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打开犯人留下的麻袋。里面的尸体暴露出来,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带回去。”霍刚对下属说,“通知其他兄弟,收队。”
即便破获了连环杀人案,老王觉得霍刚并不开心。刑侦队的队员凑上来,跟老王打听,咱队长怎么了?老王叹气摇头,偷偷地说:“调个服刑犯来协助破案,你合计合计,队长能高兴吗?”
没办法啊。新官上任三把火,局里新来的那位副局,真是急着立功,逼得他们队长都没人样了。
霍刚回到车里,一打眼就看到被两名警员夹在中间的男人,因过失杀人被判七年徒刑的——卫君。
卫君年纪很轻,入狱那年才二十七岁,据说上个月才满三十二岁。五年的时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霍刚了解这人。这是个披着蓝血贵族外皮的恶魔。只恨当年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他,让他只领了个过失杀人的罪。
卫君那双总是半眯的眼睛斜睨着霍刚,嘴角带笑,却是意义不明。霍刚觉得有些累了,说不清的抵触情绪搅乱了他往日里的冷静,他只能维持着表面的沉稳,说:“回监狱。”
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终于把卫君送回监狱。办好交接手续,霍刚亲眼看着狱警押着卫君走进监道。
“卫君!”忽然,霍刚喊了一声,“这次行动后,会考虑给你减刑。”
卫君回了头,笑眯眯地看着霍刚:“代我跟时骏问好。就说,我一直很想他。”
霍刚头也不回地走了,带着满腹说不出的郁闷。
一个月后。
这天下午三点左右,时骏打开门准备出去。一低头瞧见门外多了一个金色的包。不像别人丢的,倒像是特意放在门口。
打开金色包,从里面倒出一枝红玫瑰和一张黑色的卡片。
卡片非常精美,黑底白字,漂亮的楷书。
时骏,我很想你。11月20日晚上20:00,敏乡云杉山第五号别墅。卫君。
卫君两个字在时骏的脑子里炸开!
这小子刑满了?不可能啊,当初被判了七年,到现在还有两年的刑期。难道越狱了?时骏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测,卫君不可能越狱,这种人要么光明正大地走出监狱,要么就死在监狱里。越狱?不,他根本不屑那么做。
如此看来,卫君十有八九是减刑了。
思来想去,时骏没有通知霍刚。霍刚若是知道了这事,肯定不会让他赴约。男人的傲慢作祟,时骏觉得,这是他遗留下来的问题,不能逃避,更不能推卸。
敏乡距离市区有点远,开车需要五六个小时。
冬季的夜晚来得早,到了七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蜿蜒险峻的盘山路,被忽然而来的暴风雪侵扰得难以行进,无奈之下,时骏只好把车停在一旁,步行上山。
云杉山并不是什么自然保护林区,但也称得上风景秀丽。财大气粗的开发商拍下山腰一块地,盖起了几栋别墅,房价逆了天,一般富人家都不敢望其项背。
深冬之林,风雪肆虐,入眼皆是落下来的大片的雪花,被呼啸的寒风吹刮着,像极了形成旋涡的白色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打在时骏的脸上。不远处的半山腰上,隐约可见建筑物的轮廓,黑蒙蒙的。
暴风雪夜、神秘别墅、来自敌人的精美卡片,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事了。
在肆虐的暴风雪中走出了一身汗,时骏终于在夜里十点二十分到达别墅区大门。别墅里一片寂静,看不到半点灯光,就连门口的门卫室,都黑着灯。时骏走到大门口按下门铃。
很快,从黑漆漆的门卫室走出来一个年纪约有六十的老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棉服,整个人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似的。老人有一双浑浊的眼,但他的嘴角大大地勾起,露出令人不悦的夸张笑容。
“时先生?您总算来了。”老头儿笑道。
“我迟到了。”时骏说,“这里的路很难走。”
“没事没事。卫先生说了,你十点左右才能到,我也才来没多一会儿。”说着话的工夫,老头儿打开了大门。
时骏在心里冷哼一声,看来卫君将他的行动时间掌握得很准确。
进入别墅,令人讶异的气氛愈发浓重。触目所及的地方都是黑森森、阴寂寂的。
五号别墅门口已经停了三辆车,时骏这才明白今晚来此的人不是只有自己。他从容地跟着老头儿进了院子。
跨进了红漆木大门里面,富丽堂皇的装修和明亮的灯光让他恍如隔世,眨眼的工夫,积雪消融,春风扑面。
“卫君呢?”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时骏转脸问老头儿。老头儿脱了脏兮兮的鞋子放在玄关,朝着楼梯一伸手:“请跟我来。”
时骏换了拖鞋,拍打身上的积雪走向楼梯,融化的雪变成水,被他拖了一路。
楼梯很宽,横向可容纳十个人并肩走上去。二楼比不得下面宽敞,映入他视线的是满满的帝豪气息,尤其是右侧两扇咖啡色与金色相间的大门,几乎贯穿了天棚与地面。
真他妈的是有钱烧的!时骏暗想。
老头儿推开大门,一阵阵轻妙的音乐声流泻出来,伴随着女人和男人清浅的谈笑声。
这应该是一间娱乐室。乍一看有一百多平,里面有钢琴、吧台、台球桌和一套室内高尔夫。两个女人、三个男人都很年轻,穿着高雅,只是,卫君不在其中。
几个人都注意到了时骏。许是因为他穿得比较随意,这几个人纷纷流露出不解的神情。老头儿并没有帮着介绍,看时骏进去之后,他在外面关了大门。
时骏的脸上洋溢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口道:“各位,也接到邀请卡了?”
一个戴着金丝边儿眼镜的男人率先开口:“我们都是卫君的朋友。”
淡绿色长裙的女人优雅地走过来,递给时骏一杯红酒,笑道:“你也是他朋友?没见过呢。”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低调。”装模作样谁不会?时骏应付得游刃有余。
女人自我介绍说叫“何菲雅”,是外省翔天外贸公司董事长的千金,标准的富二代。旁边那个戴金丝边儿眼镜的男人是她的新婚丈夫,也是个富二代,还有一个让时骏过耳不忘的名字:慕容唐。
“请问您怎么称呼?”慕容唐问道,“公司是在本地吗?”
不等时骏回答,忽从娱乐室角落处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他就读警校三年半,因参与调查一起贩毒案而退学转为卧底人员,三个月破获案件,却谢绝了警方给他的任命,回家当了一名私家侦探。历经九年零八个月的时间,破获凶杀案、绑架案、盗窃案共一百二十四起。身价在同行业里收费最高,一般情况下,没有五位数你绝不要妄想请他出手。但他本人对复杂案件极有兴趣,有的时候即便没钱可拿,一样愿意接受委托。业内对他交口称赞,私下里都叫他‘司令塔’。”
随着男人平缓而又带着笑意的讲述,时骏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紧蹙着眉头,直视走到面前的男人。
男人斯文俊雅,一派君子风度。他朝着时骏伸出手,时骏淡笑着,也伸出手。
卫君说:“好久不见。”
“你……”时骏打量着眼前的卫君,“变了不少。”
“没办法,毕竟蹲了五年。”卫君回答得毫不在意,他微微低头,略长的头发挡住了前额,他抬手拢了拢。
“好吧,我就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既然人已经到齐,我可以说请大家来此的目的了。”
还没有跟时骏打招呼的另外三人纷纷过来,找座位坐下。卫君坐在众人中间,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对时骏说:“菲雅和慕容你都交谈过了。这位是王子奇。”
时骏朝着自傲的男人点点头。随即,卫君指着王子奇身边的短发女人:“这是子奇的妻子,于岚。在你身边的这位是范文,我下个项目的合作伙伴。”
介绍了其他人,卫君终于说到正事上。
“诸位都知道我在监狱里服刑五年。五年里我们家发生了很多事,我父亲病故,公司和遗产都留给我。但是他在遗嘱中附加了一条:我出狱后的二十天内,必须保护他留在这栋别墅里的一份手稿。如果手稿在限期内丢失,我就没有资格继承公司和遗产。
“从我出狱到现在,距离父亲指定的日子还差一天。我想,父亲不可能让我轻易继承他的公司和遗产,必定会找些人来偷。所以,我想请大家帮我守着手稿到明天晚上子时。当然了,如果你们想要些报酬,尽管提。”
卫君的话才刚说完,王子奇马上开口:“咱们之间不用说这些。不过就是一天两夜,没问题的。”
另外三人也纷纷应和,但卫君的注意力始终在时骏身上:“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这次我想雇用你。”
说着,卫君把合约拿出来给时骏看。时骏扫了一眼佣金,立刻吹了声口哨:“你真是大手笔啊。”
卫君笑得温柔:“签不签?”
“当然,这么大一笔钱不赚,我肯定是脑子抽筋。”
时骏签了合约,从这一刻起,手稿就是他的任务。
时骏问那份手稿放在哪里。卫君指了指娱乐室南面的陈列柜,最上面是一排红酒,中间摆放着一个黑金相间的精致盒子。卫老先生的手稿就在盒子里。
时骏起身走到陈列柜前打量。最顶层很高,他必须抬起手臂才能摸到。他回头问道:“可以吗?”
“当然,你随便看。”
得到允许,时骏把盒子拿下来打开。里面是一打折好的信纸,用一根红线绑着,从信纸的背面隐约可见密密匝匝的字迹。时骏把盒子盖好放回去,转回身问卫君:“你打算怎么办?咱们几个在这坐个一天两夜?”
“不要吧。”慕容唐说,“菲雅的身体不好,需要充足的睡眠。我可以替她守夜。”
何菲雅娇羞地靠在慕容唐的肩膀上。
“时间不早了。”卫君拍拍手,“我在三楼给大家准备了客房,先休息。今晚我跟时骏守夜。时骏,你下半夜两点来换我,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时骏微笑道。
于是,其他五个人离开了娱乐室。等到范文把门关好,时骏瞥了卫君一眼:“你倒是好心情,不恨我?”
“我一直很喜欢你。”
“好胆色!不过,话说回来,这是玩谁呢?”
“要玩大家一起玩,漏了谁都不好。你说是不是?”
时骏耸肩撇嘴,不予置评。卫君忽然不解地问:“你大部分资料都属于警方的秘密档案,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搞到手的?”
时骏非常诚恳地说:“我真不想知道。”
卫君的眼神带着不明意义的审视,在时骏的脸上一扫而过,接着他伸手摸了摸时骏的衣襟:“来的时候风雪很大吧?”
“是很大。”
卫君看了看腕表:“你去洗个热水澡吧,别感冒了。我给你安排了房间,一楼右手边第一个屋子,没上锁。”
时骏也看了眼时间,还差两分钟十点五十。他没跟卫君客气,起身离开了娱乐室。
时骏很快就把自己洗刷干净。他腰上围了一条大浴巾,刚走出浴室,就见卫君站在屋子里,手里拿着几件衣服。
“凑合一下,我的。”卫君说。
卫君的身材跟时骏差不多,只是稍微比他瘦了些。时骏瞥了他一眼:“你这是打算看着我穿?”
“不,你随意。”卫君把衣服放下,离开了他的房间。
这时候,时骏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知道肯定是霍刚。
想着怎么跟霍刚解释,时骏打开了房间的窗户,让寒冷的风雪吹进来,刺激他有些昏沉的大脑。
“你在哪?”霍刚开口便问。
“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我来帮忙。挺急的,忘了跟你说。怎么了?”
霍刚也没什么正事,只是问他吃过饭没有,车子提了没有,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时骏老老实实地回答前几个问题,说到回家:“我估计,后天早上吧。”
“我刚接到通知,要去邻省开几天的会。”霍刚在电话里说,“你老实点别惹麻烦,等回去带你吃我妈包的饺子。”
“这个好!我保证到位。”
霍刚又叮嘱时骏别太累,早点休息才挂了电话。时骏脸上的笑意还未消融,忽听楼上传来一声紧张的叫喊:“时骏,快来!”
时骏急忙打开门,又听见叫嚷声:“快点来!”
时骏套上裤子,拿着衬衫急忙跑出去。跑到二楼的时候,慕容唐夫妇、范文还有王子奇也都从三楼下来。众人一照面纷纷愣住,下一刻又听见卫君在娱乐室里大声叫嚷。顾不得其他,时骏最先跑过去,冲进娱乐室。
王子奇的妻子于岚,横卧在南墙陈列柜下面,背后的心脏部位插了一把刀。血浸染了睡衣的背部,看上去已经死亡。
王子奇惊呼一声就要扑上去,时骏一把拉住他甩给了卫君:“看着他。”
言罢,时骏快步走到于岚身边,摸摸她的颈动脉。数秒后,时骏遗憾地摇摇头:“报警吧。”
在王子奇怒吼、何菲雅尖叫的时候,时骏掏出电话确定时间,23:05。
“卫君,你给我解释解释。”不等时骏说话,王子奇揪住卫君的衣襟,大声质问,“你在这守夜,谁杀了她?”
卫君很冷静,但,他的眼神却看着时骏。时骏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腕,严正地问:“我离开后,你都干了什么?”
卫君没有挣开时骏的钳制:“你离开后,我在这里坐了五分钟也出去了。我去检查了一楼通往前后院的两扇门是否锁好,然后回房间给你拿衣服,再去找你。我把衣服给你放下后回到娱乐室。从我离开娱乐室到回来,前后七八分钟的时间。”
“你回来的时候什么情况?”时骏问道。
“当时,娱乐室的门关着,我进来发现灯也没开。我记得,出去的时候没关灯。我打开灯才看到于岚的尸体。”
卫君的陈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也并不在乎周遭人对他投以的怀疑眼神。
时骏低下头仔细看凶器,发现这只是一把常见的水果刀,想必是凶手行凶的时候非常用力,只有刀柄露在外面。

  02
“看看手稿丢了没有?”
卫君忙不迭去取下盒子,看了一眼,长嘘一声:“还好,手稿在。”
时骏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面对突如其来的不幸,人们往往会流露出最本质的神情,微妙的蹙眉、神经质地啃指甲、下意识地咬唇、无意识撇嘴……
收敛了巡弋的眼神,时骏冷静地看着卫君:“有相机吗?”
卫君给时骏找来一个相机。时骏在五个人的注视下拍了现场照片。他拍得很快,将相机收进自己的口袋之后,说:“范先生你先打电话报警。”言罢,又看着卫君,“你跟我出去看看车子的情况。”
一楼大门刚打开,暴风雪好像猛劲的拳头打在两人的脸上。时骏费了些力气才把门关好。走在前面的卫君尚未踏到台阶,就被时骏大力抓住狠狠推在了门上。
卫君笑了:“你怀疑我?”
“你说呢?”暴风雪打在时骏的背上,让他的脸色更寒几分,“你给我记住,都别在我面前玩花样。”
“不管你信不信,今晚的事与我无关。”
“你觉得我像傻逼?”
“你是傻逼那我是什么?”
“你什么都不是。”
闻言,卫君缓缓地抬起手抓住了时骏的手腕。他的眼睛因为风雪而无法全部睁开,半眯着的眼瞧着时骏,他笑道:“你的心跳很平缓,没有过速。你的瞳孔也没有瞬间紧缩放大,说明你的心态非常平和。你不用对我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样。”
是的。在盘问证词的时候,你握住我的手腕测试我的心跳;你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观察我瞳孔的变化。时骏,你我棋逢敌手,游戏才会精彩纷呈。
时骏并没有在意被对方看穿,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别让我抓住什么把柄。我不介意再把你送进去。”
卫君耸耸肩,笑眯眯地说:“既然我是你的头号嫌疑人,就不方便跟着你调查线索了。你忙着,我先回去。”说罢,真的转身回去。
时骏郁闷地长嘘一声,待回头一瞧,妈的,三辆车的十二个轮胎都被扎破了。
摸出口袋里的相机,时骏拍下车子周围的情况。因为暴风雪的原因,脚印已经全部被覆盖。他足足转了三四圈,才在车体下发现半枚仅存的足迹。
娱乐室里。
丧妻之痛让王子奇昏厥过去,刚回来的卫君和慕容唐只好把他安置在沙发上。何菲雅面无血色地靠着慕容唐,她刻意背对着陈列柜,生怕再瞧见于岚的尸体。慕容唐轻声地安抚着妻子,声音却发抖。相较于夫妻俩的惧怕紧张,卫君则是紧紧盯着于岚的尸体,一脸的狐疑。
范文不停地拨打报警电话,因为下雪和线路原因,信号并不好。他烦躁地按着座机按键,并追问院子里的车能否使用。
卫君没有回答范文,他似独自沉思而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七八分钟的时间,是谁杀了于岚?”
“一定是外面的人。”慕容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卫君问:“你们俩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于岚了吗?”
“当然。”慕容唐说,“我是看着王子奇和于岚一起进了房间的。啊,我、我好像没看到范先生。”
范文的手几乎要戳坏了那部电话,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卫君开始思考三楼房间的安排:慕容唐夫妇住在左边走廊正数第二个房间;王子奇夫妇住在正数第三个房间;范文一个人住在右边走廊正数的第一个房间。按理说,两对夫妻是可以看到范文以及他的房间。
回到一楼大厅后,时骏迫不及待地观察相机里的半个足迹,并拿起所有人的鞋进行比对。结果,全都不符合。时骏留了个心眼儿,把玄关的脚印和鞋子都拍了照之后,将地面擦得干干净净。等到他去到二楼的娱乐室,刚好遇上范文对着座机电话大声吼叫。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这里发生杀人案了!尸体就在我们眼前!就因为下点雪不来了?我不听你们的解释,浑蛋,白养了你们!”
范文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继续开嘴炮,“都是废物!不过就是下点雪,居然说无法上山。要等到天亮雪停了才能出警。”
既然警方暂时无法赶到,时骏就成了其他人眼中的救星。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时骏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车子无法使用的坏消息。
何菲雅第一个失去了理智,她紧抓着慕容唐的手臂,大声叫嚷:“怎么办?我们真的走不了吗?”
“你们能不能安静点?”时骏大吼了一声,镇住了激动的女人、不知所措的男人,“听我说。只要我们待在一起,就能保证生命安全。等雪停了,天亮了,就可以下山。”
众人不再言语,娱乐室里压抑的气氛更加浓厚。这时,时骏才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王子奇:“他怎么了?”
卫君说:“昏了。”
丧妻之痛,情有可原。时骏拍拍手,引起清醒者的注意:“现在找条大一点的被单把尸体盖起来。”言罢,他看着卫君,“我要根长一点的绳子。没有绳子你可以给我一张床单。我还需要一副手套,如果你能找到一点面粉就更好了。”
卫君的笑意在嘴角一闪而过:“没问题,还有其他需要吗?”
“有。把那个老头叫来。”时骏说。
卫君出去之后,时骏查看了一下王子奇的情况,随后,开始一边着手勘察现场,一边问相互依偎的夫妻俩。
“你们回到二楼之后都干了什么?”
慕容唐说:“我们和王子奇夫妇一同去了三楼,我们各自进入房间。菲雅去洗澡,我出去抽烟。”
时骏正在检查尸体的脚,是室内拖鞋,鞋底很干净。看到死者长款睡袍里面的睡裙,时骏微微蹙眉,问道:“为什么要出去?”
慕容唐说:“菲雅很讨厌烟味儿,我怕她洗完澡出来会闻到,就去三楼的小客厅吸烟。我刚出门就看到王子奇,我们搭伴在小客厅抽了烟。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卫君的叫声。”
时骏站起身端看陈列柜。他看得随意,顺嘴问道:“何菲雅,当时你在哪里?”
何菲雅在慕容唐怀里抽抽噎噎地说:“在房间里啊。我也听见了卫君的叫声,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慕容和王子奇。”
时骏回头朝着何菲雅淡淡一笑:“我从一楼跑上来,当时范文跑在最前面,紧跟着就是你,然后是你的丈夫,最后一个是王子奇。”
慕容唐夫妻俩纳闷地互看了一眼,懵懂地点点头。慕容唐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说说而已。”时骏收回目光,转回头去继续瞧看陈列柜。
陈列柜足有三米高,两米宽,从上至下共五层。两扇厚厚的磨砂玻璃门把里面精致昂贵的陈列品蒙上一层模糊的面纱。时骏试着打开柜门,发现柜门上有锁。他将装有手稿的盒子拿下来,确定手稿还在。
卫君拿着时骏要的东西回来,时骏把盒子递给他:“锁到柜子里,保险点。”
在卫君放盒子进陈列柜的时候,时骏让范文帮忙,用椅子做支点拉起绳子,将陈列柜和尸体圈了起来,并用面粉在绳子里面的地面上均匀地撒了一层。
做完这些,卫君叫上范文出去找赵伯,时骏留下来,拍醒了王子奇。
王子奇在一声悲怆的哭喊声中醒来。
时骏赶紧拦住他要冲到尸体前的势头:“冷静一下王先生,你这样做是破坏现场。想抓住杀了你老婆的人吗?想的话就听我的,回答我的问题。”
时骏抓着王子奇的手很用力,王子奇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由着时骏把他推回到椅子上。
“说说,你们上了三楼之后的事。”
王子奇的神智有些恍惚,想了片刻,才说:“我跟阿岚比较习惯晚睡。因为时间还早,我想下楼拿瓶红酒。出门的时候刚好遇到慕容,听他说要抽根烟,我的烟瘾也犯了,一起去了小客厅。我们俩抽完烟,听见卫君的喊声。”
“过程呢?”时骏没头没脑地问。
“那点时间里我跟慕容随便聊了点股市的话题。”
闻言,时骏笑了。他说:“王先生,我是问你在抽烟的过程中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比方说:开门、脚步声。”
王子奇想了想,边摇头,边看向慕容唐,对方马上跟着摇头,一致表示并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时骏的询问告一段落。去找老头儿的卫君和范文赶了回来。
卫君的脸色很难看:“我没找到赵伯。”
时骏在范文即将开口大骂的时候,挑起眉,打了声口哨:“看来,我们的看门人不简单。我说,那老头哪来的?”
“在我家工作了二十多年,是我父亲那辈的人。这片别墅区是我们家的产业,从上市到今天,赵伯一直在这。”
时骏咂咂嘴,故作认真分析的模样:“其实,你是想告诉我‘赵伯不会杀人,你信得过他’?”
卫君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时骏的猜测。然而其他人并不能接受这个解释。
范文第一个质问卫君:“这里只有那老头一个外人。于岚被杀的时候我们在三楼,你跟时骏在二楼,咱们不可能杀于岚。只有那个老头最有可能!”
范文的质问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声援,慕容夫妇只是冷眼看着。
“范先生,你别急。”时骏面带微笑,“来,跟我说说,你上楼之后都做了什么,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范文似乎很愿意跟时骏交流,他认真地说:“我是最后一个上楼的,直接回的房间,准备看看书再洗澡睡觉。我刚看了没多一会儿就听见卫君的叫声,在那之前我什么都没听见。卫君的叫声很吓人,我跑出去之后就看到另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