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胸有成竹,只要找到小娴,我就能还原当年在杂物室中发生的惨案的经过,就能揭开这宗案件那埋藏了十多年的真相。为父亲洗刷冤情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是的,今天的我,已非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了。现在,我是一名侦探,我甚至曾经协助警方侦破了不少案件。L市刑警支队里的刑警,几乎都听说过我的名字——慕容思炫。
我来到了小娴的家,找到了她。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位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妇女了。虽然年轻不再,但却风韵犹存,她神色平静,淡雅宜人,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
“你是……”她望了望我,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我是一名刑警,我复姓慕容。”我一边说,一边出示刑警证件(那当然是伪造的)。
小娴点了点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进去再谈吧。”我说。
小娴一听,警惕地向我望了一眼,随后轻轻地吁了口气,幽幽地说:“请进来吧。”
坐下以后,我开门见山地说道:“是这样的,几天前我翻看以前的档案,了解了十五年前在某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的杂物室中发生的一宗谋杀案的大致经过。我得知你是那宗案件的当事人之一,我想问你,对于当时的情景,还有印象吗?”
“有的,”小娴一听,已经知道我所指何事,她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而且记忆犹新。当时被杀的是我的丈夫……不,是我的前夫,当天所发生的事情,任意一个细节,我都不会忘却。”
“很好。”我说,“我想听你叙述一下当天的事情。”
“嗯。”小娴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沉思默想,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片段,也似乎是在整理琐碎的记忆,好几十秒后,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把眼睛睁开,开始叙述那遥远的往事。
她叙述中开始的部分,跟我所经历的一模一样,因此不再重复。值得注意的是,我在杂物室中晕过去以后,杂物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们都确定手机没有信号,我们无法通过手机向外界求救以后,我们都感到有些绝望了。孟哥把他的儿子拉到一个角落,我和我的前夫则待在另一个角落,大家都没有说话。我依靠在前夫的怀里,逐渐入睡。后来在睡梦中,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原来是前夫和孟哥争执起来。只听我的前夫说:‘孟先生!真的连一口水也不能分给我们吗?你太自私了!’孟哥没有说话。我的前夫忽然站起来,说:‘给我们一些水!’一边说,还一边向孟哥和他的儿子走去。孟哥大声说:‘不!你别过来!我是不会把水给你们的!’
“接下来,我的前夫和孟哥扭打在一起,扭打之中,孟哥的儿子被推到一边。他的头部似乎撞到墙壁上了,只听他惨叫了一声后,就一言不发,似乎是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的前夫和孟哥厮打得十分激烈。由于当时杂物室内一片黑暗,所以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只听孟哥大声说:‘你为什么连一个六岁的孩子也不放过?我要为儿子报仇!’我的前夫说:‘是你自己把他推开的!’孟哥像疯了一般大吼:‘都怪你!水明明是我们的,你为什么要来抢?我要把你掐死!’接下来,我的前夫好像十分痛苦,嘶哑着声音说:‘放开我,我透不过气了。’孟哥说:‘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我听到这里,皱了皱眉,忍不住打断了小娴的话:“你是说,你真的看到了那个孟先生掐住了你前夫的脖子?”
小娴摇了摇头:“我没看到,但我听到。”
“嗯,”我点了点头,“你接着说吧。”
“当时我十分害怕,我怕我的前夫被他掐死了。我想捡起身旁的一些东西,向孟哥扔去,阻止他伤害我的前夫。结果我无意中竟然摸到了一根铁棒!我不知道杂物室中为什么会有一根铁棒,总之我是把它捡起来了。当时我惊慌失措,头脑发热,不及细想,握紧了铁棒就向孟哥挥打过去。接下来,我好像打中了孟哥的头部,只听孟哥大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我也吓得后退了两步,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这一摔非常猛烈,甚至连我放在口袋里的手表也给摔坏了。我摔倒以后,或许是过于恐惧,也或许是脑部缺氧,反正我头昏脑涨,逐渐失去了意识。”
听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
十多年来未曾解开的谜团,今天终于被揭开了!
父亲果然不是杀害小沈的凶手!

  04 还原真相
小娴接着叙述:“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我吃力地拿出手机,打开照明,只见孟哥紧紧地抱住他的儿子,两个人待在杂物室的其中一个角落,我的前夫则躺在杂物室中间,一动也不动。我想走过去把前夫扶起,却发现自己全身乏力,根本无法动弹。我想起自己昏迷前用铁棒袭击孟哥的事,怕他报复,不敢跟他说话。孟哥虽然知道我醒了过来,但也没有跟我说话。我们就这样子待了几分钟,忽然听到杂物室外有人大叫:‘里面有人吗?’孟哥立即说:‘有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室外的人说:‘你们退开,我把门打开!’接下来,门外的人把铁门打开了,把我们救了出去。
“然而,门打开后,我们才发现,我的前夫已经死了!后来警察说,我的前夫的头部曾经遭到重击,此外他的脖子上有一排印痕,脸上还有淤血,他们推断我的前夫是颈部受到压迫而窒息死亡的。经过调查,我前夫的脖子上印有孟哥的指纹,他们怀疑是孟哥用双手把我的前夫掐死了。”
“那么你认为呢?”我问道,“你真的认为你的前夫是被孟先生所杀死的?”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小娴分析道,“当时在杂物室里的只有四个人,我的前夫是不可能把自己杀死的,孟哥的儿子这么小,也没有把人掐死的力气,我没有杀人,所以凶手只可能是孟哥!”
“你的分析合情合理,但事实并非这样。”我摇了摇头,“的确,如果根据现场的情况来分析,凶手只可能是孟先生,因为你前夫的脖子上印有孟先生的指纹。然而,你的前夫真是被掐死的吗?”
“啊?”小娴轻呼一声,“你、你什么意思?”
我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有条不紊地说道:“警察说,你的前夫除了脖子上有一排印痕外,头部也曾经受到过撞击,他有可能是颈部受到压迫而窒息死亡,但也有可能是头部受到重击而死亡!”
“受到重击?”小娴脸色微变。
“一直以来,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前夫头部上的伤口,是怎样造成的?”我直盯着小娴的脸。
“那、那是怎样造成的?”小娴颤抖着声音反问我。
我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是你造成的!”
“啊?”小娴两手捂嘴,花容失色。
我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当时你听到孟先生和你的前夫在扭打,听到孟先生掐住了你前夫的脖子,听到你的前夫在挣扎,情急之下,你捡起了地上的铁棒,袭击孟先生。然而,或许是巧合,在你准备向孟先生发起攻击之前,你的前夫摆脱了孟先生的纠缠,把孟先生推开,并且站了起来。你在黑暗中没有发现这一切,耗尽全力挥打铁棒,结果铁棒就打在你前夫的脑袋上。”
小娴面容扭曲,两手微颤,急促地喘着气,却沉默不语。
我神色严肃,接着说道:“你前夫头部的伤口,就是这样造成的。你当时听到的那声惨叫,并不是孟先生发出来的,而是你的前夫发出来的。当时被你的前夫推开的孟先生,或许也由于脑部缺氧或受到撞击而昏迷了,所以谁也不知道你的前夫被杀的真相!直到十五年后的现在,真相才得以还原:你的前夫并不是被孟先生掐死的,而是被你无意中打死的!”
“不!”小娴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他并不是被我打死的!”
“你面对现实吧!”我冷冷地说。
小娴声嘶力竭:“他真的不是被我打死的!我有证据!”
“咦?”我十分好奇,“你有什么证据?”
小娴定了定神,稍微冷静下来,望了我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清了清喉咙,接着叙述。

  05 第五个当事人
“事实上,当警察告诉我,我的前夫的头部曾经受过严重的撞击后,我也怀疑当时那手持铁棒的自己所击中的人不是孟哥,而是我的前夫。如此说来,前夫有可能不是被孟哥掐死的,而是被我打死的。我害怕如果这件事被警察知道,他们会逮捕我,我害怕自己会被判处死刑。所以明知道孟哥有可能是冤枉的,但我却终究不敢站出来说出真相。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孟哥竟然如此刚烈,虽然被轻判,但在入狱一周后,竟在狱中自杀,以死来表清白。当时我想,孟哥连死也不怕,怎么还会害怕承认杀人罪名?这样看来,他真的没有杀死我的前夫,我的前夫真的是被我用铁棒打死的。
“孟哥的死给我带来很大的打击,我的良心每时每刻都被折磨,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段日子后,我终于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于是到公安局自首。
“我把自己曾经手持铁棒在黑暗中袭击孟哥的事告诉了警察,我还说,当时我所击中的人,很有可能不是孟哥,而是我的前夫,我的前夫不是被孟哥掐死的,而是被我用铁棒打死的,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负责调查这宗案件的刑警听完我的叙述以后,对我说:‘你不用多虑了。是的,死者沈先生头部的伤口,的确是被杂物室里的铁棒所造成的,而那根铁棒上,也的确有你的指纹。当时你击中的人的确是沈先生,但沈先生却不是被你杀死的。根据沈先生的解剖结果显示,沈先生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十点。而你用铁棒袭击他的时间,只是傍晚六点左右。’
“我问他:‘当时我们由于缺氧,脑袋昏昏沉沉,甚至几次昏睡了过去,因此毫无时间观念,我根本不知道我捡起铁棒的时候是几点,为什么你们能知道当时是傍晚六点左右?’那刑警说:‘你还记得吗?你说当你袭击了孟先生后,后退了几步,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甚至把口袋里的手表也摔坏了。我们后来发现,你的手表的时间停在六点零三分。也就是说,你挥舞铁棒的时间,是在傍晚六点左右。这跟沈先生死亡的时间并不吻合。所以你不是凶手,沈先生是在你昏迷后被杀死的,真正的凶手是孟宇义!’”
孟宇义,就是我父亲的姓名!
小娴说到这里,呼呼地喘了几口气。而我,听得表情凝固,脸上的肌肉也在微微抽搐。
如果小娴没有说谎,那么她是凶手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认为杀害小沈的凶手只可能是小娴。然而现在,这个推论却被彻底推翻了。难道,凶手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我思绪杂乱,心中甚至有些彷徨,有些迷惘。这时候,大门打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进来。他身材不高,皮肤黝黑,然而双目却如鹰眼一般,炯炯有神。
那男人看到我,微微一呆,随后向小娴望了一眼,似乎是在询问我的身份。小娴会意,向那男人说道:“这位是慕容先生,警察。”
“警察?”男人又是一愣。
小娴接着对我说:“这位是我的丈夫,他姓戚。”
我“哦”了一声,向那男人点了点头。他也点了点头,说道:“我叫戚世伦。对了,警察先生,我们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还没答话,小娴说道:“他是来调查当年的那件事的。”
戚世伦露出了迷惑的表情:“当年?哪件事?”
我吸了口气,一字一字地说:“发生在某停车场的杂物室中的那件事。”
戚世伦一听,脸色微微一变。好一会儿,他才定下神来,说道:“这宗案件不是已经完结了吗?那个叫孟宇义的杀人凶手不是已经被逮捕了吗?为什么还要调查?”
“几天前我翻看了那宗案件的相关档案,发现其中有不少疑点,所以我冒昧地找你夫人询问一下。”我稍微停顿了一下,望了望戚世伦,接着又说,“关于那宗案件的来龙去脉,想必你在当年就已经听你夫人说过了?”
“我不仅听她说过,”戚世伦深深地吸了口气,像煞有介事地说,“我甚至是那宗案件的当事人之一。”
“什么?”我这一惊实在是非同小可,“你、你也是当事人之一?当时在杂物室中不是只有四个人吗?为什么你也是当事人之一?”
“是这样的,”戚世伦吁了口气,清了清喉咙,开始叙述,“当时我钟情于若娴,虽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仍然义无反顾地对她展开强烈的追求。虽然她跟我说,她跟她的丈夫沈先生感情很好,劝我死心,但我却终究没有放弃。我不奢望能和她在一起,只要偶尔能在远远的地方望上她一眼,能在她身边默默地保护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小娴身边坐了下来。小娴听他真情流露,两眼微湿,不由自主地握住了他的手。
“十五年前的那天下午,我给小娴打电话,却发现她关机了。我知道小娴是从来不会无故关机的,我担心她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到她工作的地方找她,却发现她上班的办公室没有人,连大门也上锁了。我到她家找她,她也不在家。她到底哪里去了?我越来越担心,把她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那天晚上,我无法入睡,每隔几分钟就拨打一次若娴的手机,但每次回复我的都是同一句话:‘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到了清晨七点多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若娴曾跟我说过这几天要为商场的开业活动做准备,我知道氢气球是活动中必不可少的道具之一,而据我所知,氢气球是放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的杂物室里的……一想到这里,我马上离家,朝那地下停车场疾驰而去。
“我来到那停车场的杂物室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当时杂物室的大门是从外上锁的。我朝杂物室里大喊:‘里面有人吗?’很快就有一个男人回答我:‘有啊,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说:‘你们退开,我把门打开!’我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果然发现不远处的一个消防箱里有一把斧头。我用那斧头砍下了铁门上的锁,把铁门打开,发现杂物室里有四个人,若娴和若娴的丈夫沈先生,此外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个六七岁的男孩。
“接下来,我们竟然还发现,若娴的丈夫沈先生断了气!于是我马上打电话报警。后来警察经过调查,得知杀害沈先生的凶手就是当时和若娴一起待在杂物室里的那个男人,他叫孟宇义,是若娴的同事,那个小男孩是他的儿子。”
“不!”我一直紧紧地咬着牙,一言不发,但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嘶吼了起来,“我的父亲不是凶手!”
“你的父亲?”戚世伦吓了一跳。小娴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余怒未息,大力地喘着气,叫道:“十五年前,你们冤枉了他,害他在狱中自杀,为什么在十五年后,你们还要侮辱他?为什么?”
“你……”戚世伦咽了口唾沫,“你是孟宇义的儿子?你是当年在杂物室中的那个小男孩?”
“是!”我爽快地回答。
戚世伦皱了皱眉,忽然嘴唇一咬,大声说:“你并不是什么警察,对吧?你是假冒警察来调查当年的案件的!你顽固地认为你的父亲不是杀人凶手,想要为他翻案,对不对?”
“顽固的是你们!”我神情激动,“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已经被你们逼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冤枉他?”
“好了!”戚世伦大声打断了我的话,“不管凶手是不是你的父亲,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我和我的妻子早已把这件事淡忘了。我们不想被这件事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我愤怒地望着戚世伦,两眼之中似乎要喷出火焰。忽然,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扑鼻而来。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虽然极不清晰,却让我心中一震!我咽了口唾沫,整理了一下思绪,紧盯着戚世伦,用阴森森的语气说了一句话:“当时,是你把我推进去的?”

  06 峰回路转
戚世伦一听到我的这句话,脸色大变,两手不由得颤抖起来。好几秒后,他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声音说:“你、你胡说什么?我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才到达现场的,怎么可能是我把你踢进去的?”
他话音刚落,我已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我微微吸了口气,质问道:“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说什么?”
“什么?”戚世伦一脸茫然。
“我只是说了‘当时是你把我推进去的’这么一句话,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这句话的意思?”我冷然道。
“那……那是因为……”戚世伦吞了口口水,望了小娴一眼,结结巴巴地说,“是我妻子告诉我的。当年,那件事发生以后,妻子把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所以我知道你被人踢进杂物室一事。”
我脑袋一转,望向小娴:“你真有告诉过他这件事?”
小娴神情茫然,不置可否。
“当然有呀!”戚世伦急道,“若娴,你忘了吗?是你告诉我的呀!”
“不用再演戏了,”我森然道,“她是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啊?”戚世伦失声大叫。
我嘴角一扬,不屑地笑了笑:“当时,我的父亲、小沈和小娴进入杂物室后,我就在室外等候,忽然我的臀部被人踢了一脚,我失去重心,飞进了杂物室里,紧接着,杂物室的门就被人关上了。你一定以为当时我把自己被踢进来一事告知了杂物室里的人。你错了。事实上,我被人踢进杂物室一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直到现在也没有。当时在杂物室里的人,包括我父亲,都以为我是自己跑进杂物室的时候摔倒的。也就是说,知道我是被踢进去这件事的,全世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就是把我踢进杂物室的人!”
戚世伦听到这里,脸色已变得十分苍白。
我乘胜追击:“而你,你竟然会知道这件事!不仅如此,我刚才只是说:‘当时,是你把我推进去的?’而你就接着说:‘怎么可能是我把你踢进去的?’我只是说‘推’,为什么你会知道事实上我是被‘踢’进去的?原因只有一个:你就是当时把我踢进杂物室,并把杂物室的铁门从外上锁的那个人!”
我咬了咬自己的手指,舔了舔嘴唇,继续推理:“你既然拥有杂物室的钥匙,那么你便能随时进入杂物室。也就是说,你完全可以在我们都昏睡过去以后,用钥匙把杂物室的门打开,杀死小沈,然后再离开杂物室,把门再次上锁。是的,杀死小沈的凶手,不是我的父亲,也不是小娴,而是一个虽然没有在杂物室里,却一直守在杂物室外的人——你!”
戚世伦低头不语,全身颤抖不停。我也没有再说话了。片刻的沉默后,首先说话的是小娴,只听她嘶哑着声音,向戚世伦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阿海是被你杀死的?你杀死阿海的动机,就是为了得到我?”
戚世伦慢慢地把头抬起,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他的面容也已经扭曲了。他没有回答小娴的问题,而是向我望来,低沉着声音问:“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你会突然怀疑那个把你踢进杂物室的人是我?”
“那是因为你身上的古龙水味。”我说。
“啊?”
“我的鼻子很灵,当年我虽然没有看到把我踢进杂物室的那个人的样子,但我却闻到了他身上发出的古龙水的味道,并且一直把这种味道记在心里。刚才,这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从你的身上传了出来。在那一瞬间,我豁然开朗,什么都明白了。所以我试探着说:‘当时,是你把我推进去的?’而你果然轻易掉进了我所设的陷阱里去。”
戚世伦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你说得对。当时你们四人离开办公室,向那地下停车场的杂物室走去,而我就一直在后头跟踪着你们。是的,跟踪若娴,掌握她的一举一动,已经成为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我在远处看见你们进入杂物室以后,忽然想,如果若娴被困在里面,然后我来救她,她会不会对我心存感激呢?于是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接近杂物室之时,发现铁门的钥匙还插在钥匙孔中。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呀,机会稍纵即逝。终于,我把心一横,把你踢了进去,并且迅速把铁门关上,并且上锁。
“如你所说,我的确是一直守在杂物室的铁门外,用耳朵来监听着你们的举动。我听到你的父亲孟宇义和沈先生因为争夺水源而发生争执,我听到你大叫,听到沈先生大叫,听到若娴也在大叫,我还听到你们渐渐都不再说话了。到了晚上,我大着胆子把铁门打开,发现若娴、你的父亲和你都已经昏迷过去了,而沈先生则躺在地上,头部流着血,脖子上还有一排手指印痕。
“我不知道沈先生的头部为什么会受伤,也不知道他的脖子上为什么会有一排印痕,我只是知道,身受重伤的他,还没有断气!他还没死!他怎么能够不死?如果他不死,若娴就永远不会属于我了。那一刻,恶魔控制了我的思想。我脱下衣服,裹住两手,狠狠地掐住了沈先生的脖子,直到他脸色都苍白了,白眼都翻出来了,鼻孔里也没有呼吸了,我才停了下来。
“然后,我走出了杂物室,再次把铁门上锁,并且离开了停车场。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再次返回现场,把你们救出来。
“我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我进出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都被监控录像给拍下来了。所以,不久以后,警察就找到了我,对我展开调查。我无法抵赖,只好坦白自己做过的事。没想到警察却说:‘是的,即使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到,因为死者的脖子上除了印有疑凶孟宇义的指纹外,还有你的衣服的纤维。不过,虽然你有杀人的举动,但人并不是你杀的。我们经过详细调查,发现死者沈先生的真正致死原因是头盖骨骨折以及脑部受挫伤,他是被人重击头部而死的,凶器就是杂物室里的那根铁棒。你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但在你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死!他是在你离开后,才被杂物室里的人用铁棒打死的!”

  07 悬案真相
戚世伦所说的一切实在是太峰回路转了。我和小娴听得瞠目结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那是谁?”小娴回过神来后,忽然叫了出来,“到底是谁用铁棒把阿海打死的?”
“是孟宇义!”戚世伦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并没有冤枉他,杀害沈先生的凶手,的确就是他!”
“你胡说!”我大吼,“我的父亲不是凶手!”
“你先听我说,”戚世伦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我以为沈先生被我掐死了,我离开了杂物室,当时是九点三十分左右。警察跟我说,沈先生是在我离开后被人用铁棒打死的。他们还问我,是否记得次日开门后看到什么。本来那天早上我把铁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沈先生身上,而没有去留意其他东西,但经警察这么一提,我倒真想起来了。我清晰地记得,铁门被打开的时候,孟宇义正在用衣服擦拭着那根铁棒!是的,他是想毁掉印在铁棒上的指纹。是他用铁棒把沈先生给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