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我没事……那个人,他是不是知道你们所有人的事情,而且还知道对你们最重要的人是谁?”
徐放叹道:“是的,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读心术,或者是他真的拥有一个恐怖的情报组织,已经把刑警队所有人的家庭情况调查过了。齐医生,对于我们警察来说,家人的安全始终都是最担忧的地方。”
我:“所以你们已经不敢和张某继续接触,你们害怕他真的会像他所说的那样,毁掉你们最重要的人。”
徐放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颓废。“我们……赌不起。”
我问:“他所说的关于你们的事情,有没有错误的?”
徐放:“没有,百发百中。他甚至连木南的前男友都一清二楚,这件事情全警队除了木南自己,压根没人知道。”
究竟是读心术,还是张某的背后隐藏着庞大的情报组织?在我看来,这两点都不够现实。
我努力思考着关于张某的每一个细节,一不留神看了眼放在桌上的玻璃杯。
杯子的表面,映着我的脸庞。
在我的鼻梁上,有一条创可贴。
而可笑的是,创可贴看起来相当滑稽,因为它是粉红色的,而且上面画着小猫。
这是一条看起来相当童趣的创可贴。
相当,童趣。
我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警局里的人看我的眼神为什么有些怪异,也明白了木南为什么觉得我不靠谱,带着敌意。
更关键的是,为什么张某会说我有一个女儿!
我:“我明白了,张某不会读心术,也没有情报组织,他是通过你们的外表、服装,还有一举一动猜测到信息的!”
徐放疑惑地看着我。
我继续解释道:“不仅如此,他还会说很多试探性的话语,通过这些来观察你的反应,这样就能找到正确答案。”
徐放:“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问道:“让我猜猜对你最重要的人是谁,母亲、父亲、妻子,还是你的儿子?嗯,看来是妻子。”
徐放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虽然你克制着自己不要做出反应,但你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给出了答案。当我说到‘妻子’这个词的时候,你的瞳孔微微收缩,右手食指也轻微地动了一下。这些微动作和微表情,足以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想法。”
同样的原理,张某在提起“母亲”的时候,我的眼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悲伤的讯息,所以他确定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这就像是路边摆摊算命的老先生,利用察言观色获取部分信息,美其名曰看面相或是摸骨,其实质上都是通过试探观察行为然后得出结论。
徐放还是不太相信。“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
我指了指鼻梁上的创可贴:“利用这个。”
徐放:“创可贴?”
我:“我并不知道创可贴的样子,因为它贴在鼻梁上,所以我没法看清。不过张某却能够看清,而且他通过创可贴的讯息误以为我已经有了孩子,还通过粉红色判断我的孩子是个女孩儿。而我当时惊讶的表情则成功地骗过了他,或者说,也成功地骗过了我自己,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创可贴是这种模样。”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到,或许这是黄芪的恶作剧吧。
徐放:“原来如此,那两名死者的死亡原因和这个有关系吗?”
我:“没有证据,所以我只能简单地猜测一下。根据你曾经和我描述过的状况,死者可以说是死在对方手里,如果没有张某的话,这更像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械斗。但是问题在于,死者为什么要杀死对方?”
徐放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我:“就像是张某要挟警方的人一样,或许他也威胁了那两名死者,逼迫他们攻击对方,并且要让彼此一起死亡,否则……张某就会杀掉对死者来说最重要的人。”
徐放:“这未免也……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我:“我也只是猜测,真相到底是不是这样还需要证明。”
这时候,有名头发花白的老刑警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说:“不需要证明了,真相就是两名死者死于械斗,犯罪嫌疑人张某是清白的。”
徐放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邢头儿!”
老邢铁着脸继续说道:“已经二十四个小时了,收拾收拾准备放人。”
徐放不甘心地说:“我们已经大致推测出了他的作案方法!”
老邢:“徐放,没有证据就是没有证据。我告诉你,上头已经发话了,放人!”
徐放:“不能放啊,一旦把他放出去,万一再发生相同的案件怎么办!会死人的!”
老邢压低了声音,说:“这小子后面有人,给上头施了压,你明白我的意思?”
徐放顿时陷入纠结,一言不发。
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徐放现在纠结的不仅仅是应不应该放人,还有自己家人的人身安全。如果张某的背后真的隐藏着一股势力,那么他的要挟,就很有可能变成真实的。
从始至终,老邢都没有理会我,他只是用一种警告的眼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进屋解开了张某的手铐,带着他离开了审讯室。
临走时,张某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不要让自己有重要的人,就不会有悲剧。”
他半边脸的嘴角微微上翘,眼睛眯起,另外半边脸则是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张阴阳脸。
这让我感到脊背发凉,仿佛被一头恶兽盯上。
张某就像是一个恶魔,他喜欢毁掉别人的人生。如果你有最重要的人,那么他就会毁掉他。而现在他又跟你说,没有重要的人就不会有悲剧,可是如果人活了一辈子,连一个重要的人都没有,那又是另一种可悲。
他用一种毁掉你最珍贵的事物的威胁,来让你孤苦一生。
老邢带着张某越走越远,始终铁青着脸的徐放对我说道:“你知道吗,我入行以来只有两起案子让我觉得无计可施。一个是图钉杀人案,另一个就是这起。”
我说:“因为这两起案件都没有实质性的杀人凶器,导致死者死亡的……是他们自己的心理。”
徐放重重地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去。”
一场无头的案件,最后只能无尾而终。
回家的路上,徐放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平白无故死亡的哥哥徐磊,以及本名叫作张之遥的张某。
他说很抱歉把我卷了起来,如今张之遥被放了出去,恐怕我的人身安全也会遭受威胁。
我笑了笑,不以为然。这些年我接触了很多精神病人,其中不乏要挟杀死我的,但我现在仍然活得很好。如果我因为担心过重而干扰日常生活,反而落了下乘。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我还是受到了影响。
在和徐放道别之后,我立刻给父亲、吕草谷老师以及骆师姐打了电话,得知他们没有任何问题,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张之遥的阴阳脸,诡异的笑容,还有他说过的话,就像是梦魇一般萦绕不散。
老师对我说,人活着本身就是一场冒险,区别在于有的人会享受,而有的人只会担忧。
或许这就是我和谈心的区别,他享受冒险,而我却总是畏惧。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谈心已经消失不见整整两天了。
他,去了哪里?
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张之遥在我心中埋下了一枚叫作“杞人忧天”的种子,这种子突然开始生根发芽,并且疯狂地生长。
一夜挣扎难眠,我朦朦胧胧地做了个噩梦,恍惚间看到谈心浑身是血并对我微笑。
次日,我一大早就去了诊所,然而还是空无一人,没有丝毫谈心回来过的痕迹。
我试着拨打他的电话,可得到的永远都是“已关机”。这让我更加担心,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连给手机充电的时间都没有?
其实我和谈心相识的时间并不长,掐着手指头都能算得过来。或许因为我俩都是心理医生,所以关于对方的隐私问题总是避而不谈,这代表着尊重。
比如出现在“放纵吧”的黑西装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找谈心的麻烦,还给我打电话让我远离谈心。
谈心现在杳无音信会不会和黑西装以及他背后的势力有关?
越是思考这些,我就越是担心,甚至闭上眼就能看到张之遥的笑容以及谈心满脸是血的模样。
我在恐惧,我恐惧谈心会发生意外。
太阳越升越高,而我却被恐惧折磨得如同万蚁蚀心,最后,我终究无法忍受这种感觉。
我决定,去找谈心!
至少我要弄清楚他现在是死是活!
可是,江城这么大,我应该从哪里着手调查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谈心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是他见过共情能力最强的人。
如果我让自己共情谈心,会不会就能推测出他接下来的走向?
一念及此,我情不自禁地拿起了谈心放在桌上的香烟。
我轻嗅着烟草的气息,心想如果我是谈心,那我消失不见的原因会是什么。
去“放纵吧”大肆挥霍?不对,总不至于在那里泡上两天两夜。
我点燃香烟,用力地吸了一口,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紧接着开始猛烈地咳嗽。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图钉杀人案”!
徐放曾经拜托谈心调查这起案件的幕后黑手,但是谈心貌似一直都没有着手调查,那他现在的失踪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
“鲨鱼俱乐部”是个听起来相当凶险的地方,谈心的失踪或许是因为遇到了危险?
我一边咳嗽,一边思考着每一处线索,努力让自己站在谈心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如果我是谈心,我会怎样调查“鲨鱼俱乐部”?
茫茫人海,独自调查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么……“零壹”!
没错,既然可以借助“零壹”的力量调查胡亦枫,那也可以借助黑客的力量调查“鲨鱼俱乐部”!
我打开电脑,找出了“零壹”给谈心传来的资料,迅速地浏览里面的内容,看到了我未曾看到过的保险信息,以及……
“零壹”中的一个年轻人留意过一个叫作“X先生”的地方,并且发现“X先生”到了午夜十二点之后,招牌的霓虹灯就会变成“鲨鱼俱乐部”!
掐灭手里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我心中无比确定,谈心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
接下来的时间,我先是找出了江城所有的“X先生”,共有三家,其中一个是酒吧,一个是桌游会所,还有最后一个则是提供密室逃脱游戏的场所。
随后我去了“放纵吧”一趟,询问了一下关于谈心的事情。陆大川说,两天前的确见过谈心一次,不过他并没有喝酒,说是晚点还有事情。
我问:“他大概是几点离开的?”
陆大川:“差不多十二点吧。”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谈心肯定是去寻找午夜才会出现的“鲨鱼俱乐部”了。
虽然嘴上总是说谈心是个混蛋,但陆大川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那个混蛋怎么了?”
我:“失踪了,而且手机一直关机。”
陆大川听我这么一说反而放心了。“嗨,我还寻思他是不是犯事儿了!你就放心吧,他以前也经常玩消失,不会有事的。”
可是直觉告诉我,或许这一次谈心真的出事儿了。
告别了陆大川,我拿着谈心的照片分别去了那三个都叫做“X先生”的地方,发现桌游会所并没有霓虹灯招牌,可以排除嫌疑。然而,其他两个地方的老板都和我说并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
或许是他们忘了,或许是午夜才会出现的“鲨鱼俱乐部”暗藏玄机。
唯一的线索失去作用,我顿时陷入了迷茫之中,只能开着车在城里四处游荡,就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我漫无目的地操控着方向盘,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座看起来相当高大上的酒店。
它叫,明珠酒店。
明珠……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思索了片刻之后,我忽然想起,谈心喝醉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明珠”两个字,并说食色性也,自己还曾在那里和他深爱的人表白。
这时候天色已晚,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已经找了整整一天。怀着碰运气加上填饱肚子的想法,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明珠酒店。
这是一家极具特色的餐厅,用餐地点竟然是在高层,而且周围都是落地窗,江城景色一览无余。
我乘坐着观光电梯不断往上,头一次觉得江城好大,而自己好小好小。
原来找一个人,这么难。
这种叫作惆怅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当我走出电梯来到最顶层的餐厅之后,看见了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
他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面对面坐着,桌上点着蜡烛,花瓶里插着玫瑰。
餐厅有乐队演奏着轻快的爵士乐,而我却丝毫不觉得愉悦,反而胸中燃起了一股烈火。
是他,我一眼就能认出这张可恶至极的面孔。
谈心!
我故作镇定地走到了谈心所在的餐桌旁边,女人抬起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而那个混蛋却仍然低头专心对付着盘子里的牛排。
接下来,在谈心反应过来之前,我一把端起他面前的牛排,然后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我发出一声怒吼:“你大爷!”
我辛辛苦苦找了一天,而他却在和女人约会,还牛排!还玫瑰花!还爵士乐!还情调!他失踪将近三天,原来是沉醉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这算是什么,和另一个女人来到了跟曾经最爱的女人表白的地方,合着他不是失踪,而是出来撩妹?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蠢货、痴呆……
谈心先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随后立刻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用恶心人的语气说道:“小宝贝别生气,消消气哦,乖。”
我极其愤怒地指着餐桌那边的女人,喊道:“这个怎么解释?”
谈心:“我俩是清白的,你要相信我!”
说完,这货一把揽住我的肩膀,推着我往电梯方向走去。我张开嘴刚想骂两句,却被他用手捂住了嘴。不仅如此,他还把脸和我凑得极近,不知道的人看在眼里还以为是情侣热吻。
稀里糊涂地回到车里,我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担心,甚至有些失去了理智。答案只有一个,是张之遥的那些话对我起到了暗示的作用,是他放大了我心中的不安。
而他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用白衬衫擦着脸上的油水,感叹道:“多亏你来救我!”
我没好气地问道:“什么意思?”
谈心说:“先开车,边开边说,万一那个老女人反应过来就走不成了!”
我不紧不慢地踩下油门,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谈心苦笑道:“那个富婆是我的病人,可惜治疗的时候发生了移情。”
对于“移情”这个词我并不陌生,这是指病人将原本对于某个人的情感转而寄托在了医生身上。
谈心继续说道:“其实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你是不知道啊,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完全就是个疯婆娘,一门心思爱着那个渣男,甚至沿着铁路跑了十多公里想要去找他。后来无论我怎么疏导也没有用,她还是爱着渣男不放,于是我想了一个办法。”
不用他说,我已经猜到了那个办法:“是你主动让她移情到你身上的,也就是说,你对她展开了追求,并且成功地让她爱上了你,最后又亲手结束了这段关系!”
谈心:“虽然这个方法很臭,但还是有作用的!”
我:“那现在怎么解释?”
谈心:“由爱生恨喽,她认为我在玩弄感情,所以处处想要报复我……不瞒你说,就是她买下了我的诊所,试图用这个逼我就范。而且之前出现的西装男,也是她派过来的,她想要我变成孤家寡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地方收留。”
我:“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她对你的手段已经算是温柔了。”
谈心:“不说我的事情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我:“担心你失踪,所以查了‘零壹’给你的资料,还找了三家‘X先生’,最后隐约记得你和我说过这个地方,就来了这里。”
听到这么一席话之后谈心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复杂,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丝感动。
他解释说:“我的确是去调查‘鲨鱼俱乐部’了,不过没啥收获……后来我就被老女人给逮到了,这两天一直被软禁在她身边。”
我:“而她之所以带你来明珠,是因为你曾和一个女人在明珠表白,她是希望你能在这里再次产生心动的感觉,爱上她。”
谈心咂巴着嘴,感叹说:“以前是我小瞧你了。”
我没接受他的马屁,转而问道:“那你怎么就这样逃出来了,她没派人拦你?”
谈心发出了两声怪笑,说:“她问我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和她在一起,我说当时的治疗只是一种手段,不能当真。她又说那现在她已经不是病人了,要正式追求我,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被逼得没办法,就撒了个谎。”
他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说:“我跟她说,我喜欢爷们儿。
“后来,你就出现了……我估摸她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吧。”
我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反应过来这货刚才为啥行为反常。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就算回诊所也是下班的时间,所以我直接在谈心的带领下开车去了他家。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伟大睿智”的心理医生谈心的住所——不足三十平方米,屋内一片狼藉,地上甚至还有随手扔掉的烟头。
我站在屋里不知所措,因为我压根找不到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
谈心倒是干脆,直接把床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扒拉到了地上,对我说道:“坐坐坐,别太见外嘛!”
我努力想要做出一个微笑,但嘴角只是不争气地抽搐了两下,这表情看起来更像是嘲笑。谈心没再搭理我,转身去了洗手间。
屋里只有一张大床,床边放了台电脑,墙角放了台冰箱,这就是谈心家的全部家具。看着这些东西,我心里涌现出一种复杂、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方面是我在刚刚毕业的时候也住过这种狭窄的单身公寓,另一方面是……虽然我也算不上是个干净的人,但至少没把公寓住成这样啊!
这时候,谈心拿着条毛巾走了过来,说道:“怎么样,看到前辈的房间,心里是不是特激动?”
我点头:“激动。”
谈心:“是不是担心自己有一天也会混到这种程度?”
我:“那倒不至于。”
谈心随手扔掉湿毛巾,从冰箱里掏出来两罐啤酒。“那可说不定,心理医生这行业说是走钢丝也不为过,指不定哪天你就身败名裂了呢?”
我接过啤酒但并没有喝,有些为难地问:“没水吗?烧点也行。”
谈心撇嘴:“不好意思,我家连‘热得快’都没有。”
说完,这货一口气喝了半罐,还把拉环摔在了脚底下。
我忽然生出了一种“此地不宜久留”的想法。
正当我思考怎么找个理由赶紧滚蛋的时候,谈心突然开口说:“虽然你为了找我费了很多力气,但你别指望我能减少你的债务。”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火冒三丈,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你招人稀罕,我是闲着没事儿才出去找找你!”
谈心喝尽剩下的半罐,然后又去冰箱掏啤酒,漫不经心地说:“别装了,你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只不过装作没看到罢了。你那时候眼神游移不定……”
我打断说:“那是因为我在找人!”
谈心:“不对,那是焦虑。齐宣,即便是现在,你的眼睛也在不自主地震颤,你知道吗?包括刚才开车的时候,你踩刹车的频率是以往的好几倍,而且速度也比以前慢很多,就连电驴子开得都比你快。”
我低头不语。
谈心一口气拿出来七八罐啤酒,一股脑地扔在床上,盘着腿开始磨叨:“如果说你是因为找不到我才感到焦虑,那么当你找到我之后这种情况应该得到缓解。然而并没有,你还是很焦虑,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我无力地说:“还好吧。”
谈心:“说说吧,我不在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犹豫了一下,把黄文芷的事情说了一通。
谈心:“原来小姑娘是个多重人格,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她很有可能已经对你产生了移情,你要小心……行了,下一件事。”
我嘟囔着说:“没了。”
谈心打开一罐啤酒塞给我说:“别扯淡,绝对有,黄文芷的事情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好事,不可能让你变成这样。”
我看着手里的啤酒发呆,还是不想开口。
谈心:“酒壮怂人胆,喝几口,我每次喝了酒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简直帅得天崩地裂。”
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咕咚”一口饮尽了手里的酒,随手扔掉易拉罐,还打了个嗝。
我说:“徐放过来找你帮忙,你不在,就拉我过去,结果遇见个变态,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后来还给放了,真是气死我了!”
谈心没有插嘴,安静地听着我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然后又递过来一罐啤酒。
等到我说完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早就说你受暗示性太强,所以才会被那个姓张的吓唬一下变成这样。”
我:“我自己也在努力控制,可是还是不由自主地担心。”
谈心:“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个姓张的应该言行举止和表情都给人一种恐惧的感觉吧,就像是一些电影里的大反派,仅仅一个眼神,就能吓死别人。”
我:“倒也没那么夸张。”
谈心:“说说那起案件吧,你觉得他是威胁死者,让他们互相杀死了对方?”
我:“我当时也是随口说的,但是感觉实际上可行性不高,毕竟张之遥又不可能会操控别人的心智。”
谈心冷笑道:“不对,其实可行性很高。”
我惊讶地看着他。
谈心:“对于普通人来说,寻常的威胁肯定不至于让他去杀害他人。不过……咱俩先来猜个谜,有个人,被关在一间密室里面,屋里什么都没有,就连墙壁也是特制的,比较柔软。”
我点头:“明白,防止自杀,很多精神病院也是这样设置的。”
谈心继续说道:“可是这个人最后还是死了,你说是怎么死的?”
我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有可能是咬舌自尽,也有可能是心理方面的因素导致死亡,毕竟长期禁闭会使一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降低……我明白了!”
谈心:“错!正确答案是……”
我刚以为自己明白了什么,想不到是个错误答案。
谈心露出一个坏笑:“屎里有毒!”
我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
谈心:“屋里没吃的,所以最后也就只能吃那啥了,结果他没想到屎里有毒,我是不是天才!”
我说:“天生蠢材。”
谈心:“哈哈,开玩笑啦!看你那么紧张,我放松一下气氛嘛!正确答案和你说的一样,对于张之遥来说,完全可以把那两个人囚禁一段时间,然后不停地进行心理施压,最后完全有可能让他们杀死对方。而且等到这两个人互相杀死对方之后,他再出现在犯罪现场,这样就可以让警察抓走自己了。”
我:“他是个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以破坏秩序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