曾经在这里待过,不是吗?如果我再次离开的话,不会有任何不同的。”
“科莱特,到底发生了什么?”维斯塔问道,“你还好吗?”
“不是,”科莱特说道,“我只是想换个环境。”
“是你以前的老板吗?”侯赛因问道,“他找到你了?”她那虚张声势的态度立即土崩瓦解,就像空气从被扎破的气球里爆出来一样。她转向维斯塔,脸上满是震惊。
“你告诉他了?”
“是的,我告诉他了。”
“上帝啊,”科莱特说道,跌坐在她背包旁边的草坪上,“我告诉你要保密的。”
“我还告诉雪儿了。”她说道。
“什么时候?”
“大概就是你告诉我的那段时间,科莱特。”
“什么?而且你也告诉其他人了?是不是也告诉隔壁的人了?是不是告诉他们了?也许还告诉了果蔬商店的人?还有一号公寓的那个家伙?我确定他很想知道这个,这样他就能一直锁着门。”
“对不起,”维斯塔说道,但她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歉意。“又不是侯赛因或者雪儿会带着这个信息去告诉警察,是不是?而且坦白地讲,如果有人会出现在门口找你,我更希望人们知道来的都是什么人。”
“去他妈的,”科莱特说道,完全泄了气,“好吧,谢谢。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维斯塔说道,而科莱特用纯粹邪恶的眼神盯着她。
“我不敢相信你这么做了。我是谁?小鹿斑比吗?”
“对不起,”侯赛因说道,“我不应该说出我知道这些。她叫我发誓要保密的。”
“是啊,”她冷笑道,“好吧,保密在这里很明显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你想来杯茶吗?”维斯塔问道。
“不,不,我不想来杯茶。那能解决什么问题?”
这是个很有道理的问题。自从房东死后,维斯塔每个小时都要喝一杯茶,但是她还是觉得她的心好像被碾碎了。
她从帆布躺椅上坐起来,朝着房子走去。“我去给你泡一杯。不管怎么说,我们俩都应该喝点东西提提神。”我把他们留下去讨论这个问题,她心想。她现在正生着我的气呢。无论是什么惹她伤心,她都会发泄到我头上。如果有人能够使她理解的话,侯赛因会做到的。他可以和她探讨她的软肋,而我就不可以。
她迈进厨房的门,她自己的鬼魂猛扑回来,萦绕在她的身旁。实际上,这间厨房已经恢复常态。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比常态还要好,侯赛因成功地让煤气炉灶的指示灯再次亮起来,那个灯大概在90年代的某个时候就已经坏了,而且他还换了水龙头的垫圈,这样就不再一直滴水。但是她几乎不能忍受待在这里。每当卫生间的门敞开时,她的脑海里就不断地闪现房东的身影,跪在地上脸朝下浸在马桶里。当那扇门关着的时候,她又听到里面有人在走动。使用卫生间变得更接近这极大的痛苦。她曾经喜欢一边泡个澡,一边读书;现在她每次都急匆匆地洗个淋浴,而且当她坐在那马桶座上时都不得不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她用水壶烧上水,在洗碗池里把洒水壶接满,这样她就能在水壶烧水的时候去给她的香草浇浇水。这只是个离开那个房间的借口。
这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她心想。我现在可以来浇浇花,但是冬天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她能听到花园里的阵阵低语声。听上去科莱特至少平静到可以谈话了。
我这一生,她心想。我这一生都住在这里,现在这一切全毁了。所有那些记忆——妈妈烤蛋糕,那些洗衣日和用夹子晾衣服,爸爸穿戴着他那件屠夫的外套和硬草帽回到家,拿着他那切肉刀在花园里追逐我,假装是童话故事里的怪物,而我半兴奋半害怕地尖叫着,在他们生病之后日夜照顾他们,还有在他们临终之时的那句“我爱你”——全都被一个瞬间掩盖成了黑色。我知道这是前期的反应。我知道我还处在震惊中,而且我害怕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当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但我感觉好像再也不会和从前一样了。假如我80岁的时候还住在这里,所有这些人早已离去,而我还是匆匆进出卫生间,好像地狱的猎犬在追赶我?
水壶咔嗒一声烧好了水,她回到屋子里面。现在似乎在这里更暗了一些,她心想。这从来都不是一个明亮的房间,但现在好像有一个阴影时刻悬在她的肩膀上。我想离开这里,我想离开。
第四十章
现在他将要表现得像是个父亲,她心想,拉扯着她皮肤下面的草地。维斯塔把我和他单独留下,这样她就可以给我一些父亲才会说的演讲。因为我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男人告诉我这个愚蠢的女人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侯赛因看上去有些尴尬。
“我觉得她想让我劝劝你。”他说道。
“好吧,要是我的话我不会费那个口舌的。”
“是啊,”侯赛因说道,“我也觉得我不会。你是一个成年人。我确定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她十分惊讶,突然觉得有些受伤。这还真是好啊,她心想。很高兴知道你还关心。
“又不是我想离开,”她说道,“我别无选择。”
那些匆匆忙忙从各个藏匿点翻出来的现金,正藏在她衣服下面的背包里,还有1000英镑放在她的肩包里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只剩9.5万英镑了,在交了房租和押金还有亚尼内最近一份账单之后,那份账单昨天才交给她。当然可以提前支付。还是有很多的钱的,但是只有你不是随时等待逃跑的时候这才算得上是一大笔钱。
“你有没有想过大概会去哪里呢?”他问道。
“没有。我在离开维多利亚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再去想。”
“所以很可能是东欧咯?”
“尖刻。”
他点点头承认道:“我觉得如果换作我逃跑的话,我大概会想去某个温暖的地方。”
“很明显啊,”她回应道,“所以你才来的英国。”
“你说的有道理。我来这里是因为美国太远了。另外,你们这里没有大陆性气候的冬天。而且如果你有一本欧洲护照的话,你会有更多的选择。”
她最终克服了她的愤怒,抬头看着他。他的脸很平静,却很友善。没有迹象表明他想告诉她要怎么做,也没有迹象表明他在等待着他的机会。
“你可以借用我的电脑,如果你想的话,”他提议道,“上网查一查目的地。就这么着去车站似乎有些太随意了。”
“随意很好,随意非常好。如果我都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别人想知道就更困难了,是不是?你有台电脑?”
“别告诉别人,”他说道,“否则他们都想要用的。最后就会变成去易趣网买东西的渠道。但是,是的。我用它写文章,另外用我那个小无线适配器在网络上制造事端。你的钱还够用吗?”他问道。
她谨慎地不去看她的背包:“是啊,我暂时还有钱。”
“因为,你知道,如果你需要的话,我……”
她吃惊地看着他。他自己不会拥有很多钱的。她这一路逃跑所遇到的慷慨的穷人令她感到十分吃惊。所有她见过的上等人似乎都觉得帮助别人解决困难是软弱的表现。
“不,侯赛因!我是坚决不会要你的钱的。别傻了!”
“好吧,”他举起双手,“只是……你知道的。这样你就知道了。”
“我没事的,”她说道,“真的。钱是我最不担心的事情。”
“那么在你准备好了之后,我陪你去车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他耸耸肩:“如果你要逃跑的话,我想至少要保证你离开的时候是安全的。我推断你确实不是一时兴起是吗?没有决定要离开的人不会提前几天通知我们的。”
“我真不敢相信她告诉了你。”
“是啊,我知道。我也气坏了。”
“天啊!”她厉声说道,“别这么该死地善解人意。”
“好吧,”侯赛因说道,“如果你想的话。所以你就这样离开你的母亲咯?那个,她怎么样了?”
她感觉自己被扇了一个耳光,声音哽在喉咙:“我别无选择。”
他现在将要告诉我每个人都是有选择的,她心想,然后我就不得不揍他一拳。
“发生了什么?请问我可以问吗?”
她觉得筋疲力尽,单纯地疲惫不堪,摇了摇头。
“所以是你以前的老板,是不是?”
“是。不是。哦,天啊,我不知道。很可能是他。”
他等着她继续说,没有刺激她。
“我看见一个他的……手下,马利克。就在昨天。我想那是他。不,我确定那就是他。”
“哦。”
他考虑着这个事实,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思考着。“那么他有没有看到你?”
附近的某个地方,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只是单单一声尖叫,声音尖锐而短促,听上去好像在呼吸之间被切断了一样。他们紧张起来,抬头看着,像城市里的人一样安静搜索周围的环境。由于每一个人的窗户和门在这高温下都是敞开的,他们甚至不能分辨出这声音是来自某个房子里还是外面。
“这太奇怪了,所有地方的窗户都是大开的,”科莱特说道,“你完全不知道人们通常情况下会发出多少噪声,是不是?”
“是啊,天啊,星期六的晚上更甚,”他说道,“我很想知道那些人有没有意识到当他们在大街上发出那种声音的时候,有多像是他们被攻击了?”
“他们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经喝醉了。”
“是啊。但还是太有趣了,不是吗?你总能在报纸上读到在这座城市里,人们是怎么无视别人尖叫着求救的,但是他们似乎永远不会把这两样事情联系在一起。要不然我们在星期六的晚上还不得拿着球棒出去四五次,而且这还是一条安静的街道。”
“还有狐狸,”科莱特说道,“它们听上去就像是有人被掐死了。”
“哈。至少他们玩得很开心。”
她从脸上吹开一缕头发。“至少有些人是这样的。”
“哦,我知道,”他说道。他们的眼睛对视了片刻,随即两人都匆匆地看向别处。哦,天啊,她心想。我觉得他也喜欢我。他知道吗?知道我一直做着关于他的蠢梦,就在关于托尼的梦境之间?这不会是那么明显的,对不对?上帝啊。这就像回到了学校里,试着隐藏你对足球队队长的迷恋,以防任何人发现。
“不管怎么说,”他说道,“那就是你要离开的原因?”
她点点头。
“科莱特,”他说道,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听上去像是诗一般。她抬头看到他眼里的善良,非常想大哭一场。
“你在你母亲将要去世的时候离开她,就是因为你觉得你看到了什么人?”
“别用这种高人一等的态度同我说话。”她疲倦地说道。
“抱歉。”他说道。
“我确实看到他了。当时他离我的距离就像你我现在这样。”
“好吧。”
一步走错,他心想,她就会离去。我不想让她走。不想她在这样的混乱中离开,留下那些未了结的事情,她今后永远不会再知道结果,而且因为我喜欢她。我确实很喜欢她。她有一种态度、一份独立,是我一直钦佩的。
“也许我可以同你一起去。”
“啊?”她深深地沉浸在对马利克的回忆中,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在她听来好像他刚刚在问是否可以和她一起逃跑。
“去看看你的母亲。我可以同你一起去,确保你不受到任何伤害。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
她的腹部有个洞在撕裂开。不,不,你瞧,如果你那样做了,就意味着我同意留下来。然而我决定了,我已经决定了。这实在太傻了。我不得不离开。
“科莱特,那可能是个巧合。”
她竭尽全力地摇了摇头:“在科利尔斯伍德?在星期二的下午?别胡扯了。你觉得可能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
“侯赛因,”她说道,“如果你在德黑兰,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想呢?”
“这不一样。”
“天啊,”她说道,摇晃着她的脑袋,“我喜欢你觉得这个国家是某种他妈的安全港湾的方式。
“这里也有坏人的,你知道,真正的坏人。他们还不是那些掌权的人,但他们仍旧是坏人。这不是什么跟踪狂的事情,侯赛因。这不是——你知道的——拿到一封限制令他就会远离我。这是……他是个坏蛋。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人们在他周围死去,而没有人采取过任何行动,因为他们要不就是太过害怕,要不他们本身就是他的人。不,不,我不会这么做的,我不会。他正享受着这个的。他喜爱着每一分钟。每次他给我打电话,我都能听到他声音里是多么喜欢这样,而且每次我换电话号码他都能再次打过来。他不会就此罢休的。我不能。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我宁可放弃我的右臂来远离这一切,但是我觉得我永远都不会的。”
侯赛因在阳光里伸了伸腰,向她展示了一条狭长平坦的棕色腹肌,一细条毛发指向他的下半身。她忽然被一股性欲的浪潮拍打得不知所措,几乎惊起了她的警惕。这是恐惧,她心想,只是让我认为是欲望,我全身都是肾上腺素。我误把肾上腺素当作激情。人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他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冲维斯塔微微一笑,后者正端着茶杯走上台阶。
“好吧,考虑一下,”他说道,“为了你的母亲。”
“她可不是个好母亲。”科莱特怀疑地说道。
“尽管如此,”侯赛因回答道,“你永远都不会再有第二个。”
第四十一章
他的爱在泪水中渐渐模糊。当她们为那最后一口呼吸而挣扎的时候,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涌出,当他的手还停留在她们的脖子上的时候倾泻在他的脸颊上。当他看着那光芒渐渐消失,那些惊讶、恐惧、痛苦变成虚无,他感觉胸口紧缩,好像他的心脏将要破碎。有那么一瞬间,在眼泪倾泻而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很难吞咽了。他将双手从她们身上拿开,按在自己的脸上,弯下身子让悲伤发泄出来。
“对不起,”他告诉她说,“对不起。哦,真的对不起。”
我失去了控制,他心想,我再也不能控制它——控制这个——这份爱。这感觉对我来太难以控制了。孤独感是如此强烈。我曾以为我的女孩们会治愈我,如果她们不会离去的话,就会阻止这渴望、这痛苦、我内心这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