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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时,沐天陉已经快步走到他的面前,一击,一挡,又一击,裴宣没有防住,几乎斜飞出去,文职出身的段青山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眉心就被沐天陉的头狠狠撞了一下,一阵眩晕。在外
面用力的撞门声中,沐天陉两个大步已经迈到窗前,第三步直接迈上窗台,纵身跳了下去。从侧踹到跳下地面这一连串动作加在一起竟然不到五秒钟。
※※※
门终于被撞开,三个警员看着屋里的情形有些莫名其妙,段青山躺在地上,裴宣趴在窗前向下张望。
三人冲过去,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打算跟着跳下。裴宣推开三人,转身冲门而出。虽然只是三楼,摔不死人,可下面是彩砖铺就的硬地面,而且自己毕竟不再
是棒小伙子。除了还晕乎乎的段青山,四个人一起下楼追去。大厅门口还站着几个看守的警员,开锁,七八个人一起飞奔出大院,外面转了十几分钟,最后终于郁闷地返回。
段青山很想骂娘,终于还是忍住了。他听说过沐天陉,为以防万一,特意如此布置以使对方自投罗网,却不成想这个人的警惕性如此之高。竟然能迅速摆脱五个人,毫不犹豫地从三
楼跳下。裴宣揉着下巴,几个协助抓捕的警员一个大气儿也不敢喘。那短短的几秒钟,未免太窝囊了点,这要是传出去,人丢大了。
“裴探长。”段青山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说,“你放心,即刻起,通缉沐天陉。我现在人手紧张,只能给你派两个人,要不你联系一下家里?”
“沐天陉嫌疑很大,可以通缉。我会马上与家里联系。现在我只向你要一个人。”
“一个?”
“周正阳。”
“这小子是沐天陉的铁哥们儿,你用他?”
“可以吗?”
“当然,如果你坚持。”段青山受够了,褚梦瑶的案子已经够挠头,又蹦出来个沐天陉,平白无故挨了一记铁头功,现在还晕晕的。赶紧打发走眼前这个裴宣,那边的案子破不了,
大家都得喝西北风。“需要什么帮助尽管提。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各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协助调查,周正阳会帮你联系。”
“哈哈……咳咳!”得知沐天陉居然从县公安局跳窗逃跑,而且是在七八个人眼皮底下,周正阳忍不住大笑一声,随即觉得不好,赶紧用很假的咳嗽声掩盖。
裴宣微笑着倒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冲周正阳道:“你那位师兄弟身手真快。”
“段局介绍我的时候好像说过,我得过散打亚军。”
“我记得。”
“那一届的冠军是沐天陉。”
“怪不得。这样看来我也不算丢人。我已经向段副局长要了兄弟协助我调查沐天陉,希望你能积极配合。这是你的手机。”
“我?”接过手机周正阳有些莫名其妙,直接问道,“你不怕我通风报信?”
“怕,不过我觉得你不会。”
正阳脸色一正,认真说道:“我是警察,有自己的职业道德,谢谢你的信任。希望能从裴哥那里多学点东西。”
“好,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带我去最近的银行。马上。”
左脚扭了一下,好在不严重。翻过公安局的围墙,坚持跑过第二个拐角后,沐天陉便搭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开出仅仅一公里,他便下车一瘸一拐地走向一家银行。
从银行出来又打车向家里赶去。
“沐天陉家住哪里?”走廊里裴宣问周正阳。
“淀流新村八区。不是去银行吗?”
“是去银行。你马上给那里派出所的民警打电话,让他们派几个人去沐天陉家外面蹲守,一旦发现他马上拘捕。”
周正阳只得照做。暗想木头不会蠢到自投罗网的程度,只要没有被出卖。
汽车发动。
“还是去银行?”
“当然。快一点。”
最近的银行拐个街口就到。裴宣下车后直奔银行大厅。周正阳紧紧跟在后面。
“警察。请你马上把负责人叫出来。快。”
服务台的女职员吓坏了,马上给大堂经理打了电话。
经理将二人带进微机室。
“给我查一查这个人的最近提款纪录。”
“稍等。本县只有一个叫沐天陉的储户。最近的提款时间是4月18日11点零5分,八分钟以前。取款金额是四千四百元整,剩余金额九十三元五角三分。地点是墓灵路建设银行分行。
”
“靠,这家伙可真穷。”
“不出所料。那家银行距离这里远不远?”裴宣问道。
“很近,只有两个路口。”
“快,去沐天陉家。”
正阳在裴宣的示意下将警笛放上了车顶。
“我不喜欢开警笛,这玩意儿太吵了,有必要吗?”
“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本想求助你们局里把沐天陉的银行账号封了,没想到这家伙动作比我想的还快。”
“四千四,这点钱也要存银行里,怎么混的。”
“单子上显示他四天以前刚刚提了六千。奇怪,他大约每隔半个月提一次钱,而且是常常在有人给他汇钱之后,几乎马上花出去,他本可以存一大笔钱的。段局告诉我他做私家侦探
,是吗?”
“差不多吧。”
裴宣道:“中国的所谓私家侦探,百分之九十是潜在的罪犯。”
正阳跟着笑道:“差不多吧。”
“刚才听罗队说他在帮你们,到底是什么案子?”
“这我不能说,你问领导吧。其实也不算帮我们,有人雇了他。”
“好吧,先去他家看看再说。”
“你真的以为沐天陉会傻到这时候回家吗?”
“如果他想不到我们这么快找上门,他会回去取东西的。知道私家侦探办案少不了什么吗?望远镜、窃听器,还有针筒摄影机。”
※※※
沐天陉盯着自家的窗口,正准备上楼,突然看到远处停下一辆警车,两个身穿警服的人神态牛逼地关上车门,向他的方向走来。
白痴。虽然是来抓自己的,但看到警察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沐天陉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他马上折回远远躲开。暗自佩服挨他一记铁拳的裴宣。
几分钟后,裴宣和周正阳赶到。看到楼下不远处的警车,裴宣气得直拍车门。两人赶到二单元601室,两个年轻的民警正坐在台阶上聊天。
“屋里没人。我们来了一刻钟了,没发现有可疑的人上来。”
“谢谢两位的帮助。回吧。”裴宣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不好多说什么。周正阳看着他憋红的脸心里一阵暗笑。
“我回去办个搜查令,再叫个开锁的。”正阳假装积极道。
“不用。”说完裴宣拿出自己的钥匙链,不到五分钟,两道门都被打开了。正阳看的目瞪口呆。
“我说,裴探长,这样好象不太符合规定。”
“干什么都不能循规蹈矩。”
“这话听起来真耳……”进门以后,正阳一句“我操!”打断了自己的话头,二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十二章 LSD】
客厅空荡荡的,四壁全部挂着巨大的镜子,大小几乎占满了墙壁。两人刚一进门,瞬时出现无数层层人影,像是突然来到幻境当中。空间仿佛无边无际,却使人压抑感觉窒息一般。
每动一下就有无数个身影跟着晃动,似乎屋里远远不止他们两个人。
“没来过?”
“来过,不过是两年多以前了,当时可不这样。怪不得近来找他,总是把我拉到外面谈事儿。”
房子是小套二,裴宣推开主卧室的门,里面同样挂满镜子,这使得家具摆设简单异常,最醒目的莫过于床头上方沐天陉与沈依祎的结婚照,里面沐天陉显得比现在年轻英俊许多,但
还是木木的,挂着一丝他特有的连周星驰都模仿不来的僵硬微笑。窗帘合着,屋子里很暗。
“现在是中午,就算阴天也不应该这么暗。”
“三层厚窗帘,这家伙很怪。”
“你见的还少呢。”
两人在卧室里翻了好一会儿,找到了裴宣提到的窃听器和针筒摄影机,还有一个高焦距的红外线望远镜。窃听器正阳不知道,可摄影机是见过的,沐天陉拍的东西他确实看过不少。
“哦,这家伙居然真的偷拍人家隐私!”吃惊的表情装的很像。
“瞧这是什么。”裴宣在床头柜中拿出一个极小的药瓶。
“麦角……酸二乙……基……选安,什么东西?”正阳磕磕巴巴念道。
“是酰胺,麦角酸二乙基酰胺,LSD,一种致幻剂。”
“致幻剂?可以使人产生幻觉吗?又小又薄,像碎纸片,他吃这东西干嘛。”
“不光可以产生幻觉,有些吸毒者会拿这个‘佐餐’,作用很广,一时说不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长期服用会对身体带来极大的危害。别小看这半瓶‘碎纸片’,可以使几千人每
人发疯一次。”
“有这么厉害?”
“这种药可不好搞。看来还有许多迷要去解开。”
“还有两个瓶子,都没有标记。”正阳拿起冲着光亮观察,“这个是液体,这个里面好像是粉末。”
裴宣接过盛液体的瓶子,个头要比前一个大许多,缓缓拧开盖子,用手在瓶口轻轻扇动,马上拧紧盖子,使劲晃一晃头,说道:“乙醚。”
“这我知道,可以短时间使人昏厥。他搞这种东西干嘛?”
“杜应全的呼吸道里有乙醚的成分。”
正阳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裴宣接着打开另一个瓶子,倒出一点白色晶体粉末,用食指沾了放在舌尖一添,随即吐出,“古柯碱。去另一个房间看看。”
第二个房间笼罩在一片白色当中,没有镜子,取而代之的是粘在墙壁的几千张白色纸条。每张纸条都写满文字并标记着数字。棕色的木地板上平铺着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舜城附近
的省市画满了圈圈叉叉。除此之外整个屋子便只剩下写字台和电脑。
裴宣环顾四壁,说道:“的确如你所言,我们了解的还少呢。我对沐天陉越来越感兴趣了,突然想起培根的那句名言,喜欢孤独的人不是神灵便是魔鬼。”
撅着屁股跪在地板上看地图的正阳闻听此言抬头问道:“培根是谁?”
裴宣看正阳一眼,张张嘴欲要解释,随即闭上放弃这个打算,转身又将目光瞄向墙上的千百张纸条。默默念道:
“青阳市孙家集镇王春生,xx车,电话13xxxxxxxxx,排除。梁州市宁望县于海洋,xx车,电话……存疑……。快,找找有没有杜应全的资料。他该不是要把最近几个省市的两轴中型
货车的司机一个一个排除吧,这工程太庞大了。可就算他把这些人找出来,又怎么排除呢?算了,如果真的存在杜应全的资料,那一定在沐天陉的身上,或者完事以后已经被他丢掉了。
去卫生间看看。”
裴宣这种自言自语的忘情投入,使周正阳想起沐天陉。
“这个瓶子更大了。”周正阳从卫厨里又发现一个药瓶,“呃……,还是你来读吧。”
“氟西汀。”
“这里还有一瓶。”
“安非他酮。都是抗抑郁药。”裴宣沉思道:“这家伙是不是不想活了,服用LSD、注射可卡因的同时,还吃抗抑郁药。”
呆坐了一会儿,裴宣对周正阳说:“一点多了,饿了吧?走,吃饭去。”
沐天陉眼看着裴宣背着他的工具包和正阳出了楼道。
在街头饭店吃饭时,周正阳借口去了厕所。
“喂,木头,你听我说,短信是段局发的,当时我和师傅都被软禁……”
“我知道,你不要说了。”
“你在哪呢……”
“别说了!我知道。”
“狗叼几吧那个毛!那事儿真是你干的?”
“这不重要,现在关键是褚梦瑶的案子。”沐天陉沉着平静地说,“听着,千万别试图帮我,会害了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那个裴宣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人很精明,不要
让他抓住你的把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喂,喂。妈的,这还算他妈兄弟。”
饭店外面安静的墙脚边,裴宣匆忙摘下耳机,回到饭店。一切都被马路对面暗暗躲藏的沐天陉看在眼里。
“怪不得用正阳。这种廉价窃听器,监听半径还不到一百米。”沐天陉冷笑一声,给周正阳发了短信。
裴宣和周正阳走后罗从马上给沐天陉打电话,向他解释了经过。他没有过问沐天陉货车司机的案子,当裴宣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心中有数,问与不问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让罗从绝没有
想到的是,沐天陉居然能在众人眼皮底下从警局跳窗逃跑。
罗从独自开车向武昌路赶去。车缓缓停在和平社区的派出所。他拿出一个档案袋,抽出几张纸仔细地看着。档案袋上蓝黑钢笔墨迹写着“武昌路爆炸事故调查记录”。
“二十多年过去了,八个家庭,怎么找啊……”罗从自言自语地叹道。
【第十三章 蛛丝马迹】
“西门”名称的来历,源自古舜城的西城门,距离闻名的大清湖不远,几百年前曾是县城的边缘地带,但早在民国,已经属于老城区。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楼房,最远可以追溯到七
十年代,大部分只有四层或五层,楼房之间空隙很大,时间一久,楼与楼之间逐渐形成了一个个院落,院落之中各种树木交错,使得夏凉冬暖,这种怀旧感觉的小区在如今的城市已经很
难见到了。
居民区北边不远,隔一条西关大街,有西门小商品市场,脏乱不堪,扒手如麻,却是全城日用百货商品的批发集中地。沐天陉在市场买了一个高倍望远镜和用于辨别纸钞真伪的小型
荧光灯,两个手机和不用身份证登记的电话卡。还买了一身衣服和简易刮胡刀,在公共厕所换上白色休闲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之后,剃掉多日不刮的胡须,将穿了一周的脏衣服丢在
了垃圾堆里。匆匆吃了几串铁板鱿鱼,就朝夏源家所在的西苑小区走去。
这里的几栋楼房虽然也多是五层,但因为楼层空间较大,显得要比周围其他楼房高出许多。楼下几颗不知什么年代栽种的龙爪槐,不高不矮立着,在周围春绿盈盈的环境里却曲伸着
黑色光秃的虬枝,犹如高度腐烂收缩的残肢,显得极不协调。
楼下四个老头坐着马扎围在一起下棋。沐天陉越过他们进入阴暗的楼洞。夏源的家在二楼,旧式的防盗门,与监狱的铁栏颇有几分相似。沐天陉掏出钥匙串,三四分钟,动作的流畅
性与裴宣相比差不了多少。
客厅不大,摆设随意,如果不是布满灰尘,会给人一种主人仅仅外出买菜未归的错觉。客厅和两件卧室的窗口都是南向,卫生间和厨房在北侧。本该采光充足,然而窗帘紧闭,使得
本就阴霾的天空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压抑的色调倒让沐天陉有种回家的感觉。
两个卧室显然分别属于夏源父女,朴素的家具显示出这个家庭曾经拮据的生活。夏小雨的房间家具很简单,单人床、书架、书桌、衣橱,透出一股并不张扬的性格。床头桌上的相框
吸引了沐天陉的眼神,生活照里的夏小雨笑容灿烂,要比他之前在资料中见到的可爱美丽许多。
沐天陉的余光突然感觉到衣橱镜中闪过一个人影,回头望去却不见人,转过脸来发现镜框中夏小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沈依祎的脸,朝他诡异地微笑。
沐天陉将相框轻轻放下,走向窗口,将窗帘缓缓拉开。顿时屋里亮堂了许多。
镜子中,沈依祎的身影正在自己背后温馨地依靠着。
他环顾各个角落,终于将目光瞄准了衣橱的顶端。
搬来椅子,站在上面,掏出荧光灯。打开之后顿时射出一股深蓝色的光束,在其照射之下,橱顶边缘的灰尘清楚地显出一些杂乱,而衣橱顶端的角上竟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破损。
“不出所料。没有指纹,非常谨慎。”
沐天陉将椅子搬向卧室门口,在下面观察一会儿,稍微调整椅子又站了上去。门看上去有些老气,门顶的窗口是封闭式的,不能打开。在对面积不足半平米的门框用蓝色荧光灯进行
了长达十五分钟的观察后,沐天陉终于从椅子上下来。
“你一定练习了很多次。”
紧接着是沙发旁边的电话,客厅的窗户以及夏源卧室的门和其中的衣橱。一个小时之后,沐天陉走出夏源的家门,然而他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按响了楼下的门铃。
“你找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隔着防盗门问他。
“大妈您好。”很难想象沐天陉竟能装出这样一幅热情的面孔。“我看到外面贴的广告,说您要出租房子,我过来看看。”
“没有的事。你记错了吧?我不租房子。”
“噢,对不起打扰了。那我问问楼上。”
“上面?不用问。他家出事儿了,你去四楼五楼问问吧。一楼甭问,还有202、301、402的,住的人我都挺熟,不可能往外租房子。”
“哟,出什么事了?这一片儿不会不安全吧?”
“听说是闺女跟什么人跑了,当爹的受不了,疯了。没啥事,我们小区安全着呢。”
“再麻烦问一声。您租这房子花了多少钱?”
“这是我自个儿的房子,怎么租的呢?”
“噢,不好意思,我随口一说,就是想打听一下这附近的房价,别让人给蒙了。”
“具体这房价我也不好说。”
“谢谢,打扰您了。”
随后,沐天陉同样摸清了剩下四家住户的底细,马上用新号码给罗从打了电话。
※※※
罗从匆匆赶到的时候,沐天陉正盘腿儿坐在墙根儿专注地看卷宗,旁边四五个老头围在一起下棋,不时有观棋者斜眼好奇地看他。
罗从赶紧将徒弟带到车里,关上车门有点哭笑不得地说:“知道吗,如果不是大家都在忙褚梦瑶的案子,你可能早就被抓了。在公共场合不要做奇怪的事情,这样会被人注意。”
“我做什么了?”沐天陉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罗从知道他是从来不跟沈依祎以外的人开玩笑的。
欲言又止,罗从终于说出口:“天陉,你似乎有点思维混乱。你对难以解释的事可以推理的清清楚楚,却对生活里的常识表现的越来越……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你发现了什么?”
“你带我去这个单元的401室,我需要进去搜查一下。”
罗从抬头看了一下,“在夏源家的上面,为什么?”
“我需要核实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等等,”罗从突然回过神来,“你该不是说凶手当时就在401室,在我们头顶上作案吧?”
“我有这种感觉。”
“依据是什么?”罗从吃惊地问。
“不管四二九案是不是报复性案件,在作案时机上无非分两种可能,一是巧合,夏小雨是凶手无意中碰巧选中的目标;二是蓄谋已久,凶手做了较长时间的准备。夏小雨刚刚从外地
回家就遭到劫持,我不觉得这仅仅是巧合,更合理的解释是她早早就被凶手盯上了。如果真是这样凶手必定会花很长一段时间监视夏源父女。两年来我经常干这种活儿,所以,对做这种
事情有一些经验。在夏源家中的各个角落,我发现了至少四处安放过窃听器或针孔摄像头的痕迹,都是无线设备,这可需要花不少本钱。他在你们结案后不久便偷偷将它们拆走了。没有
留下指纹。”
“会有这种事!我们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安装了窃听器也就说明他提前配过钥匙……”
“一个高明的锁匠用不了两分钟就能把那种笨锁打开,而且不留痕迹。我刚才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算凶手不会开锁,如果他足够聪明,只需要打电话给开锁公司,随便向来人出
示不知真假的身份证,花八十块钱就能把锁打开。”
“就这么简单?”
“只要别傻到把头发染成黄色,或者穿着流里流气像个痞子,提着菜篮子穿着拖鞋肯定没问题。不真正跟城市地下的各色人等好好混一混,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社会的安全漏洞有多大
,没学会开锁之前我常干。”沐天陉一幅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那些监听设备是有距离限制的,具体要看质量的好坏,当然距目标越近效果越好,因此他需要在附近租一间房子。
所以,夏小雨回家的消息他能第一时间知道。由于你当时始终留守在夏源家中,在专案组成员相互间联系的时候你们的部分动向就被对方掌握了,如果他再小心一些,行动时当然能轻松
地把你们甩在后面。”
“听上去很简单。”
“却很有效,而且也不易被发觉。”
“可实在想不到凶手当时就在我们头顶上作案。”罗从看上去非常懊悔,“他有必要这样冒险吗?”
“只要你们想不到就安全。再说,租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这个用途使他必须租在同一单元。我断定夏小雨就是在家里被劫持的。”
“怎么讲?”
“凶手可以将夏小雨迷晕后劫持于楼上事先租好的401室。就算是白天,在楼洞里遇到人的几率也非常小。”
“他怎么进门呢?还是需要钥匙。夏小雨不会蠢到给一个陌生男人开门吧?”
“这不是值得深究的问题。一种可能是夏小雨真的疏于防范,还有,他可以尾随在夏小雨身后,等她正在开门的时候下手。”
“你怎么肯定是401?”
“只有401的住户是夏小雨案发生后租住进去的,之前退租的人嫌疑就非常大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现在搜查401室还有必要吗?他不一定非要在这里动手,趁天黑将夏小雨转移不是更安全?”
“只要对手想不到就安全。上面都是推论,所以我说要核实一下,也许我们还能在那里找到夏小雨的影子,这样就能完全证实我的推论。”
“我应该有搜查令才对。”罗从推门下车。
“‘干什么都不能循规蹈矩’,是不是?现在的人不好骗了,我说自己是给楼下修管道的,人家根本不鸟我。这年月,也只有警察能唬住人。”
罗从看了徒弟一眼,看来思维还不算太混乱。
【第十四章 401室的高压锅】
开门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半裸刺青男。一身难看的纹身,头不知什么时候染过,黑色的新发已经长出,这倒没什么,他万不该染了金黄色还要烫一下,如今发型不伦不类像一群弹簧
般竖着,头上似乎顶着一摊黄澄澄的排泄物。他原是一个摆夜市的小摊贩,下午正是睡觉的时候。连续被人搅醒,不由得大怒。
“没完没了了你!他家下水道堵管我屁事儿,再跟我?嗦,小心我抽你!”刺青男一口浓重的东北口音,也许因为那上面有一块难看的骷髅纹身,他特意用左手不停地指点门外的沐天
陉。正要关门的时候,罗从将警官证放在刺青男眼前。
“你不是修管道的吗?”刺青男看沐天陉的眼神明显温柔了许多。
罗从检查了对方的身份证,看到名字,忍不住暗笑。问了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籍贯、学历、政治面貌,职业、爱好、结婚与否。沐天陉则溜进厨房,检查起洗碗槽下的水管。警察
上门,刺青男以为自己卖的假冒伪劣被人举报了,可看到沐天陉将自己厨房的下水管卸下,并用手指抠里面又臭又脏的杂物,刺青男莫名其妙起来。
“你甭看他,我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有什么人证……”
挑出一些细小的渣滓,沐天陉还不满意,又急不可耐地走向卫生间。一看是坐式马桶,说了句“好”,便卸起马桶来。
刺青男越发奇怪,又不敢多问什么,干脆看热闹。罗从对假装盘问也失去了兴趣,专心看沐天陉作业。既然这家伙连搜查证都不懂得要,还脱裤子放屁费什么劲。
马桶终于被卸开,一股污水喷涌而出,溅了沐天陉一身。这里的管道显然比洗碗槽的更加脏臭,可沐天陉专心致志用手指抠唆的样子,似乎在淘金。嫌手指太短,他猛然起身,大步
迈进厨房,抄来两根筷子,继续掏起来。卫生间里已经溢满了恶臭。
几分钟后沐天陉嚯地站起,兴奋地对罗从说:“看这个!”
罗从开始以为是小半截牙签,放在掌中,才发现是块细小的骨头。本想问什么,见沐天陉又蹲下专心地搜索,终于忍住。
又过了几分钟,背蹲着的沐天陉突然停止所有动作,缓缓转过身,漏出鬼魅地笑容,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一个脏兮兮的东西向罗从示意。等刺青男看清是什么,终于明白这两个警察